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中蝶儿翩翩舞 (4)
…”紫蝶低头不语。这场瘟疫已经开始在全城蔓延，太医们束手无策，百姓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如果她受朱常洵的嘱托救治了那些人，那么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就会剧增。皇上本来就有意要换掉太子，朱常洵的做法无疑是在准备政治筹码。
“紫蝶姑娘，请你救救他们吧，就当是本王求你了！”朱常洵说着顺势便要下拜。紫蝶急忙拦住朱常洵。
“二皇子您言重了，我会尽力而为！”紫蝶低下头去，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朱常洵带着自己浩浩荡荡的御林军离开望缘楼，一路上都在庆幸他做出的选择，既体现了他为百姓请命的博大胸襟，又再次见到了倾国倾城的紫蝶。他回忆紫蝶的容颜时才发现，他的那些侍妾只能用庸脂俗粉来形容。
风灏栎很急切地想要找到朱由校的下落，从紫蝶医治瘟疫病人这一点来看，她的医术绝对不在太医们之下。太医对于太子所中的毒束手无策，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跟紫蝶说实话，让她去试一试。
可是紫蝶是那么柔弱和单纯，把她卷入到宫廷斗争之中风灏栎于心不忍。
“灏栎哥哥，你在想什么？药已经凉了，你快点喝吧！”季如月见风灏栎一直望着地面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不由得有些伤感和气愤。她把药端到风灏栎的面前，用勺子喂到他的嘴边。
“额……如月，我自己来吧！拿药这些事你交给下人做就好，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风灏栎决定冒险试一试，不管怎样保住太子的命再说。
季如月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委屈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每次我来找你，你都急着赶我回去！”
风灏栎回过神儿来有些莫名其妙：“如月，你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呀！”
“哼！”季如月瞪了风灏栎一眼跑出了房间。她跑了两步便沿着走廊慢慢走着，她在期待风灏栎会追出来哄哄她，可即使她的速度慢得像蜗牛，还是没有看到风灏栎的身影。季如月彻底失望：“该死的风灏栎，打死你打死你！”季如月狠狠地踢着柱子，准备去找风老夫人告一状。
季如月走到拐弯处，迎面撞上了一个端着香茗的丫头，茶水撒了她一身。“你怎么搞的，走路都不看的吗？”季如月用手帕用力地擦着裙摆，抬起头看到一个容貌清秀，楚楚动人的女孩，“你是谁？新来的吗？”
“我……我叫若惜，是大少爷的侍婢！”若惜惶恐地看了看季如月，“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
“走开，别碰我！笨手笨脚的怎么伺候风将军呀！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去告诉老夫人，就该罚你跪上两个时辰。”
“对不起，季姑娘，我不是故意的！”若惜顿时泪如涌泉，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道歉。
“喂，你自己受了我二哥的气，不用全部撒在下人身上吧！”
顺着声音的来源，季如月看到风灏鸣懒洋洋地靠在院子里的树干上，摇着折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季如月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不用你管我！”
“你是我未来二嫂，我哪敢管你呢？”风灏鸣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对若惜说道，“我大哥还等着你的茶呢，赶紧去再倒一杯吧！季大小姐宽宏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是不是啊？”
“谁说我不会计较，我就是要重重地罚她！”季如月在风府中总是受到贵宾般的待遇，她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风灏鸣看了看梨花带泪的若惜暗自在心里惋惜，转头对季如月说道：
“那随便你吧。我二哥对下人一直都很宽厚，你这未来二少奶奶这么凶……啧啧啧……互补吧！”
“你……”季如月气得热泪盈眶，握紧拳头狠狠地打向风灏鸣，“你这臭小子……坏蛋……”
“喂喂喂，你轻点，想打死我？”风灏鸣一边闪躲一边大喊，“救命啊……”
“什么事这么吵？”风灏南循声走过来，看到季如月和风灏鸣打成一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灏鸣，你太不像话了！”
“大哥，你看清楚没有呀，挨打的人是我，我怎么不像话啦？”风灏鸣觉得很委屈，平白无故挨顿打还要被大哥责备，好人不能当。
“季姑娘，我三弟若有得罪的地方你别介意，我替他向你道歉了！”风灏南看在季海雄的分上也愿意迁就季如月。
“没……没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季如月总是很害怕风灏南，或许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怒而威的军人气质让她有强烈的压迫感，她红着脸跑开，临走还不忘暗中踩风灏鸣一脚。
风灏南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官家小姐的娇生惯养和刁蛮任性，真不是一般男人能伺候的。“灏鸣，怎么说季姑娘也是灏栎未来的媳妇儿，你该避嫌才是，懂吗？男女授受不亲！”
