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六楼王爷
我们很快就到了锦阳城。锦阳城里一如既往地热闹，正如我初来时那般。但是最近事情发生太多，我对这里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刚进城时，有个小贩吆喝着卖首饰。我过去看了看，那个小贩便对我说:“姑娘的眼光真好，这些都是我从雨轩斋淘来的，做工细致也不贵，一支算您五两银子。”
莲华走过来，问我:“你想要哪些，我让他给你包起来。”
“莲华，你有银子？”
他点点头，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银块头。
“你哪儿来的银子？”
话说莲华一无正当职业，二无父母供养，正常来讲，应该没有私房钱才对。可是这一个月来，他虽经常露宿街头……呃不，经常露宿野外，但是吃食用度却不愁，还有闲钱为我买首饰……
“银子么……”他仔细想了想，回答我道:“我小时和师父住的那片竹林，师父开了一块地，养些药草。我每日去浇水取用，都能在里头发现一大块一大块的银矿金矿，还有些闪闪发光的透明的石头。”
我震惊了，凑过去小声问他:“那你有没有偷偷藏起来？”
他颇为诚实地说:“师父都给挖了出来，藏在我的床头，设置了一个机关。我十五岁开始出游时，他藏了一些在我的布袋里，说床头剩下的可以给我娶媳妇用。”
我的心里顿时冒出绚丽缤纷的小火花:“莲华，你曾经住的那片林子在哪里？”
莲华默默地转过头，不理我了。
啧，这小气的家伙！不就多问了两句嘛……
“莲华，我们先去王爷开的那个茶馆看看吧，说不准他在里面做生意。”
莲华心知我是故意在磨蹭，也不点破，随着我去了南风馆。
南风馆身处一条有名的花街，和其他众多青楼抢生意。此时天色已晚，南风馆里人山人海，然而对面的招牌仙柔阁却点着一盏红灯笼，冷冷清清的。
我和莲华双双被人海挤到了犄角旮旯，耳边尽是嘈杂的说话声和某些人放荡不羁的猥琐笑声。但是我却听到了一些信息……
猥琐甲:“今天怎么人这么多啊，我天未亮就起床买了票，但是好像挤不进去啊！”
猥琐乙:“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贵宾日，全场酒水半价，姑娘八折，小倌九折！”
猥琐丙:“这真是不划算！自从那日我跟我家婆娘吵架后，来这里本想找个娘们玩玩，却被南风馆里的阿三招了过去。我本来不喜男人，但是阿三的功底不错，我越来越喜欢，现在连女人都不想碰了！”
猥琐乙:“是啊，尤其男人还比女人贵一点，我这钱都不够花。”
猥琐甲:“四王爷这次不知发了什么疯，把自己的妃子都弄进了南风馆，剩下府里的一帮男人，连个子嗣都不要了，就一个女娃娃。”
猥琐丙:“是啊，听说是皇宫里又出事了，就是以前那个跟四王爷好过的……”
我正要听个真切，他却突然住了嘴，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我们顺着人流好不容易挤进了南风馆，却又摸不着方向。南风馆实在太大了，目测大概有五六层楼，光一楼就有那日和莲华一起住的清竹殿一般大。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
“天哪，锦阳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莲华打量了四周，对我说:“这里不止锦阳城的人，还有江湖人士和外城的，有些是来打探消息的，我们要小心些。”
“啊？那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
“我们附近有哨子，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岩龄，他今日应该在的，你去见见他吧，我在后面跟着你。”
我犹豫了一会儿，“他在哪里？”
“若我没猜错，第一层是最低部的流动层，二三层是花娘层，四五层是小倌层，最后一层就是四王爷的私人楼阁。”
“哇，你怎么猜出来的？”
莲华指了指一边墙上贴的大字规，上面写着每一层的每个“货物”的好坏，价格，房间号和管理人，第六层那里写着禁止进入。
我无语地看着他，他无辜地回望我。
之后我徒步爬到了第五层，正打算去第六层时，突然看见有个人守在那里。那人我有几分眼熟，猛地想起原来是跟在王爷身边的阿飒。
我想着有她守着，第六层该是进不去了。
“莲华，我们能硬闯吗？” 莲华瞥了我一眼，从衣袖间飞出一枚铜板，直点了她的睡穴。阿飒这个没用的面瘫老太，立刻就倒了下去。
走过去后，我顺便捡起了莲华的一文钱。
第六层比起之前几层，华丽骚包了不少，风格跟王爷本人的性子极像。这一层楼只有三个房间，分别是洗浴房，歌舞房和寝阁。
我踮起脚尖，做贼似的贴到了寝阁的门口，然后在手指上沾了些唾沫，轻轻地戳开了门上的纸。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看得我鼻血直流。
只见里头那张奇大的床铺上躺着几个白花花的人，男女都有。
“嘿嘿哈哈哼哼啊～”
我虽见过王爷给我的那些个画册上的男男女女，但是这真刀真枪的却是头一回见。我越看越热血沸腾，感觉整个脑子一边发热一边嗡嗡作响，口干舌燥。
那个场面只能用刺激来形容，一片片大红纱幔裹着白花花的一条条，还有那哎呀呀的表情，真是令人……
