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黄泉畔，夜花灯
这时的我像经过了一场大战一样，已经四肢乏力了，昏昏沉沉地就要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莲华莲华在输送真气给我。从我的肚子，到我全身的五脏六腑，暖洋洋的。
……
第二日等莲华安排好蓬莱岛的事情，我们便上路了。我们还是骑马去。虽然骑马的时候比较多，但我还是很想念小黑。莲华对我说:“也许等所有事情结束了，我们才能看到它。还有你的三只猪。”
“唔……”
一路上也是闲着无聊，我便和他聊起了小黑和那三只猪。
“相公，你知道小黑喜欢捞鱼么？”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说:“它不仅喜欢捞鱼，还喜欢踩蚂蚁，偷吃菜，踢青蛙，追老鼠……”
“噗，你说慢点……”
“它的母亲是我师父从树林里救回来的，当时它被猎人射伤了，伤得很严重，还瘸了一条腿。我师父给它用了很多药草，只能吊着它的一口气。那时它已经怀孕，生下小黑后就死了，”他颇有几分伤感的说，“它死后，我就很惯着小黑。小黑也倒是很有灵性的，这些年跟着我一路出去游历，就是调皮了些，不过不会捅大篓子。”
“唔……原来是这样啊。”
“它的脾性是有几分奇怪，跟一般的矮脚马有点不大一样。不过它不坏的。”他在点出小黑邪恶的本质后又再度为小黑澄清。
“我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它在陪我。”
“照顾它，就要知道很多东西。比如说……不能让它靠近池塘。不仅是因为它爱捞鱼，它还很喜欢对着池塘挠毛，挠着挠着，就掉下去了。” 我无语凝噎，然后说:“那倒是比我那三只猪有趣多了。”
“嗯？”
我把我与那三只猪的孽缘讲了一遍。莲华笑道:“如此说来，它们算是我们的媒人。”
这点我倒是觉得十分有理。
……
蓬莱岛与闵都还是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的，莲华的样子却是不急，我原先的担忧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我们住到了一家客栈里头。此前我正打算和他一起露宿野外，他却坚持不要。我拗不过他，便又入住了客栈。
此时天色还未暗，我们要了一间上房。
吃过晚饭，莲华便开始整理着自己的布袋。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板，问他说:“相公，我们到了闵都，下一步要做什么？”
“找一家客栈住下。”
“啊？”
“如果不出我所料，江湖、朝廷，将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我起身下床跑了过去，凑到他身边，“为什么要变天了？”
他很自然地搂过我，让我坐在了他的腿上，说:“他们已经放弃了蓬莱岛的势力。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
“唐门？可是你之前还跟唐门主说……”
“娘子，旁人的事与我们无关。我只在乎你，还有师父和小黑，”他摸摸我的脑袋，“事情不会很快就结束的……”
我想到一个可能，然后吃惊地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说那帮黑衣人会忌惮唐门，然后让唐门主松了警惕，好让那些黑衣人得逞？可是相公，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莲华愣了愣，随后说:“他口中的大业，需要借助江湖上的各种势力来相助。若是只取玉女宫和天山门，那我蓬莱岛和唐门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他们的大业依旧无法完成。所以，他们至少要取三派之力，以保障成功率。然而，蓬莱有关于我师父，我不能让它背上与贼人同流合污的骂名，”他寡淡地道，“所以，只有让唐门背这个黑锅了。”
我着实震惊了，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一面。更没想到的是，莲华这般温润之人竟然……
他看着我，轻笑道:“我已经说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摇摇头，然后说:“虽然有些吃惊，但是你还是再说一些罢，我想知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个黑衣人，还有那个控制三派的藏镜人是谁？他们口中的大业到底是什么？相公，我不要求你说完，但是至少给我透露一点。”我乞求道。
他避重就轻地说:“古往今来，不论是英雄，还是贼人，他们口中的大业都与江山社稷有关，或是自立为山大王。总之，是站在山尖上的人。”
“啊？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
“每个人成立霸业，都有自己的理由，这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很快，江湖与朝廷都将变天。娘子……”
“嗯？”
“若是可以，我希望你回到悬封山上，不要与我卷入这场风波。”
我干笑，“相公，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就算你把我弄上去了，我也会想尽办法来找你的。”
“我知道，”他无奈地说，“这倒是我更不放心的地方。也罢。”
我嘿笑了两声，然后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相公，你再与我说些吧，我想听！一丢丢就好，我要求不高……”
他很是没办法，便继续说道:“控制三派，牵制一派，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这第一步，足以撼动江湖，但是接下来的几步，才是让人心惊的。”
