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节
而道谢。可压在自己心头的那份愧疚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因顾梓扬的话更沉重了。
这样的好，让自己无所适从，尤其在这段出了点小状况的时期。立夏垂着头闷声道，“梓扬，你对我太好了。这样你会很吃亏的。”
“傻瓜，快上车吧。”顾梓扬打开车门让立夏上车，“夏，因为是你，所以怎样对你好都不够。”
说得很轻、很小声的一句话，却依然被自己完整地接收入耳里。立夏看着认真开车的顾梓扬抿一丝笑意在嘴边全无失落的侧脸，突而有种想哭的冲动。
值得吗？她立夏真的配得上这“因为是你”吗？
答案当然是不值得。立夏却无法说服顾梓扬也接受这个答案。
车窗外，一路倒逝的人和景千篇一律，提不起立夏的兴致。她突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恐慌感，自己已逝去的年华、那些曾如花般绚烂开过的岁月，难道也将如车窗外的这些掠景留下匆匆一瞥后自此剩下一个记号浅刻在心房，在多年后再思不起完整的片段和画面，最后更是连回忆的兴致都提不起了吗？
连情伤都可以治愈的时间，如此了得，如此可怕。
又何必说极易在时光隧道中被冲散得支离破碎的记忆呢。
可是为何那些与他有关的记忆，完整依旧，甚至没有褪色的迹象。
前往映环私家花园的这路上，立夏和顾梓扬都没有再出声。一个专心根据路况和GPS导航开车，一个则靠在车枕上闭目养神。
这一切，看似多温馨多和谐，是一种多么平淡平凡的幸福。
可是听说，当太多美好的词汇携手相聚在一起时，破坏的脚步声，似乎也就离得不远了。
物极必反。
到了映环私家花园大门，立夏本想下车自己走进去的，无奈顾梓扬以自己没方向感会迷路为理由执意要把她送到拍摄地。
拗不过顾梓扬的坚持，立夏只好向保全出示了工作证这才得以准许被放行。
“据说这私家花园是房地产大亨的少爷建来讨他娇妻欢心的，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价值不菲，还有那人工湖，加起来都砸了上千万人民币呢。”车子一开进大门，立夏就被这满园精心布置的绿树花树给迷醉了眼，话腔里带有羡慕还夹有对这种挥金如土行径的痛恨和心疼。能选在这地方拍摄，叶佳蓓怕是使了不少劲。
“看来我得拼了命淘金，以后才建得起略微像样的花园来讨我娘子欢心。”故意抠字眼，顾梓扬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回应立夏。
“别，这简直是烧钱。我可不稀罕。”就当自己没情调，这种方式的宠爱可是会把自己活活从心理上压死的。
立夏望出车窗看到了几十米之遥的叶佳蓓和其他工作人员，忙叫停了顾梓扬，“就在这停，我走过去就行。”
“好。”顾梓扬停下车，目光柔柔地看着立夏解开安全带下车，余光扫向前方时略微变了变脸色。他摇下车窗，叫住立夏，让立夏走到窗前，“夏，我有句话想和你说。”
“什么？”立夏有些好奇，微微弯腰凑到顾梓扬跟前，没想到顾梓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笑容里多了一抹得逞的味儿：“收工打给我，我来接你。”他在立夏耳畔留下这么一句，而后驱动车缓慢地沿着反方向开走。
立夏夹带着无奈的笑在看清方才停在他们前面的车里出来的人后僵在了嘴角。
###五、节外何生枝（2）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又是黑色西装领带、颇有绅士范的齐景桓。那么顾梓扬亲吻自己那幕，是不是也被他尽收眼底了？
立夏你又在瞎想什么！这个人，已经不记得你了。你的一切甚至他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瓜葛了。思及这，立夏没有留恋地从齐景桓身上转开视线，装作无事人一般以有节奏的步伐向叶佳蓓走去。
齐景桓从车上下来，轻关上了车门。他目光幽深地注视着立夏健步向拍摄点走着的倩影，眸中飞速闪过一丝莫名的烦忧。他按下车锁，倚在车门边站了约有一分钟，才提步朝同一方向走过去。
立夏走到离拍摄点大约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正急得来回踱步的叶佳蓓就发现了这颗救星，立即换了副“救世主降临”的谄笑样几步小跑向立夏，气喘吁吁道，“你可来了夏夏，我都快急疯了。洁希姐下了通牒今天必须要交差的。”她调整好呼吸后继续说明现场情况，“你也看到了，连shinning公司的副总经理都亲自过来视察工作了，可是我们的摄影师还没到位，会不会Gameover啊？”
“我来吧。”万急关头，只好硬着头皮亲身上阵了。立夏看出叶佳蓓脸上持续不断放大的惊愕和不信任，解释道，“我在大学里是学摄影的，虽然有段时间没摆弄机器了，不过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这···”叶佳蓓迟疑着，怀疑的目光绕着立夏上下左右打转了一大圈，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照你说的办了。”
