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节
地瞪了瞪韩媛、又偷偷瞄了瞄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齐景桓，走到尹思妍隔壁的空位坐下。
见立夏已坐好，韩媛也走到林伊芝身旁落座。
“张妈，可以开饭了。”林伊芝吩咐一边候着的女佣，看向对面的立夏，目光慈祥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夏后，道，“一看啊，就知道是个好姑娘。在广告公司工作，很辛苦吧？”
立夏忽感心头一暖，露出了一个稍显放松的笑容，道：“不辛苦。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再辛苦，都不觉得累。”
韩媛挑着空隙，插进了一句：“立夏一向都比别人更能吃苦。”语毕，她还饶有深意地看了看齐景桓。
齐景桓只当没有感觉到韩媛那带有戏谑意味的眼神，继续安静地吃着饭。
听出韩媛话里话的立夏，则不能自制地微微泛红了脸。她忙低下头吃饭，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这本应其乐融融、轻快的气氛，却因齐贤一直冷僵着一张脸，而平添了几分压抑。
虽说平日齐贤也是没什么暖色调的表情，但林伊芝能明显感觉到，今日的齐贤，是情绪不快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韩媛带来的女孩？
林伊芝在心里打着问号。
立夏当然也能感受到齐贤冲着自己而来的不快和视而不见。“你不受欢迎”，这一家之主简直都把这五个字，写在他那张经岁月洗涤、越显成熟老练的脸上了。
当下这么大个危机摆在面前，尹思妍那边，直接就降级成了不值一提的小危机。她立夏没有三头六臂，这饭桌上这位堪称中老年版的齐景桓的长者，已经足够让她无力招架的了。
立夏埋头吃着白饭，忐忑的心，七上八下。
齐景桓见立夏几乎没怎么动筷夹过菜，便夹起了一块红烧肉，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往立夏碗里送，并道：“光吃白饭，没营养。”
此举不仅让全桌人一惊，就连立夏自己也是一愣。她知道齐景桓还没有和齐贤、林伊芝公开自己的女友身份，这个举动太过亲昵，必然会引起猜忌的。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低着头，轻声快速道：“谢谢。”
不料齐贤的脸色，却因此更难看了。他盯着齐景桓，力道稍重地把碗搁在了桌上。
齐景桓却像个无事人般，看都不看齐贤一眼。
林伊芝虽没弄明白立夏和齐景桓的暧昧为哪般，但却明白儿子已经触怒了丈夫。为缓和气氛，她柔声道：“景桓说得对。小夏，别见外，随便吃。”
韩媛和尹思妍打了一个眼色后，微起身弯着腰，夹了块鸡肉放进立夏碗里，半打趣道，“你这一不好意思，我们这老友，都要给你添菜了，”她复又把碗伸出，对齐景桓道，“表哥，不能偏心，我也要。”
齐景桓当然懂韩媛的意思。他本不屑于做这些无谓的表面功夫，但为避免吃顿饭都弄得以不愉快收场，便顺从地夹了块肉给韩媛。
尹思妍见齐景桓就要把筷子收回了，暗地里轻撞了一下齐景桓的手肘。
齐景桓微皱眉，不得已地把形式走完，又给尹思妍添了菜，凉着声道：“多吃点。”
齐贤这才稍稍缓了缓神色，把目光从齐景桓处收回，拿起碗继续吃饭。
立夏不是滋味地偷偷看了看神情淡漠疏冷的齐景桓，心口如同被两根大小不一的针狠狠扎着，刺痛阵阵。
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局外人吧。
不，就是个局外人。
终于，这顿难以消化的饭在不和谐的氛围中吃完了。
饭后老少六人，齐齐移步客厅喝茶、吃水果。齐贤如平日三杯茶下肚后，冷声对齐景桓命令道：“跟我去书房。”
“急什么，”林伊芝拦住了齐贤，又倒了一杯茶递上，瞥了瞥立夏道，“有客人在呢，你们父子有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而且，今晚不是还要商量儿子和妍妍的事吗？你怎么能让妍妍在这里干坐着等你们把国家大事谈完。”
齐贤接过茶，坐下道：“好。那就先把这小子和思妍订婚的事情订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订婚！
立夏被这两个字骇到，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手一抖全洒在了裙子上。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立夏慌乱地站了起来，条件反射地道着歉，眸里、脸上，皆被慌张和惧意占据。
齐景桓扫向立夏的眸光中，夹有一闪即逝的心疼。但下一秒，他就冷淡地转开了视线，仿若立夏只是一股可有可无的空气；而从立夏出现那一刻起就在暗中观察着的林伊芝，准确从齐景桓的眼眸里捕捉到了那丝心疼，这让她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不安的肯定。
尹思妍见状，急忙用小得只有自己和韩媛听得到的声音说：“媛媛···”
“知道了。”韩媛意会地点点头，走向立夏，道，“走，我带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语落，她就直接拉起立夏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齐景桓终是忍不住在这一刻放纵自己的视线追随着立夏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
