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修】东风暗换年华6
万历二十一年，昭瑾十一岁，筠黎十一岁，清扬十二岁，静姝八岁。
“皇奶奶，她是谁啊？”昭瑾疑惑地看着面前沉静如水的女子。
太后看着昭瑾，目光慈和：“这是你的新侍女，她叫筠黎。”
“侍女？”昭瑾不解，“可是皇奶奶，瑾儿已经有三个侍女了。”
太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三个侍女哪够？堂堂大明公主，至少也应有四位贴身侍女。”
昭瑾心中顿时了然，待自己出嫁时，便是独一无二的大明公主。
昭瑾眸色微暗，面上依旧是笑：“那便多谢皇奶奶了。”转而又有些为难，“可是，可是瑾儿身边侍女的名字皆是据《诗经》所取。可否，可否让筠黎改一改名字？”
皇太后点点头：“这本是你的侍女，她的名字你就自己定吧。”
“皇奶奶真好！”昭瑾心头一松，脸上溢出笑意，“不过，瑾儿现在还没有想好她的名字，就暂时先叫她筠黎吧。”
筠黎，君离。此生与君离。她一向喜欢在人的名字里做手脚，却偏偏忽略了这个。
“筠黎，你是哪里的人啊？为什么进宫？为什么会成为我的宫女呢？”待筠黎和昭瑾一起回到璇玑殿后，昭瑾不由立在树荫下拉着筠黎好奇地问道。
筠黎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本计划好的托词，就这样轻轻地被昭瑾的目光打乱。
“公主姐姐，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让筠黎姐姐怎么回答你啊？”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静姝突然出现在昭瑾的身旁，笑着替筠黎解围。
昭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筠黎，那你就慢慢回答好了。”
筠黎理了理思绪：“奴婢是京城人氏，不久前奴婢的哥哥到赌坊赌钱，竟将家产输光，奴婢无奈之下只得进宫，以求有个生路。”
昭瑾的脸上满是愤慨：“你哥哥也太不像话了！明明是他的错，非要你来承担。我最看不惯这样的男人了！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错，却要其他人来扛！”
静姝一脸嬉笑：“没想到公主姐姐很了解男人。”
昭瑾看了她一眼，气笑道：“静姝，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小年纪，一天就知道乱想！”作势要打静姝，静姝连忙小跑到筠黎身边，语气中满是调皮，“筠黎姐姐，公主要打我，你就帮我求求情吧。”言罢，就躲在筠黎的背后，只露出一双调皮的眼睛。
见静姝如此亲近自己，筠黎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股久违的亲切。她不由浅笑望着静姝，比刚才沉静的模样少了一份距离。
昭瑾看着她们两个，似觉人影重合，一时有点晃神。
“公主，公主！”是清扬的声音。
昭瑾连忙回神，朝清扬挥手：“清扬，我在这里！”
清扬快步走到昭瑾身边，擦了擦脸上的薄汗，这才注意到了一旁陌生的筠黎，不由纳闷：“公主，这位是？”
昭瑾一笑：“她叫筠黎，是皇奶奶赐给我的侍女。”
“筠黎？真好听的名字。”清扬由衷赞美。
筠黎闻言却收起了浅笑，又变成了那个沉静如水的女子：“清扬姑娘的名字更好听。”
气氛顿时又变得尴尬，昭瑾咳嗽了一声：“清扬，你找我有什么事？”
清扬这才猛然惊醒般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奴婢差点给忘了！刚才董先生托赵公公带来了一些关于建州的书和画，奴婢想，公主您一定很着急看，就来找您了。”
昭瑾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们就先回房吧，清扬，你给筠黎找一间屋子，让筠黎先住下休息。”然后又转身对筠黎笑道，“筠黎，你若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清扬就是。”
筠黎有礼地点了点头。
静姝见状，自觉无趣，也就不再缠着筠黎，独自去找行露了。筠黎见着静姝离去，不由想，她的妹妹应该与她一般年纪了吧，只是不知她现在……但愿……能够善待她。
“筠黎？”清扬见她有些失神，轻声唤道。
筠黎收收思绪，有礼却生疏：“有劳清扬姑娘带路。”
万历二十一年三月三日，在庆祝完昭瑾的生辰后的第一天，昭瑾就要开始学习女真话和剑术。 三月的京城，冰雪正在消融，树叶还躲在枝桠中的骨朵儿中不肯出来。
“公主，教我们剑术的人是谁啊？”清扬帮昭瑾穿好骑装后，小声询问道。
“是正三品锦衣卫司御前护卫一职的锦御。”
“正三品？司御前护卫？”清扬有些惊诧，“这也太，太……”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昭瑾只是轻笑：“怎么？”
“奴婢就是觉得，就是觉得这也太隆重了。”思考一番后，清扬如是道。
“隆重？”昭瑾一笑，“或许是皇奶奶想让我好好学吧，便找了个好师傅。”
“可是，公主，”清扬仍是心有疑惑，“那为什么太后娘娘不愿让我们光明正大的学？反而要偷偷摸摸的。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昭瑾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这你还不懂？一个公主好端端的不学刺绣，而学骑射，这若是传了出去，会损了皇家的面子。皇奶奶这般做，也是为了我好。”
清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昭瑾笑了笑，准备上课。走到门外，阳光正照在冷白的雪上，剔透的雪水顺着屋檐流了下来，滴在地上，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昭瑾却突然看到了一抹绿色，不由自言道：“自然的力量，真是难以捉摸。”
那时的昭瑾并不知道，最难懂的，不是冬雪的消融，而是人心的变化。就如那夕阳下的大明皇宫，明明很美，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