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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翱九州

蛛丝马迹

柳府里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唯独伤心欲绝的柳小少爷将自己关在房中,任门外的夫人和丫鬟怎么劝说都不开门。最后,柳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对众人道:“这孩子重情义,受不了姐姐的事情,咱们先让他静静吧。”

待众人散去,柳小少爷将自己闷在棉被中,闷声大哭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方才抬起头来,却赫然发现,身边站了两个人。

这一惊可吃得不小,正待他要大喊,却发现一个一身大红色的大眼睛女孩子冲他淡淡笑了笑说:“你别怕,我们是想帮你找出杀害你姐姐的凶手!”

这话一语中的,他这才发现女孩子身边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姐姐坠楼时在塔上的那个混混。激动之下,他又要跳起来怒吼,谁知那红衣服的女孩子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肩头,而他,却再怎么用力,也摆脱不了她的按压。这一身大红色衣裙的女孩子自然是石见月,身边的混混也只能是毛小龙。

石见月接着说:“你姐姐坠楼的时候,我们凑巧在塔顶,听到声音后才下来查看,如果他是凶手,此刻就不会来找你了,我们也发现了疑点,想来听听你的说法。”

石见月的话说得非常诚恳,不由得他不相信。

毛小龙轻咳一下也开了口:“你也不想放过真凶的对么?”

柳小少爷怀疑地看着毛小龙:“你没推她?”

毛小龙点点头:“千真万确,不过我是亲眼看见她是自己掉下去的。而那个时候,周围只有一个路过的小和尚,那小和尚离她很远,绝对是没有伸手推她的、”

柳小少爷的眼泪再度涌出来:“其实,我也没想到她会爬上去!”

石见月问:“在我们看来,你姐姐真的是意外坠楼,可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你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柳小少爷哽咽道:“她不会平白无故地爬到那里去”

石见月说:“也许是为了摘花呢?那里有一棵很老的桃树,花也开得正旺。”

“就是因为有桃树,她才不可能爬上去!”柳小少爷怒道,“她根本就不喜欢花!”

听完这话,两人都面面相觑,毛小龙道:“我看见她上塔之后径直就爬上了栏杆,显然就是为了摘花而去的!”

石见月又问:“她既然不喜欢花,为何要摘?”

“所以我才说,她不会因为摘花而爬上去的,她不爬上栏杆,也就不会掉下去!”

毛小龙问:“那她会因为什么情况去摘花?”

柳小少爷翻翻眼睛道:“我怎么知道?”

毛小龙被他愤恨的语调顶得没了言语,于是搔搔头,换了个问题问:“你姐姐生前最后见过谁,你可知道?”

柳小少爷摇摇头:“我今天没去庙里,去的是我母亲和两个丫头,外加赶车的王木。”

毛小龙转头对石见月会心一笑,柳小少爷觉得眼前一花,那痞子与大眼睛的小姑娘瞬间都不见了人影。

傍晚时分,柳府的门厅上已经设起了灵堂,小姐柳落蝶的尸身正停放在那里,除了家人以外,还有仵作及仆人还在忙碌着。

毛小龙和石见月绕开人群,径直往柳小姐的房内去了。一个满脸悲伤的丫头抹着眼泪在收拾东西,一抬头,便被眼前的的两人骇了一跳。

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一脸痞气,一个大眼睛的红衣姑娘,她顿了顿,努力压住了自己的声音:“你们是谁?”

石见月此时微微一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对小酒窝,低声道:“别害怕,你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这丫头点点头,石见月又问:“小姐坠塔前,你可见过她?”

闻到此处,丫头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就是因为我没有跟着小姐,才酿成这样的祸事啊!”说着哭声渐大,石见月连忙按住她肩,扶到一边坐下,好声安慰道:“先别哭,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丫头强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大声哭出来,抽抽搭搭道:“小姐平时去寺里,也不会叫我陪着,怎料就这次出事了,小姐每次去寺里都是一个人走开去玩,只不过每次到中午要回家时,她自然会来大殿找我们,夫人也习惯了,知道她不会跑出寺外,便也不那么束缚她。小姐整天呆在屋里,难得出去走走。”

石见月追问:“那么,她都去哪里玩,你也不知道?”

丫头凝着泪说:“自是不知道的,”

毛小龙跟着又问道,“你家小姐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丫头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我家小姐喜欢作画,画的顶好呢,虽说不是声名远播,但是在城内,几乎是家家知晓的。”

石见月与毛小龙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才发现,房中都挂满了各种画作,有的是山水,有的是虫鸟,山水皆秀丽,虫鸟皆逼真,石见月看着不断点头:“柳小姐的画功果然十分了得,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是出自大家手笔。只是……可惜啊……”

毛小龙和石见月离开的一路上,毛小龙的眉头都紧锁着,似乎被这件事的疑点深思不解。石见月见状,捣捣他说:“别想啦,你想也没有用,难不成柳小姐还会活过来告诉你不成?”

