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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间

第四十五章 冰狼

德国柏林的某个阴沉的别墅里,冰狼坐在一个根本不着火的壁炉前叹着气,玛多斯特就坐在他的对面。他父亲的葬礼在几个星期前就结束了,他现在烦恼的是家里的这些吸血鬼们——虽然冰狼擅长分割财产,但像玛多这样如此……如此具有喜感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首先,玛多在六个兄弟中排名第三,但比他小的弟弟们都鄙视他的名字——玛多斯特。他们说这个名字是由曼彻斯特而叫来的,他根本没理由在这个家族里举着别国的名字分割财产。而比他大的那两个则是在冷眼旁观。他的大哥是个律师,二哥是个设计师;他的四弟是个黑社会头子,五弟则是个花花公子。而至于他的六弟嘛——还在大学,据说他正在申请什么研究基金。

关键的是,这五个平常大道水路分的一清二楚的兄弟在自己的老头子死后都把矛头指向了他们的弟弟以及三哥——玛多从未见过他们如此团结一致。

“你大哥是个律师,精通本国法律。”冰狼抬起头说到,桌上的文件杂乱无章。“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这间只有水和电的郊区别墅了,其他的都被你大哥弄得死死地,他们铁了心不想让你多得。”

“我想改个名字会不会让事情变得容易些,直接改成曼彻斯特怎样?”玛多说完便瞪着冰狼,冰狼摇了摇头:“你还可以留下卡洛大叔十分之一的财产,只要他们把总数弄得和原来一样就行。”

“那我还不如全送给他们,只要他们别把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就行。”

“他们会的。”冰狼用手翻了翻文件,继续摇头。“如果你全送给他们的话,这就恰好证明了你准备放弃卡洛家族,所以你不能这么做。”

玛多用手敲着桌子,他的眼睛在房子里扫来扫去:“这就是重点,不是吗?我根本就不想要这别墅和什么破钱,我只需要他们别把我的名字划去,可他们始终都要这么做,我们又能怎么——”

“我们可以把族谱抢过来。”冰狼灵光一闪,“反正这么多年来只有你关心卡洛大叔的生活。他们没法拒绝这点,如果你放弃别墅和金钱的话。”

“可以吗?”玛多皱着眉问到,“那是属于整个家族的,它——”

“它属于你。”冰狼指着他说到,“你的兄弟们关心过,重视过族谱吗?他们能尽力做任何事但在葬礼上他们出现过吗?他们只是派来了自己的家眷和儿子,本人却不知道在哪里把这件事忘掉,你敢不相信他们有朝一日也会面临无人送终的状况吗?”

玛多站起来走到一边打开冰箱拿了瓶酒出来,他给自己和冰狼都倒上满满一杯。“我一直都相信这点,”他说,“可问题是……那族谱是家族的,我不能把它据为己有。”

“那是你家族的,”冰狼举起酒杯,“既然是你家族的族谱,那就不要让其他人得到他。”说完他一饮而尽,脑中却忽然想起了詹姆斯,他想着那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发现那人根本不喜欢他,他想着那家伙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自己也不需要他。

玛多开口打断他的白日梦:“明天是听证会的最后一天,你有把握把族谱拿回来吗?”

“你该庆幸自己,玛多。”冰狼对他露出微笑:“你找到了一个精通各国律法的好律师。”

看上去也的确如此。

当第二天冰狼和玛多面带微笑的从那法院的阶梯上走下来,玛多狠狠的抱住冰狼亲了一下,他的那五个兄弟比他还高兴,上大学的那位甚至过来邀请他参加欢送会。

“不,不了。”玛多笑着拒绝,“我就不去你们的派对上冷场了,我还有事要做。”

律师蹭了蹭自己的皮鞋,然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遗憾,我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到头来却要这样结束。我很喜欢你的幽默感,所以如果你去的话我保证你不会冷场。”

玛多仍然坚持:“不了,我的事很急,真的。”

冰狼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那到底是什么急事呢?”他哥哥继续问着,“我们可是兄弟呢,你连一个欢送会都不给我面子吗?”

