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面试(3)
好歹沐浴完了,漓鸳已经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被两个八婆从桶里拖出来,无知无觉。之后,侍女们为她换上了一件清淡的衣衫,红霜亲自为她梳了两个简单清爽的小小发髻。漓鸳对着铜镜默了好久,才稍稍缓过了一点神。她回头看着红霜,神情凄然,悲声道:“现下可以了吧,劳烦姐姐领我去见大娘吧。”
红霜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走吧。”
赵府的景致其实不错,可是今日那些个花红柳绿全都做了灰色调,漓鸳提不起一丁点儿兴致。直到看见在墙根下站着的赵灵赋,才有了一丝情绪。赵凌赋见到漓鸳,快步奔到她面前,眉目间掩饰不住一股焦躁之色,道:“鸳儿,你没事吧?”
“我,……”漓鸳见到赵灵赋,犹如见到亲人一般,先时只道此人为大恶,现在才晓此人乃大善。想当初,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的日子多好呀,可惜年华似水,追忆不及。
她看着赵凌赋,满心的话想要说,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正踌躇间,赵凌赋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身穿黄衫的侍女,她斜睨着漓鸳,不耐烦的说道:“怎么到现在才来?二少爷,小姐这样子我可看不出来有多伶俐!”
赵凌赋登时沉下脸来,喝道:“湘染,你话太多了!”
湘染见赵凌赋动怒,不敢再多言,垂头立在一旁,只是还不甚安分,时不时的就拿眼睛觑着漓鸳。
漓鸳想起来了,这个侍女昨日见过,当时与红霜一左一右并立在赵大娘的马车旁边。看来他们赵府的侍女都是人才,红霜自不必说,这侍女更是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小姐少爷全不在她眼中。侍女是如此,不知道调教出如此侍女的赵大娘会是怎样的嘴脸。她觉得自家这一趟请安之旅,委实凶险。然则历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凶险时刻,得拿出些气魄来,她面无表情的朝湘染道:“既然大娘等我等的心焦,这位姐姐还不赶快请我进去,一味的聒噪什么?”
湘染闻言吃了一惊,探寻般的朝漓鸳身后看去。红霜向着她使了个眼色,湘染的态度比先前好了很多,道:“小姐,请进吧。”
就在这瞬间,漓鸳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来。站在这门口,眼见着深幽的庭院,她抬起脚来在空中晃悠悠的晃了一阵就是迈不出第一步。似乎只要跨进去就完了,那门内不是赵大娘,而是一个喜欢吃人的千年妖婆。
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嗤笑,她知道那是湘染侍女。赵灵赋狠狠瞪了湘染一眼,走到她身边,温和地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见了大娘,不要紧张,她问你什么,如实回答就是。去吧!”
他抿着嘴微微一笑,恰如三月里吹过的一阵和煦清风。风中一男,白衣胜雪,衣袂翩跹,清雅俊秀,所谓的男子清美如莲,大概就是这样吧。不仅她看的呆了,两旁的侍女全都深迷于赵灵赋的俊秀风姿之中。
“小姐,……”还是红霜醒悟的及时,她微微咳嗽了几声。
漓鸳偷偷一笑,好你个害人精赵灵赋,没事摆什么造型迷魅人,看把你们家这些花痴给魅惑的。外面的女子不好说,就是你们家的这些女孩子当中,不知道有多少暗恋者。
她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一抬脚迈进了门。远远的听到一阵箫琴之声,清朗悠扬,宛如天籁。赵大娘好兴致,好享受,一大早的就听上了。
“鸳儿,……”赵凌赋忽然凑了过来,低低说道:“大娘的属相是月中玉兔,记住了!”
她点了点头,虽然不懂赵凌赋告诉她这个有什么用处,但是既然告诉了,那便是有用处的。见侍女们全部都退到了门口,她明白待会儿定是要一个人面对赵家那婆娘了。她一脚迈进门,屋子里的乐声就此打住了,乐工们见到她,行了个礼,匆匆的退了出去。她冲着乐工们微微一笑,径自走到了屋子中央,里面的富丽堂皇闪的她眼睛疼,好半天都没看到赵大娘在哪里。
“鸳儿,过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侧面缓缓地传了过来。
顺着声音,她缓缓抬头,向前看去。前方的软榻上,斜斜的倚着一个身穿宝蓝色华服的美人。与上一次见面不同,这一次面对面,且又离的如此之近,看的非常真切。一瞥之下,好像只有二十五六,实际上,她的年龄远远不止这些。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就更看出来了。还有,她虽然美艳,但是并不鲜亮,那眉眼之中却有丝丝病态,这使得她看起来慵懒孱弱。估计,大娘同志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这样的人,脾气一般都不好,需要注意。
她恭恭敬敬地向着赵大娘施了一礼,乖巧地说道:“鸳儿给大娘请安。”
“鸳儿,”赵夫人伸出手来,虚扶她一把,道:“过来坐吧。”
漓鸳拉着赵大娘的手,在她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极力做出一脸惊艳欣羡状。
“鸳儿,你发什么呆呀?”赵大娘笑着问。
其实那也称不上是笑,顶多就是嘴角微微上扬。这人假的很,明明不甚愉悦,却硬要装出一副甚为愉悦的样子来。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真实地愉悦愉悦吧。她甜甜一笑,语气颇为夸张,说道:“大娘,你好美呀,鸳儿看的呆了。”
赵大娘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只是,她那笑里却又像是蕴含着一丝淡淡的愁绪,若有若无,飘渺虚幻的很,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你又似乎是在看着远方,甚为魅惑人心。赵大娘这么虚虚实实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微微一叹。
她一个激灵,即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关切的问道:“大娘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唉,鸳儿呀,女人的漂亮本来是一种悲哀。”
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看出来了。大娘您如此漂亮,鸳儿在您面前,感觉很悲哀。”
赵大娘笑的分外甜蜜,伸出一只纤细莹润的手来,在她头顶虚晃两下,权当是摸头爱抚,甚为愉悦地道:“丫头,你懂得什么?大娘是说,年轻时漂亮的女子,一旦如花年华逝去,就会比平常女子更多几分失落。这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