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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不迷茫

第三章 折磨

“她还没醒吗?”

“回楚爷,骆姑娘还没有醒,也许是凤娘用药过力了。”

既然凤娘主动为我找了理由,索性一动不动,紧闭双目假意还在沉睡。

“凤娘,”楚毅一改往日冷漠,“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楚爷,今日若换了凤娘,也会如此。”

“凤娘,你随着我多久了?”

“回楚爷,整整八年。”

“八年了,你的心思我怎会不懂。我知道你是认为我错了。”

“楚爷,凤娘只知道,这条命是楚爷救回来的,只要是楚爷要凤娘做的事,凤娘万死莫辞。”

“凤娘,记得,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楚爷……”

一时的静寂,让我不由屏住呼吸,紧阖的双睫不停颤抖,一声房门开启的声响,让我揪到喉口的心稍微松了松。

“凤娘,等骆芸醒了,带她来见我。”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女子的心思只在只言片语中表达的淋漓尽致,自古多情愁更愁,凤娘待楚毅走后的一声轻叹,将我的思绪拉回了旭睿身旁,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已没有如果,我只盼着这终究是一场梦,待到梦醒时分,我便放下所有的任性,紧紧依偎进他的怀里。

“骆姑娘醒了?”一把温雅好声传入耳中。

我偷偷睁眼,缓缓起身,轻挑眉眼,“我们走吧。”

凤娘微微一笑,转身婀娜移步踱到桌前,为我端来一盏茶,“睡了这么久,想必有些渴了吧。”

看着她的雍容华贵,让我不禁呆愣,心中暗暗拿此时的她,与深林中眼睁睁看着骆克成一家被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冷漠对比,女人的冷堪比冰霜,女人的热又比滚油还烫。

凤娘举在我面前的茶盏,微微抬了抬,莞尔一笑道,“骆姑娘多虑了,这茶中无毒。”

我清眸一转,唇角上勾,伸手接过了茶盏,几经周折也确实是渴了,“即便凤娘给的是鹤顶红,只要楚爷可以放了我弟弟,我也喝。”

略一仰首,将温凉的茶一饮而尽。

凤娘见我喝的痛快,脸上挂起欣赏,“骆姑娘自天府大牢出来以后,倒是变了不少,凤娘记得骆姑娘和弟弟骆峥并不亲近,终究还是血浓于水,生死关头,竟能为了弟弟挺身而出。”凤娘边说,长眉一仰,向我投来研判的目光。

“凤娘,你能否给我一句话,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放了他。”我见凤娘伸手来接茶盏,便将茶盏握得紧,并不还给她。

凤娘也并不催促,微笑道:“骆姑娘,何出此言,骆峥身患重疾,即便我们放了他,他活着还不如死。”

“重疾?”我开口重复了一遍,那声音在灯影底下,凄凉如一缕夜风。

凤娘长眉细拧,伸手便向我的脉探来。

我无力瘫软在榻上,穿越来此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生死离别,心头抽痛,泪水便如碎珠滑下脸庞落在衣间。

时至入夜,屋中早已燃起玲珑绣灯,泪水模糊的双眼被屋中的星星点点刺痛,凤娘抬手扶上我的额头道:“骆姑娘,你在发热。”

病了?难道我还会生病?这具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似我非我的荒唐感,到底还要折磨我多久。

我抬手拂开凤娘,“凤娘,我能见见骆峥吗?”

凤娘轻轻点头道:“我先去叫人给你煎药,你需要再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翻身下榻,将茶盏重重扣在桌上,“楚毅不正想要我性命,让他随时来拿。”

“骆姑娘,”凤娘上前一步道:“楚爷要拿骆家性命,我已无力回天,但楚爷对骆克成的恨才让他变得如此。如果当年骆克成没有做出那般伤天害理的事……”

“凤娘,”我抬手一抹挂在脸上的泪痕,打断了她的话,“这世间没有如果!”

