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雾初霁
那男子眼中一抹奇异之色闪过,却也只是那一瞬间,男子依然是那副镇定从容的神色。
“姐姐”,裴锦瑟拉着木未央的衣袖边摇边说,半是不解半是委屈。
木未央见裴锦瑟如此,却不由得笑了。
这丫头!明明是她蛮横无理,非要抢别人东西不可。看那男子架势,此玉佩必定于他意义不一般。只是这丫头,她倒委屈起来了。
木未央宠溺般地摸了摸裴锦瑟的头,然后道:“瑟儿,我们走。回去再说。”
裴锦瑟无奈,但也只能作罢。
沈懿君知这师妹的脾性,虽向来是少言寡语,但做事向来有她的道理,故不再多问。几人本欲在寺中好好逛逛,此刻这情形,想来也只有等下次有机会再好好逛它一番了。
几人转身离开,身后一声音响起:“此玉佩,乃是当年家父特为娘亲亲手所制。如今,是双亲专门要留给未来的儿媳妇的。”
轻笑声发出,木未央好笑地看着裴锦瑟,只见她脸飞红霞。沈懿君也是笑声轻溢。芷凝、欣蓉也是想要笑,却被裴锦瑟一个眼神瞪来,只能偷偷用手掩住朱唇,却还是止不住笑出声来。
饶是裴锦瑟平时是一个洒脱骄横惯的人,脸上也好似红的烫起来。
“哼!不理你们了!”说罢自己一个人先行走了。
几人相视而笑,也不去看身后那男子,一起离开了寺院。
没有人发绝情,木未央目光掠了掠那男子,动作轻微,快的就连沈懿君都不知道。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
沈懿君随意靠在桌边,手拿银针,轻轻剔着香炉里的雪涎香,房中清香淡淡,令人如醉仙境。
芷凝、欣蓉这会儿倒好了茶水,忙完了一切,不待主子开口,已出了房间并且关上房门,立于房门两侧。
裴锦瑟随意地往床上一躺,扯着窗幔在手中随意摆弄,两眼一眨一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未央坐在桌前,轻轻地啜了一口茶,随即道:“暗飞。”
一个身影从窗口跃入:“主子。”
沈懿君倒是习以为常似的,并不见有任何惊诧之色,裴锦瑟仍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之中,对于周遭的一切,似乎不曾有任何感觉。
木未央轻启朱唇:“飞白可探到什么消息?”
“回阁主,竹桑国太子妃晏宁被废,太子妃的父亲宰相晏之堂已被下入刑部大牢,罪名是意欲谋反。”
木未央神思似一刹那恍惚了一下,明亮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但却又如同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她,“诀衣阁”不为人所知的阁主,“诀衣阁”真正的主人,第一情报组织“飞白”只不过是她手下的一个组织而已。暗飞则是“飞白”的统领。而这样的一个情报组织,隶属于紫衣门的一部分。紫衣门负责所有国家及岛国的情报探寻的部署、分析、整理及保存、备案。紫衣门门主沈煜,名义上只是洛宁国一个武功卓越的高手而已,但实际上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以很少有人知道紫衣门背后的真正所为。
是的,这是她木未央建立的一个属于自己的天下。
不为名,不为利,更不为权势。只是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更不会再被伤害,不会再被欺骗,不会再被背叛。
赤衣门门主裴锦瑟,乃是当年裴将军裴英携妻灵柩及女儿裴锦瑟回京途中遭到暗算时木未央所救。这“护国将军”如此冲天之势,自然看得有些人眼红。洛宁国皇上一向器重这裴英,厚爱有加,且颇为信任。这裴英也自是一个可信之人,忠心耿耿,但是性子特别直。由此,并不代表背后没有人暗算,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人想要趁机阴谋谋害裴英一家,并想借机诬赖裴英功高震主、意欲谋反。而自己呢,则成了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这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啊!不然以裴英的能力和裴锦瑟的武功,怕是天底下很少有人能将他们父女二人怎么样。连木未央等人都不为之咂舌。可千算万算,终归是功亏一篑,恰巧木未央和沈懿君两人遇到,算是化险为夷。
可是,原来,这不仅仅是一个因为嫉妒因为权势而引起的阴谋,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暗与谋划。
原来这裴夫人病重逝世,却是另有原因。有人每天在夫人的身上下药,细微不可查,日积月累,终导致毒发,且毒发之后查不出有中毒迹象。
