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墨 飞霜·凝雪 【三】
卫庄从来没有想过卫墨的存在会将他影响到如此程度，他抛弃过，也伤害过，但从来没有想过让卫墨就此死去，甚至于消失。
风雪里的人，站在眼前的人，熟悉但也陌生。
出生时，那个小小软软的小团子在他的怀里不哭不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一直的看着他，裂开的嘴巴里还没有长芽……
离开时，风雪里的小小少年没有迟疑的接受了他的抛弃，他一直都记得那双眼睛的视线落在身后的感觉……
再见时，那个满身浪迹的青年带着伤出现在他眼前，那样的突然出现让他猝不及防……
他们是兄弟，但是相处的时间很是短暂，短暂到他还没来得及将他抱进怀里说一声抱歉，他就已经匆匆离开了他的身边……
卫庄终于松开了鲨齿，他的手，持剑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他想触碰卫墨的侧脸，却没来得及……
“师弟！”
这一切的变故太快，盖聂是第一个反映过来的。他看着那么贴近的两个人，本该是最为亲近的两个人互相伤害，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切，本不该如此的……
卫墨后退的步伐有些急，鲨齿从他的身体里沾满了鲜血和碎肉退出来，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可本该重伤的他此时却毫不在意。
卫庄看着卫墨离开他的身边，每一步都鲜血淋漓。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也只是突出了模糊的音节……
“墨儿……”
卫庄从未这般唤过卫墨，一直以来他都是听他们唤这两个字，这是第一次，可也成为了最后一次。
心脏被音刃所伤，他卫庄自出师以来还是第一次伤得如此严重。可是他清楚，伤得虽然严重，但并不致命。
那一记音刃的的确确是想要他的命，可是，在进入身体之前被挡了一下。
视线落在卫墨破损的袖口，那里还在流血。
看见了，那个转瞬即逝的眼神，独属于卫墨的眼神。
鲨齿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盖聂冲上去扶住要倒下的卫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他怎么可以下如此的狠手！
相处时日虽然不多，但是盖聂却感觉得到卫墨对卫庄的维护，或者说重视更加贴切。
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想要他的命为我陪葬。”
卫墨依旧笑着，笑容天真的像个孩童，可是他的话却是无比的伤人。
“你，要杀他？”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盖聂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严肃，还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杀他？”
卫墨偏着头，手按在琴弦上，将琴弦染成了血色。他点头，认真的点头。
“对，我要杀了他！”
像是一个笑话，一个让人背后发寒的冷笑话。
于是，没有人因为这个句话而展露笑容。
盖聂把卫庄扶坐在地上，站起身，对上了杀意正浓的琴师。
………………
“卫墨大哥……大叔……等着我……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听到天明断续的呓语，女子看了看骤然而降的大雪，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是否要去见一见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我本还想着要去何处寻你，不曾想你这么快就找来了这里。”
对着空气喃喃一句，女子召唤出了白色的雪兽，把天明扶到雪兽背上，向着风雪聚集的地方缓步走去。
…………………
"快阻止他！如果卫庄死了，公子醒过来定会让天下人都去陪葬的！“
千辞和麒麟对视一眼，麒麟已经回到了卫庄身边，千辞感受到来自风雪的阻力，迎着风雪对上了仿佛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卫墨。
千辞站到盖聂身前，卫墨的能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盖聂没有受伤，他们联手或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对，就是拖延时间。
“千万不能让卫庄死了，更不能让他死在公子眼前，不然。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面对盖聂的疑问千辞并没有给与回复，他的目光透过风雪死死的盯在千遗曲身上。
如果不是千遗曲的阴阳禁术扰了公子心神，公子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千遗曲，你还不出手？”
一声呵斥，千辞的声音冰冷。他的耐心已经快被磨没了，若这次公子有个闪失，那他定然不会放过千遗曲。
他不会让千遗曲死，不会让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去。他的血会脏了公子的手，既然如此。
千辞眸光一抹冷笑闪过，他记得这个世上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很多。
而他，恰巧记得最痛苦的那一种……
“他身上的咒印已经失去控制，像是被莫名的力量所冲击。”
千遗曲依旧是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模样，对他而言，今天的好戏很是不错，他可不想被卷进去而错过什么精彩的部
分。
“怎么会有两种力量？”
千辞眉心一皱，他未曾想到会如此棘手。本以为是千遗曲的咒印所引发出魔性，却不曾料到竟会是如此。
这下，真的有些棘手了。
“小辞，连你也要违背我的意愿么？”
卫墨看着千辞，眼中流露出的是被背叛后的不可置信和痛心。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卫墨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可就是因为不清楚才更加的让人感到不安和恐惧。
“我没有……背叛”
千辞退后一步，他不敢直视卫墨那双清澈到近乎异样的眸子，可就是这一步的退让，他错愕的神情被冻结在脸上，凝固在眸中有错愕，有释怀，但更多的是心疼。
“小辞，你快死了。我好难过，好难过啊”
卫墨说着眼眸里流下两行血泪，可他的脸上却依然是笑着的，那个笑容那样的干净，那样的诡异。
“公子，不要……不要记起来……求你……忘了……”
千辞的眸光黯淡下来，整个人从卫墨的身上缓缓滑下，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倒在卫墨的脚下。
鲜红色的液体在他的身下缓缓绽开出最为张扬的花，雪落的更大了，几乎要阻碍了人们的视线。
“千辞……”
震撼最大的莫过于千遗曲，千辞的强大他和白凤都是亲身领教过的。那是另人从心底感到恐怖的实力的压制。
可是，他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卫墨的手里。
没有任何抵抗的死在了他最执着的人的手里……
千辞，死在他的手里你可是甘愿的？
千遗曲没有说出口的疑问再也不会有答案，因为知道答案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他的眼前，死在他们共同执着的人的手上。
一抹薄凉的笑悄然浮上唇畔。
师兄，你最疼爱我们了……
可若是你醒来，记起了今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你……
又会是如何的反应呢……
师弟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