又让她不安和害怕了吧。
丫头，过了今晚，再也不会让你感到不安和害怕。
我保证。
“那个女···”林伊芝欲言又止，还不确定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在搞三角关系，加之尹思妍也在场，这绝不是个盘问的好时候。她便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转而亲切地拉住尹思妍的手，笑意盈盈地问道，“妍妍，关于订婚，你有什么想法吗？”
尹思妍侧头看了几眼身边面色凝重的齐景桓，想着不该由自己来挑开这场注定硝烟四起的家庭战，便装作什么都不知，摇摇头道：“芝姨，我无所谓的。”
“这是关乎你们的终生大事，怎么能无所谓？”齐贤少有地开口了，严厉的语气里透着指责。
尹思妍心生畏意，一向巧舌善辩的她在这刻也不可避免地词穷了。
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都不好，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也扯进这泥淖中，甚至一不小心也成了齐伯伯的靶子。
还是“沉默是金”来得比较保险。
所以她只是不好意思地冲林伊芝尴尬笑笑，不敢看齐贤，也没有回答。
这场谈话，就这样崩了。
洗手间里，立夏拿着韩媛递过来的半湿毛巾，用力地擦着裙子上的茶渍。明知不可能擦得干净，她依然很认真地使劲擦着，仿佛只要这样集中注意力，就可以把方才听到的话忘掉一般。
原来，这对青梅竹马都已经走到了订婚这一步了。那么，这些天的温存和甜蜜，算是什么？
齐景桓，是你的愧疚，还是你的抱歉？
韩媛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立夏的毛巾，道：“别擦了，这裙子必须报废的了。”她停了一会儿，看着立夏失魂落魄的样子，接着道，“立夏，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放心吧。”
立夏心觉悲凉，自我嘲讽道：“放心，怎么敢不放心呢。人家都要订婚了，我一外人，有什么资格不放心的。”
“又在胡说八道，”韩媛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也没时间跟你解释，跟我出去再说吧。”
立夏没有反抗，任由韩媛牵着自己回到客厅，心中已有主意。她用这几步路的功夫，调整好了情绪，嘴角边也挂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因实在没勇气看齐贤若冰霜的脸，她只好看着面目慈善的林伊芝，道：“伯父、伯母，谢谢今晚的招待。我有些不舒服，就不继续打扰了。”而后她转向韩媛，又对着尹思妍颔首示意，唯独没有看齐景桓，“媛媛、思妍，我先回去了，再见。”
“媛媛，送送小夏吧。”林伊芝道。
立夏抢先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谢谢你们。”语毕，她微微向众人欠了欠身，转身就要离开。
要说再见了吧，景桓。
成全和祝福，就是我最后告别你的方式。
###二十、为爱做取舍（4）
她刚走出三步，就觉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牢牢抓住了。这股力量来自何人，不用回头，她都能猜得准确。
立夏虽心有悸动，但却不愿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和齐景桓再有所纠葛。她使出力气想甩开齐景桓的手，不料齐景桓却抓得更紧了，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在场的两老再次变了脸色。只是这次沉脸的不止是齐贤，连林伊芝也忍不住拉下脸，呵斥着齐景桓：“景桓，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小夏，跟人家道歉。”
齐景桓看了看林伊芝，松开了立夏。
立夏立即感到一阵心都揪成了一团的失落。
看来，自己终究是早该离场的，多余的那个。
她正要迈开步子，看出了她动作的齐景桓适时牵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相信我。”
立夏愣愣地注视着齐景桓夹着认真、坚定的幽黑眼眸，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更忘记了挣扎；韩媛迅速和尹思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知道这场“战争”，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Action。
齐贤如苍鹰般凛冽的黑眸里迅速燃起了一簇怒火。他瞪着齐景桓，虽还未发一言，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寒酷气息，已足够让除齐景桓母子外的三位小辈，心生落跑的惧意了。
齐景桓无畏地迎向齐贤冰寒的目光，举高了牵着立夏的手过头顶，音量适中、底气十足地宣布道：“爸、妈，立夏，才是我要订婚的对象。”