玄妙老人是何许人也?她木未央是玄妙老人宠爱的徒弟,又能差到哪儿去?纵使瞒了普天下之人的眼,却终是瞒不了三个人:玄妙老人、沈懿君,还有她木未央。
有时,不管是以何种方式遇到,缘分,它就是缘分。
比如:木未央和裴锦瑟。
十年,是多久的光阴?是什么人这样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直等到裴夫人毒发身亡,裴将军护送裴夫人回京途中。一步一步的谋划,一步一步的算计,只为那一刻而已。
那这样的谋划背后的操纵者,该是多么的可怕。
后来裴锦瑟就跟了木未央,裴英在京都待了一年,重回边境驻守。
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很多事情也就渐渐浮出水面。只是,线索查到一个叫丘机的人身上后,一切就都断了。
背后的真相,仍是一片模糊。
直到有一天她们无意中进了“满庭芳”。这“满庭芳”当真是为木未央而建,里面的各种风味,全是木未央所喜欢的。也正因此,木未央就常到那里。更因此,他们在里面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叫“丘机”的人,只是一瞥而过,就再也没见过。但是,木未央清楚地看到,这“丘机”到“满庭芳”不是如他们一样吃东西而已,而是进了“满庭芳”老板的房间。
待木未央暗中分别派人查探那丘机踪迹及“满庭芳”老板时,却发现那丘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难寻踪迹。而那“满庭芳”老板,只不过是名义上的。那房间里另有密室,室中家具一应俱全。老板,另有其人。
线索又好似中断,一切又陷入迷雾之中。
只是那“满庭芳”倒是有趣,但不说对木未央各种喜好了如指掌,但是只要木未央一行人到,那真犹如整个“满庭芳”只不过是她木未央一个人的厨房。
但,人总会变的,对吧?
正如,每一个淡然从容的现在,都会有一个撕心裂肺的曾经。
木未央也会变的。
她越是这般淡然,越是有不堪回首的昨天。
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希望每天可以开怀大笑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放着好心情不享受,去无故伤怀。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希望每天可以幸福,一世安好。可一切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不是吗?
人也就在这世态百变的世界上,一边挣扎,一边成长。
而木未央,也许再也不是曾经的她。
这“满庭芳”,有一项却是令木未央心生疑窦。
自从五年前的那天,她木未央再也不食枣泥糕,连看,都不想看。
虽然,曾经,她特别嗜好枣泥糕。
而正是这些,木未央知道,这“满庭芳”背后的人,必定是五年前她认识或认识她的人。
而五年前,她木未央,是在竹桑国。
终是查探到了“影尘公子是‘满庭芳’背后的主子”这一消息。
也许是个局。
但她也得往里跳。
不管那个局的目的是什么。
可没想到的是,“影尘公子”是席瑾笙。这也罢了。更没想到的是,席瑾笙也不是真的主子。
一切到底,只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进退之间,全在他的股掌之中。
茶水中的毒,香炉中的毒,暗中监视的人,一切,一切的一切,全是他所预料到的抑或布置下的。一边的深情款款,一边的设计算计,他与她之间,终是有些东西,永远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使,没有那天的那件事。
虽是习得玄妙师傅的绝艺,且有玄妙师傅这位高人从旁医治,却终还是难以根治身上的痼疾。想必这残躯烂壳,连十年,都难以再支撑了。人生恍恍,还有什么是可以留恋的。这尘世,执念太深,终是会伤了自己。而在这世间,他只能尽自己的所能,让那些真正在乎和关心自己的人,每天过的开心与幸福。让这世间,可以安和祥乐。而于她自己,她发现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激起自己的欲望和激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都无所谓。
是以,她明明看出茶中有毒,在他的地盘,难道他会一点都不曾有所察觉吗?既然已是如此,她只觉得当时只想睡去。睡了,就不用再去想了。他设局,那她就往里跳。只是,到底是她进了局,还是他进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