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节
得远了。许凉不知他为何而来，却听他开口说道：“许凉兄弟，你还认得我吧？刚刚在天庭，咱们还有番交情哩。”
许凉也不说话，只是将视线移向远处。他刚刚在虚空之中吐了血，魂魄受了震荡，此刻恍然毫无生气。
灵宝天尊道：“我此一来是为了什么，我就直说了，你自无他处可去，我却缺个伴儿，不如咱们一起，你也顺便瞧瞧我要干的行当，盘古斧已在我手中，整片天地将有一番大变动，你随我看看，顺带也可消了孤独一世的寂寞。如今你妻子离怀英已经死了，你妹妹李祾也死了，明月阁的几位首领先后去世，创始人陈远如今也投胎转世作了凡人，再没了所谓成仙了道的机会。你去哪里呢？我来邀你散散心，但你要是觉得倦了，随时可以离开。”
许凉道：“说来令我这般狼狈，还多亏了你诸弟子。”
灵宝天尊笑道：“说来落魄真人算是一个，神雷法师算是一个，冯子君却不是。他的野心比我还大，没人配做他师父，你说是不是？”
许凉又不说话。
灵宝天尊继续道：“我看得出来，要不是我在这边喊了一两声，你大概就回不过神来了，是不是？你心中已经住了邪念，大概是在凌霄山种下的吧，本来一颗通诀心，现在却被带进了七情道中，自此沉沦，永远被自己封印。老聃说的没错，你已是死人，但是人虽死，心却未死，只要不被自己封印，不沉醉在自己的意识中不愿出来。我曾在三十五天修行，闲暇之余望到下界，正巧见到你那颗九窍玲珑心。自兜率宫出来，被捧在红衣仙女手中。接着是五行仙尊向老君请辞，跟在红衣仙女身后。路过一处无人境界，这五行仙尊施法困住红衣仙女，夺了九窍玲珑心。但在逃跑途中，却被哪吒认出狼狈，话不多说，便打了起来。五行仙尊自然不是对手，丢了玲珑心就逃到了下界。而争执中，玲珑心也受了折损。哪吒不知此心来历，拿他给了你，而红衣仙女回去瑶池交代，不敢说被自己中途遗失，便说是被老聃供奉在大罗天端了。而在凌霄山下，此心却受到了止水的沾染。止水虽不及承欢出名，却与他同样可怕。当年创立止水的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也没能抵挡住止水的力量，反却因之而死。后被天师道弟子习得，弱化后画进符箓之中。这也是一切符箓术数的源头。”
许凉道：“你此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天尊道：“止水之术可怕之处不在于当时，而在于日后，它会一步一步封印人的心灵。你深受其害，难道还不能有所觉悟吗？虽说一切成败全部在你，但我若不来，这时刻恐怕你已是另一番景致了。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价值可以用，盘古斧在我手中，我也有开天辟地之能，况且灵宝相绦与轩辕剑也在我手中。有了这三件法器，我便天下无敌。只不过不忍看你这番修为、少年性情和那无想无节无爱天。在明月阁时，你也进过周香影的承欢阵吧，深受两阵相害。那时老聃也进过阵，要不是陈远进阵救他，他也早在阵中迷失了。他自此欠了陈远两个人情。除了救命之恩，还有就是他后来把阵透给了我，我又教给了冯子君，冯子君本来想以此阵困住杨戬，却杀了离怀英。这是第二个人情，但他已经没法还了。”
许凉道：“原来如此，可惜我没有开过天眼，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的心却生生感觉得到英英，感觉得到祾儿。其实自我上天，被冯子君抓住困在天牢之时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是，我可以做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做……因为我知道了宿命二字，做什么都是白费。”
“但是我的确好奇，是什么让你这么小的年纪，便能达到这般境界，难道就凭了一颗心？话说有一点很有趣，你可能不知道。从古以来的定律，自明界与梦人间起一直到现在，但凡起事反动，没有玄字玉不参加的。现今你就是玄字玉。你就在这边，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结局也会大不一样。”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想看看最后会是个怎样的结局吗？”
许凉道：“我不想。”
灵宝天尊点点头，道：“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其他的我已经说尽，我去凌霄山下等你的决定。”说罢转身离开。
