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众人都不说话。
刘表又把目光投向刘琦。
见父亲示意，刘琦自然不会怯场，朗声分析道：
“曹操现在统一北方，没有后顾之忧。他占据冀，幽，青，兖，徐，豫六州，包含了中原的精华部分。我荆州人口众多，家家富足，下一步，曹操必然想要染指我荆州。”
刘琦分析的没错，刘表满意地嗯一声。
众人也不由对刘琦高看了几成。
文聘忍不住问道：“依长公子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应付呢？”
刘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和蔡瑁一伙而的张允，生怕刘琦出了风头，抢先嚷嚷道：
“那还用说？要是以前，咱们想着防御，保全荆州就好。可现在，谁都知道曹操势不可挡，自然不能拿鸡蛋碰石头了，对不对？”
刘琦冷笑道：“你也知道鸡蛋碰石头。身为荆州重臣，早干嘛去了？”
张允，是刘表的外甥，刘琦的表弟，论关系辈分，应该和刘琦关系密切才对，可这个家伙，早早抱紧蔡家的大腿。
刘琦没必要对他客气。
张允涨红脸：“这话说的，你什么意思？”
刘琦冷冷地到：“父亲给予你们荆州军队的大权。我倒问问，官渡之前，曹操没成气候的时候，荆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州，你们在做什么？”
“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挟持天子，正该讨伐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我还记得，新野刘备刘玄德，那时候想要趁官渡僵持的机会，出兵偷袭曹操的老巢，许都。都被你们拦下来。”
“观望这么多年，混吃等死，等曹操成气候，怎么着，坐不安稳了，就想打小算盘了？”
“养你们有何用？！”
一边说，刘琦有意无意地，一边不住往蔡瑁身上打量。
蔡瑁气的脑门突突地响。
这小子，嘴里明着骂张允，可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不是指桑骂槐吗！
偏偏不好发作。
更关键的是，当初就是他蔡瑁张允二人，生怕刘备得势，所以竭力阻挡刘备的提议，最后让此事不了了之。
刘表长叹口气：“当初刘备劝我趁许都空虚的机会，发兵奇袭，后悔不用此计啊。”
听到刘表这么一说，蔡瑁坐不住了，急忙回答道：
“主公，过去的事，成败得失根本一时间说不清楚。着眼的该是当下才是啊。”
“事实摆在眼前，曹操拥立汉帝，陆续地铲除掉吕布袁术，如今又讨灭袁绍，占尽了天时，此诚不可与之争锋啊。”
一旁，张允小鸡啄米般的不住点头。
蒯良也开口道：
“不错，曹操如今拥有皇帝的大义名分，一旦攻打荆州，反而是曹操师出有名，咱们极其被动！”
打又打不过，连抵抗的合法名义都没有。
刘表郁闷，目光再次投向刘琦：“琦儿，你觉得怎么样呢？”
刘琦不回答，故意转而道：
“我第一次来参加军议，经验不足，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的好。”
刘表点点头，望向大将文聘。
文聘大声道：“末将觉得，曹操纵然厉害，可我辈身为武将，守土有责。只有听令尽人事就是了。”
刘琦暗暗点头，这位虽说没什么好办法，毕竟还有忠义之心。
刘表最后望向蒯越，号称荆州最厉害的谋主。
蒯越慢慢地道：“曹操足智多谋，善于用兵，如今彻底平定北方，实力又最强。天下有识之士，十有八九归心于他。”
“一旦战火蔓延荆州，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刘琦听得明白，不住地冷笑。
这伙儿本土的豪族，打的算盘啪啪响。
谁来统治荆州，他们不在乎，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不能受一丁点儿的损害。
可问题是，平常百姓可以这么打算，而在座的，食君之禄十几年，却没有尽忠的觉悟，甚至，没有为君主丝毫的考虑过。
一句话，寡廉鲜耻而已。
刘表陷入沉默。
整座议事厅静悄悄的，各有各的心思。
刘琦清楚刘表的想法，刘表绝对不甘投降，可眼下，重臣们投降占据上风。
刘表当年，是借助眼下这些豪族的力量，平定的荆州。
故而，至今他们都有刘表都不敢小觑的势力。
尾大不掉啊。
刘琦深深向父亲鞠躬，提醒道：
“父亲，不如先讨论下，您所说的第二件事情。”
刘表一想也是，抗曹要从长计议，清下喉咙：
“第二件军情，江夏黄祖来报，对面的孙权，近来的动静很大，据探报，会有针对江夏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听到这儿，厅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江东的孙家，自从孙坚死在刘表军的手上，其子先是孙策，现在孙权，为报杀父大仇，不住地攻打江夏黄祖。
至今，江夏损失不小，孙家也不好过，孙权手下的凌操，徐琨等战将，阵亡在江夏。
孙权过来打，见怪不怪喽。
能出风头就不错过，蔡瑁立马自以为是地接口：
“东吴小儿，一代不如一代。孙坚英雄了得，最后死在我荆州军手上，孙策算不错，也只能和咱们打得有来有回。”
“至于孙权，不是我瞧不起，这小子没什么本事，不足为虑，不足为虑！”
张允狗尾巴一样，立即连声地附和蔡瑁。
其余人，除了刘琦，包括蒯越，文聘，也觉得确实如同蔡瑁说的那样。
见大家难得的意见一致，刘表心情好了些，捻须道：
“孙权嘛，不过仗着父兄打下的基业，坐享其成，没听说他有过人的本领。”
“我看，黄祖的意思，想来是事先请功吧，呵呵。”
众人纷纷附和，堂上喜气洋洋。
仿佛真的打了胜仗般。
刘琦看在眼里，轻轻叹口气。
声音不大，在当前的氛围里，却显得格格不入。
非常的刺耳。
气氛一时间凝滞。
张允阴阳怪气地道：
“我们的长公子，用不着什么事都要显得与众不同吧！”
蔡瑁冷哼一声：
“有的人，狗屁不通，偏偏天生地爱抬杠…”
二人一唱一和。
刘表问道：
“琦儿，说说你的看法。”
刘琦沉声道：
“诸君的看法，简直大谬特缪！”
“孙权此人，不比其父兄差上半分！不，应该是更强才对！”
“我倒想问问，打天下的时候，跟坐天下的时候，能一样吗？”
“如今孙权完全占据了江东，孙坚孙策留下的文臣武将，称得上人才济济。重中之重，孙权的长处，在于他最善于识人用人！”
“故而，眼下的节骨眼上，他发挥的作用，比他的父兄更加厉害！”
声音铿锵如金石，到后面，说得声色俱厉。
说完，刘琦内心有些黯然。
前所未有的危机来临，掌握荆州军政大权的顶尖人物们们，却浑然不觉。
众人皆醉我独醒。
决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刘琦觉得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