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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尽

第十五章 【新修】贵妃

竟是这样,昭瑾有些恍然。

当初静姝不肯告知自己的名字,她便知有不得已的隐情,却也未料她竟是张居正的孙女。

而至于这这张居正,她从董先生那里也略有耳闻。张居正曾是父皇的老师,为人严厉精敏。据说皇奶奶对此极为赞赏,每当父皇不用功时,她便将张居正搬出来,说:“告诉张先生如何?”或是“若张先生知道了可怎么好?”这举动虽让父皇认真用功,却也难免生出不满的情绪。

万历十年六月,张居正去世。

父皇最初得到消息时十分悲痛,甚至特意下诏罢朝数日,赠张居正上柱国的荣衔,赐谥文忠公,并命四品京卿、锦衣卫堂官、司礼太监等人护送其棺木归葬江陵。

身后的恩礼如此隆重,在大明历代的臣僚中是极为罕见的。

可是在万历十一年三月,父皇却突然下令追夺张居正上柱国、太师荣衔,接着,又下令追夺文忠公谥,并割去其两子的官职。可态势不仅于此,反倒愈演愈烈,最终造成了张氏家族几乎被灭门的惨案,令朝野惊悸。

这般说来,菀柳与静姝得以存活,也着实是异数。

不过,这与菀柳刺杀自己究竟有什么联系呢?背后那个人又究竟会是谁?

万历十年,万历十年。自己出生的那一年……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曾知晓的吗?昭瑾皱了皱眉。

门外宫女的声音忽然响起:“公主,文敏公主前来拜访。”

文敏姑姑?昭瑾先是一愣,继而想起她还有着身孕,连忙道:“快请文敏公主进来!”

“是。”

“清扬,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吧。”昭瑾轻声道。

“是,公主。”清扬心知昭瑾是为了她好,也不愿让昭瑾太过分心在自己身上,便抹了抹眼睛,恭敬地退了下去。

清扬刚退下不久,文敏就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慌张,不等昭瑾反应,开口便道:“瑾儿,我有要事要与你说!”紧接着又侧身对着身旁扶着自己的侍女,“你带她们一起下去吧。”

那侍女忙焦急道:“可公主您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好……”

昭瑾也连忙道:“姑姑,您还是先坐下吧,坐下慢慢说。”然后便小心翼翼扶着文敏坐下。

旁边的侍女见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着急地跺着脚。

她就知道,公主若是知道了那件事,一定会失了分寸,可公主她毕竟还怀有身孕。

“墨嫽,你怎么还不下去?”本应是苛责的话,可从文敏口中流露出的却是无奈。

“可是公主,你身边怎么能一个人都没有呢?”墨嫽嘟着嘴,一双眼睛中满是委屈。

昭瑾见这墨嫽也是爱护主子,便开口求情:“姑姑,您身子多少有些不便,就让墨嫽留下来吧,省的她在门外守着时还得担心您。”

昭瑾怎会不明白文敏让墨嫽守在门外的原因。不过,想必姑姑知道的,这里的人知道得也绝不会少。

文敏看着昭瑾,想了想,便也点头允了。

墨嫽顿时喜笑颜开,衷心向昭瑾道了谢,便乖巧地立在文敏身旁,不再言语。

昭瑾一笑,这才问道:“姑姑,到底有什么急事?”

“瑾儿,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个大姑姑?”

昭瑾点点头:“瑾儿记得。”

文敏默了默,神色忽有些激动:“那你又可知,上月皇上赐封她为郑贵妃!”

正准备喝茶的昭瑾手抖了抖:“可,可她不是嫁给一个商人了吗?怎么,怎么会和我父皇……”

文敏摇摇头:“最令人惊讶的并不只是这个,还有,还有她册封的原因。”

昭瑾放下茶杯:“册封的原因?”

文敏眼光一沉:“因为她生下了皇嗣。而且,”她看着昭瑾,“那孩子已有十一岁了。”

昭瑾一下站起身,模样十分震惊:“十一岁?那他便是在万历十四年出生的。万历十四年……可那时我未曾听说过……父皇是怎么说的?”

