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节
开,拉过背后的大衣,替矣厢穿上,然后系好系带,站在他身前看着他。
“先照顾好自己,才可以照顾别人。”濯水轻声说,抬着头笑着。
矣厢想说什么,她还不是每次都没有做到,凭什么这么说他,她想到的第一个人还不是他……
曼殊也惊讶,即使是此时,濯水应该已经知道矣厢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安慰矣厢,没有解释什么,她好似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减轻矣厢的内疚,因此也就只言不提。
“子後,我们去散步吧?”濯水已经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她微微歪着头,迎着门外的阳光,仿佛整个面庞都被一层光晕笼罩着,脸上的笑容开朗而明亮,丝毫没有过去的阴影,她仿佛就是那冬日里的太阳,就算积水有多么脏,就算冬雪被踩成黑色,她依然是那样纯净的存在,让你觉得这世界的美好。
濯玉忽然发觉,他其实一直都拥有着这个江湖上最明媚的阳光,拥有着绝对的温暖,可是他总是因为靠自己太近,就视而不见的忽略了,他错过了好多年,当初一度以为只有子衣可以给他的感觉。
子後点点头,走过去,把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两人就沿着小路走远了,一路谈笑甚欢的样子,和平时并无两样。矣厢的感觉却不同了,她其实只是在做着自己并不情愿的事,她可能根本不想和季子後产生冲突,也不愿意和季子後比武,更不愿意定下那样不死不休的约定……
可是她还是在做,她只是不希望身边的人看着她痛苦会难受,所以她宁可显得高兴些,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笑着面对所有事,这样轻松一点面对任何困难,就算心里已经几经波折,却还是微微笑着,说着,交谈着……
濯玉没有动,没有说话,阿一也跟着没有任何言语,低着头站着。尘风不知是喜是忧,也站在那里发呆。曼殊没有因为濯水刚才的举动生气,只是看着尘风没有说话。矣厢刚才没能说出话来,现在也还是如此,所有的血液仿佛都沸腾得不知往哪里流才是顺畅的。
子後随着濯水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他心里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可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就是嘴角的微笑,一直无法让自己停下来,这样喜中掺着忧愁的感觉他也无法说出来。只是走在濯水旁边,子後就不由自主觉得雀跃。
“子後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才是君家的主事人的?”濯水笑着这么问。
“濯水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季家的当家的?”子後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什么奇怪的,本来他们就已经到了坦诚以对的时候,开诚布公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
“我啊?我是从遇到天颐的那天开始怀疑你的,在此之前,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濯水诚实以告。
子後听着,想了想,也就是矣厢找不到濯水问他的前一天,他当时撒了谎,说他和溪儿在一起……也就是君濯水到来的那天?“原来是这样,天颐告诉你我会去看他是吗?”
“嗯。”濯水点头,“如果季侯爷想要保护天颐,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天颐的存在,或者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否则的话,至少子曦一定会照顾天颐的。既然唯一可以接近的人是你,而你并没有特别照顾天颐,我想,原因只能是,你才是把天颐关在那里并以此威胁季侯爷的人。”濯水一口气说完。当晚她后来以君濯水的身份对季侯爷进行了旁敲侧击,她还记得当她说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时,季侯爷的表情,仿佛被人抓住了软肋一样,一脸羞愤与绝望,完全不是一个霸者会有的表情。或许季侯爷是有过野心的,但是当他的儿子轻易颠覆了他的时候,那种恐惧和无能为力,恐怕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一种身为父亲的尊严被践踏了。
“原来是这样。”子後微微笑着,眼里有着赞许。“我也是那天才开始怀疑的,原因是因为褚矣厢。他当时看着你的眼神不对,就好像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我想,褚公子可能很熟悉的人,也只有溪儿而已。所以,那个濯水会不会就是溪儿,我就是这么想的。”子後只是没猜到后来那许多,也不知道原来所谓的溪儿,才是并不存在的一个人。
子後看濯水脸色平静的看着湖水,笑着接着说,“如果你能随意更改最初的决定,那我想,其实本来做计划的人就是你,而不是你哥哥。”
