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白发情丝
“盖聂先生，你和卫庄先生的意思是，在嬴政到来之前将所有的儒家弟子秘密转移？”
伏念有些惊讶和难以置信，盖聂此时做了进一步的解释：“是的，伏念掌门。不仅包括儒家弟子，还有那些先贤的典籍，你们三位也必须安全离开。”盖聂补充了自己的想法。
伏念陷入了沉思之中，盖聂没有询问意见，在那里静待结果。两个人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时间在不断地流逝。过了一段时间后，伏念清了清嗓子：“盖聂先生，我同意你的计策，只不过，我不能走。”伏念的决定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不论是淡定的盖聂还是其他人。
“大师兄，你。”张良出言询问。伏念看向了众人，他的眼神很坚定，无人能改。
“即便小圣贤庄的藏书和人员能够全部撤离，但是这个建筑无法移动。我要留下来，确保小圣贤庄安然无恙，确保这里的一切安然无恙。一旦出现变故，我会拼死守护。”
伏念的回答让众人沉默了，他们都很触动，尤其是盖聂，佩服伏念作为掌门的担当和勇气。他想到了燕丹，启动青龙后，在机关城毁灭之时留在了机关城，葬身于机关城。他不由得又看了卫庄一眼，卫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盖聂笑了，他师弟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好，伏念先生，盖某会陪你。”盖聂率先作出了回答，他似乎明白了伏念的执着想法。
“我会跟着师哥一起行动。”卫庄也毫不犹豫地作出了相应的回答，当他师哥看向他时，他已经明白了盖聂的决定，也同意了他的决定。如果换成鬼谷呢？自己是否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突然间卫庄想起了燕丹的死，他是墨家的巨子，为墨家而死。他的师哥虽然不是鬼谷子，但却是鬼谷弟子，如果鬼谷有一天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的师哥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无关乎性命或者名声，只是一种担当和流露出来的情感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们也要留下！”张良和颜路同时出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间有了笑意。
“胡闹！颜路，子房胡闹，你也胡闹？我作为掌门人，就应该确保小圣贤庄安然无恙！你们怎么能参与进来，太危险了，简直是胡闹。盖聂先生和卫庄先生辛辛苦苦地把你我救出来，不是让你我去送死的，你们必须走！”伏念的语气转为严厉，显然很反对两个人的决定。
“师兄，小圣贤庄不是你一个人的，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承担，我和二师兄是小圣贤庄的当家，我们有必要留下来。”两个人分毫不让，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你们不必争了。”将他们打断的是盖聂：“我有一个计划。你们全部留下，加上我和小庄，小圣贤庄只留下五个人，暗中观察秦兵的动向，如果他们要毁了小圣贤庄我们再出手。”
“盖聂先生！”伏念还想说什么，被盖聂抬手打断了，他心意已决，卫庄在旁边也未曾发话，显然是和盖聂一心，而其它两个人铁定了要留下，自然也不会反对，伏念沉默了。
“请伏念掌门放心，盖某既然让你们全部留下，就会确保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伏念掌门，子房和颜路也能够照顾好自己，确保自己的安全，而盖某也会随时注意，不仅如此，伏念掌门的安全我也会确保，请伏念掌门不必担心！”盖聂的话语充满了自信和不容置疑。
卫庄在旁边始终是不动声色地神情，耐心地听着盖聂的说辞。“师哥，要不要墨家参与进来？”等盖聂说完后，卫庄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盖聂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张良。
“盖先生，你决定吧，墨家一向以你为核心，你的话他们必须听。”张良又把决定权交到了盖聂的手中，盖聂此时陷入了沉思，他看了卫庄一眼，卫庄突然间凑近了他。
盖聂意识到卫庄有话要说：“师哥，这件事你我能处理，就不用让墨家参与进来了！”卫庄的决定很明显，一方面是因为与墨家的芥蒂，一方面也是为了行事方便一些。
盖聂明白了卫庄的意思：“盖某认为，这件事越少人参与越好，大家觉得呢？”两个人虽然作出了决定，盖聂个人还是希望能征求儒家三个人的同意，便直接询问了一番。
所有人都同意了盖聂的提议，盖聂看向张良。“张良先生，此事还要拜托你和墨家说明，盖某并不合适。”盖聂将视线转向张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张良仔细倾听了一番。
“盖先生客气了，这是子房应该做的，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向墨家提起此事。”
“既然如此，盖某就不打扰各位了。”盖聂见事情已经解决，便随同卫庄离开了。
而此时在屋内的三个人在不久之后开始商量计划，将小圣贤庄的儒家弟子送走的计划。
两个人回到了墨家，天色已然不早了。盖聂此时有些乏累，便直接坐到了床边。“师哥，当伏念作出了决定，执意要留下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卫庄看向了略有些疲惫的盖聂。
“我想到了墨家的燕丹，还有你，小庄。如果是鬼谷要遭受这样的劫难，小庄是否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盖聂抬起头来，直视卫庄的眼睛，想要得到眼前之人的回答，很执着。
被问的人嗤笑一声，走近了盖聂，与此同时坐到了盖聂的身旁。“我会的，我相信师哥也会。师哥，你对鬼谷，对师父的情义不比我浅，或许比我深得多。”卫庄感慨道。
“那我也问问，伏念作出决定之时，小庄那时在想什么，竟也如此出神？”
“一样，和师哥一样。没想到师哥如今也会反问了？”卫庄的眼神转为戏谑，直视盖聂。
盖聂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只得转移了视线，然而卫庄却不依不饶。“师哥，不许回避我的问题，你自己说说，你最近是不是太能反驳我和反问我了？”卫庄显然有些不服气。
“怎么？小庄，你要独断专行，都不许我反抗了？”盖聂显然不肯示弱，问了出来。
“是又怎样？”卫庄再一次耍起了无赖，盖聂陷入了沉默之中，直接上床闭眼打坐。
