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去经年
“对了,把‘小白’给我抱到这屋来。”然后闭上双眸,不再言语。
饶是宫莫宸刚才那状态,此刻听到他的这句话,也不禁哑然失笑。
“小白”?亏她想得出来!
宫莫宸走到床侧,弯腰轻轻给木未央盖好被子,目光锁在那闭着双眸安然入睡的人儿的脸上,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在翻炒,似有千思万绪在缠绕。
待人早已将那只小狗送来放在外间的软榻上,他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门外侍立着两个人,赫然是那夜与裴锦瑟交手的那两人。
只见那两人身着青灰色的衣衫,乌黑的发丝高高束起,用一根翠玉簪别着,脚上黑色的长鞋上还带有一股泥土的气息。两人各自手握一把剑,剑柄处悬着丝穗,有些陈旧。如果仔细看的话,还会看到两个人手掌上厚厚的茧子。
“主子,你的伤。。。。。。”
一人张口却又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不打紧。”宫莫宸淡淡地说道。
“木姑娘睡在主子房间里,主子今晚。。。。。。”
又一个话说一半不再吭声的人。
“柏从、柏路,你们跟我这么久了,有话就说不必有所顾忌。”
“是,主子。属下们自然明白,只是这木姑娘对于主子来说比较特殊,熟悉们自然不得不小心对待才是。”
柏从有条不紊的答道。
宫莫宸似有所思,恍如陷入一个梦里,不曾回神。
一旁的柏路看了看发呆的主子,心里不由一阵叹息,遂赶紧将自家主子从太虚里拉回来。
“去书房,”宫莫宸甩了甩衣袖,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连忙跟上。
没有人看到,刚才刚刚关上的房门轻轻开了条缝,一道光亮顺着门缝偷偷溜了出来,隔开黑色的寂静。一双眼眸眨了眨,然后门又被轻轻合好。
夜静悄悄的,好像整个世界沉睡了一般。
月上中天,楼阁在月光中影影绰绰。
一个身影,悄然跃入。
碧瓦烟昏,红绡香润。
寂静的房间,淡淡的光芒晕染。
一洁白素衣的女子,静静的躺在软榻上,双目微闭。
香簟爽眠,幽韵撩人。
玲珑为魄,空灵澄澈,洗尽铅华,方显晶纯本色。
沈懿君进入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只见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尤其是一双眼眸,竟是蓝色的。俊美的面容却是说不出的极致,简直就是一个妖孽!一身白衣却又透露出一种出尘的气息。这人简直是一个矛盾的组合,却又那么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他轻轻地走到软榻前,伸出手来。那手竟修长莹润,煞是好看。他用手轻轻抚上女子紧蹙的眉头,将他舒展开来,女子好似觉查来人是谁,并不曾睁开眼睛。
沈懿君倒了杯水,走到香炉边,将水泼了上去。
“不碍事的,我吃了丹心草,那香奈何不了我的。”声音响起,眼眸仍懒懒的紧闭。
沈懿君也不吭声,只重新走到软榻边,才闷闷地开口:“你这身体,不老老实实地在王爷府里呆着,非要跑出来不可。这些事,交给锦瑟替你打理就是了。”
女子这才幽幽地睁开眼睛,孰料,刚说了“师兄”两个字,竟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鲜红的颜色喷薄在素白的衣衫上,触目惊心。朱唇嫣红,红的娇艳。身上却是有东西在动,原来是那只小狗,此时却也是被染上了娇艳的花。这小狗显然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吓到了,一不留神,从女子的身上跌落下去,“汪汪”的叫声在房间里响起。
沈懿君却是一阵慌乱,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女子口中,然后竟也不顾忌地用干净整洁的衣袖拭去女子唇边的鲜红,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蓝色的眸子里划出丝丝的哀伤与心疼,让人看了就仿佛要溺入那充满哀伤与疼惜的漩涡里。
女子却是不再言语,某头紧皱,面色苍白,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来。
沈懿君来不及多想,抱起女子从窗口飞跃而出。
就在那一瞬间,门扉洞开,有人影晃入。
女子只来得及从嘴边呓出“小白”两个字来,便昏了过去。
声音轻小,很快就被风吹散,仿若不曾存在。
三王爷府内。
本该是熟睡的时刻,此时却是乱作一团。人来人去,灯影憧憧。却如何?原来是三王爷的宝贝女儿“殊落郡主”昏过去后到现在还没醒。也难怪,据说这位小郡主刚出生时三王爷就宝贝的不得了,孰料在她四岁时却不幸丢失,苦寻无果。三王爷当时就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直到三年前,宰相之子沈懿君从太青山玄妙老人那里回来时,带回一个小师妹。这郡主从玄妙老人那学的医术,颇有成就。众人皆以之为奇。缘何呢?根由就在这玄妙老人。
