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卖官(上)附则:文澜亭
不管我这个胆小怕事的发小和他的后妃怎么折腾,我在景仁宫的日子过得算是很舒坦,直到有一天,珍小主告诉我,她没钱花了。
我一向知道珍小主出手阔绰,但是心想皇上心尖子上的老婆怎么可能缺钱花?
珍小主果然对我非一般的信任啊!她给我算了一笔账:她的月例每月三百两,每项杂七杂八的开销再加上类似于王钦臣事件那样的太监“小费”开支,再加上贴补娘家经商不善的堂兄志锜,这样仔细算来她真是入不敷出。
我只得劝慰她,让她想招儿从载湉那里要几个子儿贴补一下,可是她双眉一皱,说起载湉上次为了珍珠衫私开内库,已经遭到太后绵里藏针的训斥。
最后她一咬雪白的牙,发狠道这回她无论如何也不连累载湉。
对于她的困局,我也没法安慰,只得对她说:“小主儿担心什么,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您靠着皇上,就吃皇上呗!”
她听了这一句,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儿,然后笑得很欢:“小车子,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不知道小主儿“知道”了什么。反正,很快,在夏日的暑气散去,秋天来临的时候,我就如约调到了奏事处。出乎我的意料,我到奏事处以后并不能天天看见载湉,倒是每天必须看见另一个人,整天等着转正的奏事处太监文澜亭。
和载湉身边的很多人一样,他也是一个帅哥。他的帅,说确切一点儿是睿智的帅。他五官小巧,却棱角分明,又由于他特殊的身份,使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中性之美,他身量中等,肩宽腰细,小麦脸色,阳光气质,确实赏心悦目。
文澜亭是个有野心的人。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我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把每件自己的差事做得妥妥帖帖,又指导身边的人把可能出现的差错消弭于无形。
在和他的交谈中,我得知他原本是一个秀才,因为家境贫穷至极,又遭遇百年难遇的旱灾,走投无路之下听信邻居建议净身入宫。
他曾说:“做太监也可以青史留名。我就要做写进书里的人。”
这句话被李总管听见了,李总管将他贬到了上驷院。据同伴们说,这里面的原因是李总管认为他像当年的安德海。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文澜亭还是一步步高升上来,现在,他是奏事处实际管事的。
关于这一点,太监们私下传说,是因为载湉刚进宫的时候就和李总管结了仇。原因也简单,因为他4岁的时候就是一个“颜控”。李总管要抱抱他,其实也是好意,可他却说:‘你太丑了。’直接拒绝了大总管。现在文澜亭是李总管贬谪的,载湉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故意和总管唱反调,擢升了默默无闻的文澜亭。
至于文澜亭为什么不是奏事处总管太监,原因却是明了。因为太后认为文澜亭年纪太轻,担心他举止轻佻,会把载湉引向邪路。
文澜亭因为太后的一句话,暂时转正无门,但是较之其他内侍,载湉还是明显非常信任文澜亭。
我的到来把文澜亭的升职梦打破了。因为载湉和我的特殊关系,也因为我是李总管名义上的徒弟(天地良心,我从没见过师傅亲临!)所以我很快成了奏事处总管。
当总管固然是好事。可是看着我的皇帝发小处理我的“冒牌发小”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这是我升任总管后接到的第一件差事。伺候皇上看奏折。
本来这活儿是文澜亭的,我走出奏事处,前往养心殿的时候,文澜亭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初秋的晨雾中,他的目光像寒星落进了深潭。深邃而冷艳的一眼。
我有些无奈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