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墨 一梦千年 【四】
“你为什么不避开他？”
天明看着宸墨，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现在的天明才清楚地意识到宸墨不是卫墨，虽然容貌很像，但是绝对不一样。
可是，他真的了解卫墨么？
天明摸了摸心口，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避开？”
宸墨躺在床上，他的气息有些乱，果然这样的身体太勉强了，难怪霜非雪会动手打他了。
按他的性子，两巴掌已经很轻了。
宸墨不在意的笑笑，脸颊还火辣辣的疼，可是看出他有一分的不悦。
“能看到他如此紧张的样子，我这两个巴掌挨的也算值了。”
看着宸墨面带笑容的说出这句话，天明突然有些可怜他，他突然就明白了，宸墨话中的深意。
一个渴求着被重视的人，无论是以何种的方式得到这份重视，于他而言都是美好的。
天明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去，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虽然很奇怪，但这个想法在天明心底扎了根。
“如果可以一睡不醒与我而言又何偿不是一种救赎呢……”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宸墨有些撑不住了，再次陷入梦境之前，他喃喃的低语了一句。
都是一生苦难，可他的一生太过短暂，又造下许多的冤孽，如果能这样无病无痛的就此长眠于他反而是件好事。
可惜，天不允，他自己也是不允的。
天明瞪大了眼睛，宸墨很轻的话语落在天明心上，犹如落槌猛地一击，身心剧震。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按照宸墨的说法只是一个记忆的残缺部分，可为什么本该是记忆的宸墨会感觉到他，这样类似幻境的记忆真实就是真实么？
“这真的只是记忆么？”
天明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一朵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有风吹动他的头发，天明回过头就看到子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的肩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看起来站了有段时间了。
“今天的雪景很好，要不要陪我走走？”
天明张着嘴站在那里，看着门外微笑的子归，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长而细的睫毛还落了雪花，浅色的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这个人是在对他说话。
他看得到自己！！！
“你，你看得到我？”
天明的声音都结巴了，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错愕。
“想知道的话，跟我来。”
子归似乎是怕吵到睡着的宸墨，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转身走进了雪里。
天明怔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子归并没有走多远，天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一棵树下。
小心翼翼的关好门，天明走到子归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一时间脑海中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出口，可张了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你不必惊讶，这里确实只是一段记忆，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曾经发生的事情。”
听到子归这句话，天明的脑海有一线清明闪过，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不可能！我又不认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记忆里？”
子归叹气，他何尝不知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没人会信呢，可现今的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又怎么会陪着宸墨胡闹，把一切赌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小少年身上。
“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了，不可预知的天命也会因为异数而被打乱。在这里，你，宸墨，和我，我们三个都是异数。”
“宸墨不顾劝与天斗发，拼着重伤也要与你见一面，这段时间就是被天数所屏蔽的记忆。”
子归半阖了双眼，他不能干预宸墨的计划，甚至不能陪他走到最后，他这一生虽然不曾惊艳于世，但在有限的时间用生命在宸墨的生命里留下一片痕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道理有些深奥，天明挠挠头，他真的不太明白这些人的执着，可是他可以理解这份心情吧。
白雪纷纷，天明看着落下的雪，看着雪中那个背影，一瞬间竟然觉得那个人很不真实，也许下一秒就会随这白雪纷飞而去。
“与天斗……”
嘴里喃喃的，天明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但又没能抓住那感觉。
似乎有人在久远的从前说过同样的话，很奇怪的感觉，天明又想到了卫墨，不知道卫墨大哥在这段记忆里是什么样的存在，会是宸墨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定要找到卫墨，不论因果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保护那个人。
要仔细说的话，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盖聂那一剑毫不留情，如果卫墨真的死了，天明不敢想象他要如何面对盖聂，是亲人还是仇人呢？
“他要告诉你的事情绝对不是你表面看到那么简单的，他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阴险。”
听到这句话，天明的嘴角抽了抽，虽说他领教过了子归的毒舌，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的虚弱一下。
这到底有多大仇？心里这么想，但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子归迈开步子，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脑海里是宸墨熟睡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这人睡得如此安稳了。
脑海里想着药膳的房子，子归皱起了眉，他替宸墨把了脉，也下了针，就连药膳也用了，可他的身体情况却越发的不好起来，莫不是他孤注一掷用了那个禁术换了这场两败俱伤的战局？
“……希望你的来到能让他在最后时间过得好一些？”
子归离开前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像一道天雷砸在天明脑海里，翻腾起强烈的不安。
他这话是说宸墨会死！怎么可能，他的医术那么好，这个人怎么会死呢！
回到房间的天明坐到床边抓紧了宸墨的手，他在听到子归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又想起了卫墨被盖聂一剑挑飞的画面，
可还没等他去问，子归已经走远在大雪里了。
可也正是因为子归的这番话，天明才更深刻的明白卫墨和宸墨最像的地方不是容貌，而是那种从内心深处而散发出的哀伤，既是对逝去生命的怜悯，也是感叹老天不公，有如此冤孽横行。
世间善恶的定论总是很模糊的。
但天明知道，无论是好还是坏，他都不想再放手一次。
无论是卫墨还是盖聂，与他都是特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