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节
,轻松地跟着她,也不急着追上去,只是要看看她去哪里吗?那他也看到了,她来到了三里坡的孤坟这里,到了一座很小的坟包前,再等等,他认识这个地方,甚至对她停下的那座坟也很熟悉。那也是他要来的地方。
男子眯起眼,眼中的杀气开始凝聚。
那座坟,是他母亲的。
他考虑了一下,静静停在了她旁边。听到她在说话,衣服摊开在坟前,玉米粒都散开了,她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实在她本人不是很干净,吃的动作倒很熟练,不是很优雅地慢慢地吃,只是很随意地一颗或者几颗地吃,他开始怀念自己的母亲。母亲生前很喜欢吃这种小东西,今天是偶然看见有卖就想要买一点,以前都是母亲自己炸的。
“我们一人一半啊,这是我的,这是你的,说实话,你最近好不好啊?我出门也很久了,一直没来看你,怎么想我了没?”
男子没说话,听濯溪说着这些奇怪的话,怎么自己的母亲会认识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吗?而且毫无规矩,更是连干净整洁都无法保证,虽然家里一直贫寒,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却是永远衣着得体而且素净的。
“咦?你来了?坐啊。”濯溪指着旁边说。他看着她,她没有恶意,他于是也收敛了杀气,却还是站着。她是要他坐地上?
“算了,阿欣不会怪你的啦,你要是想吃的话要和阿欣商量哦,我们已经分好了,你不可以抢我的那份。”濯溪眯着眼抬头看着他,笑着对他说。
他怀疑她是有些头脑不清醒,弱智?
“你什么时候走?”他站了有一会看她吃也吃够了,话也说够了就问。
“既然来了,你又肯陪我,那肯定今晚就不走了啊!”濯溪理所当然地回他。然后站了起来。
“你认识坟里面的人?”他看她说不走又要离开的样子。
“你说阿欣啊?是呀,我们认识好几年了呢!算算……今年,去年,前年……去年?不记得了!”濯溪边说着边走着,离他越来越远了。
“你去哪?”他居然问出这句话来,然后自己愣在了那里。
“去拾柴火啊,天黑了你不怕吗?”濯溪回答着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男子曲下一边的膝盖蹲下身来,难怪这两年母亲坟前一直都有人照看的样子。原来是她。
印着篝火,在夜色下,他看她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所取之处,她看起来永远是很有活力很开心的样子。
“你说的阿欣,是我的母亲。”他开口说,接过她买来的晚饭,没有怀疑她下毒,即使她下毒他也会发现的。
“哦?很巧啊!”她惊奇地瞪大了眼。他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她的眼睛,明亮闪着水光,脉脉含情,展现着各种被脸上的污垢所遮掩的心情。
“你怎么认识我母亲的?”他实在想不到任何可能性,虽说也是可知可不知,但他找不到话题。
“嗯……不记得了。”濯溪据实以告,“我有一次来这里玩就看到了,我觉得阿欣最好了,就和她玩了啊!”
“你并不认识我母亲?”男子失望地转过头,不再看她。
“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嘛,我又没说过我认识你母亲,我认识的就只是这里的阿欣,我怎么知道她是你母亲。我只是每次不开心了就会来这里陪她,然后告诉她我的烦心事啊。”
“那你这次有什么不开心吗?”她说他生气了?怎么可能!他这辈子,还没学会生气。可是,他觉得自己这句话真的有挖苦的含义。他看她分明很开心快乐的样子,却故意这么问她。
“是啊,否则,也不会在大街上……对不起哦,刚才我真的是心情不好,才会咬你的。这次,本来不打算告诉阿欣的,因为真的,太伤心了。”濯溪说着想着,脸色悠然变得忧郁起来。她又想到他了……
男子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想象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时呆住了,那种悲伤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了吗?”收回自己的目光,心底却隐隐生出些愤懑,隐约知道女人为了什么才会露出这种神色,那个女人不也是吗?就连母亲也不例外。
“也没什么,可以说是巧遇的,我碰到了我这一生最想见的人,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开心,一点也不,正相反的是,我觉得自己难过得要命!”濯溪说着皱皱眉,然后又松开了去看他,“不过没事,现在遇到了你啊!我心情好多了,又来看过阿欣了,真好啊!”濯溪说着真的开心了。
“啊……”她站起来在墓地里大声叫着,然后跳起舞来。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
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
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
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濯溪边唱边跳,很随意地舞着,男子只是从火堆边看着她,他看得很认真,也知道她唱的是《诗经》里的“凯风”,是赞美母亲的,他一直到她唱完一遍,仍旧只是看着她,想着,一个有着如此歌喉和这么曼妙的舞姿的女子,不可能是无礼并丑陋的。然后他站起身。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因为她只穿着单衣,外衫还包着剩下的玉米花。
“我叫濯溪,你可以叫我溪儿。”濯溪笑着说。同时感到很温暖。尽管他眼里的寒意很重,尽管他并没有关切的表情。可是他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她,并且还抱着她。
“溪儿?”他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收紧了自己的胳膊,把她整个拥在怀里。濯溪红了脸,却小心地伸手去抱他。
男子看到她抬起眼看自己,便俯身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他已经很习惯各种各样送上门来的女人了。
“你……”濯溪小声念叨了一句,忍着眼泪,心乱如麻。
男子冷眼看着她的吃惊,脸上挨了一巴掌也没去理会,然后她倒退着飞到了火堆后面,她很难过,和刚才的开心比起来更过分明显,她眼里有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掉了下来,在地上缩成一团黑色。她转身离开。
她走了很久他还站在原地,然后直直地趟下去,转过头看着母亲的墓碑说:“娘,有朋友真的很可怕吗?你和父亲是怎么相处的呢?人跟人怎么互相信任呢?”
