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二)
凌空果然和玢冉一道踏上了寻找金刚十八罗汉心诀的旅程,但珥尊并不知情,他沉浸在另一件事中无法自拔,那件事当然就是练功了。
自从玢冉将金刚十八罗汉心诀交给他之后,他便开始了长达半月之余的闭关修炼,闭关期间幽冥教内的一切事务都交由两位男副手来做,毕竟半个月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到时候各门各派齐聚中原一决高下,珥尊誓要技压群雄,一统江湖。
这期间,玢冉乐得自在,和凌空从嵩山出发,向北方而去。玢冉虽然知道幽冥教的所在,但她作为珥尊的副手,于情于理都不能将实情告诉他,所以她放任凌空自己去找,凌空便随手一指,道:“那就向北方吧。”
玢冉一惊,心道,没想到这个和尚随便一指,居然还指对了。她佯装无所谓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向北方去。”
这边暂且不说,再来看看少林寺的情况。智云大师经受了天权的内功袭击,静养一阵才缓了过来,但他终日愁眉不展,连打坐的心情也没有。寺内的僧人看了觉得奇怪,便派出大师兄到智云大师房中询问。
智云大师摇摇头,道:“此事不可说……不可说,但为师有种预感,十八年前的事情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那时所谓的‘时候’已经悄然而至了。”
“师傅?”大师兄疑惑道,“究竟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寺里的人对此毫不知情,而知情的人又对此避而不谈呢?”
智云大师叹了口气,轻轻闭上双眼,道:“万法随缘,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
大师兄见智云大师并不想提及此事,便双手合十在胸前鞠躬道:“弟子先退下了。”
“阿弥陀佛。”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一句话才能表达智云大师此刻的心境了,无论是天权还是大师兄,智云大师都不肯松口,究竟是多深的秘密,才能让他一直保守到现在呢?而他为什么又说“时候”已经悄然而至了呢?这一切都隐藏在十八年前那个秘密之中。
其实凡人是很有趣的生物,几乎每个凡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像是小时候贪玩弄坏了母亲的簪子,长大了之后喜欢邻家已经嫁作人妇的姑娘,老了之后还惦记着年轻时候意外生下的孩子。只有自己能守护到底的秘密,才能算得上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不叫秘密,那叫头条。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人为何会有秘密?难道秘密不是另一种变相的欺骗吗?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一旦秘密被揭穿了,一切都将万劫不复,就像是智云大师心中隐藏的事情那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想到此处,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好在我对周围的人一心一意,丝毫没有隐瞒,也没有秘密,这样的感觉令我轻松不少,若是以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身上也背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天权,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转头看向天权,他一如既往伟岸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不知为何,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有某个男人日以继夜的背对着我批阅折子。而我则一直仰望着他的背影,伸出手去,触不可及。
天权回眸的一刹那,我的手正好伸了出去,他诧异的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急忙抽回手挠挠自己的头,笑道:“挠……挠头,该洗头了……”
他无语的转过身,继续他的工作,我凑上去问:“天权啊,你说智云大师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啊?”
天权连眼睛也不抬一下,淡淡道:“我怎么知道。”
“你看,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帮凌空和玢冉呢?帮不了凌空和玢冉,我们怎么能成长呢?不成长的话,我成为月老殿最好的红娘这个梦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再说了,你身为红娘总管,总这样消极怠工可不行啊……”
“有话直说!”天权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一阵太阳穴,道,“你有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我冲着他挤出一个灵动的微笑,将视线转移到他乌黑亮丽的秀发上,一边抚摸一边狡黠道:“所以说嘛……”
场景一换,我和天权已经身处少林寺内,他穿着灰色僧服,锃光瓦亮的脑门上点着六个戒疤,像六筒一样分布。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馊主意?”熟悉的青筋加上熟悉的语调,再熟悉不过的怒气压抑中的天权道。
我“嘿嘿”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少林,哪得真相?”我伸手摸上天权的脑袋,道:“这装束和你还是很配的嘛。”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怒道:“那你怎么不这样穿呢?”
我穿着花枝招展的服装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洋洋得意道:“我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你怎么忍心让我去一堆和尚待的地方侦查呢?虽然他们六根清净,但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凡心未去,到时候他们……”
“行了行了!”天权打断我的话,本想挥一下长袖,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长袖了,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去就我去,但是你不许回去,在这里陪着我,尤其不许……回去找天璇。”
“没问题!”我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心,一个转圈就隐没了身形。在我的陪伴下,天权很快就打入敌人内部,他装作是过路的僧侣,想要在少林寺借住,前来迎接的是大师兄,大师兄二话没说就为他安置了一个厢房,好巧不巧,正是上次我和天权等待的那个厢房。
我想起来他上次好像有话没说完,也是在同一个地方,他要告诉我情为何物,但是话说了一半就默不作声了,说什么不是时机,下次再谈。我待大师兄走后,显出身形,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道:“你上次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天权一愣,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抬头看向我,闪闪发光的脑袋配上一脸呆萌的表情,不知为何,这本该无比严肃的时候,我却忍俊不禁了。
我笑得合不拢嘴,道:“罢了罢了,你也别说了,太搞笑了……我根本没心情听啊。”
天权无奈的耸耸肩,端起他的佛珠念叨起“阿弥陀佛”和“善哉善哉”来。
如是我和天权便在少林寺里暂住起来,天权白天帮着寺里的僧人干活,晚上回厢房向我报告一天的收获。但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什么进展都没有,我不禁有些着急。
天权办事不利,看来还是我自己出面比较靠谱。都说藏经阁里的藏书都是宝贝,说不定那里面就会有十八年前事件的记载。于是,我趁着月黑风高之际,自己一个人偷偷来到藏经阁。自从凌空走后,藏经阁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书柜上积了一层薄灰,角落里甚至张起了蜘蛛网。
我一路顺着书柜来到楼梯口,刚踩上第一个台阶,老旧的楼梯就发出咯吱的响声,我急忙收回脚步,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还是不要上楼了,免得被发现。”
我回到中厅,又向反方向走去,这里的藏书看起来明显比刚才那边的更为陈旧,有些线装古籍已经开线缺页了。我猜想也许十八年前的秘密,能在这里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我粗略的涉猎了一遍书中的内容,大多都是佛经,没什么独特的内容,更没有类似《史记》的东西。
我大失所望,心道,堂堂一个少林寺,居然连个史书都没有,未免也太草率了。我叹了口气,倚在一旁的墙上。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好像那墙体能动似的。经过上次鬼节的事情,我对这种灵异事件心有余悸,下意识以为自己又遇上鬼了,吓得抱起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喊道:“救命啊……”
结果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我转头去看,身后的墙还是那面墙,纹丝不动,看来是我多心了。我松了口气,刚想起身,忽然一个黑影掠过我面前,旋风一般席卷而来的不仅有一股诡异的阴风,还有一种独特的气味,当我恍然醒悟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掩鼻了,毒药顺着鼻息进入体内,不出三秒我就轰然倒地,不省人事了。
幸好我是个神仙,若我是个寻常人,只怕现在半条命都踏进棺材板里了。我没看清来人究竟什么模样,但此人下手之狠毒,非比寻常,若不是为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他断然不会出手这么狠辣。我直觉这件事跟我身后的那道墙有很大关联,但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呢?
在我尚且还有意识之余,我慌忙在藏经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记号,这个记号是我和七星宫众星君约好的记号,只要见到这个记号,便知道是我出事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权赶紧发现我消失了,继而能通过这个记号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