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舔了万嘉言六年。
还有一年的时间天天帮他和他的女朋友带早餐。
玩得好的人戏称我是万嘉言的终极舔狗。
我认了。
毕竟六年前他把我从水里捞上来自己脑子进水住院后，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可能欠他的。
──
酒吧的灯晃得我眼疼，我缩在角落里企图用走神打败灯光的物理攻击。
“舒艳。”
万嘉言喊我第五遍的时候，我终于回过了神。
今晚他喊我来陪他喝酒。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吵的人头疼。
万嘉言也不太喜欢我在旁边看着他。
他只不过是希望自己喝多的时候能有个人把他送回去。
“嗯？”
我看着万嘉言，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笑的明艳动人。
郎才女貌，倒是很配。
我承认万嘉言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帅哥。
每次在他打篮球的时候都有一支拉拉队的女生去给他送水。
“没事，叫叫你。”
有病。
他身边的哥们开始起哄。
“言哥，你怎么把妹妹叫过来还冷落人家？”
“去哪里找这样的好妹妹？你快理理人家。”
我知道他们在揶揄我。
想了想，我把这口气咽进肚子里。
很快，很快就解放了。
舒艳，你可以的。
“别喝了，回去？”
“管这么多？”万嘉言冲我挑了下眉，他的语气暧昧不明，“想做我的谁啊？”
我翻了个白眼。
想做你爸爸，把你射在墙上算了。
──
屏幕显示时间二十三点五十。
我百无聊赖的拿着手机打哈欠，各个软件刷了一遍，我都不知道再宠幸哪个了。
万嘉言身边的女生和他坐的更近了
这些靠近万嘉言的女生从来都不会在意他身边的我。
我确实也算不上一个能被看得起的人。
毕竟谁没事总舔一个人？我就是比小狗还挺话的狗。
想到这里，我嘴角微微勾起。
时间时间快些吧，舒艳成人术！
万嘉言这个蠢货不会知道再过十分钟他将要失去什么。
旁边的一群人喝的开心，时不时还拿我开着玩笑。
那妹妹也一口一个言哥叫的情真意切。
只有我看着手机上的十一点五十九心情明媚。
我拿起外套：“万嘉言，你走吗？”
万嘉言抬眸，另一只手还搭着那位妹妹的肩膀。
身边有个男生小声嘀咕：“哟，小嫂子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这么叫我，我一点也不生气。
真的。
“这称呼还是留给你言哥身边这位妹妹吧。”
“不扫大家兴了，我先撤了。”
说完这句话，时间刚好跳到00:00。
我抓着外套像个疯狗一样狂笑着跑出酒吧。
老娘今天！
解放啦！
──
六年前的今天，万嘉言脑子进水了。
进了很多很多物理意义上的水。
当然，是因为我脚滑掉进了河里，他去救我。
万嘉言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我在他床边蹲了十个小时没合眼。
自此之后，他就和变了个人一样。
原来处处以我为中心的万嘉言不见了，他变得冷漠起来，就连看我的眼神都难以掩饰的嫌弃。
我一点都不怪他，毕竟他变成这样有我百分之百的责任。
我也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用脑子进水骂人了。
就在他脑子进水的前一天还说要做我的骑士。
今天他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想那我当狗骑。
没事，他确实是救了我，不管原来怎么样，我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善良小女孩。
我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约束，让我为万嘉言付出六年，这是我欠他的。
──
我美滋滋的打了个出租车回到出租屋。
不紧不慢的泡了个澡。
明天也不用早起给谁带早饭了。
我终于有自己的生活了！
刚带上蒸汽眼罩准备睡觉，不会看眼色的手机响了起来。
叉掉。
再次响起来。
静音。
第二天早上醒来拿起手机，发现全都是万嘉言打过来的。
其中还夹杂着几条消息。
“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接我。”
“舒艳，你别不知好歹。”
“你竟敢不回我消息。”
有毛病。
我把和万嘉言的聊天记录全都删除。
念在我俩住在一个大院的情谊上，我没删除他的联系方式。
我自觉当了他六年舔狗，希望他也能自觉做我列表里的尸体。
不过这几天万嘉言也真的没有联系过我。
不得不说，有自己生活的滋味实在是太爽了。
白天我可以好好搞科研，晚上也可以好好搞兴趣爱好。
这天周三，学长邀请我参加社团活动。
去的路上，我顺手给他带了杯咖啡。
“给。”
见面后，我把咖啡递给他。
学长就在手上拎着。
“还不喝？一会冰都化完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这是给我的？”
“不然呢？这条路上除了咱们俩还有第三个人吗？”我无奈道。
学长一脸你真坏的表情：“这真不是给言哥带的？你可别糊弄我。”
你看，全世界的人都已经把我和他绑一块了。
真是我自找的罪。
“不是，你快喝吧，磨磨唧唧的。”
“以后别一看见我就想起万嘉言，我俩之间又没什么关系。”
我有些不耐烦。
“真的？”学弟像是要知道什么八卦一样眼睛都亮起来了，“你舔了言哥这么久，终于想开了？”
···
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好哥哥。
说完这话，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捂住嘴巴。
“对不起啊，刚才无意冒犯，其实这几天言哥也来过几次社团，但是看上去整个人不怎么好，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原来基本都是你们两个一起出现，或者他来之后不久你就来送喝的，可最近你俩都不捆绑营销了。”
“难不成言哥做了什么事真的伤透了你的心？”
我低头思考了一下。
“也算吧。”
反正我对万嘉言的失望是这几年一点一滴攒起来的。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没有感觉了呢？
从他当着众人的面把球砸到我的身上开始？
还是从他把我带给他的早餐喂了狗还说我做的东西狗都不吃开始呢？
我不记得了。
学长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道：“而且这几天言哥脾气老差劲了，脸黑的和铁锅底一样。”
