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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具恐怖

第一卷【王朝覆】第四章 往事无垠

无垠恐怖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看他眼中的惊诧,淡淡道:“怎么,认出来了?”

雪明紧抿住嘴唇,默不作声,此时开口,无异于承认他就是昨夜于无垠手中救走白霓衣的人,因此不如以静制动,看他作何反应。

无垠围着他转上几圈细细打量,语气中有一丝玩味:“昨夜我们还曾相见,今天就忘记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哦我忘了,你本来也该是贵人,只是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贵的贵人,可真是出人意料。”

他依旧没有出声。

无垠见他紧张的模样,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我不想对你怎么样,自然也没有恶意,否则刚刚你就陈尸屋门外了。我的暗器,江湖中人都该清楚。”

雪明斟酌一番,从容一笑:“那你想怎样?”

“你这算是承认了吗?”

他轻拍着手中扇子:“你说的不错,如果你想抓我或者杀我,我就不可能活着跟你说话了。就凭这一点,我相信你不是敌人,既非敌,那便是友了,因此不能算是承认,只能说是对友人坦白吧。我知道,你是有话对我说,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谈话不会有人发现,你才拉我进来,我猜得不错吧?”

微微一怔后,无垠点头:“不错,一点都不错。准确点说,还有东西要给你。”

一方卷轴直直飞来,雪明一手接住,疑问:“这是什么?”

无垠解释:“金意计划之后每夜埋伏在府中的兵力配备图和他的所在之处。刚刚你看到房檐上的脚印了吧,那是昨夜你们走后金意在配置兵力,当然,其中也包括像我这样的江湖人。”

“这一点我已经猜到。”雪明打开折扇,“金意原本想用管家易容之后代替自己,引出反对他的人,没想到只引来霓一人,因而昨夜只派了你想要抓住她问出幕后之人,不料被我所救,这让金意认定我在府中蛰伏已久,之所以我没有动手是因为我早已经知道这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所以他断定我们知道他没死,一定还会再来,于是用假死瞒天过海引诱我们前来探查,并在黑夜埋伏大队人马想要拿下我等,自己则躲身暗处操控一切。只是他没有想到,我和霓不一样,她是别人所聘的杀手,而我则是朝廷的官员,她必须隐身于黑夜,而我可以光明正大走入将军府中。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对手不是个普通人,他瞒得过霓,却难瞒住我,这是他最大的败笔!”

无垠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底似有一丝敬意。

声音陡然一沉,雪明低声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帮我们?”

无垠痴痴的一笑,转身看着窗棂,所答非所问:“暗器这东西,使好使坏就在其上之毒,因而毒与暗器从不分家。可外人哪里知道,真正使毒之人,用毒伤人也被毒所伤。”他微微侧头:“你知道世上最毒的东西,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无垠道:“自然是情,不但最毒,也无药可解,不会要人性命,却让人尝到蚀骨之痛,生不如死。少年不识愁滋味,你定然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人吧?”

雪明一怔后坐在桌旁,收起了折扇,算是默认:“所以我在等你,讲个故事。”

“世间之事,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

五年前。

山谷之中,一片青翠,层叠环绕,山峦起伏,鸟啼蝉鸣,七月夏日明媚风光乍现,连风吹出来都带有某种野地特有的芬芳。其间繁花盛开,尽是那种被人称为“夕颜”的蓝色小花,虽然花期只有短短一日,却也繁茂至极。

一男一女两个人依偎在花海之中,女子一身鹅黄色长裙,看上去娇俏可爱,是个美人。依靠的那人眉清目秀,俊逸非凡,真可以说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男子,正是五年前的无垠,与现在的他有天壤之别。那个时候,他还是江湖中有着赫赫威名的暗器公子,就像白霓衣说的,绝世美男。

他信手拈来,从身旁摘下一朵浅笑着插在女子鬓边,那花长的玲珑小巧,同女子相得益彰,不禁笑道:“都说美人如花似玉,可这花却还不及你一半美丽。也不知是花装点了你,还是你装点了花。”

女子笑意更深,靠在无垠肩膀蹭了几下,却问:“无垠大哥,你真的觉得我好看?”

他将脸贴在她额头,柔柔的语声是沉溺于爱河的人才有的声音:“自我从盗匪手中救下你的第一天、第一眼开始,便觉你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沉鱼落雁也不能及。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女子忽地直起身,笑意不在:“那……那以后若是我做错了事,无垠大哥会原谅我吗?”

无垠浅笑着看她:“你无论做什么事,在我看来都是对的。”

女子低下头,声音沉沉:“如果……如果是天大的错事,如果是我伤害了无垠大哥,你也会原谅我吗?”

无垠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女子对上他的眼,像个孩子:“我……我想看看无垠大哥究竟喜欢我到什么程度,不行啊?”

他又开始笑:“好,是我多虑了。我可以这么说,无论你做什么事,哪怕是亲手把我杀了,我也都不会恨你、怨你,如此行了吧?难不成还要我对天起誓?或者你现在就试试?”