凤娘一惊,怔怔看着我。

屋中房门被一名侍女推开,凤娘见来人敛襟一礼,“楚爷……”

楚毅跨门而入,脸上稀松带着疲倦却依旧无法遮掩俊美半分,深眸静静看着我,倜傥中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风雅,许是灯光耀眼,刺得我酸涩的双眼生疼,微微侧首,避开了他的目光。

楚毅对身旁侍女一个眼色,那侍女屈身退出了房间,随手带上房门。

“骆大小姐果然众星捧月,楚楚怜人,若想请动你,还当真要我亲自来请。”楚毅微瞟凤娘一眼,话中之意全是责难。

凤娘立刻颔首,不敢再看楚毅,“楚爷,骆姑娘病了。”

楚毅剑眉微蹙,踱步至我身前,抬手扳过了我的脸,“莫要和我耍什么花招。”

我面色因发热而染上绯红,看着他道:“我要见骆峥。”

“可以。”楚毅轻佻的一笑,俊容凑近我,“凤娘,带她过去。”

凤娘闭目少顷,上前几步幽幽道:“骆姑娘请。”

看着楚毅那一副得意的样子,竟让我心生恐惧,想必即将面对的又是一场恶战。

凤娘见我依旧紧紧瞪着楚毅,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我倔强的甩开她的手道:“我自己走。”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我跟着凤娘走出房间,笑语琳琅花满目,便被眼前天壤之别的热闹震惊。

我稍作停驻,侧首向眼前的富丽堂皇望去,这里共分三层。二层,三层是一个一个的独立房间。我们是在三层的回廊,从这里望下去,可见一楼大厅,足有千平米。大厅四角立着高耸的汉白玉石柱,黄金雕成的朵朵兰花盘在柱子上妖艳绽放,四周的墙壁全由白色石砖雕砌而成,墙壁上用淡淡金色纱幔装点,从房屋屋顶纷纷垂下同样烫金的轻纱,一直低到大厅地面,只要略有微风拂过,便翩翩荡漾,犹如仙境。在大厅中错落地摆放几十套雕工精致的金丝楠木桌椅,桌面铺有上好的金色锦缎。三米高双开大门上镂空雕刻着高雅图案,正对大门的一侧是一个舞台,舞台地面铺着踩下去能陷至脚踝的淡金色长毛地毯,整个背景是一幅用金丝织成的抽象美女图,想起刚才我所在的房间布置似乎也能够与这大厅交相呼应,整栋青楼到处透着一种奢华气质。

阁中悬起千盏玲珑绣灯,转折相连,鼓吹喧阗,红飞翠舞,四处漫着水粉芬芳,依依醉人。眼帘中突然闯进一位貌美女子,近了凤娘骤停脚步,深深颔首,“紫欣见过凤娘。”

“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凤娘道。

紫欣美目一抬说道:“宇公子来了,紫欣正要去请牡丹姐姐。”

“去吧。”凤娘未停继续前行。

紫欣走过我身旁时,将我自上而下深深打量一番,眉宇之间满是嫉妒。

凤娘回首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弧度,“骆姑娘,若要在此时呼救,也许能保全自身性命。”

我缓缓摇头,只是跟着她继续前行。我不是不想呼救,只是前仆后继的无助感一直萦绕在心头,我能做什么,事到如此,我只想再见一眼翔奕。

随着凤娘竟走了许久,才发现原来熟悉的一切都已经非常遥远了,我能做的是救弟弟性命,我能做的是挺直脊梁,让陌生的身体支撑起支离破碎的灵魂。

“骆姑娘,我们到了。”

“恩,多谢凤娘带路。”

我见眼前房门紧扣,伸手欲要推门而入,凤娘忽然身子前倾,细长的凝指搭上了我的肩头。

我回头看她,她却踌躇着要如何开口。

我淡淡一笑,向她点头,“多谢。”脚下用力,步进了房门。

一股呛鼻的中药苦涩笼罩了周身,我不由自主用手捂上口鼻,平生最讨厌的味道就是这种湿湿黏黏的中草药味。这个房间与刚才的房间不同,没有一般的家具摆设,唯独在房间正中立着一支木桶。

我一眼便认出了这支木桶,应该说我认出的是木桶里的人,就是被砍掉双臂的骆克成。

骆克成并没有死,看到来人是我,起初愤怒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唤我:“芸儿……”闭起了眼睛。

“爹……”一声空洞的少年声突然自身后传出,心谷骤紧,立刻转头去看,骆峥呆呆的站在那里,被眼前骆克成的模样惊呆了。

我见来人竟是骆峥,几步上前一把将他紧紧搂进怀中:“翔奕……”

骆峥下意识的皱了眉,在我耳边轻唤:“姐姐……”