“大家都说言哥终于开窍了，你不搭理他他才发现自己是爱你的，可是你已经不爱他了。”
···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我终于知道谣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了，我什么时候爱过万嘉言啊！”
“你看这柳絮，像不像下雪了？”
我正在声情并茂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张脸。
呵。
这不脑子进水那人吗？
——
很久没见这张脸，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他这个人一向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他对我各种冷脸，也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一会。
算了不看了，还是不顺眼。
就在我刚想在他旁边路过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顺手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墙边按住。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这么快就去舔新男人了？”
万嘉言在嘲笑我。
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戏谑和愤怒。
我没兴趣和他在这里玩文字游戏。
“是，舔狗只是喜欢舔人。”
“我舔谁都可以，你管得着吗？”
“放开我。”
万嘉言的头越来越低，鼻息打在我的耳尖，带过一丝热意。
“舒艳，你别太过分。”
我真的会笑，究竟是谁过分？
我已经因为他救过我的命降低底线了，他还要我怎样？
“言哥，放开我这只狗吧，让我去舔能给我温度的人好吗？”
半晌，万嘉言放开我。
我知道我让他不开心了，可是我没所谓。
“舒艳，你千万别后悔。”
万嘉言冷笑了一声走开了。
原来他总喜欢这么对我笑，不怀好意。
当着众人面嘲笑我的时候。
把我错了一道填空的卷子丢垃圾桶的时候。
太多时候，多到我已经记不清。
所以原来我多喜欢和他一起玩，现在就多讨厌他。
我多希望当时我落水救我的不是万嘉言，而是岸上的巧克力老头。
——
“今天怎么来实验室了？”
羿旻望着正在出神的我笑着挥了挥手。
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眼中光华流转，有种摄人心魄的俊美。
恍惚之间，我又出神了。
“老师说这个报告要我和你一起写。”
羿旻是我学弟，我和他在一个课题组，但并不是一个老师。
所以我和他的交流也仅限于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
不过因为他小我一届，他还有课要上，我忙着给万嘉言端茶送水，我们两个平日也没有多少时间见面。
“哦。”羿旻在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实验数据，你晚上回去整理一下。”
我接过本子打算离开，却发现他正仰头盯着我，眼神赤裸。
实验室里很安静，安静到我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还有什么事情吗？”
羿旻没说话只，笑了笑。
一点也不直白。
“听说你把万嘉言甩了？”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的问号。
事情怎么就传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没有，我俩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
羿旻诧异：“你俩天天在一起，听说你还一直给他带饭，我以为你们两个···”
我也很诧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要是和他说了这件事，他肯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毕竟现在他的眼神就已经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了。
我什么也没说，他也就识趣的没再问，而是先我一步走出实验室。
“跟我去办公室讨论一下报告思路。”
我想也没想跟了过去。
夏天的蝉声吵的人更燥热，羿旻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风扇给我吹风。
“你为什么突然对万嘉言冷落了？”
他倒是很有意思，大家都叫他言哥，只有他叫万嘉言大名。
“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爱打听。”我笑道。
羿旻眉眼弯弯不说话。
我也很难和他解释这件事情。
其实羿旻在我们学院也是个风云人物，就因为长得帅在网上也积累了几百万的粉丝。
学校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可是表白的很少很少。
可能是这个人平日里给人的距离感太重了，即便是他笑着，你也不敢和他随意搭话。
我不解释，他也不说话。
我们就这么并肩走着。
殊不知在学院群里，一场关于我的讨论正在肆虐。
起因是一个女生把手机落在了饮品店。
再后来去找的时候，手机就不见了。
店员说没有看到，店里的监控也坏了。
本来这场讨论是想找出来谁拿手机。
谁想到后来矛头都指向了我。
有个女生跳出来说那天在店里的拐弯处看见我了，我当时背着书包，神色紧张。
这女生不是那天在酒吧的时候一直往万嘉言怀里倒的女生吗？
我嗤笑一声，继续往下翻他们的聊天记录。
丢手机的女生在群里疯狂的问我是哪个专业几班的，一群人在下面煽风点火，唯独没有我的消息。
谁家好人闲着没事天天看手机啊？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我肯定是和万嘉言在一起的。
那天我确实去了饮品店。
给万嘉言买完之后，我们就兵分两路了。
万嘉言要去打篮球，他给我了一个地址，让我今晚十一点过去接他。
看。
我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无趣，永远离不开这个人。