有了先前的各种不正常状况作铺垫，林伊芝这会儿才不至于被齐景桓这句话，给气得怒火攻心。但她还是好似不认识自己的儿子般，愣愣地瞪着眼看上齐景桓好半天后，才轻拍着胸口，来慢慢消化儿子这一爆炸性消息。
“景桓···”立夏完全没料到齐景桓会突来这么一出，思绪彻底凌乱了。她紧张地看向尹思妍，出于意料的是，她不仅没有从尹思妍脸上捕捉到意想中的愤怒，反而只见尹思妍那张清丽的俏脸淡然若平常，甚至还偷偷向自己扬起了一抹祝福的浅笑。
这，这是什么状况？
齐景桓把立夏搂向自己，柔声道：“别怕，我们一起面对，我在这。”
齐贤听完齐景桓对立夏说的话后更怒了。他面色铁青地把茶杯重重按在了桌上，于是这个前一秒还完整无缺的无辜茶杯，瞬间就成了一堆辨不出原形的碎渣儿。
韩媛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地抓紧了尹思妍的手。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齐贤发这么大火，说不害怕肯定是假话。尹思妍也怕，但她怕的不是齐贤，而是齐景桓和立夏这对苦鸳鸯，可能会遭到什么不可预测的罪。
“齐景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胡来吗？”齐贤厉声发问，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立夏的手心里迅速蹿出冷汗。
感觉到了立夏的恐惧，齐景桓搂着立夏的手臂悄然加重了力道，企图以此来减轻立夏的惧意。
林伊芝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种脚踏两条船的烂事，亦敛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景桓，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是和妍妍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可以对不起妍妍？”
“不是这样的，芝姨，”尹思妍适时挺身而出，决定要把这事管到底了，“其实我和景桓，一直以来都只是好朋友，我们之间，没有半点男女私情。这么多年来不解释，是因为我们不想让您们失望。再加上之前我妈妈的身体不好，我和景桓怕说清楚了，会影响到她的病情，也就拖着不解释到现在。前几天，我已经和我爸妈说明白了，他们也谅解我们了。不过，他们这两天出差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跟您们说，”她浅笑着走到立夏身边，视线仍停留在林伊芝和齐贤身上，“齐伯伯、芝姨，景桓爱的人，从来都只有立夏。他们两个彼此相爱，是真情。”
韩媛见状，上前一步，接着尹思妍的话头继续道：“思妍说的都是实话啊。姨丈、小姨，表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们不是应该祝福他吗？如果这个时候，还用什么门第观念去拆散一对真心相爱的人，不就成大笑话了吗？”
齐贤听罢，冷哼了一声，道：“乱来，你们年轻人就知道意气用事。”他严肃地看着齐景桓，“就不该让你有机会回国。果然，你不仅一回来就找这个女人，现在，竟然还打算把她娶回家！”
林伊芝听罢，立即瞪着眼睛，向齐贤发问：“你一早就知道儿子和这位立小姐的事？”
齐贤不答，也不理林伊芝，继续道：“听清楚了，我是不会让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进我齐家门的。她没有这个资格。”
不三不四。
立夏听完这句话后，身子明显一抖。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得好似一张空白的画纸。
齐景桓投给立夏一记坚定的眼神，后冷言对齐贤道：“立夏要嫁的人是我，她有没有资格，也是我说了算。”
齐贤的怒火被齐景桓这一顶撞，烧得更旺了。他转把冰冷至极的目光投向立夏，冷声道：“你，趁早打消嫁入豪门的心思，或者物色其他豪门。我齐家这个门，你不用想了，有我在的一天，你都不会有任何希望。”
韩媛身为局外人，听着这番话都觉是极大的讽刺和侮辱。她打心底替立夏不平，正想大义凛然地站出来帮立夏说话，不料立夏却自己勇敢地站了出来：“伯父，我从高中就认识景桓了，也是从高中起，就爱上了景桓。在景桓接受我之前，我已经单恋了他八年。我爱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这个人。所以，即使今天景桓是个在建筑工地里搬砖运土的工人，我爱他的这颗心，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番真挚的告白，犹如一股新鲜温暖的血液，涓涓地注入了齐景桓寒冷的心房里。他微低头看着立夏，柔情的眼眸里，在这一刻只容得下立夏一个人。
但这话进入齐贤的耳里，不过是一堆虚情假意、矫揉造作的辩词。他不屑道：“{不用费心编漂亮的谎话来糊弄我，你这点小手段，还不配在我面前献丑。”
齐景桓马上沉脸回击：“我的女朋友，不劳你来评头论足。”
齐贤紧接着道：“不想我管你，可以，只要你不是我的儿子。”
一语让全场氛围顷刻降至了冰点。沉默迅速抢占了上风，如一头秃鹰般在上空盘旋着，仿佛随时都会俯冲下来，把败者啃噬干净。
立夏不安又惊恐地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