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节
的面子。“你若再杀一人，我就立刻杀你。”
小七姑娘道：“如今首座死了，咱们该怎么办？”许凉道：“先上山去寻周家姐妹，再作计较。”
于是三人摸着夜色，就上了山。
北方山林素来险峻，但对于修行之人，也不过是一瞬之间。从今日周氏姐妹离开，直到现在毫无消息，本身就已经很不寻常了。自范不亲自来，捎个讯息总归不难。许凉拉着二女的手，紧贴着山峦横飞过去，漫山遍野寻找周香汀姐妹的身影。绕了一个遍，却什么都没发现。三人回到山脚，许凉道：“果然有些门道，咱们只能走着上山了。”自来有修道之士的山头都不愿被人从空中窥望，所以有些幻象阵法也是极正常的。三人疾了步子，直冲上山。
行到半山腰上，忽然传来一阵阵悠扬悦耳的笛声。许凉听这笛音之中有些玄机，便向二女道：“不要太留心这笛声，不然会被牵住心魂的。”他不是很担心小七姑娘，这话是对红灵猫说的。但红灵猫显然丝毫没有受到这笛声影响，反而是小七姑娘，内息走得有些乱了。
红灵猫道：“你看得出来吧，我本是个无心之妖，怎么会受这种东西影响？倒是小七姑娘心中系了一段情，恐怕这些年北俱静修，仍旧排解不开。”
小七仙女不言不语，红灵猫又道：“却不知周家姐姐为什么也会到了北俱？”小七仙女道：“她原也是由五行尊者推荐入天的，但这五行尊者原是个好色之徒。周家姐姐不待见他，所以才落得了北俱发配的下场。后来的风瀞铃，入天前也曾被五行尊者吸过精气。”红灵猫道：“玄门正宗，也有这等事？那五行尊好歹也是老聃三千门客之一啊！况且已成仙体，再动孽情，到底是有益还是有损呢？”小七仙女道：“大概是有损无益，这老道当真不是东西！”
说话间，三人已过一方水潭，来到竹楼之前。
楼门被推开，周香汀走了出来。她不意三人会来，却听红灵猫问：“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周香汀道：“妹妹越发虚弱了，风老前辈却不在这里。只留了一张纸条，说稍等片刻，片刻稍等。”红灵猫道：“这是缓兵之计！他既不在，咱们就分头去寻才是上计！”周香汀道：“这怎么行？”红灵猫道：“难道这样等死不成？”许凉道：“此言有理，刚刚不知怎么回事，青龙院首座竟然要杀小七姑娘，行为举止颇为奇怪，猜不透什么意思。不过这玄武院实在蹊跷，咱们虽然不怕，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红灵猫道：“其它的先别说了，咱们几个分头去寻，把这山头上的端倪给揪出来不就行了！”许凉道：“这个简单！”将玄一诀一捏，身体一分为九，元身留在当地，其他八个分身分向八面出去。红灵猫笑道：“你果然厉害！”许凉道：“你觉得如何？”红灵猫道：“我是这么想的，黑山老妖控制了青龙院首座，之所以不拿小七姑娘要挟，只是为了把咱们引到山中。然后接着夜晚，对咱们来个各个击破。”许凉道：“你知道首座被控制，还要杀他，知道要引咱们入山，就领咱们进来，知道各个击破，就出主意让我们分开。是不是？”红灵猫笑道：“不愧是许凉哥哥！”许凉道：“为什么这黑山老妖不先对周家姐妹下手？”红灵猫道：“因为周家姐妹是来寻风老头子的吧，这点谁也不知道，不落到他圈套里，怎么知道？”
许凉道：“原来如此，是我错了。影儿的病着急，该当如何是好？”
周香汀道：“我知道老前辈在哪里。因为怕老前辈说我不照着纸条上的话做，惹他生气。所以不敢去寻他，他原本就是个脾气很怪的人。大概也只有我知道老前辈的另一个藏身之地吧，这也是黑山老妖不杀我的原因。他是要把你们先杀了，然后再逼我把老前辈找出来。”
红灵猫问：“在哪里，还等什么？”
周香汀道：“且随我来。”
几人便在周香汀的指引下离开了竹楼，又往山顶上走。中间来到一处峡谷，周香汀见这里石壁平滑，便指着道：“这里就是进去的门了，机关在左边第三块岩石上。”她说完就去寻那块石头，寻到后向左转了两周，石壁便轰隆隆响了起来，露出里面的道路。
忽听到一声长啸，一条身影自崖上扑来，如鹰隼般盘旋一周，往这边落下。
红灵猫得意地笑了起来，脚下一蹬，如箭飞出。与那来人一交一点，一同落下。红灵猫脚刚着地，那人就撞上了山崖，滴溜溜滚了下来。许凉上前去看，那人满头鲜血，已没了生着的迹象。
几人进了山洞，循着路往前走。这山洞幽暗，并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周香汀道：“这本是一处野窟，老前辈请出了里面的朋友，做了自己的老巢。老前辈谱很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因为玄武院首座实在是不受他待见，才央了我来。焚香沐浴，十步一跪地上山，在那小竹楼中等了整整三天，才见到了前辈。后来与前辈渐渐熟稔，才知道了他偏喜欢这里。在那边留下一张纸条，其实数十天都不回去，来人自然很少能够见到他。”
