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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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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话

从市天文馆取完资料后,普露托便急不可耐地拉着光去拍婚纱照,无奈的光和六花只好改变原计划,陪她前往婚庆公司。

三人一进店内,肖邦所著的经典婚礼进行曲飘入耳中,前台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请问需要些什么服务呢?”

“结婚!”普露托挽住光的手臂,不加思索地喊道,“跟人家最爱的哥哥大人~”

前台的笑容当场僵住,毕竟虽见过不少兴奋的客户,但说到要跟哥哥结婚的还是首次。考虑到可能只是情侣间的爱称,前台很快就回过神来,示意三人走向通往右侧房间的走廊。

刚踏入走廊,另一位服务员便接过前台的活,把三人带往深处,“欢迎光临,我们这里一共有八种婚礼套装,其中有中西结合款式,很平衡。”

“请问收费……?”一脸不情愿的光小心问道。

“有4500的,5200的,还有9999的,两位完全可以选择对自己最经济实惠的方案。”

“这个……”光刹住脚步,凑到普露托耳边轻声说,“怎么办?我们可没有钱啊,还是快趁事情没闹大前离开吧!”

普露托不以为然,掏出维纳斯给自己的招待卷递给服务员,“请问这个……?”

服务员一看到招待卷便心领神会,微笑颌首,“原来是维纳斯小姐的客人,请进。”

服务员带三人拐向另一个方向,同时继续介绍,“虽然无法为三位准备真正的婚礼,但能够让你们进行体验活动。”

最终,四人站在某扇刻有龙凤金纹的红木大门前,服务员再次确认,“请问是全员要进行体验活动吗?”

“不,我就免了……”六花垂下头,主动后退拉开距离。

普露托瞥了六花一眼,她那尴尬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你也来嘛~六花酱~”普露托松开光的手臂,走过去硬是把六花拉向大门。

“真的……不用啦……”六花鲜有地表现出抗拒,怎么也不肯挪动,光见有机可乘,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哥哥大人也不许走!”普露托灵敏地伸手揪住光的衣领,靠蛮力硬是把这一男一女都拉到自己身边,一旁的服务员看得苦笑连连。

“你们怎么回事?这可是婚礼哦!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哦!为什么那么排斥啊?”普露托困惑不已。

“啰嗦!我就觉得跟你拍婚纱照没好事而已!”光还想跑,但普露托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又不敢继续用力,生怕扯破衣服。

至于六花,脸红的她一边对着手指一边小声回答,“因为……三个人结婚什么的……很奇怪啊……”

“又不是真结婚,想那么多干吗?”普露托直直地盯着六花,令她感到压力重重,“不然你选吧,六花酱。”

“欸?选什么?”

“我和哥哥大人,选一个合照对象。”普露托这听似随意的问题,实际上考验着两人的情谊。

同为女性,六花很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普露托在怀疑自己。

尽管普露托不像是那种会在背后使小动作的阴险人物,但……

“那……”六花深吸口气,平稳心情后展现出释然的笑容,“就请普露托酱跟我合照吧~”

面对这个答案,普露托的反应并未像六花想象中开怀。普露托继续盯着六花追问,“同为女生之间拍婚纱照不会很奇怪吗?”

“诶?可是……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吧?再说也不是真婚礼什么的……”

“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普露托松开六花,扭头叹气,“这样弄得好像我很卑鄙一样,笨蛋……”

“普露托酱……”六花欣慰地握住普露托的手,轻轻摇头,“普露托酱一点也不卑鄙,我很喜欢普露托酱,况且能配得上上官同学的,也只有你而已哦,要加油呐!”

“这可是你说的哦。”普露托慢慢回过头,撅着嘴巴偷瞄六花。

“嗯!”六花给与她肯定答复。

霎时间,两人的情谊又升华到了新的境界,室内的结婚进行曲也很应景地再度响起。

旁观完这一切的光表示:“你们去拍就好了,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吧?”

“不行!”普露托坚决地望着光,自己推开大门,把他强行拖入房内,“哥哥大人是我的!不许跑!”

“呜……”光泪流满面,他有种预感,现在的普露托已经天下无敌,没人能够阻止。

经过近一小时的忙碌,在悦耳的音乐声中,两位新娘分别从左右两侧大门缓缓步入摄影厅,站在舞台中央的光西装笔挺,但却万般无奈。

摄影师看到男主角如此愁眉苦脸,不禁有些不解,“笑一笑嘛,这位帅哥~难得有那么漂亮的两位新娘呢。”

“不,你不懂。”光十分认真地向前方的摄影师解释,“无论我娶了哪个‘新娘’,我都会被杀的,区别就是被宇宙人还是地球人!”

