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缘起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费扬古大人与夫人吗?”一个小沙弥望着台阶上正向自己走来的夫妇二人。
费扬古正低头小心地扶着身怀六甲的觉罗氏上着台阶,抬头便见一个小沙弥在前面望着自己。诧异的一挑眉,对着小沙弥微微颔首道:“在下费扬古,携夫人来贵寺上香祈福,请问小师傅有何事?”
“大人与夫人请随我来,师祖早有嘱咐,小僧就是在此恭候大人与夫人的。”小沙弥微笑应道。
费扬古脚步一顿,“没想到了然大师会引见在下,如此,便有劳小师傅带路了。”
希荛心下诧异,刚才就对这奇怪的状况震惊不已了,这位便宜阿玛回到家后便一直安抚着怀着自己的额娘,而且一直说一些她听的云里雾里的希翼话。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四周安静了好一会儿便听到小沙弥说出了费扬古这个名字,费扬古?希荛缓了下神,历史上清朝好多个费扬古,她的阿玛是哪个?
小沙弥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佛罗古刹,青烟袅袅,伴随着敲打木鱼的念经声,一片静谧祥和之气。
觉罗氏在费扬古身侧紧张地悄声说道:“老爷,了然大师怎会突然要引见咱们……”
“夫人不必紧张,为夫也是前些日子偶然得了机缘拜会过一次了然大师,没曾想大师竟如此神通知晓咱们要来,现下为夫也不知为何大师要见咱们,不过这必不会是坏事。”费扬古轻轻回应着,悄然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惊异。
“夫人放心,等会儿拜见完了大师,咱们再去好好的上个香,祈求佛祖保佑咱们孩儿能顺利降生。”
费扬古转过头继续轻声安抚着自己的夫人,觉罗氏闻言只得抿着唇忙点点头紧张地应道:“嗳,咱们的孩儿必会平安降生的,必会的。”这句话包含了浓浓的慈爱与关切,让希荛听的内心酸涩不已。
这就是这辈子的阿玛和额娘吗,希荛只觉鼻子登时酸意上涌的,心里却是百般滋味难以名状。
毕业之后的她不想回到那个有“家”的城市,也懒得再继续学习那些一辈子都用不上几次的专业知识,于是便找了个公司应聘了个不高不低的文职。由于月月都有比她那原本就不算低的工资还翻好几倍的生活费,所以她的日子过的不可谓不快活。
至于为何留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任职,一则是她懒,她不想在紧张的环境下工作,公司小,人就少,人少是非就少;二则便是因为这公司的老板了。
当然,这位老板可不是她的男朋友或者其他的亲密关系,但他是个充满正面活力而又勤奋精明的男人。虽然他并不是她的口味她的菜,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欣赏。公司的前途在他的掌控下远不会只是如此而已,与其矫情的从底层做起,何不做一个将来元老级的闲人?
工作一年与同事相处的还算和谐,压力没有,氛围更是轻松,至于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另一半儿虽然还没有什么着落,可她对当时生活的现状是相当的满意了。
只是没曾想,还没安逸够,公司刚放第一个年假,她就死掉了……
或许,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解脱吧?
她也是看得明白,在那个“家”里,自己完全算得上可有可无,虽然自己不断的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它对自己也是可有可无的,可她不得不承认,她仍是倦了。
在S市念大学这些年,两个直系亲属从未没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哪怕是训斥。
或许这次穿越的重生,也是上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小沙弥轻叩门通传一声便退了下去,费扬古扶着觉罗氏轻声走进禅房内。
抬眼便见穿着僧服的了然大师一脸和善笑意,胡须花白长度直达胸前,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却明亮深邃,丝毫不显老态。
“大师,费扬古携内子前来拜访,打扰了。”费扬古微颔首恭敬地说道。
了然大师含笑对费扬古点点头:“阿弥陀佛,贫僧冒昧打扰大人和夫人了,不知夫人近来可好?”说罢便和善的看向觉罗氏。
“妾身觉罗氏见过大师了。”觉罗氏端庄的行了个礼温厚的答道,心里却是紧张,她根本没见过了然大师,为何这大师的语气……
了然笑着颔首,见到觉罗氏的神情温和一笑,摆手道:“大人与夫人快请坐罢。”
扶着觉罗氏坐好,费扬古才缓缓坐下,望着了然大师含笑道:“今日在下携内子来贵寺上香,就是想为我们未出生的孩儿祈福,没曾想大师竟早有先知且就地引荐,着实另在下喜不自胜!”
听费扬古这么说,看来这了然大师着实是厉害,竟知晓他们二人今日会来?希荛心底略微诧异。
她先前可是听的真切,自家这额娘可是临时起意来上香的……突然心下便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这了然大师不会看出来什么吧?
不过转念一想,她还没出生呢,不能疑神疑鬼,应该没什么事吧,哪那么多所谓的‘高人’?
