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节
痛苦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这么多年，即便是在门主去世的当年，他也没见他流过一滴眼泪，甚至于夫人相继离开，他都还是冷静地处理着他们的身后事以及帮里的事务，不见一丝哀伤。
他虽然已经离开了黑龙，但是对于他这个对手，他从来就是抱着知己知彼的态度。而现在，就算他已经极力想要将自己哀伤的情绪隐藏起来，但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可是，怎么会？他已经下了命令，要抓活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死了，不可能，一定是他们为了让他放松戒心，好制造机会让那个女人逃走，一定是这样的。哼，敢小看他，他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你们黑龙不是一向标榜着光明磊落，敢做敢当么？既然都敢把人带走，为什么不敢承认，说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话，你认为我真的有那么笨。”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仇恨的眼光再度对上那个被裘安手下救起的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已经死了不下万次，可是，不要以为现在他处在不利的处境就会放过他，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把曦宇安全带回去。
“竟然......”裘安不敢置信，如果真像他所说，那么余海竟然枉顾他的命令对她痛下杀手，那么他真的是......该死。
“我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仇怨是怎么样的，但是，我不想再让无辜的人被牵连在内。只要你把人交给我，再让我的朋友离开，我会留下来，我们明刀对明枪。”仇要报，曦宇的安全要顾，而他唯有用自己做条件。
“如果，我不答应呢？人是我的，就算他杀了人或者放了火也有我沙鲸帮的帮规进行处置，把人交给你？哼，请问一下前黑龙少主，你现在是以为自己有什么条件来跟我谈？至于他”他看向那个一直背对着他凄惶地跪在山缘的人，“我还真没想到你也有重情重义的时候。”这句话是在嘲笑他也在嘲笑自己，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认为他对自己是有兄弟之情的么，到了最后还不是被那一根鞭子给狠狠的打没了么。
蹙紧眉头，他不理会他的嘲讽，也不想管来由，只知道，他不能让曦宇出事，“江湖有江湖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算现在要了我的命，最后赔上的也是你整个沙鲸帮。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他既不是道上的人，也和你无冤无仇，你留下他也没在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黑龙还有大部分的产业在道上运作，一个超过百年历史的黑帮，想要彻底漂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曾经他有想过要放手，把黑龙全部都交由手下管，自己就安心当一个默默无名的酒吧小老板就行了。可是，面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兄弟，多年的兄弟情谊让他放不下，兄弟们对他的恳求他也不忍心，最后他只能折衷地把权力分散，虽然表面上是把黑龙给散了，但是最后的决定还是由他这个少主在做。现在的黑龙虽然不再管道上的事，但是不代表就可以让人犯到自己的头上。今天的事，已经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了，两个帮派之间的恩怨在所难免。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怕呢。可是呢我这个人就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今天找上你，我认为我还会担心得罪黑龙么？至于他，我既不是正人君子也没有所谓的良心，放了他，不可能！这里都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认为你这刀口上的鱼肉还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么。再说了，为了个女人出头我还能了解，为了一个男人？还真是耐人寻味啊......”他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存心就是想要污辱他。
“他是我的兄弟。”这是他心里的话，早在慢慢的相处中，就存在的不可改变的事实。
但是这话听在裘安的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意义。兄弟？这是多年前他对自己的约定，现在却听到他对着别人说，那个人甚至不是在道上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手下，他是以为这句话只是一句口头的随意么？不，这本该是一个承诺的。
“我相信黑龙少主一定有过很多兄弟，那么多他一个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吧。何况，兄弟之情和你的黑龙帮相比，一定是黑龙对你更重要吧。”就像当年你为了小小的一件事而放弃我一样。
“不，你错了。他是让我能真正感受到生命价值的重要的人，和黑龙同样的重要。如果你坚持不放人，那么，与黑龙为敌将是你今后要付出的终生代价。”
