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墨 赌约·凤鸣琴·故梦 【十】
炉子里的火燃得正盛，卫墨看着高渐离被火光映照的侧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年冬天遇到的人，那个一心醉于音乐，性格爽直不韵世故的人。
旷修赠的琴还在他的身边，不过经年，如今有了消息，竟然是他一心求死。
“他是个傻子，一个很聪明的傻子。”
卫墨叹气，为了旷修也是为了他自己。
从某种角度上说，他和旷修是相同的人，比如说，对琴的执着。
可作为一名琴师来说，卫墨并不算合格。
”你与他当真是朋友？“
高渐离问得突兀，他在想若今日弹琴的人不是他，那会有如何的后续呢。
“虽然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我与他是朋友，那种要命的朋友。”
卫墨坦诚的很痛快，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破灭，门外的人停住了动作，继续听下去。
“他想杀你？”
高渐离皱了皱眉，琴师的直觉告诉他卫墨口中要命的朋友并非如此简单。
“准确说，是我拖累了他。”
卫墨调整了坐姿，看起来他又要讲故事了，白凤靠在墙上安静的听着，他的师兄总是有许多的故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看起来，你准备继续坦白下去了。”
高渐离温了酒等待着卫墨的坦白，而他的隔壁也有人温着酒等着听故事。
“老实说我和那家伙的相识完全就是一场事故。
我最先看上的是他的琴，然后才是他这个人。
对他而言，只要有琴，他就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离了外界的喧嚣。
那里或许就是他的世外桃源吧。
他几乎是不开口说话的，也许这就是他弹琴时连空中的飞鸟也会落下来倾听的原因吧。
那时，我做他的琴童，伴他左右，时而听他弹琴，时而帮他推拒外界的那些麻烦。
可我不能留在秦国，离开时，他来送我。
将他颇为喜爱的琴送给我做鉴别礼物，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说话了，虽然那只有两个字，可我觉得那就足够了。
他说，保重。
那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系。
本以为，只要我离开了，他就不会被波及。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利用他来逼我现身。”
卫墨的故事很简单，可其中包含的东西让高渐离无法忽视。
“他的死局并非你之过，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高渐离的话让隔壁偷听的人险些被酒水呛到，这闷骚什么时候转的性子，竟然也会安慰人了。
而屋外的白凤默默地把高渐离的名字记在了心底，这个人必须和师兄隔离！
“你今日遇到麻烦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说着。
卫墨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派来的人定然也不简单，毕竟他们领的命令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日是高渐离替他挡下来，可明日他是不得不去见一见那位风雪夜来的客人了。
“无事。只是好奇，你并非察觉不出异样，那日离开又回来，是为了你带回来的那人？”
虽然不曾动手，但高渐离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酒肆就是一个大陷阱，而琴墨就是他们一致的目标。
“想着离开，可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
卫墨的声音低了下去，高渐离一愣，再抬头看时卫墨已经靠坐在床边睡着了。
“于你而言，天下之大竟然是无处容你安身么？”
高渐离喃喃问了一句，起身出了门，路过白凤身边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这个人可不像是琴童。
白凤进屋就看到自家师兄靠坐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
想了想，白凤扶着卫墨躺好，替他盖好被子，顺势就躺在了卫墨身边。
师兄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一些，白凤想着又往卫墨身边凑近了些。
看样子，这风雪明日是不会停了。
………………
秦国，寒舍。
“他这招用的不高明，怕是要吃个大亏。”
女子明眸若水，含了三分笑意，七分醉意。
“吃亏也好，让他长个记性。免得以后闯下大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那人一一样下不去手的。”
男子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只是那眸光清冷，不见半分笑意。
“阿离，你说他是否还记得我们？”
女子轻叹一声，手执白子落在棋盘上，这一招是以退为进。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他迟早都是要回来的，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男子执黑子，步步紧逼，丝毫不理会女子落子用意。
外面的风雪愈发的大了，而屋内的两人即使守着温暖的炉子，可那心，那血液，却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的。
这上唯一能温暖他们的人还没回到他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