“那事真的很急,我真的不能……我……”

“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你的资金紧张吗?我可以——”

“詹姆斯叫我们回去呢,你还得给小詹姆斯的生日聚会准备气球。”冰狼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里说到,玛多反应很快:“哦,是的,那么……”他朝自己的大哥鞠了一躬,“容我回去拿上族谱之后我就离开。谢谢两位哥哥,三位弟弟的挽留了,鬼狼的气球如果没及时到的话,我可不敢他会拿什么撒气。”

说完他对自己所有的兄弟们都一一鞠了个躬,冰狼对这些人有些反感,他拉着玛多快速的走了。

“是真的吗?”玛多坐在的士上问着冰狼,“小詹姆斯的生日?我记得还没到时间呢。”

冰狼转过脑袋看着他:“那不是詹姆斯的儿子,而是他的……我要怎么说?爱人?对!可以用上这个字眼。所以他的生日是下个星期二,詹姆斯让你在这边买几箱啤酒过去。”

“他爱人?”玛多很惊讶,“他上次不是和那个……丹尼吗?哦!对了,当时他们三个就不太正常,这么说他们还真是这样?洛夫安特夫人有说什么吗?”

“她完全支持,还说自己又多了个儿子。”冰狼没好气的说,“她还让我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我只是撒了个谎而已,没这么严重。”

玛多抬头眨了眨眼,脑子里飞快的把这件事理清并且推断出细节来,“好那吧,我就不问了。”他的推断好像很准,“你和詹姆斯是不能这样下去的,不然迟早会出事,你应该……啊哈,我不说了,司机请转弯去有卖啤酒的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吧?”

“看上去也的确如此。”冰狼嘟囔了一声,玛多转过头,“抱歉?”

“先回去拿族谱吧,”冰狼说,“我已经定了今晚的机票,拿了族谱然后就走,酒到了法国再买也是一样。”只要不是我买就行,詹姆斯办聚会?那多半是为了刺激金枫,小源在聚会上是不会高兴的,他天生就不爱热闹,而且现在害怕陌生人,詹姆斯这么做只会制造矛盾,而且这会让金枫再次的得到……等,等等!金枫,金枫……

玛多听从了冰狼的建议,他们先回到卡洛大叔的房子里取走了族谱,然后径直赶到了机场。两人在黄昏落幕时登上飞机,然后又在繁星满天时走下舷梯。

“你去买酒,”冰狼在晚风中对玛多说到,“詹姆斯他们在旧河大道上的别墅里呢,你买好酒就直接去,我先去找一个人。”

玛多应了一声,两人出了机场后就便往各自的方向走去。玛多搭上一辆的士往机场左边走去,而冰狼则在机场门口站了很久,等到他确定玛多已经走了之后他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他问了一个地址,然后等对方确定后他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那个地址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片单元楼前面,冰狼付了车钱然后走下车,他来到还亮着灯的保安室门前用手敲了敲窗。那保安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把窗打开:“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A-4怎么去。”冰狼答道。

保安从窗子里探出头,他的脑袋撞了下窗框,冰狼连忙把他扶住:“谢谢……就在前面,”他说,“直走第四栋楼就是。”

冰狼道了声谢便往前走去,路旁昏暗的灯光和天空中的繁星一般无济于事,他边走边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很快的,A-4就到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地址,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这面前的十层楼:“还好只是三楼。”他说着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便走进了这层楼里。

楼道很窄,同样的,楼道上的光线很暗。冰狼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会住在这种地方,但手机上的地址显示的就是这里——河岸开发区A-4-302,金枫。

他来到三楼的302门前按了按门铃,许久,无人开门。他又按了一下,但还是没人开门。这家伙死哪去了?冰狼咒骂着,他猛地拍了几下门,一边的303在这时把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大概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你是来找诺斯的?”她慢慢的走过来问着,冰狼连忙上前把她扶住以防止她忽然间摔倒,“你是来找斯洛·诺斯的?”老奶奶接着问着,冰狼疑惑了一下:“我听说住在这的人叫金枫。”

“就是他!”老奶奶说到,“他就是诺斯,他几个小时前出去了,你是他朋友吗?我从没见过他的朋友来这里,他在一个月前搬进这里,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愁眉苦脸的。”

“我是他朋友,能问下他现在去哪了吗?”