###乾坤倒挂
等灵宝天尊一走，许凉心又凉了。他望了望漫天即将散尽的红云，知道自己真的没处可去，无奈只得坐下，准备再去寻那慕容弦说话。就在这时，天上突然擦过一道红光，许凉定睛一看，这红光中裹着的，竟然是一红衣女子。他刚刚沉寂的心立刻又不住地颤动起来，身形一晃，燕子一般掠出去，循着那红影钻入云中。
这层红云，似乎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片刻间他已追上那红影，刚要向它示意，前面却闪出一人，袖口一卷，把那道红影裹进了袖中。许凉略略一惊，见那人竟是灵宝天尊。
灵宝天尊面带微笑，道：“原来你还有在乎的东西哩！”许凉其实心中早已刀绞一般的疼，却笑着道：“你不是去凌霄山，如何又来这里了？这里可是与凌霄山反着方向呢！”灵宝天尊道：“我也是偶然才遇见这个东西的，况且我知道你做决定没那么快，所以顺便去东胜神洲一趟。”他说完袖口一抖，那红色物事便被抛了出来。先在地上打了个滚，嗖的一声蹿到了许凉身后。许凉举起手臂，把她护在身后。灵宝天尊道：“虽然是个人形，但全身的妖气，你可莫要被她迷惑。”许凉回头看她，个头还不及自己肩膀，比祾儿还要小得多。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双眉斜轩，斗劲十足。她把许凉肩膀紧紧握住，十指细长，想要掐进他肉里。
许凉禁不住问：“是猫儿吗？”
那红衣女孩反问道：“猫儿又怎样？”
许凉道：“有我在，他就害不得你。而且他压根就没想害你，你不用紧张。”
红衣女孩多望了灵宝天尊两眼，道：“他身上的味道好吓人！”才放开许凉，“我是红灵猫妖，你身上的味道可要好多了。”许凉道：“原来也是灵儿，我叫许凉。”
灵宝天尊哈哈大笑，道：“原来所谓许凉，也不过一个好色之徒。敢不敢同我上东胜神洲看看？”
许凉道：“我跟你走便罢！”那红灵猫便又拉住他袖口，“我自然跟许凉哥哥一起。”
天尊当先，三人过了渤海，进入瀛洲岛。每经过一个岛屿，天尊就向许凉细数岛中奇珍，所居名家耆宿，并列举出各路未被列入道家正统的修炼法门。许凉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自是有所领悟。要知道这东胜神洲被称作天地灵气会于一此，素来以天生灵物繁盛著称。而灵宝天尊手中灵宝，自大都来自于这东胜神洲。凡间曾有人将这四大部洲与一僧三清联系起来，说这西牛贺洲诞下金刚如来，金刚如来诞下西牛贺洲；老子诞下南瞻部洲，灵宝诞下东胜神洲，元始诞下北俱芦洲。这说法虽然过于牵强，但也不失其理，灵宝天尊最喜便是钟灵毓秀的东胜神洲了。他门下三千弟子，也多居于此处。不过封神一战天下共知，截教自此消亡，截教门人多成神真，阐教门人多下界重修。其间道理自是不言而明的了。
三人径过了傲来国，来到花果山地界，许凉见那仙山，不真有些不同。天尊却一言不发。过了此境，方道：“咱们回去吧，也大概看得差不多了。”
红灵猫道：“听说东胜神洲二百多座仙山，咱们才看了一百三十八座，道了与之有关的四百三十名仙人，剩下的为何不看？”
天尊道：“看了也不过是些空山，看它何用？”
红灵猫道：“是你死了的那些徒儿吗？”
天尊哈哈大笑，道：“你果真狡狯得紧。我再领两位去战神山见识见识。”说罢一缕祥云，已是走了。
许凉跟着，又回到了南瞻部洲，寻到一片山地落下。大小约有七八十座山连成一片，天尊指着这群山的最高的那一座道：“这便是战神山了，凡间人物很少有人知道。”许凉道：“我便不知。咱们进了河北省境了吗？”红灵猫道：“这里封印着一位大人物哩！”
天尊从袖中取出盘古幡来，凌空一抖，混沌剑气击出，迎着那战神山便去了。只听得隆隆乱响，这山竟被就这般被劈成了两半。紧接着山中跳出一个人来。竟是个八只脚，三头六臂的怪物。全身上下火焰熊熊，肩臂粗壮，须眉犷张，黑睛爆凸。颈中挂了骷髅吊坠，手里握着六样神兵。
天尊走上前去，那怪物巨口一张，飞沙走石席卷而来。天尊把袖子一拦，喝道：“好不识抬举，你不知是我放你出来的吗？若再逞能，定将你打入九幽之下，万世不得超生，倒可怜了你本性！”那怪物浑然便似没有听见，风沙骤然大了。天尊一声呵斥，将盘古幡一祭，混沌剑气击出，擦然将那怪物的脑袋销了下来。过不得片刻，那脑袋又自长上，但却不敢再投飞沙。天尊道：“蚩尤武帝，你可好么？”那蚩尤问：“你是何人？”天尊道：“我乃是三十五天禹馀天上清灵宝天尊是也！今日发善救你，你日后需称臣与我，你可明白？”蚩尤道：“原来是灵宝天尊，你不救我便是，若想让我帮你，却办不到。若想让我臣服于你，那你就需先臣服于我！”