“阿弥陀佛,大人不必介怀。只是贫僧前些日子便见大人面堂一片喜气,端的是祥瑞至极,便算了一算,知晓近日会有尊贵无比的贵人前来我寺,贫僧便吩咐徒儿们在外候着,若是见到大人,便邀请大人与夫人进来一叙。现在想来是贫僧唐突了,大人与夫人千万不要介怀才是。”了然大师温和含笑的解释了一番。
费扬古闻言忙含笑说着不会,但是听着大师口里的贵人分明说的绝不是他与觉罗氏,那是?心里狐疑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微笑应着了然大师的话。
觉罗氏就没有费扬古那般淡定了,当下开始拈帕思虑起来。
贵人?自家老爷虽说立过军功也算是朝廷要臣,可在这了然大师的心里也算不得什么贵人吧,而且,尊贵无比?这四个字实在太沉了,哪是常人担待的起的?!
自家老爷不是,而她自己更是因为担心朝廷纠葛而影响到老爷,平日也只与几个关系尚好且身份不敏感的官妇来往些许,她自认自己也算不上极其权贵的妇人,又如何担得起尊贵无比?
前后思虑不过片刻,觉罗氏便忍不住诚惶诚恐地对了然大师说道:“大师快别这么说,我夫妇二人万万担不起尊贵无比四个字啊。”
了然大师闻言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提起这珏山寺主持了然大师,全京城想必也是无人不知的。
珏山寺近六百多年的悠久历史,每代的主持都是得道高僧,且不说平民百姓,就是皇室权贵想要请见,也不好打扰主持清修而冒昧拜访的。
古人对神佛是敬仰而畏惧的,能当得上京城第一大寺的主持,可见也必不是普通人。
要担得起这珏山寺主持了然大师所说的尊贵无比这四字之人,怎能不令人惶恐?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
觉罗氏越想越紧张,手里的帕子攥的是紧紧的。
“大人与夫人不必紧张,贫僧前些日子见到大人贵气相伴,便知贵人即将伴临大人左右,而今又看到夫人贵气比大人更胜,便知是如此了。”了然见二人越来越紧张,便笑的祥和地解说到。
“夫人近期鸿运高照,自有福星庇佑,且这祥瑞之中又略带紫气祥和之兆,端看这还未伴左右便给夫人带来如此明显的祥和运到,必是与夫人极其亲近之人啊!且还未伴左右便给二位带来如此祥运,难道还不算是尊贵无比么?”了然大师含笑的高深莫测看了一眼觉罗氏的肚子,隐晦地说道。
觉罗氏呆愣了一会,即刻反应过来。
“大……师……您这话,莫非?!”觉罗氏紧忙扶着肚子惊讶着微张开嘴问道。
“阿弥陀佛,大人与夫人即将喜得贵人相伴左右,其势还未全露便如此祥和,二位将来也必是事事皆顺的,贫僧先提前恭贺二位了。”了然大师笑呵呵的说道。
“大师,您的意思,莫不是这贵人,是、是在下内子肚里的孩儿?”费扬古也瞠目惊讶道。
“阿弥陀佛。”了然并未正面回答,“大人与夫人这是吉运所致,贫僧本也奇怪,因着前些日子见大人面堂所示是短期内突然冒出的祥瑞至极之相,而所表之处又示以是极亲近之人,贫僧颇感疑惑,今日得以一见,便不甚明了了。”了然大师说着便似想到什么,又顿了一顿。
“贫僧需提醒二位一句,不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情,还望大人与夫人万般皆以本心面对即可,阿弥陀佛。”了然大师说完这些话,便微笑着闭目凝神了。
“如此,我夫妇二人多谢大师今日指点,只是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师对今日之事得以保密,万般缘由大师应也理解,望大师万万答应在下!”费扬古面色略带紧张恳请道。
“大人请放心,贫僧自是明白,今日只是贫僧思念故人,便邀大人与夫人前来一叙,请二位放心罢。”了然睁开眼咪着笑说道。
“如此多谢大师了!费扬古改日必来拜谢大师,还望到时能得以引见,我夫妇二人且去进香了。”
“阿弥陀佛,大人与夫人慢走。”了然大师笑眯眯应了。
随着费扬古夫妇二人的离开,禅房的门关上了。
“缘起了啊……”了然睁开眼呢喃一句,便起身往屏风后的隔间走去。
只见床铺上有一个淡黄色的襁褓,襁褓内的婴儿静静的躺在那里,他偏过头默默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了然大师。
了然在床铺前顿足,凝视了婴儿半晌,单手拂在胸前行了一礼便道:“四阿哥且听贫僧一言,往事故去,万不可事事追究其底。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皆因自己困住自己的心神而苦恼,放下些许执念,才能享得安乐。阿弥陀佛……”
婴儿恰巧在此时转过头,凝视着上方的床顶,眼底平静无波。了然又看了眼婴儿,作了一揖便走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