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尚同墨方
盖聂是等到了天亮之后才离开了有间客栈，乔装打扮一番后便回到了墨家据点。清晨之际，街市人很少，盖聂回去得还算顺利。在回去的路上，盖聂不由得便想起了庖丁的千叮咛万嘱咐，顿时觉得心中暖了些许，也着实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不过，以他的能力，平安回去不是问题，只不过，他还是从心底里感激庖丁对他表达出的关心，那是一种善意。
他会默然接受，也会深深记得。他回来之时，整个据点显得很平静，很安静。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出发得太早了。盖聂停顿了不久，只身走进了房间。他的路很长，辗转了几时，他还是孤身一人，独自做着自己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很长时间，他都是一个人。
鬼谷三年，他与卫庄在鬼谷，是两个人，加上他们的师父，是三个人，他不孤独。与天明在一起的时日，是两个人，他同样不孤独。只不过，几经辗转，他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只不过，孤寂却不落寞，孤独却不感伤，盖聂依旧会有他自己的生活节奏。
盖聂大概又过上了他闲适规律的生活，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他能享受多久。
而另一边，天明跟着张良回到了小圣贤庄之后，就开始思考他的事情。在此期间，他也亲眼看到了机关无双的遭遇。他们来到此处游玩之时，天明总会看到那群儒家弟子用石子不断地砸机关无双。天明虽想阻止，却只是冷眼旁观，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人便是如此了。
欺凌弱小，而且大多是随波逐流，毫无自己的判断。他们心中的好与坏，在世道世人的影响下，早已经定了格。眼前的机关无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坏人。其实，当时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天明转念一想，不由得有些无奈，也不知，大叔如何想的？
天明心中有了疑惑，他的大叔，应该和自己当初的想法有所区别。尤其是，天明想到了他把他的想法告诉大叔后，大叔的神情，是释然，是欣慰。“也许，大叔原本就是有独特的想法。”天明心中有了定论。“大叔与那些世人永远都不会一样，他有自己的信念和道路。”
“他不会随波逐流，更不会迷失方向。同样的，他更不会去怨恨或者讨厌什么人。”
天明看着这些人，无话可说。他突然间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大叔，或许，再也没有清醒和正义的人了。“大叔要拯救人心，要守护苍生，到底有多么艰难？”
天明觉得，自己似乎是看清了一部分，仅仅是这一部分而已，对于他来说，都足够艰难。那么，这么多年来，大叔是如何走过来的呢？天明眉眼低垂，至此，不言不语。
那一群儒家弟子离开了，天明并没有立刻跟着他们离开，而是直接站在了断崖边上，与崖低的机关无双对视。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会帮你的，大野熊。”
天明离开了，只不过，之后的几天内，他在小圣贤庄待得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关于机关无双的事情。最终，他又去了一趟墨家据点，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去见盖聂，而是直接去见了班大师。只不过，在这之前，他把班大师的机关朱雀给拆了。
顿时，房间里传出了班大师的暴怒之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动。“这是谁干的？
“是我拆的。”天明站在班大师的面前，很是理直气壮地回答了一句。丝毫不顾及班大师的神色，当然了，更不会在意班大师气得铁青的脸和将要把天明解决的神情。
”班大师指着天明，你了半天也没有憋出第二句话，天明不甘示弱地看着班大师。班大师看着天明，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忍受这个小子了，必须问清楚。
“你拆的？你知道怎么把它装回去吗？”班大师酝酿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话。天明此时更加不服气，他站得很稳，无视班大师随时要爆发的怒火，很肆无忌惮地来了一句。
“我是不会，你可以教我啊！”班大师彻底无语了，看着天明，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班老头，我要向你学习机关术。”天明看到了班老头的反应，自然是不肯罢休了。最终，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不过，这样的诉求着实把班大师吓了一跳。
“你以为机关术是谁都能学的吗？赶快回去，别耽误我工作！”班大师的第一反应便是将这个胡闹的巨子给赶出去，他双手推着天明的后背，让他往外走，天明却始终不肯。
就在班大师把他推出去，将要关上门的时候，天明硬生生地阻止了班大师。班大师彻底没办法了，他看着赖在这里不走的天明，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他是墨家的巨子，巨子的命令他无法拒绝。他心中有了这样的思量后，天明也似乎有话要说，天明眼神一亮，有了主意。
“班老头，我是墨家的巨子，你是我的下属，我的命令你不会不听吧。我要你现在教我机关术，限你在三天之内教会我。”天明坐在凳子上，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这近乎于是在耍无赖了，在班大师看来。只不过，当事人却显得很不以为然。
“三天？你当我是大罗神仙下凡？”班大师彻底不忍了，直接对着天明再一次吼了出来。
“怎么？你嫌三天太少了？不过，这样才能显示出你的聪明才智啊！而且，我又不笨！”
.天明理所当然地来了这么一句，班大师正处于不好的状态。只不过，慌乱无措之中，他有了主意。“天明，我可以教你机关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班大师神秘兮兮地来了这么一句，天明原本有亮光的眼神黯然了些许，不过他同样有些好奇什么条件。
班大师看着天明颇为丰富的神色变换，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小样，跟我玩，你还嫩了点！”只不过，他还是敛了敛神色，过了良久才解答了天明心中的疑惑。