右拐个弯，现出一间内室来。只见个中幽暗，只模模糊糊能够看清面前的一张桌子。周香汀一面叫“风前辈”，一面寻了灯来点上。灯一亮，众人才看到角落里的一个白发老头。周香汀走上前去，跪倒在地，口中说道：“风老前辈，周香汀来了。”
那老头却突然间一伸手，往她面前抓去。周香汀一惊之下，竟然连躲避都给忘了，愣在那里动弹不得。
其他人更没想到这等变化，一时间不知所以。眼见得周香汀就要被抓到，却不意红灵猫一个闪身，站在了那老头面前，接着手臂横挥，擦然一声，竟把那老头挥向周香汀的手臂硬生生给卸了下来。而另一只手，已然插进了那老头喉咙。这红灵猫学了个乖，立刻回头想许凉说道：“许凉哥哥，他也被黑山老妖附身了，要是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我们。”
许凉怒道：“他杀得了我们？附身了可以救回来，你杀了他影儿妹妹谁救？”
“这……我不知道。”她跑到许凉身边，拉着他衣襟说道，“我知道错了，许凉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许凉全身发抖，众人看得都觉得吓人，更是不敢说一句话。周香影却突然道：“许凉哥哥，你来扶着我。”
许凉道：“影儿你看着，我替你杀了她！”
“哥哥你先扶我一下。”她挣开姐姐的搀扶，身子已然站立不住，往下跌去。许凉连忙将她扶住。周香影浅浅一笑，道：“咱们出去，我有话说，可莫让他们听到。这关系到影儿的生死。”许凉道：“好！”
两人倚靠着往外走，周香影道：“你别看她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其实她是喜欢你的。你要是不待见她，以后谁也别再想将她引到正途。这一点你可不要轻视。玄空门不是承欢阵的弱点，也不是他的缺陷。承欢阵没有弱点，也没有缺陷。可是我识见太短，看不清是为了什么。自从学得这东西以后，我的世界就不再是我的世界了，凡是入阵之人，都能进入我的世界。只是是他们意志下的我的世界。以许凉哥哥的识见，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许凉道：“我曾经在你的世界里见到过我的世界，你也曾在你的世界里见到过我的世界不是吗？”周香影点头道，“这就是承欢阵。假如是哥哥习到了这路阵法，以哥哥胸襟，断不会到我这种地步，现在我的世界已经开始崩溃，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幽暗了。只有哥哥的身影还没有消散。我不知道等下我会不会连哥哥都忘记。”许凉道：“影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香影道：“恐怕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承欢阵了，姐姐并不能够参透阵上文字，天下除了我，再也没有人知道其中内涵了。许凉哥哥，假如是你，一定能学会，我这就跟你说。吾生而顶天、立地，而不知天地。风雷雨电次，平新作古；声色犬马识，以同求异。点点积聚，生生不息，直万物，求天理，且不知与天相对已异。人间苦矣，非知不易，行不易，知不易，非行更不易。天变无常数，人变无常理，居天之下难，汲地以承易，未料天地一气，俯仰一式矣。求无极而生太极，求太极而生两仪，生万象，万象无极，灭万象，自归于真义。求完欲，欲无极，生六爻相里，六道苦里，三千缠里，泥淖陷溺，不知一者无极。乾坤不过一目而取，一目而灭，一目而异。诚以内观，单目三明，精明五会，勾任督，通冲带，牵手阳，绕足阴。灵流意过，逐次以玄玉心情渗养，涡然转之，三开天地，凝定则止。过九五龙潭，四六虎踞，三三坎离，七七震巽。九九归一，平阳千里，以目注之，存想奇意。……”
“因动阳干三昧火，冲壬九曜千万慈。五蕴如常玉嵬磊，明镜元和平木池。自苦别愫意相知，怎奈前情应从拾。原其圣者为朽木，任自然后成一字。……”
“……小卿从何意，罔意亦悲欢，禅道本无路，灵山七路难，篆佛本来道，修道本参禅，涅槃圆寂后，灵台方寸间，危言真传道，善以谛释天。有三调无名，有名曰钟情，朝令而夕改，当途而泉溟，此去情犹苦，年月星夜舞，自君承志起，去日无苦多，戏言真天性，天真即无邪。何曾离经道，何来承欢劫？故是是非著，情是是非结。”
许凉道：“影儿这一番话，许凉全部记下了，没有一个字忘记。”