“虽然不大明白但好像很厉害……”摄影师印堂发黑,心想自己遇到了个超级中二。

“人家跟六花酱的‘婚礼’已经结束咯,现在轮到哥哥大人了,嗯哼,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呢~”眼神妩媚的普露托还没正式踏上台阶,便先向台上的光抛出飞吻。

闻声望去的光首度看见了自己的“妹妹新娘”,那一瞬间,他惊呆了。虽然原本普露托就长得十分标致,无论身材相貌皮肤均堪称国色天香,但经过化妆师们的打扮,她现在的美丽程度已更上一层楼——轻薄精致的蕾丝花边,如娇柔花瓣般绽放开来的纺纱裙摆,整体洁白如雪的A字形婚纱衬托出普露托的少女气质,搭配她胸前火红的玫瑰捧花更是闪耀动人,她就像一副令人不忍触碰的绚丽画卷中的女主角,正缓缓走出画框,超越次元来到自己面前。

直到普露托站定在光面前时,他仍说不出半句话来,但普露托透过他的表情可以知道,自己已经成功。

至此,普露托内敛地微微侧头一笑,“怎么样?哥哥大人喜欢吗?”

“嘛……勉勉强强……”光赶紧避开她的视线,以掩盖自己的羞涩,少年明白,自己此刻若跟她对上眼睛,绝对将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还不行……这家伙可是宇宙人,又是我的妹妹,虽然是自称,可是,果然还是……

“快点结束吧!”涨红了脸的光握紧双拳。“这种闹剧……”

“闹剧……”这两个字如利刃般割过普露托的心,原本因幸福而升空的情绪瞬间一落千丈。“哪怕……哪怕只是骗我……也不可以吗?”

“你说什么?”

“哥哥大人,就连哄哄我也不肯吗?就算是骗我也可以啊……”普露托失落地低下头,哽咽抽泣,“我一直一直都在梦想着这天,就算我……”

“别说了。”光及时伸手捂住她的嘴,普露托感觉得出,光的手心满是汗水,并且在颤抖。

“仅此一次……”简单的几个字,从光的口中说出,对普露托却是天大的恩惠,她当即破涕而笑,冲下舞台。

“喂?现在又搞什么花样?”光眼睁睁地看她跑过自己身边,下台把穿着和式婚服的六花也给拉了过来。

“果然还是人多点好嘛~”普露托站在镜头中央,左右手各搂着光与六花,笑眯眯地对摄影师说,“请开始吧~”

“OK!”摄影师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全身心地投入拍摄。

在那之后,光与六花被普露托折腾出了各种合照姿势,其中不乏双人,普露托以她独断的言行硬是把经典的婚礼合照给拍成了朋友间的玩耍记录。

当最后三人认认真真拍完合照之际,光已经累得坐在地上不愿起来。

“搞什么啊!这根本不是拍婚纱照好吗?”

“嗯哼~这样不好吗?”普露托走到光身后为他按摩敲背,“莫非哥哥大人想跟人家拍真正的婚礼照?”

光好不容易回归平常的心态被这句话再度调动,他连忙摇头,“还是这样好!”

“所以说还是人家了解哥哥大人嘛~”普露托微笑着走开,这次她来到舞台另一侧,对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但一脸幸福的六花说,“六花酱,开心吗?”

“嗯,谢谢你,普露托酱。”六花这次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就是有点累了,嘻嘻。”

“我……”普露托跪在六花面前,轻握住她的左手,“非常喜欢六花酱,也很喜欢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所以我想尽全力争取到自己的目标,包括哥哥大人在内。六花酱,坦白说,我很吃醋,你能跟哥哥大人那么要好。”

六花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害怕地解释道,“我跟上官同学真的什么都没有的。”

“我知道,那个笨蛋哥哥不是那种人。”

“那普露托酱为什么……”

“因为你很普通啊……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普露托意味深长地轻抚六花的手背,“哥哥大人是个笨蛋,很多人都喜欢笨蛋,特别是普通的女孩子,是吧?”

“我……”

“不用回答,那种事对我而言都无所谓,我只想尽力而为,去获得哥哥大人的心,其他人其他事,真的……无所谓了……”

六花沉默不语。

“我们……是朋友吧?”

“嗯。”

“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伤害彼此的好朋友?”