“我的条件很简单。”班大师说了这么一句，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样东西，六种花色，呈菱形，一面九个菱形，目前的颜色有些杂乱无章，但很好看，天明起了好奇之心。
“这叫尚同魔方，一面对应一个颜色，为了让墨家弟子记住尚同的教义，祖师爷在闲暇之余发明了尚同魔方，有一个中心轴，二十六个方块。是用最简单的机关术造成的，却包涵了最复杂的构造和空间原理，是学习机关术所要掌握的基本功。
在三天之内，如果你能将六个面全部还原，我就教你机关术！”班大师拿着他手中的物品，用颇为严肃的语气告诉了天明。
他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天明，天明满心疑惑地拿着东西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想，此时，彻底将麻烦解决的班大师在一番沉静之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很是诡异。“那个东西，别说三天，如果三个月内你能还原，我也会教你。”班大师的本意很明显了，只是想要为难天明，让他知难而退。至于还原与否，班大师并不抱任何希望，他觉得绝无可能。
天明就这样，拿着班大师给他的尚同墨方回到了小圣贤庄。他总是迟到，就会被罚站。即便是站在那里，也从来不会听课。不过，此时的他比平时更加专注，虽然不是在听课方面。
天明独自站在墙角，他的头低着，手中拿着尚同墨方，不停地转动着，企图想要把他还原。伏念注意到了天明的异常，他看着天明手上的动作不停，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在玩。便以为天明是过于贪玩，伏念静默了良久，最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授他的课。
至此以后，在哪里都能见到一个低头忙碌的影子。在就餐之时，在睡觉之时，在院落散步之时。天明拿着尚同墨方，在路上走着，低头转着，也不看路，而此时，他的面前就有一棵树。他看也不看，便撞了上去，一个愣神，他停了下来，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他并没有绕开那棵树，又一次撞了上去。然而，即便如此，天明也没有恼。他默默地绕开，走远了。倒是让看见他的庖丁目瞪口呆。庖丁看见了天明，向他热情地打招呼，招手，只不过天明低着头，没看见，也算是无视了他，默默地走了过去。
庖丁顿觉一阵尴尬，他无奈地挠了挠头。还没来得及离开，便看到了颇为怪异的一幕。天明连撞了一棵树两次，像是丢了魂一般。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天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久久无话。天明摆弄了一天，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颓废了，他找了一棵树。
他倚靠在了树下，静默了良久，觉得很不甘心，便用头撞树。一下，两下，三下，树叶纷纷落下，与此同时，他对着无人的院落吼了出来:“苍天啊！赐我聪明才智吧！”不过，由于他撞得太狠，树上的果实落了下来。天明反应也不慢，立刻接在了他的手中，他看着手中的果实，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接着颓废。石兰默默地从他的不远处走过，眼神有些怪异。
天明自然是顾不上管了，他现在已经被打击得没有心情了。到了晚上，他依旧坚持不懈地工作。在多人就寝的寝室，天明正在忙碌着。少羽躺在天明的身侧，自然是听到了他发出来的动静。他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在摆弄什么东西。心中有些疑惑，少羽便发问了。
“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吗呢？”天明正在忙碌，含含糊糊地应付了少羽一句。
“你别管我，我忙着呢。”少羽知晓天明不肯回答后，不自在地冷哼了一声后，便睡下了。
而天明最终是忙了一晚上，不曾停息，第二天他的黑眼圈就显现了出来。少羽瞧着天明此时的神态，笑得直不起腰。而天明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完全顾不上理他，只是像看傻子一样，自动忽略了少羽的笑容，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意志去上课。天明在一上午的无精打采中度过了，这一上午，他既没有听课，也没有研究尚同墨方。他觉得，应该找人求助。
他想了很多，找大叔肯定不会，即使大叔会机关术，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去找他帮忙，找班老头，更不现实，这个问题就是班老头抛给他的。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墨家据点，不管找谁，他都要把问题彻底解决。哪怕最后没有办法，他也会去找大叔。
大叔一定可以给他解决了，只不过，那是最后不得已的想法。天明想通了这一点后。便找到张良。“三师公，我遇到了一些疑问，想要重回墨家据点一趟。”张良注意到了天明手中的尚同墨方，他看着没有被还原的尚同墨方，静默了良久，也是在为天明叹息。.
他知道尚同墨方是什么，才会如此同情天明。他也知道尚同墨方的难度，才会为难了一会。只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应允了天明的请求。“他应该面对一些东西。”
张良想:“子明，你可以回去，只不过，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来，知道吗？”
张良故作严肃地提醒了天明一句，天明得知了他三师公的答案后，雀跃不已。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便兴冲冲地冲了出去，往墨家据点跑。张良摇了摇头，不过，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进入他房门的少羽。“子羽，你有何事？”张良心中有疑:“难道子羽也要出去？”
只不过，少羽并没有这个意思。“三师公，那小子去哪了？”少羽只问了这么一句。
“哦，子明啊，毁墨家据点了，他说他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张良给了他一个大概的回答，显得有些不清不楚。只不过，少羽并没有多说什么，便独自离开了，他很清楚，从三师公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因此，他打算亲自询问天明具体情况。
而天明此时正在赶往墨家据点的路上，更大的考验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