“你可以去酒吧看看,”老奶奶说,“他这几天都是喝醉了回来的,他把钥匙都放我这呢!”

说着老奶奶便从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给他看,冰狼皱了皱眉,然后便笑着把老奶奶送回303,那老奶奶在他走的时候还对他说诺斯这人很好,就是不爱说话,还嗜酒,告诉冰狼应该找时候听他说会话,弄得冰狼只能满脸笑得很尴尬的把门关上。

从A-4楼里出来,冰狼回到那个保安处问了下最近的酒吧在哪里,保安把脑袋伸出来的时候又撞了下窗框,但他还是把酒吧的位置告诉他了,冰狼给他点了根烟,然后便朝那个酒吧走去。

此时零点已过。

这只是一间常规的酒吧,舞台上的脱衣舞娘们用尽全力好让自己在钢管上绕得更长一些,酒客们把钱塞进凑过来的美女的胸罩里,然后再暗暗地揩下油。尽管四周喧闹得令人头晕,可冰狼还是在这个舞台旁边找到了滴酒未进的金枫。

他走过去坐到一旁。

“听你隔壁的那个老奶奶说你经常满身酒味,但……”他打量着枫,“但你看上去似乎对酒并不感兴趣。”

枫对冰狼的话没有半点反应,他先伸长了手把一张钞票塞到一个姑娘的乳沟中间,然后才回过头看着冰狼:“我就不问你从哪里知道我在这的了,不过你如果是来讽刺我的话,你还是请回吧,自从小源不再对我抱有好感之后,我就已经受够了自己对自己的讽刺。”

“他等你很久。”冰狼接过话说到,金枫苦笑一声:“半年加三个月……是够久的,这永远这可他妈的久啊。”

听上去好像全是他的错一样。冰狼在心里说到,小源两次都在死神面前躲过,你以为就凭你那糟糕的毒药就能让人痴迷吗?不!你只能让人昏迷。

“听说他看到你死去的照片时难过了很久。”冰狼要了杯酒说到,金枫又是摇了摇头:“死了就和别人勾搭上了?他肯定希望是我的尸体出现而不仅仅是一张照片。”

冰狼猛地握住了酒杯:“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他说,“星期二的生日聚会,你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金枫转过头说到,冰狼愣了一下:“詹姆斯不让你去?”

金枫苦笑:“我想去,但……有人认出我了,我不能去那,这会扫兴而且……扫兴,真是扫兴。”他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对他唱歌,他许诺会等我永远,我也答应过会回来而且还做到了!但他没有做到这点,他……”

“能说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吗?”一个舞娘凑过来用手在冰狼的胸前滑动着,冰狼往她的裤子里塞进去一百块钱,这让那个舞娘一愣。

“监狱里。”金枫说,“出了监狱就散了,当时真应该不带他出来,我们的死刑日离得那么近,他比我早了几天,我敢肯定如果他死了的话会等着我的,他那时还不认识所有人,他只认识我。”

说完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出来,冰狼看到微微的摇了摇头,金枫把一支烟递过来:“私人制造的,用罂粟。”他说,“不过不用担心,这是戒烟用的,吸了之后会有些晕晕乎乎,但神志会很清楚,而且这烟只能抽一次,你抽第二次的时候准会吐出来。”

冰狼接过那烟,“人这一生只需要这样一支烟不是?”他拿火点燃,放进嘴巴里一吸,一阵苦涩的味道顿时开始刺激着他,他猛地咳嗽了一下,眼前顿时开始有些模糊:“我……这东西效果真快……”他摇晃着站起来,金枫扶着他。

“我送你回去吧,”他有些慌乱,“我不该给你这个的,这东西的效果实际上比我说的要强的多,我还真想不到你居然马上就点了。”

“没事!”冰狼摇晃着说到,金枫把他扶出去,两人来到街上叫了辆的士,冰狼大声的把自己的住址说出来,那司机以为他已经喝得大醉了。

等到司机把车开到冰狼所说的地址的时候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金枫打开车门交了钱然后扶着冰狼走下车,随即他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庄园外面,他惊讶的看了冰狼一眼,心想这家伙这么有钱?