断魂啊断魂。
我就这么看了将近两刻钟，一轮战事才刚结束。
里头的王爷在战事结束后，僵着脸推开了那些男女，穿上衣服坐到桌边喝酒。
“今晚的歌舞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其中的一个娇柔的男人走上前给他倒酒，道:“王爷，都准备好了，今晚就是缄菱姑娘的歌舞宴。”
王爷表情木然，仰头喝了一口酒。
“王爷，等宴会过后，要缄菱姑娘侍寝吗？我可以为您安排。”
“侍寝？”
王爷迷茫地看着手中的酒杯，迷迷糊糊地说:“好，就她吧！”
我在外头看得十分心酸。王爷那般骚包鲜亮的人，如今怎么弄得如此颓废又憔悴的，是因为我吗？
突然，莲华拉着我的手快速地藏进了另外一间房。
“嘘，有人来了，大概是刚才那个被我点穴的婢女醒过来了。”
“啊？可是这里只有三间房呀，他们要搜的话……噗……”
我视线不经意一瞟，两行鼻血直接流了下来。今晚我已经受了太多的刺激，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回路了。
“莲华，你不许把头转过去，那里有……呃，没穿衣服的女人！”
莲华吃了一惊，“有人在洗澡？”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正大光明转过头去看。
此女身材不错，包子略丰，脸蛋也美……她依然陶醉在自己的冰肌雪肤上，没有发现我和莲华的存在。果然啊果然，王爷穷的很，就只剩下女人男人和钱了。
过了不过一盏茶，便有人敲门道:“缄菱姑娘，有几个奇怪的人闯进来了，您这里有吗？方便属下进来搜查吗？”
“放肆！”那没穿衣服的女人喝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未来的王妃！我这里怎么可能藏人？都给我滚！”
外面那群人退下后，那女人开始起身穿衣。我才知晓她原来就是王爷口中的缄菱姑娘，今晚要侍寝的。
缄菱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搔首弄姿。然而……
“啊～”
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蹲在门口的我和莲华，吓得正要喊尖叫，莲华就又从袖中弹出一枚铜钱，点了她的睡穴。
“莲华，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我看到外面已经把守了重兵，还好刚才缄菱的那声尖叫没有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岩龄，没事的，王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这是王爷的禁地，你又偷看了王爷的秘事……”
“……”我怎么感觉要被他打一顿的节奏。
“既然已经来了，岩龄，你把要对王爷说的话告诉他。我们该回去了。”
我有些不想回去，因为想对王爷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所以只能在这里磨蹭。
“我陪你一起去，岩龄。”
我踌躇再三，咬咬牙还是点头了。
于是，我和莲华打开了门，然后……被侍卫给抓了。侍卫把我们带到了王爷的寝阁，此时王爷已经清醒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末了，只有一句:“谢谢你，王爷。”
王爷表情依旧冷漠，“本王出兵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莲华是父皇的恩人。”
王爷就是刀子嘴的人，但是我知道他对我还是豆腐心的，也许那日我真的惹他生气了。
“王爷，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岩龄，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又渐渐转为平淡，好似真的对我无话可说了。
“可是，王爷，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的，我们是不是还可以……”
我原本还想挽回一些什么，但是看到王爷有几分痛楚的表情，便知道我错了。
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也许从此以后再看见我也是一种折磨，但是我竟然还要求能跟他继续做朋友……我想我未免太自私了，从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那好，如果不看见我能让你快活的话，我希望你一直能快乐下去。我走了，王爷。”
是不是我所能做的，只有那么一些……
王爷并没有挽留我们。莲华依旧找了那日的悦来客栈，我们临时住了进去。
“岩龄，你好好休息，回去后我们还要查案。”他没说关于王爷的事，嘱咐了日常的一句便又甩出绳子，飞上房梁歇息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看着头顶上的莲华君，轻轻问道: “莲华，你睡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