或者,孤独的人才是可耻的?
他真的只是试探?其实早知道她不是那种歌女,没有歌女有她这么好的歌喉,她也不是随意的女子,他是故意要气走她的,他是自虐,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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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才进门濯溪就大声叫唤着。
“小姐,先沐浴更衣吧!”后面跟着的一大堆侍女急急叫着她。
她也想啊,可是没什么意义,已经脏得不像样子了,更何况脸上还有伤,就算洗干净了也会被哥哥问起的。
“你们先下去吧。”濯玉从书桌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笑了,对她身后的人说。
“可是少爷……”家里的丫头以一二三四为大,而阿三又是最胆大的,她公然反对了少爷的命令。
“对了,刚才是谁叫小姐了?犯规!处罚!先罚了再说!”濯溪突然抓住了把柄了,转过身跳着脚说。
“好了,溪儿,别罚了,他们也是看你回来了太高兴了,你就先随他们去换身衣裳吧,我跑不了的。”濯玉对她点点头,又回到自己的书本上。
“好啊,哥哥你等我一会。”她重又蹦蹦跳跳往自己房间那边跑。身后仍旧跟着一大堆的人。濯溪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学不会不叫她小姐!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再次出现在濯玉面前的,又是自己以往在家看到的漂漂亮亮的妹妹了。还是很随意推开他的门,从来没有先敲门的习惯。
“过来坐,”濯玉已经摆好了棋局,正坐在一方,“要喝什么?”
濯溪坐下了,看到哥哥摆的棋局,她照例是用白子,现在的格局和以往也一样,一开始,总是她这边一片胜利的前景,仿佛无往而不胜,通常接下去就会发生她渐渐力不从心,最后失去战场的局面。
“真是的,又是这样!”虽然明知道就算是自己下也会下成这样,她还是不满地抱怨了句。然后拿起一颗白棋,落了子。
“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了吗?”濯玉也落了一颗子,看着她脸上挂伤的痕迹说。看来应该是在树丛里穿过被荆棘挂伤的。伤口外的药膏上得很均匀,与以往一样,应该是阿一自己负责的,家里的下人们对他们的五小姐,好得像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对他则一直很生疏,不仅因为他有几年在外漂泊,也因为他的确不太与他们亲近。
“没有啦!有点失神。”濯溪不想解释。
“这样?”濯玉笑了,自己的妹妹居然有不想告诉自己的事情了。
“是啦,我遇到他了,是好事是吗?”濯溪并不想和哥哥说起那两个人,那样哥哥会难过的,她不要这样。
“他?”濯玉想了想,“就是你想要嫁的那个人吗?可是,别人肯要你吗?”濯玉似乎很认真地说,仿佛他这个妹妹真的嫁不出去。
“哥哥……”濯溪阴沉下脸来。本来那晚的遭遇的确不太好,哥哥还这么打趣她,“一点都没有当别人哥哥的风度!”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人为什么会到馑城来?虽说他的故乡是在这里没错。
“好了,好好下你的棋吧,留心就要输了。”濯玉好笑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不可能嫁不出去的,就他回来的那天就收到消息说是有人要来求亲,估计近日就会到了。
“哥哥,你的伤,应该好了吧?”濯溪看看局势,还不会死。
“嗯。”濯玉等着她的后续。
“那打听到婉秋姐姐的消息了吗?”忍不住了,哥哥的不紧不慢才惹人气愤!难怪婉秋姐姐要那么生他的气了。
“不知道。我已经通知夏家了,估计他们会很快有消息的。”濯玉落子,没抬头看她。
“哥哥,她是你未婚妻唉?”濯溪开始怀疑这件事,莫非是假的?根本夏婉秋不是她嫂子?那他们去下什么聘礼?