“……是的。”

普露托的微笑逐渐变得扭曲,流露出些许厌恶,“我……果然还是很卑鄙吧。”

“没有那种事。”六花如天使般,微笑着把普露托搂进怀中,“能认识你是我的幸福,普露托酱……”

“谢谢你,六花酱。”

“你们百合够了吗?”不知何时,光已悄然来到两人身边,“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快点去吃东西,下午还要去星野她家呢。”

“了解!”普露托站起来,一如往常地搂住光的脖子不停撒娇,“人家最喜欢哥哥大人了~”

“又突然犯什么花痴啊!”光也一如既往地用直拳招待。

看到这两人,收拾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呵呵地笑出了声,六花环顾四周的气氛,表情却有些复杂……

第二十九话

“又是你这小子!!!!!”叶家大院里传出了震天的怒吼声,不知情的路人们还以为里面正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其实当光畏畏缩缩地步入叶家厅堂大门时,六花的爷爷正好从厢房走出,与三人碰了个面对面。

“爷爷!”六花神情尴尬,“小心奶奶过来教训你啊。”

“少拿那婆娘来压我!”叶老潇洒一挥手,“她跟隔壁的陈太太去逛街了,晚上才回来。”

难怪敢这么大呼小叫的。

光暗想,可没过几秒,他又立马担忧起来。

既然那个最能克制他的老奶奶不在,那要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可算凶多吉少了啊。

见时机不对,光赶紧作揖告别,“对不起,多有打扰,我们现在就走。”

“慢着。”光刚要转身,叶老便喊住了他,“你当我家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没,没有这回事啊,老先生。”光赔笑道。

“哼。”叶老双手别在腰后,怒目圆睁地瞪着光,“反正又是为了那传家神剑的事吧?”

“啊哈哈……”被看穿心思的光无可反驳。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年轻人。”

“老先生,详情虽不能告诉你,但我能说这东西其实不大适合做传家之物的。”

“凭什么?”叶老一脸怀疑,“我就问你凭什么这么说?怀疑我眼光?”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回事,那是把好剑,只是……”

“只是什么?”叶老指着光的鼻子厉声呵斥,“年纪轻轻不学好,尽胡说八道,老惦记着别人家的宝贝,不安好心!”

“慢着……你这老头!”旁观着这一切的普露托终于无法再沉默下去,她气得满脸通红,完全顾不上所谓的辈分,直接杀出来挡在光面前为其撑腰,“哥哥大人是为了你好,不然谁想要你那把破剑?”

“你又是哪位?”叶老皱眉。

“我是上官光最爱的妹妹,普露托·哈迪斯!”普露托很自豪地宣布,但对光而言却是纯粹的帮倒忙,叶老在听到普露托的身份后更是生气不已。

“胡闹!怎么又是个外国人,兄妹之间还说什么爱不爱的,害臊不害臊!”

“在意细节的都是笨蛋,总之老头,你快把剑交出来,大不了我们买了!”

“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妹妹的?”叶老侧头望向光,“没教养!”

普露托额头的青筋已肿胀暴露,拳头也捏得嘎吱作响,注意到这些的光连忙上前把她拉回身边,“喂,别冲动啊普露托!”

“可是……”普露托义愤填膺地反问,“哥哥大人就这么甘愿被他侮辱嘛?”

“那也没办法啊,那把剑毕竟是人家的,总不能抢吧?”

“剑的重要性哪怕就是抢也不为过,更何况也是为了保护这老头子啊!”

“好家伙,还真想抢了。”叶老摇头叹息,目光移向六花,“你都认识了什么人啊雅静?”

“呜……”六花委屈地低下头,“普露托酱只是比较冲动,她的话其实也没有错的……”

“抢人传家宝还没错?你是不是也被带坏了?”

“为什么爷爷就是不明白呢?”身处这混乱的环境,六花也逐渐变得有些失控,一向顺从的她正慢慢失去对长者应有的尊重,“那把剑并不属于我们家啊。”

“属不属于不是你们说了算。”叶老坚定答道,他抛开正在争议的兄妹,把六花独自拉到一边细语道,“你个傻孩子,为什么就是不懂?这剑哪怕就是不属于咱家,也不能白白送人吧?”

“所以说上官同学愿意出钱……”

“钱?钱能干嘛?咱家又不缺钱。”叶老长叹一声,轻搂住六花肩膀,“孩子,爷爷就这么跟你明说了吧,你要真想,这剑可是个交易的好宝贝,倘若上官这年轻人真这么想要,你不也有了筹码嘛?”

“什么筹码?”六花很是不解,但爷爷释出的善意令她多少觉得安心,实际上,这才是平日里疼爱她的老人的真面目。

“你对那年轻人不是……”

“喂!老头!”普露托大声喝断叶老与六花的悄悄话,“别想偷偷教训六花酱,这事跟她无关!”