“这个……不用了。”女子重新回到他怀中,轻声说:“我相信你。”

无垠揽过她的肩,温柔的笑。

他没有想到,她没有和他开玩笑,也不仅仅是试探他们之间的感情。短短几天,她就让他证明了一番。那是真正的证明。

一间瓦舍,三间草房,门前青翠环绕,那是无数文人墨客向往的隐居之处。事实上,这是无垠和那女子的住处。

或者说,是临时的住处。

屋中捣药之声阵阵,无垠坐于杵臼前,她好奇的凑过来,兴致勃勃道:“无垠大哥,你每天那么忙碌,这事还是我来吧!”

他却只是笑笑:“这东西不能随便乱碰,我捣的东西可是一种剧毒,一但碰上可就没命了,而且没有解药,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站在一边就好。”

女子像是醍醐灌顶:“哦!就是你说的那种能够杀人之后不留任何痕迹,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它的能力想去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某些同自己做对的人的那种剧毒?”

无垠深深一笑,算是肯定了她的答案,而后又低头捣药,低声道:“沾上这种毒,没有人能够逃过一死,生命就如外面的那些花,短短绽放之后便会凋零,于是我给它起名为‘夕颜’。”

女子坐在一旁低头沉思,像是在筹划什么。

黄昏之时,屋中亮起点点烛火,桌上丰盛的午餐是无垠所做,很难想像叱咤江湖的无垠竟然是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标准好男人。

女子将桌上饭菜夹了好些放在无垠碗中,天真的笑干净无邪:“无垠大哥,多吃些,明天还要陪我一起去看花,给我将你行走江湖的故事,没有力气怎么行?”

无垠对于这种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故而一笑过之,默默吃饭,却不知道这天不同以往,不过几口,便觉全身上下从骨中渗出剧痛,他常年使毒,所以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剧毒,而且是他自己所配之毒。下毒之人,除了眼前这个明眸浅笑的女子,不会再有别人。

“你……是你……?”无垠用尽力气,才发出这点微弱的声音。

女子脸上原本的天真笑意一扫而空,眼中尽是冰冷与凶狠,是他所没有见过的,能让他恐惧的目光:“这是你送我的毒,无色无味,很难分辨。虽然它毒不死人,却能让你失去行动能力。”

无垠立刻想到那种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剧毒,无数人想要用它满足自己私欲的剧毒。挣扎道:“难道你也是……也是为了……那种毒?”

女子点头:“不错,其实那种毒我早就知晓,这么长时间跟你一起,就是为了盗取那种毒好完成我的任务。”

身痛,不如心痛。无垠这么多年从未轻易动情,因为他知道江湖中人动情是件极危险的事情,唯一一次爱,却被伤得如此彻底。

她那张无情的脸凑近,又道:“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你是怎么回答的吗?我如果伤害了你,你不会恨我。”眼中又多了几分不忍与纠结,“其实,我真的不想害你,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关心过我,更不要说爱我,你是第一个说爱我的人。只可惜……为了父亲,我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别恨我……”

一声苦笑,原来她已经给过提示,只是自己没有明白。自己用毒多年,没想到后,竟然被自己的毒所伤。本以为自己和江湖中其他用毒之人不一样,却还是走了前人的老路。

女子转身取下那根燃到一半的红烛,随手抛向屋中,熊熊火光冲天而起。烈焰中,他看到屋外的她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决绝的离去。

这一刻,他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剧毒,真正的毒是在人心。情这种东西,才是最毒的……

“我的脸,毁在那一夜。”无垠紧握住屋中的一根主梁,声音中是满满的自嘲:“若是没有恰好出游的金意搭救,我早就葬身火海,因而我才答应替他做事。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暗器公子,只剩下一个助纣为虐的恶棍。”

雪明深深望着他的背影,“这好像……不是我要的答案吧?”

他淡淡一笑,回头看他:“你知道那名欺骗我的女子,是谁吗?”

雪明摇头。无垠苦笑道:“昨夜你们走后我才偶然发现,她其实是金意的小女儿,金乐。”

手中折扇掉落在地,雪明猛地站起身,眼中的惊诧似是要溢出:“你是说,一切都是金意的主意?”马上便恢复了镇静,“不错,他想让你为他做事,就想到这样一个方法,既能得到你的那种杀人不留痕的剧毒,又能让你感恩于他,真是个毒计!”

“所以我才要帮你们。”无垠走到门前,“虽说这些年,我没有恨过金乐,江湖中人也不该插手朝事,可我发现金意的确不是个好人,他残暴,贪婪,大卓的天下会毁于他手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出于江湖儿女所看重的‘义’字,我也该帮你们。该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我能做的仅止于此。我只知道金意身死之日,就是我离开这里重新隐居江湖之时。”

雪明顿了顿,拱手道:“我明白了,多谢。”

无垠微微侧目:“最后提醒你一句,别轻易爱上一个人,否则很容易受伤。尤其是像你这样,处在风口浪尖的人。”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呵,风口浪尖,自己真算得上处在风口浪尖?就算名气不小,也不至于那般招女孩子喜欢吧。他拾起折扇轻笑一声,摊开扇子也走出去。留在这里够久,想必那姓白的“傻”手还在苦苦等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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