周香影摇一摇头，“我便不凝滞在此了，哪怕你什么都记不下。可是还是想说一句：从你第一次进入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就消失了，存在的就只有你了。”她说完这句话，脸上映出明湛的微笑。这微笑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消失。
###雨夜无风
那时候周香汀早已在他二人身后，望着妹妹悄然没了声息，心中好不愁苦。她自许凉怀中接过影儿，手就发颤，没过多久就晕倒在了地上。醒来之后已是第二日早上，在玄武院中禅房里方哭出声来。一个仙家，像孩子那样嚎啕，可见有多失态。
许凉见她醒来已无大碍，却突然发觉自昨天起红灵猫就已不在。小七姑娘将一颗指环交给许凉，说道：“灵儿临走，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说她伤心了，所以寻个地方静一静。说如果许凉哥哥不再喜欢她，就把这个摔碎，两人自此以后就当没见过。若不摔碎，她终究会再来寻你。”许凉见这指环，与曾经放在自己怀中的离怀英送的一模一样，想到那时候自己独自一人上天庭去，却被抓进了天牢，混乱中将指环遗失。这时候见到，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情愫，便不再想那红灵猫杀人，把指环收入怀中。
日间里，小七姑娘陪着周香汀，许凉就在这玄武院中寻找可疑迹象。玄武院首座已死，人人都不敢轻易出来，新首座看来也没人愿意当了。已经有好些人开始往外逃跑。许凉什么都没发现。
过了一日，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许凉突然间觉得好不凄凉。自自己之前几百年，青龙四院哪个不是名声显赫？院墙越发高深，越是引人向往。但自从自己从青龙院一逃，青龙院便垮了。然后统领四院的五行仙尊间接死在了祾儿手中，然后长乐法王作为人间统帅也没能幸免，再后来连天庭都遭了秧。他自是走到哪里，哪里就要有人遭殃，无论好人坏人，更无论正道中人，还是明月阁首领。或许他真的是个灾星也说不定。
他自是想不明白这两日玄武院突变的缘由，行走间突然听到大殿内传来一声轰响，忙回去查察。走进殿中，却见得地下面被开了个洞，向下延伸不知道通往何处。他正思量间，周围十几根柱子突然同时断裂，四面墙壁继之而折，厚重沉实的大殿顶部，一下子直砸下来。
许凉连想都不想，就往那洞中跳下。洞中浓重的妖气，立刻将他裹住。他未曾习过真一之术，却因玄玉心法，使得妖气虽重，却害他不得。他自洞中摸索，这洞口不知往哪里延伸，原来是个半径一米的圆柱形状。他摸索着向前，既不知方向，也不明时间，走了不少时候，忽觉一阵热浪自前推来，刹那间已经近身。许凉移身向后，伸出手来与那物事一触，登时毛骨悚然。那物事好生奇怪，不是一个竟是一堆，他这一摸，就有拳头大的东西往他身上跳，他抓一只在手里，身形仍然不减地后退，摸起来竟是老鼠一般。这么一大群老鼠，围成了圈儿，翻卷着向他扑来。
许凉双手捏个离火印，掌心外翻，推出两条火龙。鼠群一遇火龙，立刻烧着，变成了一只火球。接着整个隧道空间突然一齐变红，就像是空气也给燃烧起来一样，许凉始料未及，整片隧道轰然就如火药桶一般炸响。许凉眼前一花，已经被从隧道中顶破地面抛到了空中。他俯身下望，玄武院一片火海。黑山老妖擅钻洞府，将整个玄武院的地下都给钻了个透，又把地底的瓦斯气引入洞中，许凉成了点火的道具。虽然对他毫无伤害，但是却是他亲手毁了玄武院，许凉这才明白过来。他寻不着黑山老妖，却给人当成棋子。
他见小七姑娘与周香汀都安然无恙，心中略略欣慰。心想如今是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虽说黑山老妖没能找到，他们若不去找，那黑山老妖自然不会再加骚扰了。虽然黑山老妖作恶多端，却不是许凉的对头。想到这里，便向小七与周香汀道：“咱们走吧，这里真真不安生。”
周香汀却道：“我不走。我不会再走了。”
许凉道：“这里已经被黑山老妖毁了，况且它分明就是为了显示这是他的地盘。”
周香汀道：“我妹妹是不是在山上？”
许凉点点头。
“我去守着她去，你们不用管我了。”她说完，独自往山上走去。许凉与小七在后面默默跟着。林中又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笛声。周香汀顿了顿，回头向两人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把它当成了风前辈在吹，后来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