“你还真吵!”叶老的脾气也瞬间回现,板起脸俯视普露托,“这下我更确定了,这剑,就是丢了也不给你们这两外人!”

“果然用言语是无法跟这老头沟通了!”普露托摩拳擦掌,“哥哥大人,我已经尽力了,但实在忍不下去,既然说不通,那就只有靠实力夺剑了!”

“别这样啊!”光急得焦头烂额。

“跟我决斗吧,老头!”

“哼,求之不得。”叶老爽快答应。

这下完了。

光与六花均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无疑是最糟糕的结局!

“话说你想比什么?”叶老镇定自若,语气中流露出长者的从容与傲气,“看你年纪小,让你选。”

“哦?让我选?”普露托开始诡笑。这加剧了光与六花的恐惧,平日里机灵多怪的她到底会想出什么奇怪的方案?

“普露托,你可不许伤害六花,啊不,雅静她爷爷啊!”光郑重警告。

“放心吧,哥哥大人。”普露托得意地摆了摆手,“看在这老头有胆接我挑战的份上,我就不跟他比体力一类的竞技了。”

“呵呵,口出狂言,我文武全才,还能怕了你不成?”叶老也毫不服软。

“那么……”当普露托的嘴角扬至脸颊的最高点,双眼也眯成下弦月缝状时,如此阴森诡异的面容却忽然变得天真可爱,冲叶老不停眨眼放电,“亲爱的爷爷~来比选美吧~”

“噗!”

尽管只是想象中的场景,但光,六花包括叶老在内都瞬间口吐鲜血,随着普露托的脸不断逼近,叶老终于开始因害怕而后退。然而,普露托不愿就此放过叶老,笑里藏针的她不停重复着“来嘛~”二字,把叶老的精神迅速逼向崩溃边缘。

叶老从自信到胆怯,迅速的落差变化让光与六花在感叹之余,还要佩服起普露托的无厘头。

“这到底该说她卑鄙还是聪明呢?”确认不会有真正的“决斗”后,光如释重负地苦笑出声。

六花也在震惊过后,捂嘴偷笑,直到叶老退到她跟前时,她还故意把他往前小推一下,“爷爷不是答应了普露托酱吗?那就决斗嘛~”

“连你也要害我吗?”叶老彻底绝望,魂不守舍地独自走到摇椅上坐下,嘴里念念有词,“没救了,没救了,这下真没救了,孙女跟人跑了……”

玩笑归玩笑,确认自己胜利的普露托昂着头,走回光的身边,对他比出胜利手势。六花则走到叶老身边,蹲下身握住他的左手轻声安慰,“开玩笑的啦,爷爷,普露托酱不是那种人。”

“我恨啊,孩子……”叶老的表情依旧失落。

“爷爷?”

“让他们走吧,雅静……”叶老合上双眼,“我考虑考虑,晚点给你们答复的。”

“真的吗?爷爷?”六花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休息会就好,把他们送出去,回来陪我就好。”

“嗯!”六花兴奋地点了点头。

而取得重大突破的光与普露托也开心得击掌庆祝,与六花一同欢笑着走出家门……

第三十话

就在这时,一道轰雷震煞天空,光柱应声坠地,劈打在三人身后十几米外的叶家大院里,爆炸产生的冲击掀起一阵狂风,将附近的盆景花卉吹得东倒西歪,三人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推倒在地。

六花被强风压趴在地上,全身犹如被重物碾过,但她仍竭尽全力抬头寻找着某人的身影,“上官……”

名字刚喊到一半,她那急切的视线便找到了目标——光把普露托紧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背部替她承受着伤害。

看到这一幕,六花陷入沉默,举起双手抱住脑袋,低头看向地面,尽量让自己身体呈现一个整体的一字型,避免飞溅的杂物撞到要害。

过了一会,风势终于减弱,三人也得以重新站起。

“爷爷!”首先出声的是六花,她的喊声中充满惊恐,眼眶湿红。

光与普露托顾不上抖掉尘土,直接转头一看,神秘的白银骑士正单手掐住叶老脖子,慢慢将其提起,年事已高的老人根本经不住这等折腾,双脚刚一离地他便痛苦得不停抽搐。

“啊……啊啊……”脸色开始变得青紫的叶老拼命用双手拍打白银骑士的手掌,但起不了任何作用,白银骑士的粉色独眼始终直视前方——光与普露托神情严峻地站在只剩框架的大门前。

“立刻放开他!”以命令式口吻表达的普露托蓄势待发。

“我的体内装了特殊炸弹,一旦我的身体机能停止运作,炸弹就会启动。公主殿下,就算您可以秒杀我,依旧救不到这个人类,所以我劝您还是别插手的好。”

这一席话着实吓到了普露托,围绕在她身上的能量虽然没有减少,但她也不敢冒险行动。

“我的目标很简单。”白银骑士指着光,“上官光,想救这个人类的话,就自己过来吧。”

光二话没说,直接朝白银骑士迈出步伐,普露托连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你不能过去,哥哥大人!”

