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上灵云
她扯着我的裙子，面色悲戚得很，声音凄厉。我本想装作视而不见，然而她既然求我了，我也便替她说了两句:“她也是一时冲动，不是有意的。你何不……再给她一个机会？”
他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勾唇，眼角的弧度略略翘起，“好。”
我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过了头。说实话，我十分讨厌他这样说。明明这是莲华的口头禅，何时也被他学了去？！还用这副表情，实在令人恼火……
他恍若没有发现我的情绪，转头命令那两个太监，“刑法便省了，带到天牢里去罢。”
缄菱听他似乎没有要放了她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开口再求我，只能白着一张俏脸被那两个太监带了下去。王爷走上前来，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你在有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本王，以后也便如此罢。缄菱方才所说的，你不用介意。因为……本王不介意。”
我怔了怔。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细儿，她会帮你把一切都办好的。那你便回去歇着罢，本王先走了。”他许是因为方才我朝扔他东西想砸死他的事耿耿于怀，心知我不想见到他，便也不再多作停留，匆匆离开了。
细儿那丫头蹦蹦跳跳地朝我跑来，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十分出彩，“姑娘，幸亏奴婢去喊陛下喊得及时，否则缄菱姑娘铁定把你欺负得很惨。奴婢可听其他的姑娘公子们说过的，她身后的几个丫鬟都是带着针的，只要缄菱姑娘一声令下，她们就上来把你抓住，然后扎你。姑娘，你没有被她们扎吧……”她依旧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然后上下打量着我。
“是你……方才把他叫来了？”我挑了挑眉。
细儿一愣，“是呀！姑娘，奴婢看得出来陛下是真心喜爱你的，这个时候若不去叫陛下来，让她欺负完就走，那姑娘以后还要遭罪的，”末了，她顿了顿，加上一句，“姑娘那么好的人，细儿不想让你被她欺负。”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感受到别人因为我的“好”而如此帮我、维护我。我看了她许久，定定地说:“细儿，你告诉我，我哪里好，能让你们都这么帮我？”
如果说第一个细儿是偶然，第二个樊七是巧合，那这第三个细儿该当如何？是必然么？如果我会不断给他们带来灾难和麻烦，那这种必然，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
“姑娘哪里不好呀，”她笑嘻嘻地说，“别人都说细儿没规矩，对主子的态度不正经。因为这个，细儿挨过不少巴掌。但是……这就是本性呀，细儿如何改？别的细儿不知道……总之，姑娘就是好人。姑娘不会跟其他公子姑娘一样动不动就责罚细儿，还把细儿当朋友一样……”
这傻丫头，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无奈地拎起袖子，然后在她眼角擦了擦，“进去吧，不然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她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然后又跟只跳跳鼠似的蹦进去了，也不等等我。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宫里能有如此奇葩，还让我碰到了，简直是……万幸啊！
我连忙跟了进去。
她在里头帮我收好了那件凤服，还煮了茶。一见我进来，便欣喜地嚷嚷，“姑娘，这是南平国进贡的花茶呀……”
我走过去，坐下来，等着她的花茶。闲着无聊，我便问她说:“细儿，你可知江湖四大公子？”
她煮着茶，随意地说:“当然是听过的。细儿很小的时候，那会儿还没进宫，便听过宫外的说书先生提过。四大公子，三大门派，还有武林盟主呀……”
我饶有兴趣地戳戳她，“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什么？”
“唔……刚才姑娘不是问了四大公子么？姑娘，细儿偷偷告诉你，实际上呀……”她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实际上这里面的三大公子已经归服了陛下啦！”
我并不吃惊，因为先前在王爷和九襄郡王攻城时，我已经从王爷口中知晓其余三位公子已被他抓了起来。
“然后呢？”
“听说莲华公子出逃在外，其余三位公子在为陛下做事。那日来看姑娘的俊御医，好像便是其中的灵云公子。”一提到灵云，她的脸颊便飞上了两朵红云。
我着实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灵云做了御医？那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大概是在太医院罢。不过，太医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奴婢只在他给姑娘看诊时才见过他。姑娘……姑娘认识灵云公子？”她好奇地凑过来，瞪着一双大眼睛。
“认识是认识，不过……我们不熟，”我把她的小脑瓜子推到别处，“你就别打什么坏主意啦！”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脑瓜子，一边嘟囔，“人家哪里打坏主意啦……”
我猥琐地嘿笑，“你难道不喜欢灵云？”
灵云的样貌确实俊逸非凡，四大公子从本质来说，就是四大美男。这小丫头动了什么念想，也是正常的。况且……我也没听说灵云有什么妻妾心上人等等的，说不定就是喜欢像细儿这样的奇葩。
小丫头涨红了脸，“姑娘可别乱说，若让灵云公子听见了，他定会不高兴的。”
我“切”了一声，“人家喜欢他还不高兴，难道别人都讨厌他才高兴？要不要这么变态？”
“实际上……有好多姐妹都喜欢他呢！他把脉的样子，拿药材的样子，开药方的样子……”她越说，脸便越红几分，“可俊了呢。”
“有多俊，你给我形容一个。”
