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人樊七
今天的樊七倒是有些乖张，不似昨日畏畏缩缩的。大概是见我一个人，莲华不在，所以不像上次那样怕了。
“那你的意思是……要放我走咯？”我试探地问他。
“今晚我们是走不出这片林子的。尤其你还不是本门中人。”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灰。
“啊？”我吃了一惊，“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过一夜？你在做黑日梦呀樊七！”
“这里我也不是没来过，我知道有个山洞的，今夜在那里凑合一晚便是，”他径自走在前面引路，道:“跟紧我了，走吧！”
我也不跟他贫嘴了，连忙跟了上去。不过这里阴森森的，我是怕得很。樊七似乎察觉到了，便开始跟我拉扯话题。
“女侠，你和那位公子……是未婚夫妻吗？”
听到他这么一问，我先是愣了下，然后老脸一红，说:“是啊，若不是他师父丢了，我们该是成亲了。”
“哦。”
“啊，对了，昨天二长老跟你说什么了，让你来监督我们什么？”我见他没话题了，立刻接了上去。
“二长老说，你们是勾结薄凉师兄的外人，让我去听听你们在说什么，计划是什么。不过……我蹲在门外听了半天，女侠你一直……”
我一个白眼飞了过去，也不管他有没有看到，阴森森地冷笑道:“你听见我说了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有，就被你一脚踹出来了。”他讨笑道。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樊七是个不错的人，他明明可以报复我昨天对他所做的，但是他不但没有，还那么帮我。
……
我们来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山洞。他从衣服里掏出火折子，吹了一口。洞内瞬间亮堂起来了。
这是个很脏很潮湿的洞，樊七一直领着我往里面走，走到了最深处。最深处比起外面倒是干净许多，还有一些干草。
“女侠，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天我回去看看，打探一下那位公子和你师父。”
我坐到干草上面，看着他整理干草，犹豫地问道:“樊七，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他说:“女侠，你这样有意思的人，任何人跟你接触过都会很喜欢你的。”
“昨天我才刚拿你的子孙后代来……”
樊七:“……女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日我真的被你吓怕了。”
好吧，我便不和他说这个问题了。仔细想了想，说:“你的那个同伴尹桑和薄凉大侠会不会也到树林里来了？”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别人一般情况下是找不到这个洞的，它刚好卡在两棵树的中间，树枝遮蔽了洞口，十分隐秘，”他叼着一根干草，说道:“明日你们赶快离开天山门罢，长老们容不下你们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掌门的死肯定和五位长老脱不了干系的，你们还光明正大的来查案，真是疯了！”
我一听，知道有些门头，连忙扯着樊七问:“你知道些什么，你们掌门怎么死的？”
“女侠，这是秘密。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许泄露出去说是我说的，”他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其实我也是凑巧的。”
“放心罢，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掌门死的前几天，我去给大长老送茶时，无意间看到他跟掌门进了一间密室。我便偷偷跟进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意思是，大长老的一位经商的朋友要借用我们天山门的势力，事成后给我们天山门三百万两黄金。我们天山门虽富可敌国，但是这么多钱倒也是一笔大的数额。掌门听了后，立刻拒绝了，然后大长老和掌门就发生了争执，我就趁乱跑了。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樊七所说和言鹿所说的倒是一致，看来大长老的那位所谓的经商的朋友极有可能是幕后凶手了。
“你可知……大长老的那位经商的朋友是什么来历？”
“这个我哪里清楚，不过听语气，好似是闵都的大腕，跟皇家有点联系的，我们掌门拒绝后又因为他的身份开始犹豫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干草堆上，说:“女侠，早些休息吧，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你了。这每家每户都有些秘密的，我们天山门自掌门继位以来，就一直在闹内讧，掌门一死，更是……”
我无语地看着他一派闲适的样子，“你们天山门都这样了，你倒是活得潇洒，一点心事都没有。你们掌门死了，你一点找凶手的想法都没有。”
樊七倒在干草上，然后钻了进去，说:“我又不是薄凉师兄。”
我仔细一想，也是。他既不是掌门的徒弟，又不是大师兄，每天就在门里混吃混喝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不会有，而是没必要。
“好吧，睡吧，樊七。”
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时，身边堆了一堆的果子，樊七已经不在了。我想他大概是先回去探情况了，还会回来找我的。于是我等他。
整整一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消息。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便打算先溜回去看看。