“不会误事的。你快让大家各就各位，我去和shinning那边的人打声招呼。”怎么着都是科班出身的，虽然从前在班里不算拔尖，但曾拿过几个摄影大奖的立夏对自己的技术多少还是有点自信的。
安抚好叶佳蓓，立夏从容地走到正在听下属汇报工作进程的齐景桓面前，压抑好正不听话地在做着大空翻的情绪，礼貌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想必齐先生已经了解了我们的突发状况，不过请您放心，这个摄影师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工。”
“嗯。”齐景桓简单地应了声，冷淡依旧，没有转向立夏。
被冷对待多了，心也就习惯麻木了吧。这样，也不至于难受得变了脸色。
立夏佯作淡然地回到摆放摄影器材的地方，蹲下身仔细地调好摄影机、单反相机的各项参数。
齐景桓一眼就看懂了立夏的意图，少有地主动提出疑问：“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解决方法？”
“是。”面对齐景桓的质问，立夏尽量让自己表现地自信十足，可心田却已被灰霾的阴天笼罩。
若是从前的齐景桓，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特长呢。
可惜啊，都成了以前。
她掩起失落直视着齐景桓幽黑不见底的眼眸继续道，“我学过四年摄影，这是我的老本行。”语毕，她转头吩咐叶佳蓓把化妆品样品拿给模特，亲自指导模特摆好pose后开始了自己接近一年没碰过的“摄影师工作”。
由两位公司职员陪同着的齐景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边似乎含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在立夏为模特换了五个姿势和角度拍摄之后，他突然发话了：“你选的角度，还拍不出最佳效果。”
他这一开口，不光是立夏愣住了，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齐齐愣住了。
这副总经理，竟然在质疑立夏这看起来还挺专业的“摄影师”的角度选取？
真不简单！
可立夏愣住的原因则是，这话这腔调，熟悉地就在自己的回忆中有着历史记录，曾经以前的齐景桓，在一次叫自己陪他外出采景时，也这么说过的。
那是高考后的第一个月，盛夏如火、朝气蓬勃的七月。
放假在家百无聊赖的齐景桓破天荒地萌生了约立夏出去的惊人念头。当然，这念头的实践需要借助一个中间人来婉转地传递讯息。
于是蒋昊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这个中间人的不二人选。
当立夏从蒋昊处获知“景桓想约你下个周末去野外拍照”的消息时兴奋尖叫得差点就让受到噪音污染的左邻右舍扭送进了公安局。
为避免被齐景桓鄙视成“只会按快门”的傻瓜人，立夏抓紧时间在这个百年不遇的约会到来前熬着一对熊猫眼翻了N本摄影知识方面的专业书。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在好不容易从齐景桓手中抢下单反、对着碧蓝得只有几缕淡白云丝点缀的天穹按快门时能这么有范儿？
不过这范儿只是自己的孤芳自赏罢了。
齐景桓皱着眉心疼地看着立夏摆弄着自己心爱的单反，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道：“你选的角度，拍不出最佳效果。”
一段段清晰完整的往事，都跟“齐景桓”这三个字脱不了干系。
立夏啊立夏，你就这么点出息。
“既然如此，”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立夏如当年微笑着接招，“请副总经理赐教。”
既然如此，你干嘛不教我？
当年又怎会如此疏远和客套呢。
“模特，你往湖边再后退两步、往左边移三步，不要对着湖的正中间，”不理会立夏，齐景桓直接用行动作为回应，“停，就这个位置。”他转向举着单反更显瘦弱的立夏，“立小姐，麻烦你往前迈一大步、相机举高三公分，再试试效果。”
没有迟疑，立夏按照齐景桓的指示调整好自己和单反的角度、按下了快门。连拍十张后她一回看照片，果然比之前的效果好很多。她当然相信齐景桓对选角度的敏感，高中那会儿齐景桓的摄影技术就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自己大学之所以会选这个专业，也不过是因为知道齐景桓有这方面的爱好，单纯地想和他有多些共同话题罢了。不能再想了。立夏控制着自己迅速从往事中抽出思绪，礼貌回谢，“副总经理博学，教导得是。”
接下来的拍摄，因为有齐景桓的指点，立夏越拍越上手、越拍越有感觉，拍出来的东西效果更是上了一个层次。期间她自己也萌发了不少新创意，更意外地得到了齐景桓的认可。
