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一)
佘依草投胎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到她随时随地神出鬼没的身影了,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她怎么再回来见到刘民呢?
于是乎,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只好继续留在这间鬼宅内。事到如今,鬼宅已经不能称之为鬼宅了,只能说是一般的宅邸,这样的宅邸固然安全,却不知为何,好像少了点什么,令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漫天大雪间,我和天权并肩走在抄手游廊内。天权见我愁眉不展,安慰道:“是因为佘依草走了而难过吗?”
我叹息道:“也许是吧,她临走前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是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弄得我心烦意乱的。”
天权问道:“是什么话呢?怎么没见你提起过。”
我想了半天,无辜地抬头看向他,眨眨眼道:“怎么办,我忘记她说的是什么了。怪不得我一直心烦意乱的,原来是因为我忘记她说的话了。”(失忆症会传染的)
天权无语,伸手抚上我的脑袋,哭笑不得道:“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个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改什么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总好过像天权那样的人,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烦得要命,表面上还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美其名曰:淡定。我看你是XX(她想说的是:蛋疼)。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忽然道,好像佘依草最后是这么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再怎么追求也没有用。”天权解释道,遭到我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我道:“我又不是不懂字面意思,我说的是深层次的含义。而且,我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佘依草会突然想起所有的事情呢?”
天权眼色一沉,却一闪而过,哈哈道:“你想太多了,也许她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呢,像你刚才一样,不是也突然想起那句话了吗?”
我狐疑地看着天权,总觉得他是在骗我,我指着他的鼻子威胁道:“你敢骗我,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他握住我的手指头,温柔道:“你舍得一辈子不理我吗?”怎么不舍得,我现在就不理你,你信不信?
天权见我转身要走,急忙追上来道歉道:“朱砂你真不理我了啊。”
我不是不想理他,而是在思考。我将所有的细枝末节和蛛丝马迹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希望能从中间找出破绽,究竟他们所有人都在隐瞒什么,既然他们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寻找答案,我总会找出来的。
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天权突然吻了我一下,将我的思绪直接拉回现实,我惊讶道:“你干吗呢?”
“谁让你发呆不理我来着。”
我看他像个小孩儿似的,不由笑起来,无奈道:“我说我不理你了你就真的信啊,傻瓜。”天权突然变得很严肃,郑重道:“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你也不是,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难道不是吗?”
我心中一紧,装傻道:“你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天权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道:“不要……求你,不要……离开。”
这下换我不知所措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我的确是有一些小秘密在心中酝酿来着。自从上次在零公子脸上看到那个熟悉的桃花印记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他必然有某种联系,天权和天玑也知道,可是他们并不愿意告诉我,所以这个答案,只能由我自己去找。我不知道这样的调查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也不知道背后的真相会不会破坏我和天权之间的感情,所以我在下雪的那个清晨对天权说了“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害怕如果我遭遇不测,这样的话,他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没想到,他如此细心,居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我忽然心中一疼,他待我如此之好,我怎么舍得抛下他只身涉险,既然这件事情天权要隐瞒下来,就代表事情的真相铁定会伤害到我,那我为何还要自讨苦吃呢?
于是我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摇摇头道:“放心,我不会不理你的,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我伸出小手指和他牵在一起,道:“拉钩钩。”
他终于笑了,拉过我的手将我搂在怀里。大雪纷飞的抄手游廊内,两个交叠的小人紧紧拥在一处,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样和谐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那个真相打破,但谁都不愿意先提起,毕竟谁都不愿意放弃这最后一刻的抵死缠绵。
自从我见过零的真身后,我就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和他的关系,究竟会是什么呢?
父女?明显不可能。
兄妹?这个倒是有可能。
姐弟?嘿嘿,我希望是这个。
母子?我还能说什么……
总而言之,他和我有某种必然的联系,说不定就是三代直系血亲,因为毕竟连胎记都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碰见他,非得好好问上一问不可。
但是天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会到来,我无语望天。
正当时,刘民干活归来,看到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望天,凑过来问:“小兄弟,做什么呢?”