“我知道。”濯玉抬头看她疑惑的表情,“所以?”
“哥哥你不是真的怀疑她杀了那个女人吧?怎么可能!要杀也不会用那种莫名其妙的方法啊,下毒!太白痴了吧!”濯溪对下棋没什么兴趣了,专心一意地谈话。
“那天晚上你出门后她跟着你,你发现了的吧?”濯玉突然问她。
“是,可是,那也不代表她做了呀!你那么说她真是太过分了。是我都会被气走的!”濯溪义愤填膺。
“是吗?”濯玉看着她微微笑着,“可是气走她的不是我啊,你知道的吧?”濯溪气结,哥哥那个笑容分明是提醒自己气走婉秋的人就是她自己!濯溪勉强笑笑。
“哈哈…”她干笑了两声,“是我不对啦,可是,你最后不是要护着她也那么说吗?反正她应该没受什么伤,我也算是做了好事啊!”濯溪其实很内疚的,所以想把事情推在哥哥身上,现在败露了。
“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了。倒是你自己,现下就有件事要忙了。”濯玉看着显然没什么下的意思了的棋局,有些败兴的失望。
“我?我有什么事可忙?”濯溪随手下了一子,看出来自己要输了,没了兴致。
“太尉家的二公子,估计近几日就到了,要向你求亲。”濯玉赶紧收拾着棋盘,等会要是濯溪看到自己的残局肯定会摔棋子的。
“开玩笑吧?他要向我提亲?是向三姐吧?”濯溪几近肯定地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向自己提亲啊!不可思议!
“没开玩笑,就是指名道姓的——君家的五小姐,君濯溪。准备准备迎接别人。”濯玉收拾好棋盘,颇安心地去嘲笑自己的妹妹。
“好事临到头了,太开心了反而反应不过来了?”看着她错愕的表情,濯玉开心地站起身。
“哈…哥哥,你跟他说我不在家。”濯溪茫然站起来要回房。
“是太尉家的二公子哦,不可以瞎胡闹的。他好像叫什么……尹翔西,大概是这个名字。”濯玉准备回到自己桌边继续看书,也没去看她就说。
“他姓尹?”濯溪停下了,回头去看自己哥哥。
“对呀,姓尹。”肯定地回答,笑得很阴险。
“君濯玉,你什么时候能像别人哥哥一点呢?!”濯溪气愤地吼他。
“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哥哥的吗?叫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来说我不合格不是太晚了吗?”濯玉坐下,拿书,开始看,明显地是在说,我不想再理你了。
濯溪站在门口站了一会,确定哥哥不想和她说什么了,叹了口气,退出门来。站在门外,她突然开始想,是不是应该把那件事告诉哥哥的,毕竟,哥哥应该可以忘记了。
她开始往回走,没有想哥哥刚才告诉她的那件事,却开始想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他们不是住在一个叫什么清水村还是清溪村的地方吗?为什么会那么巧碰到?
除了那次,除了那次,那次也没有过,哥哥从来没有像三年前那么伤心过。十二岁的时候哥哥出门去,说是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只有她知道,哥哥是要去找最好的药材和最好的医师给濯水看病。十三岁的时候哥哥回来带濯水上峨嵋山。送濯水回来时他很开心,他说他认识了他的妻子。虽然那时他和夏婉秋就已有婚约,可是对君家人来讲,那些都不算数。
随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过,濯溪一夜夜梦见哥哥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她梦到哥哥绝望了。然后她开始梦见一朵淡蓝色的花,可是花茎里全是红色的血。很漂亮的花朵。她甚至闻到了花香。
随后是在哥哥十五岁那年,哥哥回来了,可是他受了伤,应该是说重伤初愈,他这次没有很快离家,他一直一直呆在房里,不说话,也不看书,更不练剑,甚至很少吃饭。
她去逗他笑,他也不理她,仿佛不认识她。濯溪当时吓的要命!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哥哥会不理自己。即使是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刻,他们也是两个人互相相依为命地度过的,现在,他却不理她了?
她每天天没亮就去看他,她一遍遍叫他哥哥,一次次和他说话,每天陪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