濯水不禁羞赧,当时她真是太过于犹豫不决了,又多次更改原定计划,难怪子後一下子就看穿。不过这样说来,她竟然和子後几乎是同时看穿对方。她当初傻傻的找子後做梯子想进入季家的事情,现在看来真是有够愚蠢和讽刺。
“嘿,我说,子後你喜欢的是‘君濯水’吧?”过了一会濯水捡了块石头丢到河里,回过头问他。
“嗯,那天看到你以那样的面貌出现,惊艳之后就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不过,其实……”子後没有继续说下去,本来应该说下去,让她心里难受些,可能会愧疚,他就会有胜算多一些,但是看着濯水的样子,知道她是希望他说,喜欢的只是当时的君濯水而已……子後没有继续说下去。
濯水松了口气,“实在是很抱歉啦,欺骗了你,我们的季公子好心饶过小女子吧,大人不计小人过啦!”濯水双手合十拜菩萨一样看着子後。
子後忍不住笑出来,“我没有怪你。”从来没有过,因为她就是君濯水,她并没有变成别的什么人。就算她当时是以虚假的身份虚假的性格出现,可是那也是她性格里的另一面,就好像她遭遇了西泽那件事之后的表现,那也是她的性格之一。
濯水又吐了口气,“那就好。”
子後看着她,露出宠溺的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在面对濯水的时候,才不经意露出来,而且次数也极其少,这种时候,一般意味着他开始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
濯水看了看他,眨了眨眼,回过头看着湖水说,“子後你为什么要杀子曦呢?她不是你妹妹吗?还设计害死了星宇哥哥,他是你哥哥吧?当然,西泽和恃月姐姐的事情,我真的很伤心。”濯水说得很冷淡,就是这样才更加显得她很认真,他露出那样的表情让濯水承受不起,也无法承受,因为这么多过往,不是她想忘记就能忘记的,他也无法让那些成为没有发生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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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後果然呆了,看着前方的女子的后脑勺,拉过她抱在怀里就不松手了。这样的柔软,就是他想要的,这样的温情,也是他所寻求的,如果不是这样的立场,如果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如果可以,他宁愿放弃所有选择她,可是,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他最大的障碍,是他应该除之而后快的人……
“西泽的事情,你做得太好了,你知道吗,子後,我当时真的好绝望,好绝望,我想什么都毁了,我最重要的人死掉了,其他人也会跟着一个个消失在我面前,他们都会离我而去,他们再也不要我了……子後,你当时考虑过吗?”濯水在他怀里说着,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
子後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依据形势做了最好的部署安排,然后亲自去找史西泽,告知他情况有变……子後本来做好了强制把西泽带过去的打算,可是西泽竟然相信了他,子後还记得,“我记得当时他说……先是褚矣厢,现在是季子後,还有几个人可以告诉我情况有变?”子後轻声叹着说出来,他也是当时才知道,原来这件事可以有个意外的收获,濯水会因为对西泽下过那样类似“服从褚矣厢”的命令而后悔终生,那么,濯水和矣厢之间,绝不可能有以后了……
更意料之外的是,濯水居然带矣厢去见了地狱门外门的门主,他没料想到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濯水亲手杀了矣厢的父亲……这样的仇恨,已经把他们分隔开来,绝无半点瓜葛,一刀两断都没那么彻底。
后来濯水的消沉也在他意料之内,他带着濯水北上,本来意欲控制她直到君家有所行动,但是后来又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他最终还是放手了,也惊奇地发现褚矣厢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是个绝对无情的人,正相反,褚矣厢痴情得过分,竟然追到了这里,一直照顾着她。
当然,最意外的就是濯水怀孕了,否则,怎么会出那么多漏洞,他当时犹豫好久最后才去下药,那时的危险有多大他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才拼命把子衣和君隐接过来,就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有把握,濯水不会就这样死了,可是她的孩子不可以生下来,否则她和褚矣厢将会有另一段开始……