我尴尬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刘哥你回来了啊,累不累,饿不饿,我去给你烧饭吃。”
刘民摆摆手,将锄头放在石桌旁,叹气道:“别提了,今天下地的时候我发现庄稼死了一大片,像是有人刨过一样,真是气死我了,哪还有心情吃饭呢。”
我笑道:“庄稼怎么可能会突然死了一大片呢,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见鬼了?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是不是真的见鬼了?难道说佘依草还没有走?不可能啊,我是亲眼看着她投胎的。
刘民叹气道:“谁知道呢,反正照这样下去,明年的收成肯定不好,真是愁死个人了。”他一边叹气一边起身向别处去了。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他背后腾起一股红色的幽光,那红光若隐若现,居然是个和他同高的人形!
这是个什么状况?我有点头晕……那光芒必然是鬼魂作祟,可是看样子又不像是佘依草,那会是谁呢?刘民若是被这个鬼魂附身了,后果不堪设想,不管那个鬼魂究竟是谁,我必须尽快阻止它。
当晚,我偷偷来到刘民房门外,想借机观察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魂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在窗纸上戳穿一个小洞,透过小洞看向他的房间(这样好像有点不道德),漆黑一片,看不真切,我正纳闷他为什么大晚上不点灯,忽然一个黑影闪过吓得我一蹦三尺高。
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刘民,他站在我身旁阴沉道:“你在干什么?”他的脸色很不好,大概是因为我在偷窥,所以发怒了。但尽管如此,此时他给我的感觉和白天完全不同。白天他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亲切热情的跟我交谈,而现在他却十分阴森,浑身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我被他吓得浑身哆嗦,急忙摇头否认道:“我不是来监视你的。”
我了个去……此地无银三百两有木有啊,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一紧张就犯怵,一犯怵就出错呢。果然,此话一出,刘民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像是两双锋利的尖刀一般直直地插进我心头,我惊得浑身冷汗,面色发白,双腿发软。没想到仅仅只是个眼神就能把我吓成这样,好歹我也是个神仙,传出去还不给人笑掉大牙。
于是我挺起胸膛,壮起胆子道:“小弟我听说最近宅子里闹鬼,怕刘哥这儿有动静,就来视察一圈,既然刘哥你现在好好的,那小弟我就放心了,世间不早了,刘哥早些歇息,小弟我先行一步了。”说罢,我撒丫子就跑,根本顾不得刘民是什么反应,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废话,再继续待下去,我不保证自己还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走归走,回来还是要回来的。表面上我是走了,可暗地里我还是要回来继续监视他的。他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阴森森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举动,肯定有猫腻。我隐身跟踪他,自然能够查出来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魂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一路跟踪刘民来到宅子门外,走到乡间小路上,随后来到平时干活的庄稼地,忽然他拎起手中的镰刀,就开始割麦子,注意,不是干活的那种割法,而是破坏的割法,他走过的地方,麦子都倒坍在地,死伤无数。怪不得他今天中午跟我说庄稼地里的麦子死了一大片,原来是都是他自己做的。
这也太瘆人了,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跑来割麦子,第二天早上又到处告诉别人自己的地被别人毁了,如果不是知道他身上附有鬼魂,我真要以为他是精神病呢。
忽然他背后又腾起那股熟悉的鲜红的光芒,我努力辨析,向看清那人究竟是谁,没想到一个不注意,踩断了脚下的枝杈,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引得身前的刘民唰一下回头,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
难道他能看见我?完了,这下完了,我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级别的鬼呢,这样下去万一我打不过他,岂不是白白送死了?正当我准备施法和他决一死战之时,身后突然冲上来一个人捂住我的嘴巴,阻止了我的行为。我惊恐地睁大双眼,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