“放开我!”光抽出手臂,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进。

“哥哥大人!”

“不能让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战斗!”光的呐喊堵上了普露托的嘴,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光的决心,只好默默退到一旁以备不测。

如果那只柯伊伯兵真敢伤害到光,哪怕即使让整个城市陷入战火,自己也在所不辞。

这便是普露托的觉悟。

“我来了,放开他吧。”光在离柯伊伯兵半米左右的地方站好,面对前方这只近3米高的机械巨人,他脸上满是紧张的汗液。

“胆识不错。”柯伊伯兵遵守诺言,把奄奄一息的叶老放回地上,光赶紧跑过去接住了他。

“您怎么样了?”光一边为他抚背通气一边询问。

“简直……乱来……呼……”因为缺氧加事发突然,叶老的意识相当混乱,但看来总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这让光大松口气。

“爷爷!”六花担心地跑向两人,不料就在她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刹,柯伊伯兵突然举起手指,朝她射出光束。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闪现,普露托及时冲到六花面前甩手弹开光束。六花也因此被吓得愣在原地,傻傻望着烧焦的门框。

“别过来。”柯伊伯兵喝道,“情况并没有改变,公主殿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代号是N,Negotiate,交涉的意思,如您所见,我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只有以自己的生命来同您进行交涉。”柯伊伯兵N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可以的话,一切交涉都能顺利解决是我的追求,无论是这个人类还是上官光,对我来说都不过是交涉的道具,最终目标还是您,公主殿下。”

“哥哥大人才不是道具!”

“公主殿下,回来吧。”柯伊伯兵N期盼地向普露托伸出手去,“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了,一旦这次交涉失败,今后留给您与地球的,只有战争,我想我们都同意这是最坏的选择,对吧?”

普露托的目光匆匆扫过柯伊伯兵N的附近,表情复杂的光仍在照顾叶老。

“上官光,你不说些什么吗?”由于得不到回应,柯伊伯兵N将重心放到光身上,它知道只要光开口,普露托有很大可能性会对自己妥协。“只要你一句话,一切都能回归和平,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我们也不会亏待公主殿下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卑鄙无耻的小人……”普露托咬牙切齿地说道。

换做往常,光很可能会拒绝柯伊伯兵N的提议,但现在光要考虑的还有叶老,这就令他变得十分矛盾。

事发突然,在场所有人的思维几乎都是刚从这场袭击中反应过来,普露托也才领悟到柯伊伯兵N的阴险。

最初看似是简单的人质交易,实际上是加深了普露托的负担,同时还给光制造了一个无法轻易舍弃的重任,柯伊伯兵N从开始行动的那一刻便预见到了这种情况,选在三人离开大门的那一刻抓走叶老绝非偶然,也唯有在那种状况下,它才能制造出现在的局面。

柯伊伯兵N了解光的本性,如同普露托了解光的温柔——他的内心现在必定十分煎熬。除此之外,它也选择了风险最低,成功率最高的对象作为计划的第一步:抓走一个毫无防备的老人,比起其余三个年轻人实在简单太多。

就这样,看似最弱最无关的叶老,经由柯伊伯兵N的计划,成了击垮普露托的重锤。

这便是谈判的战场,双方的心理战,没有武力的柯伊伯兵N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技术,碾压在场众人,对于它的强大,普露托和光都无力反抗。“看来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公主殿下。”柯伊伯兵抬起左手,手心对准叶老和光,“这不是一场拉锯战,而是倒计时,选择吧。”

“你敢?”缠绕在普露托周身的能量之火散发出惊人的波动,承受不住重压的六花只能害怕地退到一边。

“为了达成目标,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所以我会赢,公主殿下,您做不到这样的觉悟,所以您会输。”

“我也可以啊!只要是为了哥哥大人,就算是死……”

“那为何您不攻击呢?”柯伊伯兵N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向您的父亲,伟大的王,发起进攻……”

“你……说什么?”普露托的瞳孔迅速收缩。

“您在畏惧死亡,您知道这宇宙间有自己无法战胜的存在,所以您逃到了地球,躲在这个自以为安全的小地方,做着虚伪的美梦。”

“闭嘴……”普露托身上的能量之火正在消逝。

“看清现实吧,公主殿下,关键根本不在于上官光,而是您自己害怕王的权威,所以才逃到这里,您不是爱着这个男人,而是畏惧着死亡!”