事情发展还是依旧如此,尘风那一招故弄玄虚让他错失了最佳的追踪时间,也让他恨得咬牙,因为褚矣厢那么对她,尘风以至她身边的人都还是向着他……然后就发生了恃月的事情,子後得承认,见到恃月的时候,他真的有些迟疑,那样美好的女子,那样美丽的眼睛,那样的表情眼神,都可见得她和濯水的关系,濯水应该很喜欢她,就像濯水很喜欢夏婉秋一样,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子後最终没有回头,他认定了最后胜利的会是他,拥有她的人也会是他。不会有任何差错,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这次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杀恃月的人莫名其妙的成了濯水,然后矣厢追着她一路下了江南。子後曾经对着窗外的明月捂着脸笑,因为她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无非让他不要伤害褚矣厢。子後遂了她的愿,既然褚矣厢那么痛苦,就让他更长久的这样下去,让他沉沦就更好了。
只是,没有想到,褚矣厢是个绝情起来也很决绝的人,他对濯水下了这么重的毒,这种毒竟然真的无解……那位夙魅堂主,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把他的布局就这么全盘打乱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得不到她,如果失去她……
濯水听他说了那句话也是很震惊,久久没有回答,就那么站着看着湖面,任由背后的人抱着她。她当然知道西泽是因为她那个命令而被骗,可是……她竟然没有通知他,她竟然忘了告诉西泽……季子後才是需要留心的人……她当时脑子一定是短路了,她一定是白痴了,她一定是被人打成弱智了……
他们两人想着这些过往,都不再说什么。从远处看来,周围景色怡人,风光如画,湖水清冽有些薄冰在水中漂浮着,远处偶尔传来两声叫卖声。一个清雅俊秀的男子拥着一个肌肤如雪的女子,站在湖水边上看着湖面……真的犹如名画一般赏心悦目,如果不考虑他们所在想着的心事,如果不介意他们的身份是多么对立……
“濯水,如果我没有杀他们……”子後忽然觉得说这样的话很无力,没有继续下去。
“有些晚了,回去吃晚饭吧。”濯水忽然笑着伸了个懒腰,回转身来看着他。子後点点头,微微笑了笑,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暖和煦,仿佛春日的阳光一般。濯水闭了闭眼,接着迈步往前走……
明天,就是期限了吧。
“咳咳。”君隐忽然从房梁上落下,咳嗽了两声。端坐在桌前的人抬头看着他,然后扫视四周,竟然一直到了他面前都没被人发现,安全一点也得不到保障。
“好久不见。”男子很年轻,和君隐比起来并不显得大了多少,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眼神里却是稳重内敛的神色,看来睿智而精明。
“嗯,好像是,自从上次一别,五年了吧?”君隐打着哈哈,笑嘻嘻的,接着说,“怎么样,最近好吗?”
“每日里被人诅咒着,你觉得呢?”男子放下手里的本本,躺靠在椅背上专心和他说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自有一种威严和高贵的气质。
“嗯,是不好受。”君隐有些局促,似乎有什么不好开口,他顿了顿,“那个,我带了内人过来,你要见一下吗?”
“哼。”只回了这么一声,男子眼里光芒更炙热,紧盯着君隐,君隐偏开头看着别处的金碧辉煌,尽量不去理会他的瞪视。
“子衣,下来。”君隐这么说着,子衣却是从他身后不远处的帘子里走了出来,黄色的帘子波动了两下,没有任何声音,子衣款款往前走。
“陆子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子衣只是微微打了个千手,小声说着。
男子看着子衣,起初的惊艳过后就是审视的目光。当初他听闻君隐忽然离了京,就为了一位绝色而聪明的女子,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画中的子衣显然没有真人的传神出色,被称呼皇上的人颔首笑了,“弟妹好娇俏。”
君隐有些恼怒,本来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可是谁知这位一向端庄稳重的皇帝陛下竟然会开口就这么轻浮,还轻薄他这本来就容易脸红的娘子!
君隐拉过子衣扣着她的腰怒视着他的结义兄弟,当今的皇上,“子衣,我们走。”
子衣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来,“皇上,我们此次来此,是有事……”子衣还没说完就被君隐打断。
“别说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君隐拉了她要走。
“君隐,第一次见你这幅模样,真是很有意思,如果以后你们住在宫里,我会很高兴。”皇上发话了。
“少废话,谁要呆在这里,我们走了,后会无期!”君隐还在发怒,子衣只是任由他那样别扭着。
“弟妹,恭喜你,我好嫉妒的,真希望有个人可以这么管着我,让我做什么都先想到她。”难得他真情流露,子衣微微笑着看着这位年纪不大的皇上,他其实也是渴望很多事情的吧,渴望自由,渴望拥有一个人……
“会有的。”子衣只能这样回答一句,带着些微同情怜悯的神色。
“弟妹莫非是神女转世,竟连皇家也要同情一番?”皇上正色看着子衣,隐隐透出一些帝王气息,仿佛子衣真伤到他了。
“闹够了,皇兄,再闹下去我真走了。”君隐看情势,这位皇帝陛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同情了,可是子衣的性子还真是天生一副菩萨心肠。
“君隐,你得妻若此,为兄当真嫉妒,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