“是么？我偏偏就是不信这个邪。”说完举起枪对准了背对着他们的曦宇。
“住手！”想要冲上前去阻止，但是，枪响的那一刻，他知道太慢了。
不——这不是他要的结果！想要冲上去看曦宇的情况，但是...... “怎么可能！”裘安惊愕地看着那个原本该是中枪倒地的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曦宇！”捂着流血的右臂，孟浩脚步有些不稳地朝着曦宇冲去。
好不容易在没有阻挡的情况下到了他的身边，他上下查看他，想要了解他的受伤情况，毕竟那一枪正对着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很难躲得开。
“我没事。”回应他的是冷淡到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但内容是让人安心的。
听到他这么说，孟浩不由地放心的吁了一口气。然后意识到身后的危险依然存在着，马上回过身防备地站到曦宇身前。
“你这个卑鄙小人！”他恨恨地骂道，想到刚才他趁人之危，他就恨不得用枪把他打成马蜂窝。
“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看到孟浩一直护卫着他，让他小觑了他的能力。明明那一枪是正对着他开去的，凭他的枪法，他是不可能没事的。现在竟然...... “你欠我的命，我想你该要还了。”声落，曦宇过了身，缓缓地，一直低着的头的终于抬了起来，在面对裘安的那一刻，他眼中不敢置信全都落入他的眼底。
“是你！”
“曦宇，你认识他？”以他们的身份背景，让人怎么也不会把两人给联系在一起。
没有回应他，他只是轻轻地将一心挡在自己身前的孟浩推开，他对自己的那一份心，他了解，也为了他对他兄弟间的感情感动。从很久以前他就认为以自己的个性和父母待他的方式，他不会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毕竟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可信任，那他还能相信谁。
虽然卓钧天一直是以兄弟的身份在自己身边打转，在家族里看上去冷淡的他是和这个热情的堂兄关系比较好，但是他一直都把他的种种关心当作一种讨好，从来就没真心去接受过他。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会是下一任环宇国际的接班人，只有和他打好了关系，将来的利益分配才更有利于自己。报着那种不理会的态度，他即便不去拒绝来自他的关心，但却没有办法真的能打开心扉真的把他当亲兄弟。反而是孟浩，因为没有了利益的问题，他更容易地接受了他，虽然他一直否定两人有交情，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是否定了也依然存在的。就像是他抗拒不了的来到了小可的身边。
可是，现在，自己开始在乎的人都因为一个人而受到了伤害，而这个人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后悔！
“因为你，我像妹妹般对待的人被你绑架而受到伤害！因为你，我像兄弟一般的朋友被你打伤！”他一边说一边向裘安靠近，稳定的步伐带着冷冽的杀意，像撒旦索命般来到他的眼前。
“更因为你，我最爱的女人在我的眼前，中枪，掉下山。你说，你欠我的，该怎么还？”那双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又回到了从前。
裘安忘不了这一双眼睛，就像把灵魂卖给了恶魔的人不会忘记自己的饲主一样。
当年的他因为那件事而与孟浩反目，不再相信那个人口口声声的兄弟，如果他对待兄弟的情谊是那样的，他宁可不要。原本只是要证实他对自己是否真心相待，如果他真的把他当作兄弟的话他会考虑原谅他做的那件事，可是他抽在他身上的一鞭鞭把这最后的希望都打碎了。这之后他们之间虽然绝裂了，他却没有离开黑龙，是在两年后，父亲去世他才离开。
但没了黑龙的护卫，又为自己树立了无数敌人的自己，与黑龙划清界线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当时年轻好胜的自己完全不顾孟浩的阻拦，眼见阻止不了他竟还不惜搬出父亲的临终遗言想让他留下，可笑的是，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想见的却不是自己这一个亲生儿子，而是他。他怎么会认为自己会相信他那虚伪的言辞。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黑龙，让自己单枪匹马的面对所有的敌人，他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他要让孟浩知道自己比他强，总有一天他会让他臣服在他的脚下。只是江湖的血腥总是残酷的，离开黑龙不到一个月他就遭到了不下6次的追杀，这中间还不包括孟浩那个小人派出的人。
那一次，他因为一时失误中了埋伏，胸口上方中了两枪，眼看着视线慢慢模糊，他开始有了绝望的感觉。最后他是在一条小路上昏迷过去的。
而再醒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救命之恩（51）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他刚醒来的第一句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方天地里，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存在一般。得不到答案，他只能自己找。
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入眼的一片白很快让他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医院。