有那么一霎那，恍若回到了从前：齐景桓没有失忆，自己没有心如死灰，也没有顾梓扬，他们渐亦走近，在爱情与友情的边缘徘徊游走，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一切都还是原来披着朦胧面纱的暧昧模样。
可，没有任何一段从前可以复制粘贴。
###五、节外何生枝（3）
由于进度的加快，整个工作组休息的次数自然也增多了。碍于夜景的拍摄还得配合天色，所以在下午五点顺利拍完日景后，全体工作人员迎来了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晚饭休息时间。
齐景桓和shinning公司的两名职员驱车离去，而难掩兴奋的叶佳蓓决定在公司报销的饭盒之余，另外再自费给每人加一份西式牛扒和星巴克咖啡。此举博得了全组人的喝彩，一个个在外卖送来时边急着往空空的肚子里送菜送饭还不忘向叶佳蓓说句“谢谢蓓姐”。
“蓓姐”和“小叶”一比，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立夏哂笑着独自到湖边坐下欣赏风景，无心参与职场人士的阿谀奉承。此刻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今天与齐景桓的配合绑走了。
没想到，在经历了那晚的闹剧后，自己和齐景桓还能有这样和谐纯粹的合作机会；而更难得的是，这一早上加下午的工作中，自己的状态竟然并没有受到齐景桓在场的干扰，专心得甚至可以用“心无旁骛”一词来形容。
可以说，这个坎自己已经能够迈过去了吗？
如果是，那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开香槟放礼花庆祝的好消息。
叶佳蓓收买完全组人的心、听完了好话的恭维后，目光一转看见立夏一个人独坐在湖边。寻思了几秒，她走了过去在立夏身旁坐下，“夏夏，怎么不吃饭呢？你中午也没吃多少。”
早察觉到鞋子踩在草坪上发出的细琐声，立夏不用回头也知会是叶佳蓓。她微微一笑：“没事，我不饿，还不想吃东西。”
“这样不好。要不等会拍完夜景我请宵夜吧。”
“不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这番好意，立夏只好拒绝。如果顾梓扬不来接自己，想必她还是会考虑答应的。虽然不赞同叶佳蓓的职场生存原则，但是她还是很欣赏叶佳蓓对待工作的那份认真负责，以及乐于向有难者伸援手的心地的。
遭到婉拒，叶佳蓓多少有些尴尬。她低下头，声音柔柔的，却很真诚，“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洁希姐肯定会撤了我，以后也不会再交大单给我跟进的。”
“我也只是尽力而为。再说了，做的同样是公司的工作，没什么好谢的。”
“你真好。一点都不计较。”叶佳蓓的眼波落在平静得如同一面上好翡翠般碧绿的湖面上，语气里透着羡慕和无奈，“上次我抢了你的功劳，这次你还肯不计前嫌地帮我，换了是我，肯定做不到。夏夏，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需要成功，我不能放过每一个机会，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本继续供我妹妹在芬兰上学。我不能让她在异国被其他人看不起，绝对不能。”
原来，这就是她为什么每次有活都抢着做的原因。在这一刻，看着叶佳蓓泛红的眼眶中流露着矛盾、坚决的眼眸，立夏的心里也有些难受。
这样渴求成功，不过是为了自己至亲的人能过得更好些，她顿觉自己看人太表面了。叶佳蓓要强，同情和施舍不可能会是她所要的，可除了安慰的话外自己也不知能说些什么了。立夏想了一想，把叶佳蓓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里，真诚道：“佳蓓，你妹妹有你这个姐姐，是她最大的幸运。”
不料叶佳蓓却摇摇头：“谢谢你夏夏。可是···”她没有往下说，只是眼泛泪光地望着远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立夏不好追问，选择缄默。
很多年后当她无意间再想起这天的对话时，她才明白了叶佳蓓的停顿是为何。
俩女孩就这样无言地目送着夕阳如何西沉、目睹着夜幕如何悄然降临。
直到19点30分一位同事来喊她们开工，她们才各自从自己的世界中回到现实世界，拿出各自坚强的一面来面对生活，让全天下人都以为你不知忧愁、软弱为何物。
原以为齐景桓不会再回来了，立夏调好模特的站位后正准备拍摄，却被突然上前重调整模特站姿和角度的齐景桓吓了一跳。她竭力忽视着从心底喷涌而起的兴奋感，稳住心神做到如白天一般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记住，眼前这个冷若冰霜、认真起来就一成功人士模本的男人，与你没有半厘钱的关系。
这么一想，立夏涣散的精神集中了不少。
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