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墨 月影如梦【肆】
踏上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脑海中浮现的是久远前的记忆,那一场惨烈的战役,,尸骸堆积成山,鲜血蔓延成河流,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清晰,印在脑海中,成为不可磨灭的残酷记忆。
纵然隔绝了数千年,却仍旧无法挣脱那梦魇的锁链。
——幽月·罪
咸阳城,漫天的星辰闪耀着。
星辰之下,嬴政傲立在天地之间,高傲不可一世。明明是仰望星空,却硬是让人觉得他是在俯瞰,在高高的九重天上俯瞰着星河万千。
越来越熟悉了,自从那个奇怪的梦境之后,嬴政身上的变化愈发的明显,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王者威压甚至于神秘的月神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静默的站在嬴政身侧,月神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镜无尘似笑非笑的侧过头,只一眼,就让月神犹如置身那万年寒潭之中连骨髓都被寒意浸透了。
“月神,你可从这星象中看到了什么?”
嬴政的问话让月神犹如大赦,松了一口气。
“看到了很多。”
面对镜无尘有意无意的威压,月神将喉中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她比蝼蚁也差不多少。有些话,该说的则说。就比如一些事情,纵然看到了,在没有绝对的底气之前,她也是不能说的。
占星一族,自古便有一个规矩。
占星师有绝对自由的发言权,对于所占卜的结果,可自行决定说与不说。特殊情况下,如果两个不同等级的占星师相遇,弱者自然是要保持沉默了。
嬴政,你在等待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星空下,镜无尘的眼眸讳莫如深,他不得不承认,宸墨教出来的徒弟的确已经超越他们,并且比他们更加出色优秀。
老伙计们,镜无尘突然想念你们了。期待着,在这片天空下与你们再次相聚的时刻。
“嬴政,天下和他,却舍之间,你将如何?”
镜无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淡漠之下,潜藏在血液中的悸动已经按耐不住了。是因为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亦或是那些曾经想见却不曾相见的人,镜无尘抬起手,遮没了眼眸中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天下和他,从来不在朕的取舍之间。这天下,在朕的掌心,他在朕的心间。无论错过多长的时间,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嬴政的狂妄让镜无尘有些错愕,看着眼前这个人,镜无尘笑了。
这是多大的讽刺,口口声声说要不惜一切去爱的人,却用着最为残忍的方式将那个人的羽翼撕扯掉,抛开他的皮囊,只为将他的名字刻写在那人的五脏六腑。
宸墨,你可曾有过后悔的心情,将这曾经被误认为是温犬,实际是恶狼的人救了下来。
不可窥探的天机,在此时被掀起了一个小小的角。
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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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的赤练看了看这即将破晓的夜空,似是低声自语,又似是对着卫庄说道。
“天,快要亮了。”
白色的发如撕裂的锦缎在空中飞舞,那人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散发着和森寒的气息,或许,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那人的眼眸深处多出了一些不该出现的情绪。
“麟儿已经和他碰面了,他的情况比白凤告知的还要糟糕。隐蝠,你率领地面部队就位,只等鸩羽千夜发作,就一举攻入城内。”
“是!”
赤练看着离去的隐蝠,唇边目的扬起一抹笑意。
“希望卫墨那孩子可以多支撑一些时间,至少……”
赤练看着卫庄的背影低低叹道,白凤和她说过,卫墨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快到极限了,如果他真的恢复了全部的记忆,突破那最后的生命屏障,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天,亮了。”
卫庄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倦意。他好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与那孩子的对决,他只能留住一个。
这样的取舍,他要如何狠心去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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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卫墨侧躺着身子,在水榭亭廊之上望着那初升的朝阳,有些恍惚的想,上一次看到这景色的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的。
虽然,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卫墨思绪沉沦的时候,石室之中,被监控起来的盖聂神色凝重的看着渊虹的剑身散发的紫色气息,凝神打坐。
”放我出去……咳咳……放我出去……“
耳边传来天明的声音,盖聂神色一动,走到窗口。
”天明,你尽量靠近窗口,那里透气。“
天明倚靠在窗口,呼气困难,听到盖聂的声音心中还是有些安稳的。面对眼前的险境,天明真的不怕,尤其是知道了他的大叔就在墙的另一边陪着他的时候。卫墨大哥说,他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大叔也说,他要变成强者。所以,天明一点都不怕。
”大叔,你还好么?大叔,我的喉咙好难过……火烫火烫的……咳咳……是不是我的病又要发作了?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天明,你不会死的。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吸气呼气的方法吗?你练习一下,喉咙会舒服一些。”
盖聂看不到那孩子的脸,不知道那张脸上是不是又挂上了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又或者,是那种让他都觉得心疼的模样。他亏欠这个孩子的,曾许下誓言,终此一生护他安稳,可如今,他除了呆在原地满心焦急,又能做什么?
……
“大叔,你等着我,我来救你!”
沉默了许久,天明突然的说话让盖聂心头警觉,这个孩子从来不按照常理做事情,他这是要做什么?
“天明,天明……”
盖聂有些急切的呼唤,天明听在耳中,心中却百般的不是滋味。这样弱小的他要怎么去保护他的大叔和卫墨大哥。
“天明,你怎么样?你回答我……”
“嘿嘿,大叔,你找我呀!”
盖聂的话说了一半,就看到窗外露出来的脑袋和那张挂着傻笑的脸,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住天明胸前的衣襟,防止他掉下去。可这又哪里是什么长久之计,毒气越来越重,天明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而他。
盖聂低头看着自己的执剑的手,他不可能真的一生将这个孩子护在羽翼之下,盖聂想,或许,他真的该放手了。
“天明,听我说。如果我判断不错,你的右面可以通到回廊。”
“大叔,看不到啊。”
天明把拉着小脑袋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大叔口中的回廊,有些疑惑,他总觉得今天的大叔怪怪的。
“……距离此处有三十四丈,要徒手爬过去,对于身强体壮的成年人都是一项挑战,而你的另外一条路,看看你的脚下,三百丈,掉下去只要一眨眼的功夫。”
“大,大叔,你要我爬过去?”
“天明,你可以做到的。大叔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去吧。这只是你的第一步。”
天明摇了摇有些晕晕的脑袋,大叔今天果然不正常。看着大叔背过身不再理会自己,天明看着大叔松开手掌的时候,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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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洞穴走廊,一身黑袍的人手持长剑一步步逼近月儿和少羽的藏身之处,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出声唤住了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麟儿,我等不及了。”
那人执剑的手抖了抖,少羽看得不是很真切,可是划过眼角的那一抹红色却是他不会认错的。
“去吧,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
卫墨在黑暗中不曾回首,只是看着麟儿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少羽即使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清楚,现在不是讯问的最好时机。
“他,即将归来。你,何去何从?”、
月儿的声音变得陌生,少羽回头去看,只见月儿低垂着头,指尖把玩着一条发带。
“归去,归来,我们总是要见上一见的。”
卫墨低低笑着回应,莫名奇妙的对话让少羽不知所措,好在月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两人一同离去,谁也没有看到,卫墨颤抖的手臂正不住地滴落着液体,他的一身红衣被染得更加得而鲜艳。
“我们终是要见上一见的……”
无论多么的不愿承认,既定的命运谁都逃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