“大哥，她那么凶，我才不会笨得主动去惹她。我可是为了保护你的女人，你一句谢谢都没有还骂我，我招谁惹谁了？”风灏鸣指指满脸委屈的若惜说道。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风灏南看到若惜羞红了脸，不由得也尴尬起来。
风灏鸣暧昧地笑了两声，自觉消失。在他眼里，即使大哥现在跟若惜没什么，若惜早晚也是大哥的女人。
风灏南望着风灏鸣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声，转身看到若惜蹲下身子在捡碎片，尖锐的陶瓷划破了手指，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碎片。
“别捡了，让其他人来收拾，我带你回房间上药！”风灏南在战场上看惯了生死，可是面对着若惜柔弱的身躯和盈盈的泪光，心底最柔弱的角落里竟然有暖暖的感动。他牵起若惜的手走回书房。
若惜没有拒绝风灏南，她从风灏南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疼。不记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牵过她的手，也忘记了上一次被人疼爱是什么时候。被呵护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忘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关心她。
“疼吗？”风灏南轻声问道。
若惜抬起头望着风灏南温柔的目光，刹那间泪如雨下。
“怎么啦？是不是很痛？我这就让人请个大夫回来！”风灏南已经有很久都不知道什么叫作手忙脚乱，即使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他也镇定自若，可是若惜的眼泪却让他不知所措。
“不是，我很好！风大哥，我……”若惜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突然扑进风灏南的怀里，微微颤抖。
风灏南犹豫了一下，轻轻拍着若惜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会保护你！”
若惜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脸埋进了风灏南的胸膛。两个人的拥抱让路过的风老夫人看在眼里，会心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风灏栎正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时接到家丁的汇报，秦大海来找他，有急事。他还没有吩咐下人放秦大海进来，秦大海已经扯着大嗓门自己闯了进来。“你小子别弄得跟大姑娘似的，想见你一面还得让我等老半天，都说了是急事！”
“你现在不是已经进来了吗？说吧！”风灏栎已经做好了听秦大海闲扯的准备。
“两件事。第一，皇太孙已经找回来，这会儿安全送回慈庆宫了！”秦大海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真的？太好了！”风灏栎的脸上乐开了花，“是谁送他回去的？”
“不知道，听说是他自己回去的！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你说这真是怪事哦！”秦大海摸摸下巴做沉思状。
是很奇怪！昨天晚上紫蝶说蒋施带着皇太孙逃离，她去引开那些杀手，之后究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朱由校脱险之后没有来找他，而是直接回了慈庆宫？
“你不是说两件事吗，另外一件呢？”风灏栎决定去慈庆宫看看，他待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是不会有答案的。
“差点儿忘记了，另一个是坏消息！对你来说！”秦大海补充了一句继续说道，“我刚刚接到消息，二皇子去了望缘楼找老板娘。听说那位老板娘可以医治瘟疫，二皇子亲自去请她帮百姓治病，老板娘已经答应了！”
“什么？”风灏栎果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其实紫蝶已经答应了他要出面替百姓治病，风灏栎准备以太子的名义让她站在百姓面前，现在二皇子亲自出马，局势立刻发生了改变。朝廷的局势本来就不稳定，如果二皇子的威望再继续往上升，太子的地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你别激动，你着什么急？”秦大海没心没肺地认为谁当皇帝都一样，他照常做他的锦衣卫，“太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会不会翘辫子都不知道，你管他谁当太子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风灏栎气急败坏地瞪了秦大海一眼，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大老粗去沟通。二皇子生性狡诈，心狠手辣，让他继承皇位绝对不是百姓的福气。
“太子现在怎么样啦？”
“还剩下一口气！”秦大海已经做好了举国哀悼的心里准备，甚至开始盘算是不是趁机向二皇子靠拢，为自己将来的稳定发展埋下基础。
风灏栎想起朱由校的病经过紫蝶的诊治虽然康复了一大半，可是毕竟没有痊愈。他猛然站起来想去慈庆宫看看，一用力便触动了胸口的伤，疼得脸色泛白龇牙咧嘴。
“哎呀，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管好你自己吧！”秦大海把风灏栎按回床上，“得，我帮你跑一趟慈庆宫看看什么情况！”秦大海顺手从桌子的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便咬了下去，摇头晃脑地出去了。