“他们接下来想干什么？”
“江湖上除了三派，名声在外的便是四大公子。我，薄凉，灵云，瑶鹤便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
我听得越是心惊。这些人一扯上莲华，我便有几分薄怒，道:“他们之前还想杀了你！”
“娘子莫气，”他笑道，“我是例外。他们的目标就是抓了薄凉三人，然后收为己用。颠覆江湖，便是擒贼先擒王。”
“啊？”
“我在江湖游历之时，做事只论与我是否有关，也或者是看心情。不知怎的，就得了一个四大公子的称号。而薄凉，灵云，瑶鹤三人可谓有一技之长。那些人若把他们收为己用，那便是如虎添翼了，”他看着我，终究还是问我道，“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会不喜欢我吗？我并不是那种你表面上看起来的温柔公子……”
我摆摆手，道:“不会的，只是有几分吃惊罢了。”
他说:“娘子，你莫要骗我。”
我看这呆子还较真起来了，我便捧住他的脑袋，很坚定地对他说:“我喜欢的莲华就是这样的，对我，对宗师父，对我师父和小黑好就够了，其他人确实无关于我们。若是你对每个人都是这般温柔，那我才要吃醋的。”
他听完后，先是表情严肃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乐得笑眯了眼，道:“娘子，你莫要骗我。”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大反差，哄小孩似的说:“我不骗你。”不骗你，你这丫丫特么就是我心中的高冷萌。
……
我们一路前行的速度跟龟速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我们俩都不心急，一路过去就跟游山玩水一样，东吃西喝，在某个城遇上热闹的集市还会留下来玩个一两天，速度明显有负增长的趋势。
这次途经四方域，刚好兰肆城里头有一场夜花灯，我便缠着莲华留下来，还是住到了那个悦来客栈。住到这里后，我才想起了薄凉大侠。
莲华见我愁绪满当，便说:“你且放心，大长老不会伤他一根毫毛。”
“你怎么知道？我看那个老头心怀不轨的，薄凉大侠要是被他抓到了，肯定是要折磨上几天的。”
“你忘了我之前与你说的了？薄凉也是四大公子之一，又是天山门的首徒，即将要继承天山门的。”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啜了一口茶，悠悠地说:“我们此前去天山查探时，在言鹿那里得到的消息便是真相。这个幕后的凶手本不欲取天山门主的性命，而是想通过大长老，打算和天山门主做一场交易。但是，那次密谈中，天山门主拒绝了此事。那个凶手便只能痛下杀手，以便早日掌握天山门。也就是说，大长老是黑衣人那里的人。”
我这才明白了个透彻，道:“所以他们若是想要控制薄凉大侠，然后收为己用，就不会伤害他？”
“不错。薄凉擅长各种奇门遁术，轻功一流，是他们所需要的人才。我猜测，他们会利用薄凉，把他当做傀儡，然后进一步控制天山门的钱财。成就大业，钱财是基本。而玉女宫，是密布整个江湖的消息楼，还有……唐门，”说到唐门，他的语气依旧寡淡，“唐门中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毒术天下第一，也是他们所需要的。”
我想起那日，也是在这四方域一城，薄凉大侠的轻功直接把王爷甩在了很后面。不过奇门遁术，我倒是未曾见过。唔……他果真低调，深藏不露啊！
“相公，话说那日灵云……”
“灵云从不问江湖事。玉女宫之事告一段落后，他便去了别的地方行医。他的医术确实奇妙，甚至有传闻说，他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四人之中，我最是平凡，没什么技能。”他对自己的“平凡”很是感到无奈，随后又无语地啜了口茶。
“你还没说那个瑶鹤公子会什么呢！那日在玉女宫，我听那假绿意说四大公子和皇族一起联合来讨伐玉女宫，我却只见到你和薄凉大侠。”我有点遗憾地说。
“唔……瑶鹤么？他最擅长易容术，还有……造假。”
“什么叫造假？”
“嗯……瑶鹤略有几分懒惰，他不喜欢因为生计而奔波忙碌，所以……便造假银子。他做的银子与真银一模一样，哪怕是产银的银官，也是分不出来的，”他仔细想想，继续说，“所以每每我们几人相聚，总是他掏腰包付账。”
听得目瞪口呆的我乐得笑出了眼泪，道:“相公，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跟他拜个师……”
莲华不搭理我，转移话题道:“今夜有一场夜花灯，你若是想出去，便先打理一下自己的衣冠。”
他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平日里邋遢么？”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撇过头去，道:“娘子，夜花灯是男子与女子的节日，也是所谓的相思节。你穿得如此美，我便不让你出去了。”
心花怒放地竟无言以对的我:“……”
按照他的要求，我换了身素白的浅砂裙，然后少戴了几样首饰。莲华这丫的心思我是能意会的，他想和我穿情人色的衣衫，然后不让别的男子觊觎我。
然而……
“相公……”
“嗯？娘子，你这样穿很美。”他正在看书，看得入神，随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想也不想地敷衍道。
我上去，抢了他的书，怒道:“相公！”
他这才反应过来，见我生气，便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诚实地赞美:“娘子，你这样穿很美。”我拿起镜子，照了照我们俩，指着镜子中的我俩怒道:“你特么这难道不是哭丧的的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