结果我刚出了山洞，便从缝中看见大长老一行人，吓得我连连退了几步回去。
只听他说:“搜！把这里给我搜个底朝天！那小娘们，薄凉，莲华和那个老头都在这里面，搜出一个，老夫加你们的月银！”
“是！”
我不敢再多看，怕被他们发现，便连忙轻手轻脚地走回了洞里。
原来他们都在这片林子里，但是这几日肯定没法出去的，也不知樊七给我弄来的果子过几天会不会坏掉。
……
我一个人在洞里无所事事地又过了一天。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抓了一把干草，去外洞抓了些泥，然后沾了沾，打算创作一本绝世市井话本，好圆了我的文人梦。
我仿照着王爷的那本《隔壁寡妇》的版本，然后画了四组画的框架。是有关于王爷和秀云的，不过算不得市井话本。也是，像我这般如此有文人天赋的奇才，作品怎会朝那些市井话本发展！
第一幅画是在绿柳轻拂的湖边，翩翩美男王爷酱驻足于此，望着湖上的几座画舫。
最大的那座画舫中有一扣指抚琴的佳人，含情脉脉地看着王爷的身影。但是王爷，看的却是另一座画舫上的粉衣男子，花落。
第二幅画我目前还未想好，便趴在干草堆上构思。这时候，我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我立马爬了起来，正要找武器和对方干起来，却听那人说:“女侠，是我，樊七，你别怕。”
我抬眼，只见樊七怀里揣着几个油纸包，这才又趴了回去，松了一口气，道:“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你啊。你去干什么了？”
“女侠，这两日你千万别出去，几位长老都在找你。所以我给你带了这几日的粮食，还有水。”他把油纸包递给我，还有别在腰间的两个水袋。
我接过，打开一看，不禁口水直流。
“哇塞，樊七，这是烤鸡哇！”
“这是我从厨房偷拿过来的，我们天山门穷的已经只剩下钱了。少一只鸡缺一只鸭的，厨子发现不了。”他嘿笑着挠挠头。
我打开另一个油纸包，里面大概有五六个馒头，还有一些肉干。
“谢谢你了，樊七。要不是你这么帮我，我肯定要丧命在这个树林里了。”
“没什么的。我回去打探了一下后，好像听说那位公子和你师父，还有我师兄已经逃出了天山门。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了，我再偷偷送你出去，”他蹲着，给我铺好干草后，又拿了干草和火折子在洞里给我生火，说:“女侠，你过来坐罢。”
我愣了一下。
“女侠？”
“哦哦，来了。”我一手抱着鸡，一手拎着馒头，坐到了他给我铺好的干草上。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消失太久，尹桑会怀疑的。”
“好，你去罢。”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要问的话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在经历了细儿的事情后，我对樊七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当日的细儿，是否也像今日的樊七一样，如此把我当朋友来看的，如此喜欢我的。那日我舍了细儿，这次我不敢再做任何了。
我吃着馒头，开始担心起莲华，老头和薄凉大侠。我好歹还有食物和水，他们什么都没有，出去摘个野果也是困难重重。
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些动静。好像是这片石壁后面的动静。我附耳过去，贴到了石壁上，然后听到了很隐约的，细碎的说话声。
“前辈，我摘了些果子……”
这个声音……我不禁有些心急，又贴得近了几分，却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我摸了摸这片石壁，里面是实心的。若是我能听到说话声，那这片石壁定然不厚。我试图想要凿开，但是没有任何工具。我只能捡了洞里的几块不大的石头，在石壁上敲敲打打。
“莲华，莲华……你听得到吗？师父！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岩龄？”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在莲华是习武之人，听力要比一般人强许多。
“你能不能凿开这块石壁？”
我听到老头说:“小子，你退后，我来！”
然后，便是“崩”的一声，石壁被老头的内力凿开了一个洞。随即，我看到了胡子拉渣的老头。
“师父，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不过那小子……受伤了，”老头有些惭愧地说，“那些小人来了个偷袭，我一下子没防备，小子替我挨了一掌。”
他似乎在等待我的咆哮，但是我没有。我把烤鸡和馒头丢给了他，然后码足了力，往洞里一钻。然而……这几日好吃好喝的，我给自己囤积了不少肉肉，一下子卡在了那个洞里。
老头连忙又震碎了一些石壁，我才得以爬进去。进去后，便看见莲华面色惨白地坐在那儿，头上的朱砂印也淡了些，仿佛随时要消失似的。
“丫头……”
没事儿……我安慰自己要努力保持冷静。我问他:“你给他运功疗伤了吗？”
“我输了些真气给他，但是他伤得太重了，”老头呐呐道，“他伤了五脏六腑。”
我吃惊:“一掌就那么重？”
“他的身子之前就受过重创，又没有好好调养，现在新伤连着旧伤，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我想起了在迷雾森林那里，在皇宫里，在玉女宫的桃林里……
我连忙走上去，拿了水袋给他，问道:“莲华，你怎么样了？”
他对我笑笑，然后接过了水袋，仰头喝了一口。我看着很是心痛，仰头喝水不是他的习惯。莲华平日里，喝杯茶都是斯斯文文的，现在这般喝，定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罢。
“莲华，你真的……”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