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深谈
徐洋这几天的烦躁，来来回回徘徊在那个破旧的房间里，这些举动都被苏凌看的一清二楚。徐洋之所以一到沿海那边就被苏凌扣住，那是因为他一直被苏凌监视着，并不是要对付徐洋，而是因为苏凌担心徐洋，为了保护他才监视他的。
苏凌知道徐洋很急，他急迫的想要知道云晨的下落，更急迫的想要知道云氏的状况。所以，他已经不再忍心看下去了，每一次他看到徐洋那张儒雅温和的脸，皱成麻花的样子，他的心就揪揪的疼痛了起来，他决定跟徐洋好好的谈一次，他相信徐洋心里肯定有千万个疑问想要问自己。
他想要给徐洋一个了解他的机会，他想要知道徐洋在知道这些真相之后是怎样看待他的，所以他推开了徐洋关着的那个房间的门。
徐洋还在不停的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他已经完全静不下来了，他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了，所以当他看到了苏凌推门而来的时候，千千万万个疑问涌向心头。
“苏凌？”徐洋似询问又似怀疑的语气让苏凌深深的内疚，内疚的同时又有些感动，若是别人被自己这样关起来，不大声骂自己那已经是奇迹了，而徐洋的语气里竟然听不出一丝的责备。
“是我，你该知道是我关了你。”苏凌苦笑，他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敢面对徐洋，他觉得自己不配跟徐洋待在一起。
“对，我知道。”徐洋的反应很淡，有些出乎苏凌的意料，这些天徐洋的烦躁他看在了眼里，只是没想到他们的交谈会如此平淡，“你的目的？”
苏凌笑笑，徐洋大概是以为自己在对付着他，虽然语气平淡，却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隐隐的有些防备在里面。
苏凌慢慢靠近了徐洋，一瞬间徐洋有些错觉，为什么他会觉得苏凌全身散发着野性，有一种浑天独厚的霸气在隐隐的蔓延着。
“我的目的？”苏凌轻笑，带着少年所特有的清爽，只是看起来那笑容染了几分苦涩，“如果我说我在保护你，你信不信？”
徐洋觉得自己的错觉一直在延续，这样的苏凌跟他以往所认识的那个年轻张狂的苏凌有些不同，他总觉得现在的苏凌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楚，而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看清过苏凌。
他不知道苏凌的这句话有几分真假，虽然他跟苏凌的接触不多，但是潜意识里他并没有把苏凌当成是多么可恶的人，尤其是上次苏凌帮助过自己，所以他对苏凌的印象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他从内心深处觉得，苏凌是个人才，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为苏凌觉得可惜。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吧。”苏凌说的这种程度，徐洋无法判断他的真假，这种带着小小暧昧的话语，让徐洋有些无所适从，语气也相应的礼貌而又严肃了起来。
呵呵，苏凌再次苦笑了起来，徐洋严肃而又认真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刚刚就是在无耻的耍流氓一样。
“呵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没有兴趣？”苏凌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所以他只能将话题转移到徐洋会感兴趣的方面。
“什么消息？”显然，徐洋来了兴趣。
“云晨相安无事，已经回到了H氏，剩下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想象了。”苏凌随便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对着同样站在那里的徐洋说道:“坐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嗯？”徐洋有些吃惊，今天的苏凌怎么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你为什么会告诉我？我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那你可以一一都问出来，我知道的，我绝对都会说出来。”
听到苏凌这样说，徐洋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原先防备的心里也渐渐的撤了下来，“既然这样，我就问了。”
苏凌点点头，示意徐洋可以尽管问。
“‘夜魅’酒里的东西是你研制的？”
“对，这方面的东西我深有研究。”苏凌如实回答。
“那‘远清’也是你了？”
“是。”
徐洋愣了愣，虽然他早就已经怀疑是苏凌了，只是当他亲口听到苏凌承认，他在心里又是另一种感受。他不得不承认苏凌够聪明，就连徐清那个自以为是医学天才的自恋狂都佩服能研制出来“迷幻药”的人，所以他是真的觉得苏凌的聪明完全没有用在正途上，惋惜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当然所谓的心疼，徐洋是单纯的以一个年长的人对一个少年人误入歧途的心疼。
“你跟龙泽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徐洋这样问，苏凌的眼神有些暗淡，苏凌的眼睛很大，很亮，显得特别有精神，睫毛很长，他暗淡的眼神耷拉着下来的瞬间，徐洋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揪痛了一下。
“我是孤儿，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之前跟你说过，我五岁的时候被龙泽带回，他让我学习，培养我，各方面，所以，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他给我的。”
徐洋没有想到，龙泽之于苏凌是这样的存在，犹如再生父母一般，只是不知道这对苏凌是好还是坏，“利氏呢？”
“利氏是我做的，但是利腾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是龙泽逼死他的，利腾的手里有龙泽想要的东西，关于宁珂的。”对于苏凌的坦然承认，徐洋觉得心惊肉跳，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做出这种事，还可以那么平淡的说出来，徐洋有些恐慌，又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苏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东西？”
“宁珂和利腾的协议。宁珂跟云晨分手，也是龙泽做的，是他告诉宁珂的母亲，宁珂和云晨的关系。”
“A公司呢？”
“A公司只是个幌子，无所谓存在不存在，不过，有一件事应该对你有帮助。”苏凌看了一眼徐洋，又接着说道:“希望你可以了解到，A公司注册的负责人，和‘龙泽集团’的负责人，都是同一个人，叫凌然，你应该听云晨说过吧？”
“对，我知道A公司的负责人叫凌然，只是‘龙泽集团’也是凌然？！”这个消息对于徐洋来说显然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样？！太震惊！
“还有，那个凌然，其实就是我。”苏凌看着徐洋惊讶的表情，没做停留又抛出了一个轰天炸弹，直接把徐洋炸的粉身碎骨，连个渣都不剩。
“还，还有呢？”徐洋觉得自己的所有感觉系统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运行，他无法消化苏凌所说的一切。既然凌然就是苏凌，为什么他们查出的凌然是另一个人，好，就算他们做了手脚，可又为什么他们查不出任何关于苏凌的消息，就好像苏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苏凌看着徐洋不可置信的表情，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这辈子一直都活在谎言里面，就连面对徐洋，这个他真心爱上的男人，他都无法说出真相，现在他却以这种方式将自己所有的丑陋都展现给徐洋看。