盖聂自我感觉和卫庄做无谓的斗争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练功来得实在。盖聂作出了决定，避免再和卫庄争个高下。很显然，如今卫庄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形，不肯跟自己争论的师哥，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每次自己争不过师哥，准备耍赖之时，师哥都会用这样的方法。
总之一句话，自然而然地由他单方面停止纷争，卫庄也无法做到不依不饶。所说能够从容应付了自己的人，除了师哥别无他人，卫庄感叹了一声，不再言语，默默地上了床榻。
他看着盖聂岿然不动的身影，也失去了打坐的心情，只是盯着盖聂的后背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他下了床榻，独自走了出去。盖聂睁开了眼睛，他虽然不知道卫庄的具体状况，但感觉到了今天的他有些烦躁。之前经过卫庄的帮助，他的内力恢复之时都免了对内伤的运功恢复。此时此刻他打坐也是为了避免和卫庄争执。
不是为了运功恢复伤势，盖聂独自在屋内坐了一段时间，也走了出去。他推开门，发现卫庄并未走远。“小庄？”卫庄就站在院落内无所事事，而盖聂推开门看到的也是这一幕。卫庄背对着他，鲨齿剑被本人放在屋内，此时卫庄的两只手都是空闲的，很自然地垂在两侧。
黑大氅随风而动，随风而起的还有他的白发，在夜色中显得特别耀眼，盖聂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小庄的头发因何而白，因为自己吗？还是因为一同修炼纵横两种剑法的原因。
盖聂想了想，不论哪个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想到此处，盖聂久久无话。小庄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望着夜空，情绪有些低落，没有太多的犹疑，盖聂移步向前走去。
“师哥！”卫庄看向了身旁的盖聂，想必师哥也是为了自己才会走出来，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在冷寂的夜色中，卫庄自然而然地握住了盖聂的手，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他师哥的手是微冷的，他也时常忍不住攥紧，想要给予师哥更多的温暖。而此时盖聂也会回握，十指相扣，将温暖传递给彼此。“师哥，你为何如此笃定能够同时保住三个人？”
“我一个人或许不能，但不是有小庄在吗？”盖聂自然而然地作出了相应的回答。
卫庄却在夜色中笑得很畅快：“师哥可真是相信小庄，不过，就算是师哥一人，小庄也相信师哥能够做到！”卫庄的话语也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很是突兀，即便是无边的冷风也无法将其立刻吹散，这样清晰而坚定的话语就这样在盖聂耳畔响起，又消失于夜色之中。
很快，让人无法将其刻下，不过，足够将其深深铭记。“说我相信小庄，小庄不是也相信师哥吗？小庄，有件事想要问你？你的头发因何而白，能够告诉师哥吗？”
盖聂问得小心翼翼，卫庄是有些震惊的。“师哥估计是觉得与他有关。”想到此处，卫庄的神情有些得意和诡异。“若我说是因想念师哥而白，师哥是否相信？”卫庄转过头，看着盖聂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听到这个回答后，盖聂显然沉默了良久，眼神明灭不定。
他最终点了点头：“小庄，我信。我想过这个原因，之前因为我的擅自离去，小庄或许心有不甘，执念已成，青丝成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师哥对小庄有愧。”
卫庄却在此时笑了出来，他知道他的师哥一向单纯善良，却也未曾想到经年之后对于自己的故意调侃还是深信不疑。“我的傻师哥，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卫庄此时彻底不抑郁了，他原本的心情被他的师哥彻底打消，“其实并不是如此，应该是修习纵横两种剑法所致，跟师哥关系不大，师哥不必太过于愧疚了。”卫庄十分正经地解释了一大堆。
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了身旁之人，盖聂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两侧的青丝随着冷风舞动，他的面容透露着几分冷峻，却很平和淡然，无丝毫的戾气或者让人厌恶的傲然。尽管他的师哥完全有资格傲然，却还是摆出一副谦虚温和的样子，让卫庄想起了道家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他师哥的性子夹杂着淡然如水，却也透露着坚毅刚强，有柔有刚。
卫庄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师哥，只是觉得他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即便他看起来是如此简单随和，却也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一股子坚毅，不容他人轻易改变的姿态。
“那还是因为我，小庄渴望与我决斗，便修习了横贯八方和百步飞剑两种剑法，百步飞剑是纵剑术中的至高之剑，而横贯八方亦是横剑术中的剑法，纵横在你体内，自然会有问题。”
盖聂兀自解释了一番，他的语气还是有种化不开的悲伤，是因为他的至善，不允许他就这样放过此事。“哪个师哥会这么傻？不对，天底下没有人会这么傻！明明与他无多大关联，却硬生生地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神伤，这就是他的师哥，太过于善良。”
卫庄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师哥，只能伸手拥他入怀，盖聂感觉到无边的冷风被一个身躯挡着，自己所处的位置暖意丛生。“师哥，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不许你自责。”卫庄低下头来，在盖聂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萦绕，盖聂也听清楚了卫庄的话语。坚定而不容置疑，盖聂也不争辩，静静地在卫庄怀中待着。卫庄喜极了这样安静淡然的师哥，于是把他搂得更紧了，这样冷寂的夜，他并不希望师哥受冷，也不希望师哥忍受孤寂，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永远陪着这个人，不离开，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