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节
还是出卖了那个小破孩。
到底是孩子心性呀。然则，那个“大人”却不能饶恕。我四爪扑地，做沉默是金状。
024
密密的树林里，散发着潮湿泥土的气息，添了几分阴森的味道。四野亦带着隐隐的摇晃。
紧接着一波巨大的震动来袭，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面前已经被震出一个巨大的土坑。
“嗷嗷，疼死我了……”小孩的哀嚎在震后的安静中，分外突兀。
而另外一人，若不是因为熟悉的气息，我定然会以为是哪个可怜的倒霉蛋。不过，背地里说人终归是不好，为了表示超凡的同情心，我很是关切的朝着坑里喵喵了两下。
算不得虚情假意，也是另一种同志情怀。
偏偏郑“司命”很吃这一套，施施然跳了出来，不一会儿，整个人身上就变得一尘不染。还朝着我眨了眨眼。
看来，还要适当的友好啊。额，不对，怎么感觉女人身子的某人现在有了一丝不同……
一丝媚态……
咳咳，好不容易看着司命凹完造型，稚奴也开始继续叫唤，整个一受伤没人哄的小孩儿。
彼时我虽不是人身，却也母性大发。轻手轻脚贴过去，朝着他小脸蛋蹭啊蹭。然后就见着笑容已经挂在稚奴的嘴边了，像是一朵慢慢盛开的小花儿。
只是哄住了一个，另一个又板着个脸，眉毛紧缩的跟个麻花似的，浑身还散发着冷气。再忽而将手一抬，整只猫都落入他的怀里。
我被抱的浑身发紧，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登时，一个带着咸味的唇瓣就贴了上来。
到底是有些羞赧，脸热的不敢再抬首。纵然是躲过了非礼，却躲不过突如其来的，一脸的血。
此事要怪某只大神。托他的福，见血就晕的我这一次自然也毫不例外。
当眼睛再度睁开的刹那，两只都在树底好好坐着，活像两个活生生的思考者。唯有大点的那只手上拿着个木棍，写写画画。
话说，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了么？
微微低了头，就看见稀稀拉拉的几个大字——沙师弟最经常说的话是什么。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难得有我的智商能解答出来的难题，却难倒了一个皇子，一个神仙。
为了炫耀智商，我主动朝着司命大人靠了靠，甚至动用了我美丽的爪子，在土地上潇洒的划下——我知道，三个大字。
是吗？
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展现我的语言功能，连同司命也要和我一同写字。
所以，我回了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求我。
不求。
唔，神仙的自尊心起来了啊，也罢，本猫向来是随和贴近大众哒。
答案其实不难，亏得以前我还是孟婆的时候，看了几个话本子，那沙师弟不就是流沙河的沙和尚么，天界和人界的信息未免太闭塞了点儿。
所谓之沙和尚最拿手的台词，来来去去，左不过一句话。师傅被妖怪抓走了。若遇到紧急情况，则可添上人称，大师兄或者二师兄。
答案我是知道了，可关键是我写不出来啊。鬼界的书被黑无常“热心”的标注了拼音，上次在皇上面前也是瞎猫遇上死老鼠。
于是我做了一个出乎本心的决定，不写不说。
025
后来我被揍了。猫小势微，不得不松口啊。又装模作样了一小会儿，才令郑“司命”在我肚皮了摸了两圈，知晓了答案。
等他第二次借助稚奴的龙气，进入到那个空间。我才蓦地想起来，糟糕，孙悟空脾气怕是不好，不会出来依然是喷出一口老血吧。边等边祈祷吧。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星星都出来了也没见他们出来。这都是什么事情……
既然他们都没有回来，那么我离开一小会儿应该没事的吧，山神哥哥保佑！
咂咂咂，好香！有鱼！
我的鼻子来回嗅了几遍，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只不过，这样的场景貌似有些熟悉……
这一回不会又遇到那个大胖子吧。不管了，饿了一天简直太晕猫了！
循着味道，我那四条小短腿飞快地跑开了。不多时，就找到了食物的源头。
和上次相同，是有人在烤鱼，和上次不同，是人不同。
如果说上次是大煞风景，那这次便是美如画。修长的柔夷不断翻动着烤鱼，居然不带一丝一毫的火熏味儿，那么自然的，蹲在那里。
光看着美人，都觉得秀色可餐。
然而，就在我眼睛双双发光冒泡的同时，美人转过身来，却不知为何秀眉蹙起，满脸的不悦。