“我叫你闭嘴啊!!!!!!!”普露托抱住脑门大声尖叫。

“承认事实吧,公主殿下!”

“闭嘴!!!!!”普露托举起双手对柯伊伯兵N射出火球。

“普露托!不要!!!”六花吓得捂住双眼,普露托方才惊醒,她没有半点犹豫,飞速冲进大院,超越自己的攻击,然后停留在柯伊伯兵N的身前,为它挡下自己射出的火球攻击。

这是凝聚了愤怒的失控一击,没有任何保留的全力,普露托也未能来得及防御,她就这么被自己的攻击命中,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她再也没有动弹的力气。

“是我赢了。”柯伊伯兵N摊开手心,射出光之铁笼罩住普露托,铁笼随后缩小,飞回他手掌。

柯伊伯兵N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收服了普露托,这种事态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普露托双眼无光,瘫坐在牢笼中央,她为自己先前的幼稚猜想而后悔,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为自己的无知而后悔。

“我们回去吧,公主殿下。”柯伊伯兵N握住铁笼,开始升上天空。

在它升到十米高度左右时,下方传来了少年的咆哮。

“给我等下!”

光手持神剑怒目圆睁,眼中没有半点迷惘与恐惧,那坚毅的眼神仿佛只在对柯伊伯兵N诉说一件事:来战斗吧!

第三十一话

“哼。”柯伊伯兵N不屑地瞥了光一眼后便继续上升。

“北河三!类星融合!”神剑释放出的光雾笼罩大地,双剑流骑士自光雾深处飞跃而出,凭借惊人的弹跳力一举反超柯伊伯兵N。

“这是……!”光的变身着实吓到了柯伊伯兵N,它不禁顺着光柱的方向抬头仰望。

星宿·北河三则将双剑交叉,利用重力加速增强斩击威力一路破空直下,“把普露托还回来!!!!!”

“你做到的话就试试啊!”柯伊伯兵N将关着普露托的铁笼举到身前,使其位于北河三的攻击线路上,“来吧!攻击我啊!把我和公主殿下一起消灭!”

“嘁!”光显然不可能那样做,北河三被迫收起双剑,没有飞空能力的他只能继续下落。

就在双方擦脸而过的那一刹,柯伊伯兵N突然踢脚踹飞北河三。

“哥哥大人!”普露托拼命将手伸出笼外,但她什么也抓不住。

“这可是你逼我的!”柯伊伯兵N脚掌一蹬,追上北河三,用空出的左手狠揍其胸口。

接连两次的重击几乎夺走了光的所有意识,北河三像断线的木偶般四肢松垮,高速坠向地面。

赢不了,我……果然还是赢不了。

挫败感加深了光内心的黑暗面,他清晰地认识到凡人与士兵的真正差距,上一次的胜利不过是侥幸,一旦敌人有所防备,即便有力量,自己仍旧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为什么……

“连你都保护不了……”光向铁笼中的少女伸出手去,五指除了凛冽的风压外再无其他感受。

最终,北河三重重撞上地面,震起大片沙石形成黄雾,六花只能无助地瞪大双眼,跪在地上悲痛难言。

“放心吧,公主殿下,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柯伊伯兵N提起铁笼,好让她观察到下方的局势。

柯伊伯兵N心里有数:倘若真在这里杀掉光,普露托回到行星家族里必定会暴走,这会让行动失去意义。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放任他继续妨碍我,公主殿下,这是我对他的最后仁慈,亲口告诉他吧,别再做徒劳之功了,否则踏上战场的将是整个人类世界。”

片刻过后,沙尘落地,恢复人形的光拄着御神剑,勉强维持着站姿,从他那气喘吁吁的状态与满身的伤痕来看,如果硬是继续交手,结果必然是死路一条。

普露托也明白,眼下让光放弃才是为他以及这整个世界好,然而但她看到光那双不屈的视线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然而,未等普露托做出决定,光的身体忽然猛然一震,瞳孔也瞬间放大,整个人就像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瞬间束缚,不断抽搐,捂住心口痛苦难耐。

“哥哥大人!”普露托唯一能说出口的,只剩下对光的呼唤。

与此同时,光的灵魂惊觉自己正处于黑暗当中,身旁似乎有另一个“自己”,但他的脸被浓浓的黑暗所遮盖。

这个人,与告诉自己星宿之力的人不一样。

光有着这样的直觉。

“想赢吗?”另一个“自己”开口了,他的声音阴沉冰冷,没有丝毫人类的温暖。

“我想……救回普露托……”光无法抗拒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慢慢移向他的心口……