走到门前,冰狼晕晕乎乎的在铁门旁边的防盗系统上输入密码,他试了五分多钟才把密码输对,当金枫扶着他走来到他家的客厅里时他已经快昏昏欲睡了。

就这样了吧。金枫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冰狼想到,他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了,所以我现在该回去了。于是他转身便走,但冰狼这时虽然很晕,可感官却是还很清楚,只是他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说话——或者他是故意为之。

“洛夫安特夫人叫我不要做后悔的事。”冰狼摇晃着从沙发上坐起来,金枫愣了一下:“什么?”

“詹姆斯他妈妈告诉我不要做后悔的事。”冰狼说,“可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我放了蜘蛛、蛇和炸弹,误伤了一个人和炸掉了一群人。那群人我不认识,但被蛇弄伤的那人我却认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用本能行动。我用它撒谎,用它欺骗,但我从来没用它后悔过,就算詹姆斯开枪打我心脏时也是一样。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死去——或者说我知道有人不会让我死去。”

“嗯……哇哦……”金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三点零二,“你需要睡一觉,我不能——”

“坐到这来!”冰狼在沙发旁拍了拍,金枫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那挂钟,最后只好坐到了那里,冰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喜欢他,而且我知道你曾经喜欢他,你现在的心态只是认为他把你没放在心上,认为在他心里你可有可无,所以你在犯傻,你不喜欢他。”

“哦,不是那样的。”金枫否认道,然后他反问:“那么你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你又真的喜欢他吗?”冰狼拿出打火机把手中的残烟点燃,金枫没有注意:“你也和我一样,或者说你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他,你只是……嗯——咳咳……你干什么?!”

冰狼把那烟塞进了金枫的嘴里,而金枫则下意识的吸了一口,他的神情也开始晕乎起来,他把冰狼手中的烟夺过来狠狠的吸了一口,冰狼飞快的夺了回去,同样的吸了一口。

“你一直都不喜欢他!我能看得出来!”金枫指着他说到,“你只是为了吸引詹姆斯的视线,你一点都不喜欢他,你只是喜欢詹姆斯,因为瑞切尔说过你们曾在一起一段时间,所以你喜欢的是詹姆斯,而不是喜欢他喜欢的那个人。”

“不!”冰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金枫把他拉回沙发,他接着说:“你是为了炫耀自己,以为自己在监狱里都能发光发亮!”

“你是为了吸引鬼狼的注意!”

“你在炫耀自己的能力!”

“怎么听上去我沃德·斯皮登和你金枫一样是个白痴呢?!”

“你天生就是!哈哈哈哈哈……”金枫指着他大笑着,冰狼撇了撇嘴,“你也是!”

四周一顿——

“我们都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声过了一会后有哭泣的样子,冰狼急忙停住了笑,金枫随即也停住了,两人都看着对方,冰狼忽然把手翻到金枫的肩膀上,金枫也把自己的手放到冰狼的肩膀上,然后两个人的头越凑越近……

“哦不!”两人在贴上之前猛地分开,“我们不能这么做。”金枫说,冰狼眨了眨眼睛,然后他又把手放到金枫的腿上:“没事的……”他低声说到,“没事的……没事的……”

金枫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任他在自己腿上摸来摸去。冰狼又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下,金枫侧过身子在茶几上倒了杯水。

“唉……嘿!”金枫转过身用杯子挡住冰狼的嘴巴,“我确实需要回去了,虽然我现在也晕乎乎的,但我确实要……回……去……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冰狼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后用力一扯就把他拉回沙发上,然后他俯起身子按住他的肩膀。

“没事的……”他喘着粗气解开金枫的扣子,“没事的……没事的……”

【已和谐】

“只是玩玩的,对吗?”金枫语气有些虚弱,冰狼转过身把他抱起来:“明早再谈这些事,行吗?现在我抱你去睡觉吧。”

金枫点了点头,冰狼便抱着他往卧室走去,客厅在这时安静了下来,几十秒后,一阵钟声从墙上的挂钟里传出,它叮叮叮叮的响了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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