第十章 千沟万壑
别说符合条件的蚌珠难寻,单这时辰,就经不起消耗。
这个引子,连玄妙老人都参透不了里面的玄机,据说,此毒及此毒的解法,乃是当年痴恋玄妙老人的一奇女子所创,本是为情所困赌气而制,没想到却流传于世,今日在此得见。
众人无不唏嘘。
想这王妃的命,恐不久矣。
王爷亦是面色悲戚,说不出的苍凉!
陌诗涵则一脸的惶恐与悲痛,一滴滴泪水早已湿透脸颊。
沈懿君自是为之感到难过,但他更担心木未央。
只见木未央面容沉静,仿佛在想些什么,神色异常的沉重,眉头紧锁,却不像是在这个屋子里存在一般。
“拿命来!”
一道剑光直逼而来。
那剑,直指木未央。
沈懿君想要阻拦,却是不可能的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时间那么短,剑距木未央那么近,饶是沈懿君一身绝世武功,却是快不过这空间与时间的距离。他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与黑暗,蓝色的眼眸幽深明亮,却又是那么的悲哀婉转。他突然恨自己太笨,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在自己眼前上演吗?这于他来说,是不是未免太残酷了点?!
而木未央,她,此时此刻此景此地,却在跑神!
命悬一线,她却在跑神!
堂堂“诀衣阁”阁主,竟在此刻没了该有的沉着与冷静,竟在跑神!
淡定从容的木未央,是什么东西让她在如此关头分神?忘却了所有。
单是就学武之人的敏锐,也不该如此神不知所归吧?!
就算她木未央置生死于度外,可跑神就是跑神,和这没关系。
呜呼哀哉!
难道,那剑,就是她木未央最终结局所在吗?
难道,这悲剧,就要在这里发生了吗?
难道,当有一天有人问“诀衣阁”阁主缘何而死,答曰因跑神死在剑下吗?这该是多么的荒唐与可笑!
而那剑,却是一寸又一寸的更近了。
而木未央,神思依然不在。
“爹!”
“父王!”
“王爷!”
惊呼声一起响起。
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蔓延开来,然后滴落在地上。
“哐当”一声,剑落在地上。剑上的鲜血与地上的鲜血撞击在一起,分外妖娆。
木未央飞手一震把那持剑之人震开,直震得那人从屋里直落到院子当中,复又跌倒在地。
月光如此寂寥,空气如此凉薄。
“爹!”木未央急急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来,迅速地将王爷的手缠住,止住鲜血的流淌,复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来,给王爷服下,才稍微放心了些,眼眸里却似有晶莹闪动。
沈懿君见此,心里大感不妙,央儿今天太反常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木未央自回到王爷府后,不像陌诗涵他们那样称王爷为“父王”,有人时或情深意动时称为“爹”,私下里则直呼“王爷”。
这也是沈懿君一直弄不明白的地方。
此时,眼见着木未央两眼的眸子里明亮剔透,眼波里却是说不出的悲伤哀婉。沈懿君大觉不安。
而院子里刚才拿剑直逼木未央的人,却是王爷的儿子,也就是王妃的亲生儿子,陌诗涵的亲哥哥,陌寰旭。
木未央一向与他不像与王妃及陌诗涵的关系那么紧张,这么说吧,陌寰旭待木未央还是不错的,如同兄长一般。今天拿剑直指木未央,看来也是悲伤左右了理智。
陌诗涵急急走向院中将陌寰旭搀扶起来,泪落如雨,却是一句话不曾从朱唇吐出,说不出的安静与哀伤,还有一些看不出的情绪,在她的眼波里流转。
凭心而论,这陌诗涵,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之情。
可偏偏,有人的心,却怎么也无法撼动。
残红落地,尘雾生。香楼小榭,梦魇摇。
轻拢闲愁,弦断苍穹。
木未央却是很快就又恢复沉静的面容。
她只轻轻地开口道:“我知道哪里有解药,我去找。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王妃有任何生命之忧。”
说罢不给众人有缓劲儿的时间,孤身一人飞身消失于众人的视线当中。
夜如此清冷,木未央只觉得透骨的冰冷。
翻飞的衣袖在风中起舞,月华如练,白衣似雪。发丝轻舞,如同浓墨泼洒,恣意倾泻。
肚中空空如也,但她丝毫不觉得有饥饿之感。飞身踏过一块块青砖,只听到风在耳边低语。她们是在说她木未央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吗?难道过去的,就不能过去吗?非要与现在和未来纠缠不清吗?
