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巡查铺子
初生的朝阳照耀在一片沉寂的屋顶上，层层叠叠的青瓦与檐下的水波泛着同样的光芒，窄窄的河道边上传来一阵洗刷声并伴随着一些鸡鸭鹅的叫声，它们正提醒着人们，这个世界在慢慢的苏醒……
远溪小镇新的一天再度来临，河边泊着的小舟开始在河流和桥洞之间穿梭，渡娘们随着小舟摇摆的弧度起伏着曼妙的歌声，旁边的街道和店铺响起踢踢踏踏的纷乱脚步，挑着担子的路人整齐地排着队过桥，扁担压在肩上嘎吱作响，反射着金光的瓦片因为炊烟的升起而被笼罩在层层薄雾中，隐隐带着仙气……
青砖石块铺就的街道两旁挂着各色的招牌和三色旗帜，邵氏红雕漆器店和旁边的邵氏玉器行也是早早就开了铺子，漆器店的一些工人将店中的成品搬到店铺门口，琢玉店的掌柜也在擦着柜台上的薄灰。
大家都不知道邵文华今早会来铺子，还以为文轩少爷会如往常一样来店里看看……
邵文华带着邵文涛早早的就出了家门，他们俩不急不缓地步行去到店里，一路上邵文华有意让邵文涛多观察观察这个小镇，虽然他们家的宅子就在小镇边上，但是邵文涛并没有出过几次大门，这次出来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
发现路边有人买花糕，简陋的小车上还冒着阵阵热气，邵文华径直走过来买了几块递到邵文涛的手中，“尝尝吧……”
“谢、谢谢大哥！”邵文涛又开始结巴，他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花糕，一阵淡淡的香味在他鼻尖缭绕，当即心中一暖。
“大哥怎么不吃？”
邵文华轻轻抬起眉毛，“我吃过了。”他一想到早上的情景就觉得好笑，疲惫不堪的他竟然是因为一阵香气才从梦中惊醒，刚一睁眼就看到红和欢儿忙进忙出的身影，虽然他们的手中端着餐盒，桌上也摆上了好几个盘子，但是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望着红那蹑手蹑脚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邵文涛点点头，轻轻咬了一口带着淡淡粉色的糕点，入到口中甜而不腻，甜中还带着点花香的味道，“真好吃。”
邵文华满意地点点头，“我以前也爱吃这样的花糕……”他的思绪飞向很久之前，那时的他还很小很小，曾经一度为一个粉红色的小女孩着迷，小女孩也给他吃过这样的花糕，但是后来有一天，小女孩不见了，只剩地上半块带着鲜血的花糕，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东西了。
远远的就看到铺子里的伙计们在忙碌着，虽然大清早没有多少客人会上门，但毕竟打开门做生意，他们也必须做足了准备。
邵文华对着邵文涛这儿指指那儿说说，邵文涛一个劲儿的点头，这时，一个眼尖的老掌柜瞧见了邵文华的身影，立刻迎出了门外。
老掌柜看到邵文华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看这模样和邵文华有几分相像，当即就猜到应该是府中那位文涛少爷。
“大少爷，这位是……是文涛少爷吧？”
“是啊，梁掌柜的眼睛果然厉害。”
“哎哟，好多年没有见，文涛少爷也长大了，真好，真好……两位少爷，快里面请！”
梁掌柜将他们迎进店里，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地对着其他伙计喊到，“先停一下，大少爷和文涛少爷来了……”
邵文涛被梁掌柜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看到这么多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来盯着他们，立刻就弱弱地低下头躲在了邵文华的身后。
邵文华当即慢了半拍步子，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脸上带着和煦的阳光，“无事，你们继续，我带文涛过来看看，让他学点东西。”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那些伙计们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分别站在门口两侧迎接他们，当他们走近之后便纷纷打招呼。
邵文华俯身摸了摸门口放置的一些漆器，看到案板上的雕花，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邵文轩将这边的作坊管理得不错，进去之后他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用眼神示意梁掌柜带着邵文涛四处看看。
“文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梁掌柜，他是老资格了，对于这些他比我懂得多。”
“大少爷折煞老身了……”虽然梁掌柜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也经不住夸有些飘飘然，当即表现得更加卖力，有些佝偻的身子引着邵文涛去看店里的漆器成品，至于玉器嘛，好东西都是在后面的，前面放着的那些他只是粗略地跟邵文涛介绍了一下，之后便将他领到了后面的房间中。
邵文涛就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小孩儿，两眼放着光芒，看到什么都忍不住去摸一下，痴痴傻傻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梁掌柜的话。
其他人也开始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另一个朱掌柜没有梁掌柜这么苍老，但也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当下他拿出了两个铺子的账本交到邵文华手中。
“大少爷，这是今年的账本！”他将两沓青砖样的账本捧在邵文华面前，邵文华接过账本随意地抽查了一下，便将账本合上交还给朱掌柜。
其实做漆器和玉器生意平时能够捞到大量的油水，这个他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也不过多的去管这方面，想要这些人不做些手脚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拿了钱愿意给他把事做好，不要贪得太过分，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面前的这些帐都是做好的，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查出太多的漏洞。
“甚好。”他只是回了朱掌柜两个字，便将目光停留在那些古色古香的漆器上，心中也在细细的盘算，其实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事发生，邵文轩的确是个做生意的人才，至少他在这里看着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但是错就错在邵文轩心术不正，就是这一点让邵文华最失望。
眼下这个邵文涛虽然性子软糯了些，可是也不见得蠢笨，邵文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认为邵文涛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废材，相反，他觉得邵文涛是一个可塑的人才。
这么多年在府中能够避开锋芒和事端，事事保护周全，这个二叔和文涛都不是省油的灯！邵文华从来都不会把复杂的事情想简单，而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这个算是他人性的弱点吗？
邵文涛既然有这个能力给别人造成一个软弱无能的假象，那么邵文华也相信邵文涛有能力能将他自己塑造成另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形象，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而邵文华现在做的就是提供一个契机给邵文涛去发展。
邵文华始终相信，邵文涛发展起来之后，跟邵文轩必定形成两种势力相互制约，当保持了这么一个平衡的状态他才能抽身去好好管理上海事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操心上海的事一边还要管理这边诸多麻烦。
邵文华完全相信邵文涛能很快学会生意上的事，“梁掌柜，最近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带着文涛在铺子和作坊里学习，其他的事情我自会让人帮你。”他对着梁掌柜的眼神中带着异样的色彩，当下，梁掌柜只得在一旁点头，看向邵文华的眼神也带着恭敬。
“大哥，那你不陪着文涛了？”邵文涛还是有点怕生的样子，虽然跟这个梁掌柜转了一圈也熟识了不少，但是他还是不够放心。
邵文华拍拍邵文涛的手背，“放心的跟着梁掌柜好好学点东西，一个月后我来验收成果，你不要叫我失望哦……”还是那样半开玩笑的样子，但是邵文涛却感受到了这句话带来的力量。
他有些羞涩的脸庞开始浮现出一些色彩，“文涛一定用心学习，不叫大哥失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