久违了如此清新的气息,一声姐姐让我的心碎成了粉末,我收紧了手臂,生怕一阵夜风会将散落在胸腔内的粉尘吹走。

楚毅冷冷抿着双唇,自我们身边走过,身后的侍女拿过一把红木玫瑰椅放在了房门对面。

楚毅潇洒一拂衣袍,落入椅中,懒散说道:“凤娘把药拿来。”

凤娘微凛,自腰间掏出一只暗红瓷瓶,来到我的面前,“骆姑娘……”

我无奈放开骆峥,不解的望着凤娘手中的瓷瓶。

“这是十夜鸠……”凤娘顿了顿继续道:“骆姑娘要亲自喂给骆克成。”

毒药,听起来像是毒药,我抬眸看向凤娘,凤娘微微侧首,我凤目骤转,瞪向楚毅,“这就是你想出来折磨我的招数?”

凤娘立刻抬手,冰冷的玉指覆在我的手上,“十夜鸠,中毒者不会立刻毙命,但自中毒开始,便会因着中毒者呼吸腐蚀心肺,剧痛无比,十日之后,中毒者会因全身腐蚀殆尽而亡。”

冷风瑟瑟无情的掠过我的发丝,寒意*人,我抽手接过瓷瓶道:“非要如此,才能解了你心头之恨?”

楚毅自椅中站起,转身踱步至窗前,窗外星光点点泼溅了墨蓝的夜空,“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浅笑冷冷,举步向着骆克成走去,骆峥自身后拉住我的手臂,“他可是最疼你的爹。”

我抬眸对上骆克成的泪眼,又下意识的避了开,这番绝情情非得已。

“芸儿,喂我喝。”骆克成道。

我紧闭双目,随着“咚”的一声闷响,跪在地上,“对不起,孩儿不孝,女儿亲自送您去见母亲……”话未说完,心中已酸楚难耐,晶莹剔透的泪水串串点点,早已抑不住滚落衣襟,竟再也说不下去。

骆克成怅然大笑,“这才是我骆克成的女儿。”

我一把抹掉泪痕,起身上前一步,却被骆峥拦在了当下,“骆芸!你不会如此,他可是爹!”

我立刻僵在了那里,脑袋像被人猛击了数下,眼前竟看到了纷繁复杂的古老镜头,人影交错,悄然无声,一个幼小女孩被父亲高高捧起,女孩灿烂的笑动人肺腑。

我轻轻道出一声爹,身无力气,一下瘫软下去,稳稳落入骆峥的怀抱。

轻纱曼舞,莹笑动人都遥远,唯有怀抱依真实。

我无法知晓如何能救了眼前人,但这怀抱我万万不允许自己再失去一次。

我握紧瓷瓶,欲要起身,瓷瓶却在轻点之下稳稳坠入骆峥手中。

骆峥向我淡淡一笑,起身向着骆克成而去,顷刻之间暗红瓷瓶已空,尽数落入骆克成口中。

骆克成配合的喝下十夜鸠,“峥儿,爹,对不起你。”

骆峥面上冰冷,略作思忖,跪在骆克成身前,“安心上路。”

交错膝头,我踉跄的蹭到骆峥身旁,与他一起跪对着骆克成,余光之中骆峥眼中泪水盈盈,消瘦的面颊越渐惨白,亲手弑父的恶行本应由我来完成的,我这个姐姐为何总是不能给弟弟一个保护,手握成拳,狠狠垂在身侧,一缕鲜红的血液很快自指间蜿蜒而下,在冰冷的地面上印上片片血痕。

“你很懦弱,懦弱到只能用仇恨掩饰不堪。”我深垂着头,自贝齿中挤出嘲笑。

楚毅望着星空的俊眸微眯,竟莫名的泛出丝丝伤痛,极轻的一闪而逝。

凤娘侧首向楚毅看去,丹唇微启,只留了一抹轻叹。

骆克成看着眼前一双儿女,脸上挂起微笑,正待向儿女做出临终的最后叮咛,却神情猝变,“啊!”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只见他鹰目中溢满恐惧,紧咬的牙齿咯咯作声,嘴角突然淌下一趟黑血,随着他频繁的呼吸,一股黑烟从鼻中冒出。

我伸手上前欲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却被骆峥紧紧拉进怀里。

骆克成开始颤抖,一口脓水喷射而出,脓水溅落到我们的衣衫之上,竟烧了数个洞。我无法再看下去,侧头躲进了骆峥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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