天尊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在倒挂的乾坤中还没有住够！”“可是现在我却出来了。只要我出来了，倒霉的就是你等。”“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再将你封印回去？不要以为河图洛书在你手中，乾坤倒挂就没有人会。也不要以为除了乾坤倒挂就没有别的东西能封印住你。当年黄帝不过是想灭灭你的威风，就用你自家的封印术来封印。这几千年你要是连这点见识都长不了的话，要是你当年留住西王母的使者，她自不会去帮黄帝与你为难。太过自大总是不好的，你再厉害，也抵不过上天的意愿！”蚩尤问道：“西王母的使者，当真去了黄帝那边吗？”天尊道：“你自己想想罢。”转身携了许凉就要离开。那蚩尤突然道：“你且等等！告诉我黄帝在哪里？”天尊道：“他又不是天生圣人，这些年来，早已转世投胎了上万次了吧。说起来倒不如你了。”
“他本来就不如我！我八十一位兄弟，每一位都强他百倍，我手中这六样法器，河图、洛书、八卦演盘、护法名陀、天机宫印、射日神弓，哪一样要不了他小命？若不是西王母暗中阻挠……”他将护法名陀权杖向地上一杵，顿时山崩地裂，整片山体开始陷落反转，从地底下陆续翻出一些怪人怪兽——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天吴、玄冥、强良、龠兹、帝江、烛九阴、奢比尸、陆吾、九凤、风伯、雨师，又辟邪、烛龙、獬豸、吼、梼杌、重明鸟、相柳、天鹿、夔牛、角端、狻猊、白泽，又徐来、游光、混沌、金刚、魔神、踏云、天雷、阿修罗、地煞、戾鬼、罗刹、穷奇、赤炎，又归墟、溴水、英招、黄鸟、玄鸟、山海、震泽、神荼、郁垒、腓腓、蛊雕、丹鸟、祸斗、延维，又巫罗十巫、轩辕、魃、旋龟、海若、朱蛾、鲲鹏，不计其数。
天尊道：“东胜神洲法宝多如牛毛，可供众兄弟挑选，居者多是些道行较弱的截教散修士，若有阻碍，杀了便是。我会再来寻你的。”
红灵猫笑道：“原来刚刚咱们是去道别的，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仙岛了吧。”
蚩尤道：“先谢了。”
天尊转身，又携许凉手，蚩尤问道：“这两位是哪方修士？”天尊答道：“是我挚友，智悲明王许凉许真人。”
###带水玄空
三人别了战神山，从回天上，又往昆仑方向去。许凉问道：“天尊又要去哪里？”灵宝天尊道：“既然你不愿要她性命，那咱们就把她放回昆仑去。”
红灵猫妖道：“我没说我要回去，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昆仑来的？”天尊笑道：“我拿指头一掐，便算得清清楚楚。”红灵猫妖笑吟吟地道：“吹牛！”
眨眼间已过了梵天宫，许凉突然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回头却并没发现什么。
直至来至瑶池，他望见已然被夷为平地的横山，突然感觉到有一种亮光在右眼闪动。红灵猫左手拉着许凉衣襟，右手凌空一甩，把指甲甩了出来。鲜红的指甲，怒目瞪视灵宝天尊。灵宝天尊道：“你自知身份，为何不走？不走的话你会后悔的！”红灵猫道：“你大可试试！”
灵宝天尊道：“我本不欲杀生，可见现在没辙。”他小指一弹，一道青芒飞出，直击猫妖天门。许凉抢上去，伸手将那青芒摘下，道：“天尊何必这样？”灵宝天尊道：“我自是为你好，你要不允，那也罢了。咱们回去吧。”许凉将猫妖从身后拉出来，道：“向天尊认个错。”
这猫妖倒也听话，立刻向他拜了几拜。天尊却道：“走吧。”
许凉道：“天尊可知那里有什么？”他伸手所指，便是那横山之境。许凉道：“我右眼的玄字玉似乎有所感应。”他当先飞往横山，来到一处石壁之前，伸手将那石壁砸开，一阵耀眼的白光透了出来。许凉循着白光指引，渐渐向前，一路皆是冰玉。直到洞口深处才寻到那发光体，竟然是一块透明水晶。这水晶中央，一条白丝游来游去，便是那发光之源。许凉伸手轻触，刚刚碰上，那水晶哗啦碎了一地，白丝未等许凉收手，已然钻入他袖口之中，缠着手臂游到了怀里。许凉只感觉有些冰凉。
那灵宝天尊盯着满地的碎水晶，望了好一阵，方道：“兄弟已得这玉山精髓，锦上添花啊。”许凉问：“什么意思？”灵宝道：“相传瑶池玉山是个盛产宝物的地方，玉山上采下来的玉石都具有神秘法力。但西王母一直不认，将这玉山改名横山，私自藏匿，据为己有。可是她识见法门毕竟有限，无法得这玉山宝物，更不知这玉山之中有这么一条白绫带，俗名唤作‘依山带水’，乃是先天至宝，法力无边。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