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之色
夜风萧索,打过竹林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声响,石见月一言不发地跟在毛小龙身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但是在心中却已经将毛小龙骂了千遍万遍,这该死的毛毛虫,非要深更半夜地赶路,害的她现在困得几乎要睡去,但是脚底下还是不敢放慢,而且她也不敢直接向毛小龙提出抗议,否则毛小龙一定会挤挤眼眼说:“好呀,你先睡呀,醒了再来追我!”石见月一想到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只有咬着牙忍了忍,恨恨地跟着他往前走了。
石见月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穿过这片竹林,便可以到最近的小城中寻个客栈休息,到时,她无论如何也要停下来休息,自从离开杭州,毛小龙便疯了一般地南下,她跟的异常辛苦。
走进竹林深处的时候,风声更急了许多,偶尔飞起的一只鸟儿,在深夜里显得异常诡异,毛小龙兴致勃勃地走着,石见月只好在后面小跑跟着,拽拽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有点……奇怪?”
毛小龙皱皱鼻子,故意坏笑道:“难道,你怕鬼?”
石见月抖了抖肩,假装满不在乎道:“我堂堂神月宫的少宫主,怕什么?”
正说着,忽然一团红色的东西呼啦一声从他们头顶飘过,与他们相距不足十丈,只是一闪,便又消失在茫茫竹叶中了。
毛小龙背对着那红影,而石见月偏偏却刚好看到那诡异的红色一闪而过,顿时被吓了一跳,一头撞进毛小龙的怀里,战战兢兢地说:“什……么……什么……东西?”
毛小龙哈哈大笑道:“还说不怕,话都不会说了!”
石见月吞了吞口水,颤巍巍地从毛小龙肩头探出头来,四下看了看,惊魂未定地说:“我真的看见有东西……”
毛小龙回望了半天,摇摇头道:“我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石见月不服,刚要再说什么,毛小龙反手牵住了她的手:“刚才还说要赶路,现在又磨磨蹭蹭的!”
石见月被他握住,一股温暖便流向全身,她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懵懵地跟着毛小龙继续前行,也再也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东西。
天快亮的时候,二人终于赶到小城,只见城门下已经有入城之人排起长队,石见月疑惑地对毛小龙说:“真奇怪啊,这座城进城还要排队?莫不是城门只能通过一人行走?”毛小龙皱着眉,不做应答,但是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走到城门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排队进城之人,尽是些挑菜的农民和商人模样之流。而进城的城门却被一干兵士把守着,每登记一人的信息,才放进城中一人。
石见月好奇之极:“为什么进城还要报名报姓?”
许是石见月的声音大了些,引来了兵士的注意。见到石见月与毛小龙之后,那些人竟然大惊失色,有几人竟慌慌张张地跑进城去了。
毛小龙叹口气道:“你看你,吓着人了,要是想进城睡觉,咱们最好也规规矩矩地去排队吧!”
两人刚到队尾站好,便有一名佩刀的公门之人携一队兵士来到他们面前,为首的黑脸大汉拱手对石见月与毛小龙道:“二位可是要进城?”
石见月点头道:“正是正是!”
黑脸汉子道:“那二位不必排队了,这边有请!”
毛小龙虽是狐疑,却也好奇的紧,小声对石见月道:“你敢不敢去看看?”
石见月逞能的脾气又上来,头一仰道:“去就去!”说完,跟着那汉子便走。
二人被安排上一辆马车,赶车的兵士们关上了车门便不再出声。石见月坐在黑漆漆的车厢里对毛小龙说:“这城里的官真是好客气,请我们做客不说,还给安排了马车。”然后又抽抽鼻子,用手扇了扇这车中的霉腐之气,补充道:“虽然这车是差了一些。”
毛小龙自到了这里就不怎么开口,听到石见月如是说,叹了口气道:“做客还是坐牢还难说的很,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
马车颠簸了不久便停了下来,那黑脸汉子一言不发地将两人带进看一处院落的偏门,刚一进去,便看见有人在院子墙角烧纸,此时他们也发现,这院中寒气森森,四处皆挂着白色绫幔,而一身火红的石见月站在院中,显得异常扎眼。
一直往里走时,过往的仆人看见石见月和毛小龙也不停地指指点点,石见月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立刻慌乱地避开,引得石见月疑惑不解。
二人被带进一间书房,书桌后一位白发老者呆呆地坐在椅中,黑脸汉子上前拱手道:“陈大人!”