我原本以为她会说“俊美非凡”、“恍若谪仙”这等等一类的词汇来形容灵云。却不料，这丫头张开双臂，张得大大的，傻笑着说:“有这么多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你笑什么呀？灵云公子，确实有这么这么多俊呀……”
“没错没错，他确实有这么多这么多俊……”我揶揄，“俊到我都无法想象。”
“是真的嘛！”她以为我只是在敷衍她，便急急地解释，“薄凉公子冷得跟块冰似的，瑶鹤公子又是个不正经的，天天和其他宫女打情骂俏。还是灵云公子……”
听她一说，我吃了一惊:“这几位公子都在皇宫里头？”
“是呀，但是他们都在不同的地方，也不知为什么……”她顿了顿，“薄凉公子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在别苑里修养。只是别苑周围都有人把守，他偶尔出来散心，才能见他一回。”
我猜测是那日他也随着我和樊七跟到了树林，但是没找到我们，因为躲了几天所以加重了伤势……这让我不禁生出了几分愧疚和自责。那日我和老头只顾着莲华，所以将他撇下了。
细儿见我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说:“姑娘，你也认得薄凉公子么？”
“除了瑶鹤公子，别的我都认得。我认得薄凉公子，比起灵云要熟些。”我托着下巴，苦恼道:“只是他们现在都处境困难……对了，瑶鹤公子在哪儿？”
“瑶鹤公子在翰林院，跟查管官银的大学士在一起。可是翰林院也不是随便能进的呀！姑娘，你为什么……”她表情奇怪地看着我，“好像很想见到三位公子……”
“是啊，在这个地方遇到老朋友，难道会不想见？”我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可惜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姑娘，那你可以亲自去和陛下说呀，陛下那么宠爱你，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他才不会，”我撇撇嘴，“他只会以为我想借助他们的力量逃跑。”
“逃跑？”细儿一愣，“姑娘为什么要走？等一个多月后，陛下就要册封姑娘为皇后了。”
“因为……因为我是被他抓来的呀，”我无奈地说，“他还追杀我的夫君，你说我是该走还是该留？”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姑娘，你是……你是有夫君的？那为什么陛下他……”
“我是有夫君的，我现在只想逃出去，细儿，”我顿了顿，“你也和我一起逃走罢。”
细儿显然还没从我说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啦，被我吓到啦？”
细儿摇摇头，苦恼道:“原来姑娘这么凄惨……那你的夫君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夫君怎么样了，只知道他身受重伤，还要躲避这样大幅度的追杀……”我烦躁地捶了捶脑袋，“唉……”
细儿看了我许久，好像在思考什么，有几分犹豫不定。但是最终，她还是说:“姑娘，那你有什么计划吗？有什么需要细儿帮忙的，细儿一定帮你。”
我不认为她能帮到我什么，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像过去那个细儿一样连累到她。不过，看她如此真心真意的模样，我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她:“细儿，我们俩是不可能逃出皇宫的。除非……除非我们能借助外力。”
“外力？”细儿皱眉，“姑娘具体是指……”
“目前在皇宫里的三大公子，就是我们的外力。我知道他们不好见，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我顿了一下，随后强调:“但是前提是你得安全。”
细儿被我这样的话说得微微羞涩，“姑娘，其实没关系的，在这宫里，细儿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帮到主子，不管是做什么事。”
我轻轻拍了她的后脑勺一记，无奈地说:“细儿，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因为别人而活。至少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我而受到任何伤害……想想你俊得那么多的灵云公子，你要是放弃了，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不放弃的话，你人品爆发，说不定人家真的喜欢上你呢！”
细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将话题扯回了正题上，“姑娘，可是不管是三位公子的住处还是任何他们走动的地方，都有陛下的哨子监视着的。那日细儿见到薄凉公子时，便是如此。几个黑衣人隐藏在各个角落，分别监视薄凉公子的一举一动。”
“啊？”这个消息让我感到沮丧，“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细儿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姑娘，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要姑娘受点罪了。”
“不碍事，你先说来听听，”我仿佛看见了眼前渺茫的微光，连忙凑了过去，“你说了我再想想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姑娘，那你要……你要……”细儿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游移，“你若要想办法见到灵云公子，便要让自己受伤，这样才能跟他见一面。”
“你是说……装病？”我欣喜万分，这丫头倒是聪明，“装病有何难？你这就去光明正大地把灵云请过来，若是他问起，就说我难受。”
不料细儿却摇摇头，“姑娘，不是装病，是真的要生病。奴婢去找灵云公子前，是会有侍卫去向陛下汇报的，陛下听到肯定会赶来看你。奴婢觉得，若是要瞒过陛下，就只能真的……”
她说的确实有理。没想到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但是这个布局倒是精密，滴水不漏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