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父子交心
诸葛顿时意兴阑珊。
就算打下荆州，又能派谁镇守呢？
看到刘备期待的目光，半晌，诸葛亮终于开口：
“至于荆州，当见机行事，或者夺取或者联合，现在实在不能下定论。”
刘琦，就是最大的变数。
刘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不放心地道：
“先生，这是为何？”
能取则取，不能取就不取。
为什么下不了定论呢？
蛰居新野小城多年，刘备一直收买人心，不断扩大影响力。
若说他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只一心想替刘表看守荆州北面的大门，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诸葛亮仰头，透过窗外，枯叶纷纷飘落，草木萧瑟。
“因为，荆州有一个人，我看不透。”
“何人？”
刘备紧跟着问道。
“刘表之子，刘琦，字隐之。”
刘备惊呼一声，勉强稳住身形：
“先生，莫非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否贤才吗？”
诸葛亮露出怅然的神色，沉吟道：
“此人，绝不弱于亮，只是我还不清楚，他的上限有多高。”
刘琦在草庐中，两次说中诸葛亮心中所想。
还补足诸葛隆中对的漏洞。
绝对是不世出的天才！
“啊？！”
刘备愣在当场。
他的身后，关张二将，面面相觑。
蓦地，刘备突然想起刘琦临走的时候，跟他所说：
“你记住今天的那句话！”
刘荆州刘表，后继有人！
荆州，不容他人染指！
直到此时，刘备才明白，刘琦的真正含义。
……
隆中在襄阳城西二十里。
刘琦骑马的本事差强人意，众人走走停停，走到晌午，才回到襄阳城。
行到刺史府府门外，刘琦才松下口气。
一路上，魏延胡果等十余名侍卫护身，担心的就是蔡家乱来。
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正在这时候，门口一个青色长衫，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向刘琦躬身行礼：
“长公子，州牧大人叫您一回来，就去书房见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刘琦一看，认得此人。
是刘表手下的亲信幕僚，名叫李珪。
此人能力平平，难得的是，对刘表刘琦忠心不二。
刘表死后，蔡瑁想要立刘琮为主，李珪强烈反对，最后大骂蔡瑁甘愿受死。
是个人才。
刘琦望了李珪一眼，嘴角含笑，同样对李珪还礼：
“请李叔带路。”
平常刘琦极少搭理李珪，李珪顿时感动，忙不迭地道：“不敢当。”
马谡见状，自己回马家，魏延胡果也各自回屋歇息。
刘琦和李珪一前一后进院，穿过亭台，绕过走廊。来到刘表的书房。
书房内。
布置得一尘不染，装饰古朴雅致。
一座错金博山炉里，散发清雅的熏香。
刘表，端坐于黄花梨木的书案后。
见到刘琦进来，屏退李珪后，刘表才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现在，做的实在有些过分。”
“殴打你弟弟刘琮不说，连蔡家的人，你都敢欺负了？”
刘琦顿时明白。
肯定是重阳登山之后，刘琮蔡家来告状了。
刘琦只淡淡地道：
“父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惹我在先，难道要我任由他们欺辱？”
刘表瞪视刘琦，半晌，刘琦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的意思。
刘表泄气，仰面长叹一声：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实力弱小的时候，应该忍让为主。以卵击石，不是智者的所为呀。”
忍让？！
谁不想苟起来发育，可现实不允许啊。
刘琦沉声道：
“父亲，您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这……”
刘表登时语塞。
自己年龄渐长，气血衰退，无形中，荆州继承人的人选，刘琦刘琮，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
刘表烦闷地挥挥手：
“我想好了，你年纪渐长，也该去外面的郡县历练一番，学习几年治政的要领……”
“父亲是要我到外地避祸的意思吗？”
刘表闭住嘴巴，瞧着刘琦直视自己，炯亮的眼神。
琦儿，到底最像我啊，立即明白自己的打算。
刘表感到一阵欣慰。
尤其最近，胆略过人，比以往出色地太多。
越是如此，越是坚定刘表的决心。
刘表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你当明白为父的苦心啊，你在外面独当一面，才有发展的机会……”
襄阳城，暗流涌动。
处处受到牵制，想有所作为，很难。
刘琦更加坚决地接口道：
“可决不是现在！”
身在外地郡县，如果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刘琦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蔡家肯定不介意，在刘表面前，多往他身上泼脏水。
更重要的，他现在，正在打下名声的关键点。
“原来你有打算？”刘表目光闪动。
刘琦朗声道：
“等过个三五天，我想去拜访庞德公。”
今天跟诸葛孔明的会晤，相当的理想。
诸葛出山在即，肯定会跟庞德公，水镜凤雏等他圈子的人，做个道别。
他的事迹也必会传到庞德公的耳中。
凭借和诸葛会晤表现出的才智，算是有了拜访庞德公的敲门砖。
“你开什么玩笑？！”
“庞德公，不但出身庞氏大家，更是荆州地位尊崇的名士。太过唐突了。”
刘表大吃一惊。
早把问罪刘琦欺负刘琮，蔡曦的小事儿，丢到爪哇儿国去了。
荆州八大家之一的庞家，以庞德公为首。
诸葛是他的弟子，孔明多次拜见他与床下。
庞统，是他的侄儿。
卧龙凤雏水镜的名号，皆出自庞德公之手。
可见他，识人之明，位望之尊崇。
就连刘表，也曾经亲自登门求访。
刘琦胸有成竹：“庞德公此人，并不看中权势财富，却乐意提拔后进的才智之士。”
“所以，孩儿想试试运气。”
生怕刘表不答应，又补充道：
“如果会晤不理想，我会照爹的意思去外郡就职。到时候，我要招兵买马，练成一支精兵！”
瞧见儿子跃跃欲试，刘表好笑地道：
“说得轻巧，你有钱吗？”
刘琦吃喝玩乐的零花钱，相较于养一支军队的成本，塞牙缝都不够。
“我也观察了些时日，有些生财的门路。”
这样啊，也好。
刘表没有追问，只点点头：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刘琦早已盘算过，本想找个机会寻求刘表的支持，干脆趁机摊明白：
“城外南边二十里，有座荒山，我要包下来……”
“除此之外，我需要人手。”
刘琦顿了顿，不等刘表开口，直接道：
“李珪很合适。”
刘表盯住刘琦的眸子。
眼眸清亮，神采飞扬。
看来，早有谋划啊。
刘表越看越是高兴。
还是刘琦的性格才略，最像自己。
不论到底能否成事，有这份争雄的心，就极难度。
必须支持！
“好，我答应就是。”
还没等刘琦高兴，刘表眯起双眼，心思飞到了远处：
“想当年，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何曾不是敢闯敢闹……”
“后俩，我单骑入荆州，哼哼，没有带一兵一卒，就掌控住整个荆州……”
刘琦：“……”
老爹，你单骑入荆州的确很帅，可你后来，没有一支嫡系军队的样子。
真的很狼狈啊。
被蒯蔡为首的世家瓜分资源，才落地今天的困境……
年迈的刘表，嘴角含笑，浑浊的老眼闪烁绮光芒。
他沉浸在往日，鲜衣怒马的峥嵘岁月里……
刘琦不愿意打扰，悄然退出去。
父亲，真的老了。
书房内，只剩下刘表独自沐浴着窗户透出的温暖阳光，无比的舒适。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传来次子刘琮的声音：
“父亲，孩儿向您问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