初初我只觉自己不够楚楚动人，直至多年以后，方才知晓“若来生我为猫，你为鼠，必扼其喉”的深仇大恨。
不过，都是马后炮了。此时此地，一个绝世佳人愤愤的眼神杀伤你，甚至亲手将烤鱼在土里，碾落成泥。
而我的心情，更是随着看不见的鱼刺一样，降的很低。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女子，越走越远，慢慢化成一个黑点。
随后，我也没了心思再去觅食，随着记忆往回走，准备到那棵树下等他们。
一晃又换了场地。照旧是那一颗树，略略贴着树干躺好。姿势是舒服的，可背后怎么会奇痒无比呢？
“笨猫，你压到本神了！”貌似从哪个缝隙里冒出来一个声音，一惊一乍。
啊？似乎是在唤我？这样的认定到底让我愣了一下，随即让开了猫背，使劲儿瞅刚才说话的物体。
说来也奇怪，我都快把树干看出个洞来，都没见着什么。实在令猫不安。
“喂，笨猫！我在你后面！”
哈？我顺着声音往回瞧了瞧，就见着一只大大的红色老鼠团在那儿，不是夜游神又是谁？
万万没想到在此间碰到“熟人”，一下子呐呐的，加上口不能言，唯有轻轻喵了两声。
夜游神见得我这般神情，自是了然，声音又大了几分：“笨猫，戳戳肚子你就可以用腹语说话了，真笨……”
能开口自然是好事，我也自动忽略掉他说的其他字句，用爪子挠了挠。却感觉肚子在跟我开玩笑，我戳它退，我不戳它恢复圆溜溜。
接二连三，闹的本猫丧气的想撇嘴。
旁边的夜游神看不过去了，登时一个箭步跨到我肚子上，吹了一口神气。
我试了试嗓子，并不能跟司命在的时候那样发声，但好歹有个地方可以言语，还是好大一阵安慰。
所以说，我非常欢喜的感谢：“想不到你除了八卦，还是挺靠谱的。”
“……”
0话说到这份上来了，就有些暴露我的身份。说它八卦，嘲讽它好俊少年的恐怕没那么几个。
一来二去，它再也不敢呼我笨猫，反而带了点儿小心翼翼。要知道，孟婆即便是暂时不当了，可也有归位的一天，威慑还在。
利用这点微不足道的优势，成功吓唬到不少信息。司命大人受伤不轻，已经护送到长乐宫。而有龙气护体的稚奴，也被抬了回去，怕是好些天不能出门了。
饶是如此，我还是悄悄松了口气。随后腼腆的表达了肚子里正唱着空城计。
那夜游神也大方，在自己的虚鼎里掏了一会儿，就拿出好大一罐金灿灿的东西。
我让它打开盖子，靠近闻了闻，分明是灯油的味道。不喜欢，不爱吃。
夜游神见状仅仅“啊”了一声，摇了摇鼠尾巴，作势要走。
莫非它嫌弃我了？我耷拉着耳朵，有点心酸。
“笨猫！还不走！本神带你去找那小子。”
说话间已经蹦蹦跳跳跃到了很远，我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顺势跟上。
这夜宫廷中值班人员，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一猫一鼠，相约同行……
不过，话题是赚到了，人被关着进不去呢。这皇宫内院一个门神，就够夜游神呛的。
一番折腾后，它打定主意，重新回街道上与更夫交流感情，留下我一只猫在此地。更气人的是，给了一个通关密语“十年之后，还可以问候……”
对于它莫名其妙的风格，我颇有些不解，现下这般情景，唯有老老实实找那司命。
刚想着某人，就有一个男子，长身如立，站在面前。他似乎真的十分疲倦，整个脸都带着朦胧之色。
这样的司命我还从未见着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暴露了现在可以说话的秘密。
“喂，你没事吧？”
“死不了。只不过要在凡尘待上十年而已。”
听他言语，好像真的无关紧要，只是他和夜游神统一说的十年，有什么关系，摸不透。
我按住了好奇心，没有下一步的反问。他反而大方解释：“十年之后，子月狐现世，去找那李淳风办妥此事，我就要回天上去了。”
唔，听他好像在感慨，在难过啊！回天庭和月老成亲，不应该是高兴的事情么？
哎，虽然不懂神仙的世界，还是好心的安慰了一下：“十年之后，还可以问候……”
没想到换来一张更黑的脸……这之后我再怎么撒娇都毫无作用。
无奈看一眼长乐宫的方向，猫步前后左右转了一大圈，继而又转了回去，在宫门口喵喵直叫。
有个下人跑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牢骚满满：“有没有搞错，守着一个疯婆子，已……”
哑巴了，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做的。就这样，我和那位大哥一人一猫，目瞪口呆了良久。从他的皮肤昏黄干燥，到满脸的……额，对，“点睛之笔”！
可惜他自己无从欣赏，不过他还算聪明的人，目睹了一只猫的嘲笑后，愤怒的抡起了手掌。