不知是否看错,文敏唇边竟露出一丝嘲讽:“皇上说郑贵妃诞下皇嗣后,有高人指点,说若想要皇嗣兴旺,就必须等到其十一岁时才可将身份公诸于世,所以……”

“所以我那个大姑姑就,就成了郑贵妃?”昭瑾愣道。

文敏点点头,继续道:“而且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晓,连我在京城的哥哥,也就是你的舅舅,也不知晓。”

昭瑾不由疑惑:“她既是我的姑姑,是郑家的人,这般的事也该算是喜事,为何不告诉家里人,反倒遮遮掩掩?莫非,是因着她曾嫁过人?”

文敏却不回答,只轻声叹道:“也不知裕景哥哥现在如何了。”

裕景,便是郑夏吉的丈夫。此刻自己的妻子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任谁都难以接受。可此事事关她的父皇,作为小辈,她却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瑾儿,”文敏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姑姑,能求你一件事吗?”

昭瑾正色:“姑姑你说。”

“若我没有猜错,不久后皇上应会大赦天下,淑勒贝勒也会进京朝贡。”

“大赦天下?”昭瑾不可置信,“可父皇现在是巴不得人走路都要交税,怎么可能会大赦天下?”

文敏眸光微敛:“你相信姑姑就是了。”她虽并不知郑夏吉是如何登上贵妃之位,又是如何生下了那个孩子,可她却知当初皇上有多宠爱秋吉姐姐。而在姐妹中,夏吉与秋吉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上哪是在为她郑夏吉大赦天下。

昭瑾扫了一眼文敏紧紧攥住的手:“那,姑姑的意思是?”

文敏松了松手:“你也是时候回去了,我今日特意将信带了过来,你回京后替我转交给皇太后吧。”

昭瑾点点头,也是时候找机会离开了。

“瑾儿,姑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文敏忽然道。

昭瑾一笑:“姑姑有什么事就尽管问吧。”

“你怎么会女真话,还有骑射?我不记得和亲的公主还需要学这些。”

昭瑾早知文敏会向自己询问,解释道:“瑾儿是在宫里学的,不过是以防万一。”

“嗯,学这些一定很累,瑾儿,我真为你高兴。”文敏眉眼处俱是笑意,“不过,不知道宫里谁的女真话说得那么好?竟还可以教你。”

昭瑾笑着解释:“教瑾儿女真话的,不是宫里的人。”

文敏疑惑:“不是宫里的人?”

“是当朝的编修董其昌先生教瑾儿的。”

文敏似是一愣:“董其昌?”

“是啊,”昭瑾看着她,“见姑姑的模样,莫非姑姑认识先生?”

文敏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我哪里认得他,不过曾听说过他的名声。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女真话。”

“董先生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他不仅会女真话,还会蒙古语呢!”

文敏又笑了笑。昭瑾聪明地不再说话。

“阿冬,我可以等,等你长大,等你嫁给我。”

记忆中的男子愈发清俊。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竟还记得他。

“瑾儿,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文敏轻声道,眼神却有些躲闪。

昭瑾没有挽留,因为她看见墨嫽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和疼惜。

“公主,贝勒爷前来接文敏公主了。”门外侍女忽道。

昭瑾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是舒尔哈齐时,他已走了进来。

文敏似是蹙了蹙眉:“爷怎么来了?”

舒尔哈齐上前扶住她:“适才和何和礼说话,顺路走到了这儿,想你也准备走了,便干脆来接你。”然后又侧身对昭瑾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这才小心翼翼地带着文敏离开。 昭瑾看着他们的背影,脑中却想,董先生是在万历十七年中的进士,而文敏姑姑在万历十一年便已经出嫁,她怎么会知道董先生的名声?难道舅舅与她写信时也要告诉她这些么?那这家书也真有趣的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忆起那日文敏的话,她眸中不由浮出一分笑意,风月之事,她果然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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