这话仿佛提醒了毛小龙似的,他恍然大悟地对石见月道:“你说的有道理啊!”

石见月被他的突如其来的大喜吓了一跳,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发什么疯啊?”

毛小龙却没有接话,接着说“死人,往往才是会说真话的,不是吗?”

石见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回首问道:“难道你想……”

毛小龙再不说话,拉着石见月就去了旁边的馆子,颇为慷慨地摸出一小锭银子,请石见月吃了两个小菜。

石见月饿了一天,见到饭菜更是两眼放光,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这一顿不算在欠条里啊!”

毛小龙不反对,优哉游哉地品起了酒。

子时过去许久,毛小龙都没有要行动的样子,倒是把石见月给急坏了:“我说你到底是去不去啊?”

毛小龙仰着头,说“再等等!”

“等什么啊?”

毛小龙又眯起了眼睛,却一直不说话,最后石见月实在是懒得理他,干脆靠着他的后背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睡着没多久,就被毛小龙摇醒,此时夜色下毛小龙的眸子无比清澈,他一脸严肃道:“快走,去柳府。”

石见月还没醒,揉揉眼睛就被毛小龙拖走,几个起落,人已经到了柳府的院墙之上。

毛小龙轻声道:“这个时间,正是守夜人最累的时候。自然也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石见月只好赞同地点点头,毛小龙又说:“我现在去看柳小姐,你在房上给我把风。”石见月正乐得休息休息,于是连连点头,于是两人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停放小姐尸体的厅堂之上。

厅堂的长明灯静静地亮着,柳小姐则停放在在烛台中央,守夜的仆人歪在地上睡熟了,毛小龙一个闪身,便悄然无声地落在地上。

柳小姐此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安静地躺着,就像是睡着了。毛小龙上手摸了摸,她的肩骨和胯骨都已经摔断,最致命的,还是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毛小龙回想了一下她掉下去的姿势:重心不稳,身子外侧,坠地之时必定是脸向下,上半身先着地。毛小龙又俯下身注意到,柳小姐的手很漂亮,纤细白皙,是一双作画的好手,在右手的指腹处还留有一丝鲜红的血渍,毛小龙不禁摇摇头,这粗心的仆役,也不给小姐擦洗干净。

正想着,门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毛小龙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身边瓦片一颤,是毛小龙回来了,石见月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小声道:“你可问出什么了么?”

毛小龙皱着眉头说:“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石见月恶狠狠地盯着他:“还要去哪里?这么晚了,你不困,我还困得要命哩!”

毛小龙不耐烦道:“那你就去睡你的,从这里出去直走三个路口右拐,有一家客栈,二楼最里面那间是我订的,你去睡觉吧!”

石见月巴不得赶紧去睡觉,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去!”转身正要走,又回过头来,一把揪住毛小龙的衣领,奸笑道:“你可早点回来,不许自己溜掉!”

毛小龙苦笑道:“放心吧,我也是要睡觉的!”

石见月这才满意地展开身形,向客栈方向掠去。

毛小龙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石见月拉扯乱的衣服,这才跃起身,向反方向行去。

石见月到了客栈,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估计这毛毛虫是订了这客栈里面最差的一间房,房间又小又破,除却一扇吱呀作响的门,便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床了。石见月愤愤地骂了毛小龙两句,刚想出门去换房间,但是想想已经是后半夜,懒得麻烦,便将毛小龙的包裹枕在脑下恨恨地歇着了。

果然是破房间,这个时候还能隐隐听见隔壁传来低语的人声,石见月心下更是不忿,心想连睡个觉都不安宁,正待敲墙以泄不满,却隐隐听见隔壁一人轻声道:“只要您不将此事……事后……必将奉上……”

另一人哈哈一笑,低声道:“放心!”接着便听见门合上之声,此后便再也没了声音。

石见月松口气,终于清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石见月打了个激灵,翻身从床上跃起,揉着眼睛拉开了房门。

敲门的是客栈的伙计,但是他显然吓了一跳,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也转变成了惊讶:昨天住下的明明是个男人,但是今天开门的竟然是个女人。

石见月抱着臂,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门外那人愣了愣道:“今天还住吗?还住该续房钱了!”

石见月瞪他一眼:“还住还住!”

门外的伙计伸出手:“每天八十文,住几天就给几天的钱!”

“八十文?”石见月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们客栈就只有这样八十文的房间吗?”

伙计冷笑一声:“好房间自是有,只不过是给住得起的人住的!”

石见月气得刚要跳起来骂,想了想还是压住火气,尽量心平气和问道:“最贵的房间多少钱?”

“五钱!”伙计不客气地翻翻白眼

石见月掏出五十两一锭的银子,朝伙计怀中一丢,指着硬板床上毛小龙瘪小的包袱说:“拎着它,带我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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