嘿嘿，男人怒么，这招数我接了！就势回给他一爪，他防备不及，袖口里藏着的几块红烧肉，悄悄掉落。
?喵呜。好吃。
027
偷吃这回事，躲得过整天的饥肠辘辘，躲不过低调且主动的食物的诱惑。
肚里有了东西垫底，精神头也高了许多，抖了抖没长几根的胡子，溜门而进。
本就一夜折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小憩之地，哪有不睡的道理。不多时便蜷成一团梦会周公。
清晨的阳光，在窗棂的映衬，落下斑驳的光影。一阵微风打过，顺便还来个风与叶的追求。
风景虽好，总有人来破坏。忽得我就听到喊声如雷：“起来，不愿做笨猫的女人！”
始一听到笨之一字，我就立马醒了。假装气势昂扬：“你才是……你，你……”
很遗憾，接触到那双眼睛，我整只猫都哆嗦了。嗯，我读书少，想不出高贵儿的词，只觉万千酸诗形容不来。
看来佛祖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确有理。
那个充满了理由的男子微微一笑：“说好的志气呢？哎，我还是换回女装好了，省的沉鱼落猫。”
话完，又是郑观音的模样。自此，刚刚升起的少女粉红色泡泡全部破灭。
果然，自恋的人怎么都不会改。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若自恋的人有一天爱上了他人，会是爱自己多一点还是别人呢？
于是我例行公事一般发了问，换来一阵非一般的沉默。一小截香火的功夫，他眼波微转，调笑道：“此间滋味，不足与一个九世不得桃花的花妖所言。”
后面我深感委屈，打断红线坏人姻缘是我的错，可拿人伤口撒盐总归不厚道的吧……
再过后某一日，从言语攻击上升到姓名攻击，我被他取了个绰号——孟九。
所以，继“孟三晕”，“孟小三”之后，我多了个名字。
九九，不算难听的呼唤，听多了也就习惯，我也没有郁闷多久。反正左不过他一人喊着玩儿。
不仅仅是这样，他的玩耍对象在隔天加了一人。于是，当稚奴进出第十次的那一刻，我打心底里狠狠同情了一把。
我出言提醒司命大人放弃对小孩子的“精神磨练”，并指出有人会“报仇”的可能性，毕竟心疼小孩儿的大人，大有人在。
所以，在某一日，长乐宫有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而且是让我恍生熟悉感的女子。
我不是一个记忆很好的猫，以前活的太久，只能记住身边是对我有强大喜恶之人，如今亦不例外。能十分清晰的确定是那日烤鱼的女子没错。
欺负孩童本就与长乐宫有关，加之女人嘴皮子的战斗力通常极强，现在我又不能在外人面前任性发挥，哎。假装在墙壁上撑了一会儿，就瘸着一条腿匆匆逃跑。
为了挽回我微小的自尊，我软磨硬泡找到了一位帮手，既是解决此事，又能令我长一点点可怜的面子。
当然，长乐宫除了宫人和侍卫，能出山的也就那一个。
那男子眯着眼一笑，缓缓开口：“不知武才人来长乐宫是要作甚，不会是来找我主子的……”
“主子？你是她的什么人？”被称作武才人的女子双目微睁，似是疑惑这个称呼。
“呵呵，这似乎和才人没什么关系。除非你觊觎我的美貌，我才有可能告诉你。哦，不对，事实如此，不用假设呢，我是主子的护卫。”
029
很遗憾，才稍稍平静那么一小会，刚好碰到泪如泉涌的爱哭少女。边哭边咳嗽，看上去好不伤心。
我自诩治愈能力极佳，刚要靠近，一个喷嚏就直接朝我袭来。避闪了大半，可还是没躲过，有零星的唾沫喷到脸上。
眼看下一个喷嚏即将到来，我不乐意了，转头想离开此地，却被突然立起的姑娘给吓软了猫腿。
但听得她柔弱发声：“小猫，别走，陪陪我好吗？”
我心道留下片刻也无妨，下巴微微抬高，啊呜啊呜算是答应。
不想一心想当知心好猫，但从头到尾都没听可怜少女继续发声，显然是一个闷油瓶。看来，我遇到的，不全是言多之人。
我在那个树边保持一个表情站了很久，也许是迈一百步的时间，也许是更长，突然冒出来一只兔子，从身边飞驰过去，才解救了我可怜的腿和僵了的面部神经。
再说那兔子，跑的太快，兔头冒血，居然就那么死了。可把小姑娘给吓坏了，嘴里弱弱地嘀咕着：“看来跑也跑不掉，是天意了”。
好吧，一个兔子的血案也能引发人生的猜想，人的思维未免也太开阔了点……
却不料，还有一个人已经蹲在了我旁边，手里还捧着那只兔子。因为手小，力气不够大，唯有借助膝盖的力量，方能不让它掉下来。
饶是千般辛苦，但小孩子臂力毕竟有限，往上移动了几下，终究落在地上。
那兔子倒是有几分重量，正掉在靴子上难免脚疼，害得稚奴大呼了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