那陈大人抬起头,疲惫地看了他们一眼。毛小龙才发现,这陈大人年岁并不大,最多也只有四十来岁,却不知道为何,满面愁容,须发尽白。
他看着他们,温和地问道:“什么事?”
那黑脸汉子拱手道:“这二人今早出现在城门前,男子粗布麻衣服,女子红衣耀眼,丝毫不避讳,甚是古怪。”
石见月忍不住道:“喂,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批评我们的衣服奇怪吗?”说着拉起自己的裙子道:“哪里奇怪了?你们城里的女人都不穿这样的衣服么?”
陈大人不理他们的对话,声音嘶哑地问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毛小龙点点头道:“不是!”
陈大人又问:“何方人士?”
石见月翻翻大眼睛:“蜀地巫山!”
陈大人看了看石见月的衣裙,无力地扶着额头道:“想来二位是路过此地,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姑娘不要穿着红衣在城中行走,早早离开便罢!”
黑脸汉子一急:“大人……他们可有嫌疑!”
陈大人摆摆手道:“不会,这两人口音不是本地人,从你所守的北门入城,身上衣衫比起咱们厚实不少,显然是北下而来,不及换下。绝无可能来过城中,而且,他们若是知晓城中之事,这姑娘怎会穿的如此招摇引人注目呢?”
石见月与毛小龙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石见月开口问道:“不知道城中出了什么事情?引得城中警戒森严,连女子身穿什么颜色都这么关注?”
陈大人长叹一声,道出实情,原来,近半个月以来,城中屡发凶杀案,至今为止已有六名女子被莫名杀害。杀人者手段极其残忍,每个女子都是头部被人用重物力创致死,有些女子的面貌都被砸毁,有些女子的天灵盖被生生砸碎。现下城中人心惶惶,许多有女儿的人家都选择去乡下避难,无亲可投的人成日不敢出门,连买菜都换做了是男人出门,城中再无人敢穿红衣,无论男女老幼,提红色变。然而凶手却一直没有抓到。
石见月好奇道:“没有什么线索吗?”
陈大人摇摇头道:“一点眉目都没有,所以这才严查入城之人。”
石见月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吐吐舌头道:“果然是很扎眼的!”
毛小龙突然问道:“那府中俱挂白绫,又是为何人服丧?”
听闻这句,陈大人忽然掩面而泣:“那六个被害的女子中,就有我自己的女儿啊!”
石见月愣了愣,知道有些唐突,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喃喃道:“大人节哀。”
毛小龙撇撇嘴角,竟然安然坐在了陈大人的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道:“大人如不弃,可否将这奇案讲给在下听听,看看在下可能悟出些什么端倪。”
陈大人擦了擦眼泪,看了看眼前这痞气十足的年轻人,摇头道:“说来也无益,这悬案哪是那么容易就破的?上头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破案,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我却……哎……”
石见月笑了笑,拂袖一挥,桌上毛小龙倒的那杯茶便到了石见月的手中,石见月浅笑道:“大人别急,今日这事既然叫我们碰上了,自然是难以坐视不理的,而且陈大人在痛失爱女,压力巨大的情况下仍能是非分明,不肯冤枉我们,是难得一见的清廉好官。我们二人虽不是能人异士,但是在片刻之时也能护得少数人生命安全,陈大人不妨说说,若是能帮上忙便好,即使帮不上忙,也不会耽误大人什么。”
陈大人看见石见月这一手奇特的功夫,顿时看得惊了,回首又看了看着痞气的少年,终于点头,叫人给石见月安排了座位,按耐着心中的痛楚,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