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酒吧倾诉
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
大舅依旧沉默着，自顾自地吃着菜，仿佛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不存在一样。
我知道他仍然在生老妈的气。
也难怪，大舅退休后日渐苍老，时不时有点病痛需要住院，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一去不回了。
可老妈年纪渐长，很快就要过四十了，再不改嫁，趁着风韵犹存的时候，给自己找个依靠，怎么能让大舅放心的下。
可老妈就是那么固执和死心眼，怎么劝都不听。
舅妈和表哥也是母子连心，亲密无间的配合着，不是炫耀下表哥的成绩，打击下我，就是旁敲侧击地说起又有哪个孤寡老太太一个人惨死，隔了几个月才被发现。
我是一肚子气，可看在大舅的份上，又不好翻脸。
老妈倒是神色如常，由得舅妈和表哥一唱一和的表演，只是和宋倩小声地谈笑。
好不容易吃过晚饭，老妈拉着我刚想告辞，不想半天没说话的大舅突然站起身来，铁青着脸，对老妈喝道：“黄洁，你如果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就听我的安排，赶紧找个靠谱的对象。阿城大了，过两年就读大学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守活寡吗？”
老妈身子微微颤抖着，紧紧抿着唇，半晌才道：“大哥，我心意已决，你就别逼我了！”
大舅狠狠拍了下桌子，恨声道：“好，好，十几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一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以后你也别上我家门了，哪舒服哪呆着去！”
老妈握着我的手一松，给大舅鞠了一躬，道：“大哥，那你保重！”
说完，老妈拉着我，毅然转身离去，眼神中满是坚毅。
宋倩慌忙追了上来，道：“姑姑，我爸说的是气话，你别心里去，过段时间他就气消了。”
老妈摇摇头，道：“我明白的，是我让大哥伤心了。他从小就一心一意为我好，可是他不明白，他喜欢的日子，却不是我想过的日子。”
宋倩笑了笑，道：“姑姑你知道就好，大家分开一段时间，都好好冷静下也好。对了，我开车送你们吧，那电动车可别又坏路上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晚上可不安全。”
老妈点点头，和我一起坐上了宋倩的车。
到了家里，宋倩对老妈道：“今晚就让阿城做我车回去，明早让他一个人骑电动车回来，姑姑，你看这样可以不？”
老妈点点头，道：“也好，明早我要去拉货，少了这车还真不行！”
于是，老妈下车和我们挥挥手，一个人进家门了。
宋倩载着我狂飙而去，走了一会，我在副驾驶座上，诧异道：“倩姐，这不是会你家的方向吧。”
宋倩开车后却显得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和我调笑打闹的心思。
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道：“不是，我心情不好，带你陪我去酒吧解解闷。”
我想起宋倩正和那个沉迷赌博的小白脸丈夫闹离婚，心里叹了一口气，念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到了她指定的酒吧，我率先从驾驶座下来，然后绕道另一侧，打开车门，将宋倩扶下。
宋倩整个人心不在焉的，下车后，只是怔怔地站在车旁，看着这家酒吧的招牌。
摇滚人家。
很俗的名字，作为一家酒吧来说。
旁边走过两个艺校生打扮的姑娘，对我的吹了声流氓哨，看了看我们的座驾，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又瞥了眼宋倩，轻声地道：“小鲜肉帅哥，来酒吧，怎么还自带酒水啊。要不你甩了这个老女人，今晚我们两个陪你，怎么样啊？”
这个姑娘，脸上画着浓妆，打扮暴露，一声风尘气，俗不可耐。
我懒得理她，并不搭腔，宋倩却突然喝到：“滚！”
那美目圆睁地凶残气势，直接把两个小姑娘镇住，狼狈而逃。
宋倩主动拉住我的手，进了这家名字叫做摇滚人家的酒吧。
酒吧里面，装修风格明显偏英伦风，墙壁上全是披头士的专辑海报。
宋倩点了两杯威士忌，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眼神迷离地打量了下四周，对我道：“阿城，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和他相识的。”
我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
“当时，这个酒吧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装修风格，一成不变的披头士海报，还有每周都有的现场表演，来自地下摇滚乐队……”
“物是人非啊！当年，我还记得有个色狼客户，拼命灌我酒，好占我便宜。
是他，挺身而去，把我救出魔掌，把那个客户灌趴下，自己也喝个烂醉。
结果，单子做成了，他却把业绩主动让给了我。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很多人以为我嫁给他，是贪恋他英俊的外表，可是，真正让我心动的，却是他的人品。“
宋倩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声音哽咽，眼含泪花，俏脸上有惆怅，迷惘和追忆。
“可是，短短几年，他就被赌博弄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我太累了，实在没精力和他闹下去了。
阿城，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我已经和他办好离婚手续了。“
我大吃一惊，想不到宋倩这么雷厉风行，昨天才提起，今天就正式离婚了。
我原想，怎么也要几个月才能搞定吧。
如果那个小白脸不想离婚的话，弄不好告上法庭，拖个几年都有可能。
“我现在是净身出户，除了这辆用了几年的车，其他一切都给他了。
阿城，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就这样把他抛弃了，把当年的誓言当成一张纸。“
宋倩满脸泪花，表情恍惚，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从怀里掏出纸巾，轻轻擦着她脸上泪水，道：“倩姐，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他能不能回头是岸，就要他自己的造化了。
长痛不如短痛，你做的是对的。这样分道扬镳，对谁都好。”
憧憬的美好未来，还有当年那才子佳人，良辰美景，都变成镜花水月……
对于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来说，这一切不可谓不残酷。
看着宋倩那如花似玉的俏脸，我内心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