风灏栎现在担心的不止是太子和皇太孙的安危，他最惦记的是那一抹倩丽的身影。朱常洵让紫蝶替瘟疫病人治病，那么她就要天天跟那些人接触，万一她自己也染病了怎么办？风灏栎想起紫蝶清纯的笑容，一阵怜惜涌上心头。
风灏栎静下心来运功调息了半个时辰，勉强可以下床走动，他换了一身衣服悄悄离开了房间，直奔望缘楼。此时的望缘楼已经闭门谢客，李掌柜站在柜台里无聊地拨弄着算盘，小七兴致勃勃地拍打着苍蝇，其他店小二都无精打采地散落在一旁打瞌睡。
“李掌柜，你家小姐呢？”
“呦，是风大人呀，有失远迎，见谅见谅！”李掌柜满脸堆笑迎了出来，“小姐已经答应了二皇子要替瘟疫病人治病，一会儿会有轿子来接她去收容所。
这会儿她应该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呢！”
“我能去见见她吗？”
“这……不太方便吧！”李掌柜想要拒绝，却听见楼梯上传来声音，仰起头看到紫蝶已经站在了楼梯口。
“风大人是找我吗？”紫蝶的语调依然不疾不徐，让人猜不透她的喜怒哀乐，“李掌柜，我刚刚在厨房做了几道小菜，你吩咐小七去端过来，我和风大人聊一聊。风大人，到雅间里坐坐好吗？”
风灏栎跟着紫蝶进了雅间，袅袅升起的檀香让风灏栎的精神为之一振。
待小七将酒菜摆放好，紫蝶又将酒杯撤掉，换了一杯茶。“你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吃点东西吧，昨天晚上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应该补一补！”
紫蝶的气定神闲让风灏栎更加无所适从，他坐到紫蝶身边问道：“为什么要答应二皇子？”
“对不起，我……我先答应了你，本来不应该再答应二皇子，可是……如果当时我不同意的话，只怕现在你已经见不到我了！”紫蝶低头拨弄着手指淡淡地说道。
风灏栎愣了一下，感到由衷的无力。是的，紫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二皇子高高在上权势冲天，她拿什么去拒绝。或许紫蝶根本就不明白，答应他和答应二皇子，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在哪里。
“风大人，不管怎么样，只要可以治好那些瘟疫病人就是行善积德，不是吗？”
风灏栎苦笑，对紫蝶来说两者果然没有分别！他不能要求一个善良单纯的人去参与宫廷斗争，他不想也不忍。
“是，只要能治好病人就可以了！紫蝶，其实应该我向你说对不起，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会明白的！”风灏栎觉得很复杂，不知道怎么跟紫蝶解释。可是紫蝶的心里却明白风灏栎这些话的意思，她唯有保持沉默。
风灏栎解下身上的令牌塞到紫蝶手上，柔声说道：“这个你拿着。”
“这是你的随身令牌，为什么……要给我？”
“你进入收容所以后就会被隔离。那些看守品流复杂，什么人都有，如果他们欺负你就拿出令牌，也许可以帮到你！”
紫蝶默默地接过令牌，泪水溢出了眼眶。
“紫蝶，你怎么啦？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风灏栎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抬起头望着紫蝶流泪的双眼，犹豫着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灏栎，谢谢你！”紫蝶微笑着说了一句真心话，已经有很多年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感觉，作为一个杀手，她没有脆弱的权利。
风灏栎第一次听到紫蝶叫他的名字，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情不自禁地握着她的手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办法去看你！”风灏栎轻抚着紫蝶的脸庞，从指尖传来的感觉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紫蝶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期待和依恋。她看到风灏栎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心跳的加速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小姐，小姐……二皇子派人来了！”小七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喊道。
风灏栎急忙起身向后退了两大步，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定情绪。紫蝶望着风灏栎狼狈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她的笑容让风灏栎的心情也渐渐好转。
“我知道了，小七，你到我的房间去把我的药箱拿下来吧！”
“哦！”小七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一溜烟跑了。
“紫蝶，我不方便出去见二皇子的人，你凡事都要小心，照顾好自己，明白吗？”风灏栎不放心地千叮万嘱。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啰唆？”紫蝶浅浅的微笑，像春风一样吹进风灏栎的心里。
风灏栎愣了一下，也觉得今天他的话似乎特别多。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以前没有遇见值得他啰唆的人吗？风灏栎忽然想起了季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