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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五十一章 关关雎鸠在河洲(一)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

人生难测,世态炎凉,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童话般一帆风顺的进行下去,现实就是现实,尽管它很残酷,但谁叫它是现实呢?

就比如说我,现在正在背书,虽然我不想背书,但现实告诉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如果没有一身足以行走江湖的绝世武功,就须得有一副舌灿莲花的铁齿铜牙,为此,我决定,奋发图强,风雨兼程。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向来都是吃了吐的。

其实我之所以蹲在这里背书,都是天权和月老相互勾结的结果,所谓官商勾结,民不聊生,大抵如此了。他们觉得我在当值期间到烟花之地跳舞卖笑,是因为我对女学了解的不够透彻,背书不但能弥补这个缺陷,还能增强我对红娘工作事宜的了解,所以他们让我将《列女传》、《闺范》和《女论语》抄一百遍,统统背下来,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到了。之后他们又将《女则》、《内训》、《女鉴》和《女训》堆给我,说这些也是必修。我含泪问他们:“能不能选修?”

他们冲我展颜一笑,异口同声道:“不能。”

凭什么我们女子就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凭什么我们女子就要无才便是德,只能学些女红和刺绣(这是一个意思好吧),凭什么我们女子就要把那什么劳什子的《女训》、《女则》、《女论语》抄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这个根本就是你在发牢骚吧)

这不公平!我要冲破封建的藩篱,在这个男权肆虐的社会里,为广大受压迫女同胞由衷的喊一声:“我们要自由!”

这么想着,我居然真的喊出来了,吓了身旁的天权一跳,他道:“怎么?都背妥了?”

“背你个大头鬼!”一如既往的内心独白,从来敢怒不敢言,唉,就连身为神仙的我,也不能免俗。看来男尊女卑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不拔本塞源的话,根本就治标不治本,我无意识的为自己的观点点了点头。

于是下一秒,手中的《女训》就被天权夺去了,他合上书页,道:“背来我听听。”

“唉?”好像无意识的巧合了,罢了,既然他让我背书,那我就背书,其实这段我熟得很,倒背如流:“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

“嗯,不错,下一句呢?”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

“下一句,不是这一句。”

“面……面一旦不修饰,难以下咽。”

“……”天权怒摔《女训》,道,“你以为是吃的吗,还难以下咽?哪来的这一句?是‘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合着你这么长时间就背了一句?”

“嘿嘿,至少我还背了一句啊。”我投机取巧道,料到天权不会因此惩罚我,偶尔偷偷懒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天权道,“朱砂仙子,为何连我都能背下来的《女训》,你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却只记住了第一句,和那什么难以下咽的面!”

“莫生气,莫生气,星君啊,不是小仙我不思进取,实在是这《女训》无理可循啊。”我将书页打开,指着其中一句道,“好比这个‘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就毫无道理。若是女子面丑,男子肯定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又怎么会知道她心是善是恶呢?自古都云‘郎才女貌’,可见,女子的容貌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男子眼中。”我特意加强了最后一句,为的就是为女子忿不平。若不是男人都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女人怎么会为了讨好他们而极尽能势,无论是东方的裹脚,还是西方的束腰,无论是古代的修面,还是现代的整容,不胜枚举。

天权摇摇头,道:“此言差矣,面丑犹可,心丑不容,决定一个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内在修养,贤妻良母,温婉恬静。”

“不不不,长相重要。”

“不不不,内心重要。”

“长相!”

“内心!”

“长!”

“心!”

“长!”

“心!”

“你们确实是是该长点心了!”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沉稳中带着怒意的咆哮,随之而来的便是天枢的破门而入和怒目相向。

坏了,我都忘了还有这茬儿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要学着勇敢的面对,少年!三十六计,溜之大吉,我闪,我闪,我……

天枢像一堵墙一样横在我面前,我闪哪儿啊。

“朱砂仙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哈哈,他叫我朱砂仙子哎,终于有一位星君不管我叫四嫂或是弟妹了,这个不重要好不好!