一时间，昏迷之前的事情回到了他的脑海，他想起了自己中了埋伏，胸口中了两枪，流了很多的血，他想找人救他，因为就算是没有被打中要害，流血过多也会让他死去。可是一天没有赢过孟浩，他怎么甘心就这么简单的死去。最后他撑着痛苦，逃离了追杀自己的人，但是才来到一处荒凉的小路他就因为支持不住而倒下了。
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是被人给救了。而这个冷淡的男人，不该说是男孩，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照眼前的情况，他是被他救了。
“是你救了我。”他想要确定事实，他是一个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的人。如果真的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他一定会还他这一份恩情的。
还是没有回应，好吧，这就算是默认了。
“这一份恩情我靳安记下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你的。”说着他就挣扎地想要起身。
但只是略微的动了一下，他就感觉到五脏六腑都撞到了一起，胸前的绷带还渗出了血丝。
看到他的举动，一直冷漠的站在一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只是吐出口的话不是关心而是会让伤者更伤的讽刺。
“已经是个白痴了，还不懂得顾好自己，最后你不会被人一枪打死，也会笨死。”一针见血的话说得他虽然气愤难平却也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凭着他现在的身体就算离开医院之后不被仇家给害死也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但是，他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他中的是枪伤，随时会招来警察，那样势必会让黑龙的人给找到。
在潜意识中对孟浩的芥蒂让他认定了，追杀自己的人当中一定就有孟浩派来的。只要他在医院的消息传出去，他一定会被他们给找到。所以现在他是进退两难。
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挣扎，那个人大发慈悲地开了口要。
“这里是私人医院，只要有钱，可以保有所有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又开始惜言如金了，但是这也让他知道了，他在这里的事不会被泄露出去。
只是，私人医院的钱需要很多，而从出了黑龙之后，他的所有户头就被冻结了，他知道这是孟浩做的事，目的就是想要他回去求他，但是他不是那种容易轻易就屈服的人，就算是饿死他也不会再回去。
“我现在没有钱还你，但是你放心，等我一有了钱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真的！”面对情况窘迫的自己他只能实话实说，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可以信任的，他还举起了手想要发誓，于是再次痛苦地牵动了身上的伤。
“白痴。”
“你......”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一连几次被骂白痴都会生气，更何况他的脾气一向都不好，就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只是他刚要反驳就被打断了，只见他慢条斯里的开了口，“能来让你来到这个地方我就不会是缺钱的人，而我要的也不是你的钱。”
“那你要的是什么？”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条命。
“你的命。”
“什么！”明明是他救了自己，现在却说要他的命，是他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
“记住了，从今天起你的这条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你......”虽然还是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但是那一份让他珍重的心却撼动了他，也许这个人是面冷心善的吧，他心里想的。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就把他这微小的幻想给打碎了。
“因为你全身上下只有那条命是值点钱的。”
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在那之后，他就安心地在医院里治好伤。那期间他想到了自己离开之后会遇到的情况，如果一离开这里，他势必还是会遇上无止境的追杀，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情况下，最后他还是会死，这次是他侥幸被那个怪怪的家伙给救了才有命活着，但是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于是，在再三考虑了之后，他跟那个家伙说了自己的想法——整容。
那个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话仅仅是挑了一下眉头，说出一句气死他的话，“你该不会是想着整容了之后，让我认不出你，你欠我的就不用还了吧。”
“当然不是，如果我有那样的想法我就不会先跟你说了。”
“那是因为你没钱。”
“你......”好吧，他是真的没钱，即便原因根本就不是他想的，他已经帮他够多了，即使都是有条件的，但是一个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他还能指望更多么。
“我会和医生说。”说完他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