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墨 赌约·凤鸣琴 【六】
如雪洁白的羽毛如今却被染上了多余的色彩，那是鲜血的颜色。
如生命绽放时的惊艳，那一抹错落的红美得惊心动魄。
但这，从来不符合白凤的审美。
“看来不止是你的剑慢，连你的眼睛都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了。”
白凤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里的那根羽毛，鼻尖似乎可以嗅到鲜血的气味。
出乎白风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有反感这抹红色沾染了他的白，甚至突发奇想，若使用高渐离的血把所有的白色羽毛染成红色的。
漫天飞舞的红色羽毛，想想看，那个画面似乎还不错。
白凤是个行动派，话音落下，人已经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到高渐离身后。
而高渐离只来得及侧头看去，恰巧看到白凤随手丢出的那根染着血色的羽毛向他飞射过来。
而那根羽毛的目标，就是高渐离的眼睛。
凌厉的风贴着他的睫毛飞掠而过，高渐离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只差一点，若他反应再慢一些，指不定这双眼睛就要废了。
还没有等高渐离庆幸，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高渐离头也不回抬手就是一剑刺向身后。
这一剑刺进了白凤的身体里，高渐离干脆利落的一个向天斩。
可惜的是，这一次还是没能刺到真正的白凤。
也对，白凤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伤到，就不是白凤了。
白凤一个空中仰翻，飞掠过高渐离的头顶，一个空中横踢。
高渐离抬臂一挡，飞身向后退去，脚下用力过猛，连地面都凹陷进去了。
白凤脚尖轻点地面，单手撑着地面，这一系列的动作如流水般顺畅，丝毫不影响他的优雅。
白凤抬头的瞬间，高渐离水寒剑挥出，
白凤错身闪过，单手撑在高渐离的肩上，借力一个高空翻转。
白凤下落的速度很快，身体在空中旋转而下。
高渐离抬头只来得及伸手挡住白凤踢来的一脚，措不及防的一声闷哼。
如空白的画卷上零落的鲜红花瓣，滴滴砸落在半空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鲜血滴落在被寒气冻结的地面上，仿佛被隔绝了声音，血滴砸在地面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中。
空中依旧是有着许多未曾落下的白色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圣洁。
高渐离躬身而退，看着优雅落到地面的白凤，目光里是错愕，也是惊骇。
易水寒的攻击是全方位的，不会给对方有出手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我舍弃了防守竟然反被他利用！
交手数招，白凤显然没有尽全力。可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仍旧这般的快，方才明明没有看到他出手，难道……
白凤似是将高渐离的心思看透了，缓缓抬起的手掌侧，那薄而锋利的羽刃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
“白凤手中的是羽刃！！”
班大师的反应落在赤练眼里着实有些好笑。
“现在才发现它，还真是迟钝啊。”
卫庄自然很乐意落井下石，尤其被落井下石的人是墨家的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羽刃了。”
卫庄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话里多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感慨。
他卫庄何时变得如此的情绪化了。
是因为那个孩子吧。
赤练看着被感染弟控体质的卫庄又神游了，接着说道。
“像羽毛一样轻柔，却锋利如刀。也算得上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罕世之物了。”
“卑鄙！竟然使用暗器！”
大铁锤的怒吼换来的是白凤唇角扬起的一个小小弧度。
“羽刃”并非暗器。
“如你所说，难道不被看到的武器都算是暗器了？”
“这……”
大铁锤怎么会是白凤的对手，被这么一噎反倒是说不出话了。
“舍弃防守，就注定你会输给我。”
白凤依然从容优雅，但赤练发现了，这人似乎有些认真了。
“你不知道么？羽毛总是随风而飘，可以感知到寒流的动向，通过它，你的弱点毫无遮掩的展现在我的眼前。”
白凤看着自己的手掌，干净，白皙。他方才明明有机会用高渐离的血染红所有的羽毛，可为什么他会手下留情了呢？
师兄，你是否也体会了这般的疼痛？
白凤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的叫嚣，他的身体在抗议，早就已经超出身体的负荷程度了。
可偏偏他，固执的不想就这么结束。
“原来是这样，易水寒的弱点被你识破了。”
高渐离听到白凤如此说，倒也不觉得惊讶了。
不说白凤没有使出全力，再者他们之间本就不在同一条平衡线上，这其中差距外人怎会了解他的心情。
“你的剑气没有破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但师兄和我说过，暴风中最平静的地方就是风的源头。想要翱翔在万里高空中，就必须把握风的动向，才能随心所欲的驾驭它。”
眼前似乎再次看到了蓝天白云，万里晴空。
白凤看到那个像个孩子般蜷缩在半空中的自己，都说高处不胜寒。
万里高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如迷失方向的鸟儿迷茫着，独自一人面对广阔的天地不知所措。
一声嘹亮凤鸣划破寂静，白凤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的搭档来了。
“莫怕，师兄陪你。”
那立于凤鸟背上的人一句安慰，白凤冰蓝色的眼眸在瞬间明亮。
白凤想，以后他都不会再感到迷茫和失措。
只要他的身后还有一人一鸟陪伴着他，那他便无所畏惧。
听着白凤的话，高渐离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被翻了出来。
也曾有人对他说过，易水寒最大的弱点。
难道十三年前的那两个人竟是他们！
“你是那位琴师的琴童？”
高渐离心中虽然已经肯定了，但他竟是有些不愿听到那个答案的。
如果白凤是当年的那个琴童，那琴师的身份自然也不用再去猜了。
这世上能让白凤甘心做琴童的，怕是也只有如今生死不明，下落成迷的那一位了。
卫墨，你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原来在十三年前，你我便已经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