我也回了一条消息，说我不是那个人，万嘉言可以给我作证，那天我和他在一起。
这时底下还有几个人起哄。
说我和万嘉言天天在一起，肯定不是我拿的。
本来这件事情到这里就和我没关系了，在群里围观的人也少了很多。
煞笔万嘉言突然发言了。
“那天我没和她在一起，我去打篮球了。”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浑身发冷。
万嘉言，真的至于吗？
这下大家更认定是我做的了。
那个女生又突然跳出来了。
“鬼鬼祟祟，事出有因。”
万嘉言再也没有在群里发过言，那个女生也没有。
“报警吧。”
“在群里吵有用？”
发完这句话后，我就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我是和他一起的。
而我紧张只是因为他说他头有些晕，我以为他老毛病犯了。
他撒谎了。
就是为了让我在全学院的人面前闹笑话。
——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万嘉言对我越来越不好。
在他眼中我可能就是一个小丑，要随时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一开始他只是做一些对我伤害很小的事情，后来越来越严重。
在一个月亮只有一个芽的夜晚，他让我去接他，但是给错了我地址。
我害怕的在附近找了他一个多小时，生怕他出事。
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岸边喝酒。
晚风吹的他的衬衫轻摆，他望着我，眸子里有几丝醉意。
“为什么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他笑的灿烂，我有些失神，仿佛看见了脑子没进水的他。
“因为你当时救了我的命呀。”
他的脸色又变了。
这件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即便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他忘记了一些事情，但他还是知道他是因为我脑子进水了。
我不注意的时候，他一把将我推进水里。
不深，我可以自己游回来。
是的，在那次我落水之后我就学会了游泳。
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
不仅仅是水带给我的窒息感，还有万嘉言的命带给我的压迫感。
上岸后，我只记得有些冷。
还有些狼狈。
“现在你还对我言听计从吗？”万嘉言笑的恶劣。
长的如此温暖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一样。
我不能说什么，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并且他也因此脑子进水一晚上都在手术室。
我也差点身上背了他这条命，我对他得好一点。
最后我在岸边已经站麻木了，海风也将我的衣服吹的半干不干。
第二天我就发烧了，烧的一塌糊涂。
在万嘉言面前我哭不出来，当我一个人在被子里试体温时，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对，我是欠万嘉言的。
我还他。
这六年，他拿我当消遣。
何尝也不是在替我还债。
——
“大家都在说什么？”羿旻勾着嘴角看我笑，“真的是你？”
他在开玩笑，好看的桃花眼盯着我，倒是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
说完，他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那天我和舒艳学姐在一起，我可以替她作证。”
···
我盯着羿旻。
“为什么？”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丝毫不遮掩。
“因为是你。”
——
我听说这件事情警察真的介入了。
群里也就没有人在怀疑我了。
但是我真的记恨上了万嘉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一个月前他对我这样我还能不了了之，但现在我怎么想都出不去这口气。
我要去找他。
找万嘉言很容易，他肯定在学校附近的那家酒吧。
我甚至连他经常定的卡座都知道。
不过今日去的时候却没在那里看见他。
就在我想明天再过来的时候，万嘉言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我，居高临下，眼神却有几分闪躲。
“你不知道？”我反问。
“为什么你要在群里撒谎。”
我耐着性子把问题问出来，忍住没扇他两巴掌。
“你明明知道那天晚上是我们一起去的，因为你挑剔，每次我都是带着你一起，怕你说我带的不和你口味。”
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是啊，原来去的时候你都是和我一起去的。”
万嘉言冷笑了一身，喃喃自语：“现在你都会给别人带了。”
？
“我还得给你欺负一辈子？”
我努力想让自己硬气起来，却发现在万嘉言面前，我总是想起他这条进水的命。
“你不是要还我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了？还是觉得自己命不值钱还完了？”
我张了张嘴，一条贱命而已，谁知道值多少钱。
曾经有的时候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算了。
“舒艳，有可能那几分钟的时间我记错了呢？”
“你也知道，我脑子进过水。”
我忍无可忍：“脑子进水就去医院看脑子。”
我知道和他交流也没有意义。
想走。
万嘉言拦住我。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让我有些看不起他的模样，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肩上，上面洒着一丝黄晕。
他的身形有些失落。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原来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他。
“舒艳，你走吧。”
“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他的嗓子带些沙哑，我听不懂他的意思。
也不想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