夜空深邃,无言。
直到一个宅院的门前,木未央才停住脚步。她定定看了看那朱红的大门,随即跨步上前。手刚触到那冰冷的铁环,门却“吱呀”被打开。
一风华绝代的女子立于门前。
“木姑娘,我家主子,已候你多时了。”言罢身子往旁一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木未央亦不多语,抬脚跨进这个幽深的宅院。很快的,门复被关上,一切回归于寂静,仿佛一切并不曾存在过一样。
袅袅清烟,晚风绕。香炉一盏,玉梳半月。
月倚危楼,醉溢满庭。
木未央进入一间房内,房中挂着一幅画,正是那幅“烟锁池塘柳”。
梨花木椅上,坐着的,正是宫莫宸。
“给我解药。”木未央开口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宫莫宸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站起身来,走到木未央的面前,近得木未央都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宫莫宸幽幽地开口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修长的手指顺着木未央脸的轮廓勾勒而下,复又逆锋而转,在木未央的朱唇处徘徊。
木未央气急,一手挥开宫莫宸的手臂:“宫莫宸,把‘红尘一醉’的解药拿来!”
是的,是“红尘一醉”的解药。
这世上,确有过“千红一醉”,可是,它早已不复存在。当年木未央和宫莫宸在一起时就听他说过。不过,他还说,虽说这“千红一醉”已经失传,再也不复存在,可竹桑国皇室内部曾研有一种毒,与“千红一醉”极其类似,本就是照本宣科的根据“千红一醉”所制。但它却远远没有“千红一醉”来的霸道,是以名为“红尘一醉”。此乃竹桑国皇族内部毒药,从不外流,除非有皇室血脉,否则严格保密。而真正有资格用的,竹桑国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是即将继承大统的太子。
这“红尘一醉”虽无法与“千红一醉”媲美,但它却同样是十二个时辰内必须服解药,不然,过了这个时辰,在服解药,轻则失明,中则终身残疾,重则丧命。
所以,木未央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拿到解药,这样,才有机会与时间救活王妃,保她毫发无损。
宫莫宸却是不急,他见木未央这幅表情,不由得一笑:
“央儿,你生气了。央儿,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央儿生气的样子最可爱。”说着说着,宫莫宸脸上笑意竟渐渐凝结冰冻,渗出丝丝哀伤来。
怎么会不记得?木未央心中低语。可是,一切都已不再。
“太子殿下,我没时间与你在这闲扯。把解药拿来,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木未央语气冰冷,淡漠的距离感在话里行间横生开来。
宫莫宸却是直听的额头青筋暴露:“井水不犯河水?我偏不如你所愿!你不爱了,那我就让你恨!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和我纠缠在一起!不管以何种方式!”
“宫莫宸,你简直是个疯子!”木未央后退一步,恨恨的说道。
“是,我就是个疯子!是被你快逼疯了的疯子!”宫莫宸却不容许木未央有丝毫后退,手臂飞速一揽,将木未央禁锢在怀中,使她动弹不得。
“宫莫宸,你要怎样?”木未央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人,他简直不可救药!是谁负了谁,现在反而是他在这儿义正言辞的说这些不可理喻的话。恨他?她早就恨过他!曾经她恨得咬牙切齿,疼的万箭穿心!如今,他却在这里说,他要她恨他。这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宫莫宸却是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低下头就吻上了木未央的朱唇,但不过片刻功夫,他闷哼一声,确实离开了那朱唇。
宫莫宸的嘴唇,有鲜血渗出。木未央的唇上,也沾上了些许。
“央儿,想要解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嫁给我,否则,洛宁国三王爷王妃,只是个开始而已!”宫莫宸却是一把推开木未央,坐在梨花木椅上,背对着木未央,看不到脸。
木未央听罢,只是转身就欲离开。
时间紧迫,与其在这儿和他浪费不必要的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试着破破这毒,兴许还有希望。
还未待木未央跨出门槛,身后却是有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