一道惊雷伴随轰鸣劈裂天地,光拔出御神剑,剑锋直指高空的柯伊伯兵N。

“怎么……?”柯伊伯兵N从光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慑力——那双黯淡冰冷的眼睛中,流露出非同一般的杀意,与刚才大吼的光简直判若两人。

注意到这一变化的还有普露托和六花,但她们也都不知光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只说一次,把那女人还我。”光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既不像是命令也不像是请求,不含威胁也不含斗志,有的只是纯粹的叙述。

但正因如此,柯伊伯兵N才感到更加害怕,它预测不到这个性格大变的少年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我,我警告你。”柯伊伯兵N再次以普露托为盾牌,“要是我爆炸了,你和公主殿下都会死的!”

“所以你的答案就是不还。”光横置御神剑,闭上双眼,然后嘴角轻扬,露出骇人的冷笑,“那就没办法了。”

“冷静,冷静点!你!”柯伊伯兵N抖得几乎无法抓住铁笼。

“登场吧!吾之下仆:角宿一!远古融合!”

只见光全力一挥,御神剑随即斩裂空间,释放出大量黑暗气息笼罩全身,在这之后,神剑分解为无数黑色粒子依附于其身,尽数重组为黑色重甲。

黑色的角宿一撑开龙翼,一跃升上高空,与柯伊伯兵N平行对立,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暗能量密不可透,柯伊伯兵N的斗志已被吓得完全溃散。

“至少我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柯伊伯兵N加速上升,试图逃离角宿一。

只见角宿一从容不迫地举起左臂,并拢食指与中指瞄准柯伊伯兵N,前臂两侧旋即生出一把黑暗之弓。

角宿一将身上的黑暗能量凝缩为黑色箭矢,将弓弦拉至极限,冷笑着松开——

黑色箭矢一路扭曲附近的时空,直至命中柯伊伯兵N,伤口瞬间变为小型黑洞,使出惊人的吸力吞噬了本体,角宿一则趁机飞过来,赶在铁笼被吸收前将其夺回手中。

回到地面后,惊魂未定的普露托刚走出铁笼恢复原貌,光便瘫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乌云密布的高空,仿佛完全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哥哥大人?”普露托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啊!”光如梦初醒,兴奋地看着普露托,“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我还好,找维纳斯姐姐帮我治疗下就好,可是你……咳咳……”精神刚一松懈,普露托便又感到阵阵剧痛,她也被迫坐到地上,捂住伤口不断呻吟。

“上官同学!普露托酱!”六花从街道另一侧挥手跑来,身后还跟着维纳斯。

得救了,太好了。

这是普露托的第一想法,比起刚才的种种疑惑,确保光的安全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

不过光似乎尚未完全摆脱茫然,他脸上几乎没有获救的喜悦,只是恐惧地环顾四周,语气发颤地说了句:“为什么……没有其他人?”

普露托方才发现,他们身边那些本该住满居民的房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何时已变得空无一人……

诸星传说篇·第二卷 觉醒的星光(上)

第一话

雷声滚滚,倾盆大雨将整个城市都披上了层薄薄的白雾,频繁落下的闪电照亮远处的街道——空无一人,店铺的招牌不再发光,铁卷门封锁了橱窗,两侧的树木在狂风中努力挣扎,大量树叶被卷上高空,同雨水一起铺满各个角落。

光站在医院入口前,脸色沉重,旁边的普露托也是不发一语,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尴尬。

“这场雨看来还得下很久啊。”维纳斯忧伤地仰视着那片一望无际的乌云,“我已经让司机过来这里了,你们和我一起走吧?”

“会长你把普露托送回去吧。”光淡淡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小光。”维纳斯知道光在自责些什么,“我会安顿好叶家的,房屋的重建费,医药费,所有赔偿都由我来出,毕竟发动袭击的是我们行星家族的士兵,所以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会长。”光勉强地挤出笑容,“但我还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不行。”普露托搂住光的臂弯,逞强地说:“哥哥既然没什么事了,就别老呆在这种不吉利的地方,你又不是病人。小瑶和唐烁听到消息后已经赶到家里等你了,你不能放他们鸽子吧?”