这玄妙老人自幼气骨不凡,十岁时就成为一个传奇。玄妙老人聪慧资颖,凡是他接触到的东西,过目不忘,一触就通。天文地理,无师自通。手,无人能敌,令人无不咂舌。十五岁时一举创下“秋塞吟”这一武功绝招,令世人无不歆羡与嫉妒。好在他品性如同白玉,且医术高超常常救世济人,却是很得人心,人送一称号为“玉面活佛”。
如此旷世奇才,各方势力自是用尽全力想要为己所用,如若不能,就杀之。孰料这并不妨碍玄妙老人悠哉人生,令人更为无语的是,他竟还乐此不疲,玩得不亦乐乎。
就是这么个人,却是难过美人关。最终心灰意冷,隐匿于太青山。如此一个有能力的人,既然得不到,又毁不了,就把他的东西学来,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可以如星星一般璀璨夺目,于是世人无不想拜于他的门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这玄妙老人却是脾气怪得很,尤其是岁数越大,脾气越怪。他收徒的标准很简单,就是给他讲一个故事,谁能让他流下眼泪,他就收之为徒,并且,他只收一个徒弟。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条件。但就是这样一个条件,难煞了不少的人。众人绞尽脑汁,无不是败兴而归。直到七年前,洛宁国宰相之子沈懿君不知说了些什么,那玄妙老人竟留下了他。这可让不少人的心落了个空。谁知不知什么时候,玄妙老人竟又收了一个徒弟。这也难怪众人无不以之为奇了。
话说这边沈懿君带了个小师妹回来,而且还是一个淡定脱俗却又似乎带有丝丝哀伤的女子,众人无不喜欢与怜惜。巧的是,三王爷从外面回来经过宰相府,就进去先歇歇脚。三王爷是何许人?他乃是当今洛宁国的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爱江山,只爱浏览山水,逍遥于世间。且说这三王爷在宰相府里歇息,说来也巧,木未央自小随身携带的一块玉在玩耍中不小心从身上飞落,落在三王爷的视线中。
那玉很奇怪,有七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色彩斑斓,分外美丽。七彩的玉上还刻有“木未央”三个字。
三王爷看到那块玉后,竟搂着玉的主人直哭。饶是木未央这么淡定的一个人,也一时弄得无措与惊慌。众人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自是一个“王爷寻得多年失散的女儿”的故事。尤其是皇上,似乎也为能找到这个失散的侄女开心,竟亲自跑东跑西为这个失而复得的郡主挑衣服选手饰送给她。
这会儿王爷府里的混乱,也就不言而喻了。
三王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眼看那双华丽的鞋子就要在这急剧的摩擦中遭殃。一旁的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破了一双鞋子不打紧,自家主子要是走的两腿累坏了,这可了得!于是管家赶紧去请里屋的沈公子出来。除了郡主,也只有他才能安抚住王爷。
这边沈懿君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三王爷如同小孩子一样嘟囔着:“不是去锦瑟那玩几天吗?怎么弄得这个样子?”“不能把央儿交给姓沈的小子了,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留在身边才放心!”“央儿怎么样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把这些大夫先都给扔进粪坑里去!先臭死他们!”一边说还一边气呼呼地带着手势,吓得一旁的丫鬟们个个借机溜出去!偷溜被责罚事小,触到这位王爷的火气,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沈懿君用手揉了揉额头,然后直接忽视这位王爷刚才的话,躬了个揖,然后说道:“启禀王爷,央儿并无大碍,只是宿疾又犯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已经睡着了,休息休息就好,王爷不用担心。”
三王爷听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寂寥的夜空,不曾言语,沈懿君静静站在一边,也望着夜空,陷入一种沉寂。
过了会儿功夫,三王爷才带着疲惫的声音说道:“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沈懿君随即离开。
夜从此寂寥,又黑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