“我的真名或许就叫凌然吧，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们查过我，一无所获，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龙泽的资料是被隐藏的，而我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资料，换句话说，我的所有身份都是假的。我没有户口，就连必要的身份证都是顶替别人的，所以关于我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哦，明了了。”也许所有的一切太过震惊，徐洋已经无法用惊讶来形容自己了。他相信苏凌应该不喜欢这种感觉，一辈子只活在谎言里面，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想到这里徐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所学习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到的？”
“嗯？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进过学校，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我所有的一切所学的东西，都是龙泽亲自教我的，我就是他培养出来的。当然为了让苏凌这个身份更好的延续下去，高考我有参加，那种感觉，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徐洋很自然的发现，苏凌在说到参加高考的时候，有一丝的快乐在里面，他知道苏凌是厌倦这种生活的，从他的表现可以看的出来，他已经相当疲惫，完全不像是一个20多岁的少年人。
“你多大了？”徐洋突然想要知道，苏凌的年纪到底是不是真的。
“呵呵，你在意吗？”苏凌有些开心的笑了，又带了些许的无奈，“我的年龄是真的，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正好是21岁，现在我已经23岁了，两年了。”苏凌重复了一次两年，也许徐洋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两年所代表的意义，但是这对苏凌来说，很重要，他跟徐洋认识两年了。
看到徐洋没有说话，苏凌又开口说道:“我可以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吗？”
“嗯？”徐洋抬头，他突然发现，这个少年，眼神闪着光亮，“好。”
顿时苏凌显得神采奕奕，心里的雾霾仿佛散去了不少，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这样做。
“我叫苏凌，男性，23岁，身高185cm，体重68kg，籍贯台湾，汉族，孤儿，口味偏重，不喜欢甜食，因为那种甜腻的感觉让我嫉妒，喜欢夏天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太冷。爱好很多，想做的事情也很多，平时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看看书，散散步。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但是——”说到这里苏凌停顿了一下，他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徐洋，他向往家的感觉，崇尚自由，讨厌束缚，但是现实却不能如他所愿。
他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苏凌，而不是凌然，因为他跟徐洋认识的时候他就叫苏凌，他讨厌冬天，不仅仅是因为冬天太冷，而是在他冷的时候没有人给他温暖。
徐洋有些愣住，为什么他觉得苏凌向自己介绍他的时候，让他觉得那么的认真，每说一句话，让他觉得有其他的什么意义存在，“但是什么？”看到苏凌停顿了一会，眼神从认真转为另外一种情愫，是他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苏凌紧紧的盯着徐洋看了一会，微笑道:“但是我现在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想要跟他在一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徐洋。”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徐洋，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徐洋，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徐洋……
如雷贯耳，五雷轰顶，这些词汇根本就无法表达徐洋现在的心情，他看着苏凌一张一合的嘴，白白的牙齿上下咬合着，一字一句的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负载了，今天收到的这些信息，太匪夷所思了，他完全接受不了！
“我，让我冷静下。”徐洋有些结巴的说着，他怎么都想不到苏凌就这样直接的对他说出喜欢，完全没有犹豫，根本没有给他半点思考的余地，就那么直接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感情，他更想不到苏凌怎么会对自己有这种感情存在，这，这完全不可能，不可能。
“接受不了吗？徐洋先生，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有这种感觉了，两年了。意外吗？”苏凌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只是他觉得自己努力摆出的笑容，太过勉强，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坍塌。
“确实。”过了好半天，徐洋才勉强的挤出这两个字。
“嗯。所以我说我在保护你，你应该相信。我已经和龙泽闹僵了，如果你出现帮云晨，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毒手，所以抢先一步把你关了起来。我不想让你跟你弟弟一样，遭受到那种折磨，你弟弟那件事，我阻止不了龙泽，我很抱歉，我一直很内疚，所以更不可能让你受到伤害。”
“呵呵——”徐洋苦笑，提到徐清，他的心就痛的厉害，“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现在就可以，我可以把你送回H市，云晨那边已经开始在查询你的下落了。”
“那就谢谢了。”徐洋想了一会，终究没忍住，开口说道:“你还年轻，及时回头吧，不要越陷越深。”
“你是在关心我吗？”
“以一个年长的人对你的劝告，不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呵呵，年长啊。”不过这样也不错，苏凌是这样想的，可惜，也许没有机会了吧，他不可能让龙泽有事。
“是。”
“好，我会安排。”
“刚刚你说的，还是忘记吧，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很抱歉。”徐洋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性向，对男人他提不起来那种兴趣，虽然苏凌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完美，他也一直为苏凌的遭遇觉得惋惜，他心疼。只是可惜，他们做不了情侣，他不可能爱上他。
“嗯。”苏凌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这个“嗯”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很快，苏凌便把徐洋送回了H市，然后又转身消失在了H市，他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一切都即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