“天枢星君早,今儿怎么有空来,打尖还是住店?小的去给您倒杯茶来……”我佯装着要离开,被天枢伸手拦住,宽大的赤红色袖袍横亘在我面前,阻挡了我的去路,我捻起他的袖脚道,“这颜色,真喜庆……”

“朱砂仙子……”

“哎呀,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领开阳到青楼去看美女跳舞,不该让开阳纯洁幼小的心灵受到玷污,不该教他那什么劳什子的外语,更不该知情不报,包庇罪行啊。你要打要骂我都毫无怨言,只要别打脸就行。”我冲着他忏悔道,顺便提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希望他能网开一面,别让我毁容了才好。

天权见状,起身来到天枢面前,抱拳道:“大哥,都是四弟教导无方,有气莫冲朱砂,四弟甘愿受罚。”

天枢见我二人如此情状,冷哼一声道:“罢了,本也有我的不对,若不是我让开阳替我来月老殿当值,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天枢星君英明决断。”我急忙拍马屁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又堆出佛光普照的笑脸,以示友好。

天枢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看向天权手里的《女训》,道:“就罚你在静思台抄《女训》一千遍,背不会不许回来。”

啊……天雷滚滚,有木有啊,这货和他们也是一伙儿的啊,隐藏的够深啊。罢了,既然是我的错,只能认栽,抄就抄吧,反正也抄了一百遍了,不在乎继续抄下去……才怪,泪奔中。那可是一千遍啊,而且以前抄书的时候偶尔还能和天权搭上几句玩笑话,现在天枢让我到静思台一个人抄书,那多无聊啊。

我接过天权手中的《女训》,对他报以哀求的表情,后者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目送我哀怨离去的背影。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说到静思台,我是再熟不过了,轻车熟路,因为上一次我一不小心修改张倩天命的时候,也是在静思台受罚面壁思过的,那个地方清冷偏僻,少有人烟,尤其是到了晚间,阴风四起,分外凄凉。若不是静思台的围墙上没有铁栅栏,我几乎都要以为那是仿照人间的监狱建造的了。

此刻虽是正午,日光耀眼,可静思台外杳无人烟,寂然一片,这种诡异的反差对比给我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东西突然窜出来,像三流国产恐怖片一样给我一个“惊喜”。

我提步向前走去,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异常的视线,我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我犹豫再三,回头接着前行,那种冰冷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压得我无法呼吸。到底是什么?

我仓促转身,果然还是没有人,但凭借我的第六感,我能肯定附近有人,而且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来者不善。

“呵呵呵……”一阵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森笑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吓了一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不成还闹鬼不成?

我素来不是胆小之人,而且此刻身处天庭,料他也不会是什么难缠的鬼怪,多半只是闲来无聊靠恶作剧取乐的小仙。我坦然转身,只见静思台前不远处漂浮着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扭曲的人影,肩头垮塌似地陷,眉目隐藏在干枯的长发后,一只腿诡异的蜷缩着,衣不蔽体。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旱魃。旱魃,亦称为女魃,是传说中的旱神,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滴雨不下。可这些都不足以匹敌她最令人讨厌的一点,那就是随时随地散发着一种消极的情绪,阴晴不定,性情孤僻难测,既不合群,也不喜说话。

说实话,我虽然是个极为八卦的神仙,可关于旱魃的小道消息我实在是知之甚少,平时连她的面都很难见到,更不要说是八卦了。我可没兴趣去惹一个心态畸形的更年期大妈。

于是我欠身微笑行礼道:“旱魃中神。”我这么懂礼貌,你该不会故意为难我了吧。

“嘿嘿嘿……朱砂仙子……”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诡异阴森,听上去很不舒服,我揉了揉耳根,才勉强能够适应。

“难为中神挂念。”她还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我还是很有声望的嘛,小小的得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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