话音刚落,黑色轿车驶近门口,车门打开,维纳斯先钻进车内,然后转头望向两人。

“所以需要你回去帮我交代情况。”光的回答堵上了普露托的嘴,她只得松开那只手臂,依依不舍地走向轿车,坐进其中,关门。

维纳斯没有再做挽留,命令司机直接开车驶离大门,不一会儿,轿车便隐匿于难以窥视的黑暗当中。

光还是继续站在门口,他没有进去取暖的打算,独自伫立于冰冷的风雨中,偶尔迎面吹来阵风将雨水拍在他脸上,他没有擦拭,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木偶,任由上天摧残。

看着如此孤单的背影,躲在自动门后的六花再也按耐不住,怀中抱着某个长条状物的她跑向门外,单手将光拉回医院内部——温暖,明亮,充满生气与希望的地方。

“你爷爷……”

“爷爷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奶奶在陪着他,维纳斯会长说会支付赔偿,我们很好,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一切都很好,什么都很好,所以……”六花的解释如同机关枪般一口气释放出来,她的脸变得涨红,泪水自湿润的眼角涌现滑落,“你别再自责了好吗?”

“我……”

“给!”六花再次打断光,不由分说地将怀中的物体塞给光,“爷爷说了,御神剑要属于能发挥它力量的人,所以这是上官同学的了。”

“谢……”光有些恍然地抱住神剑。

“能不能请你暂时不要说话?”六花的音量不高,但咬字清晰,语气坚决,完全不像平常的她。

考虑到人在遭遇重大事件后精神可能会失控,光不作任何追问,如六花所希望的那般,彻底陷入沉默。

其实无论是屋外的雨声雷声风声,还是屋内的人声器械声,六花什么都听不见,充斥她思维的仅有刚才发生在爷爷病房里的一幕。

“马上给我和那小子划清关系!”叶老坐在床上怒目圆睁,他命令的对象正是六花。

“可是上官同学救了你啊,爷爷。”

“那这个就是谢礼。”叶老指着床头柜上的御神剑,“拿给他,然后从此与他一刀两断!”

“他有恩于我们,您平时不是教我要报恩吗?怎么能……”

“胡闹!那是恩吗?那是祸!要不是我命大,早被那小子给害死了!雅静啊雅静。”叶老眉心紧锁,“你是被感情冲昏头了,冷静想想,要不是他,爷爷和咱家会变成这样吗?恩?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认识,那他才算对我们有大恩。”

“这又不是上官同学所希望的。”六花委屈地噙住泪水,用余光偷瞄向奶奶——但如今,那个一贯宠着自己,善解人意的老人也选择了沉默,静静地削着苹果。

“我不管那么多!我告诉你,你爷爷我老了,半只脚踏进棺材,死了也没啥,但你还年轻,没必要陪那种人玩命。爷爷可不管这种事情谁对谁错,谁强谁弱,英雄还是魔头,我只想一家人好好地活着,离这种混账事越远越好!”

孤立无援的六花只能低声抽泣,默默承受着叶老的怒火与叱责。

“反正这剑给了他,他也就没和我们交流的理由了,快,把这东西送给他,然后让他别再靠近我们家,听见没有?”

“差不多就得了,老头。”奶奶放下刀子,底气薄弱地劝道,“现在屋外那么风雨,你忍心让孙女去冒险?再说如果那年轻人真那么危险,也不能叫孩子一个人去啊。”

“我了解那年轻人,他肯定还在医院门口,他走不了,快去,雅静!”

叶老的催促最终激起了六花的反抗心理,无法继续待在这里的她一把抱起御神剑冲出病房。

但当她跑到大门附近时,激情几乎散尽,留下的只有无奈,悲伤与迷茫,她既没有勇气去劝说自己的爷爷,更无法直视光,向他说出家人的决定。

“上官同学你要是开口的话……”六花掩面而泣,“我……我会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错的不是你。

尽管光想这样回答六花,却始终开不了口。因为他也不知这样说的后果是对是错。

与行星家族的战争已无可避免,自己越是温柔,身边留有越多伙伴,战斗爆发时,容易产生的悲剧也就越多。

叶家的经历已经印证了这一事实,光认定不能再因自己的心意而让无辜的人受伤。

普露托,就由我一个人来保护!

就在他这么想时,有个重物突然压上胸口。光低头一看,六花正低头倾倒在自己怀中,双手揪住袖管,“只要一小会就好,求求你,让我……这样保持一会……”

光宛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承受着少女的悲伤与心愿。

心脏的跳动与身体的温暖治愈了六花的疲倦心灵,尽管未能替她指出该前进的道路,却使其拥有了动力。

真奇怪……

明明是第一次,明明是这么暧昧的事,为什么我好像很熟悉这种感觉?

心声响起的同时,六花抬起头,意乱神迷地凝视着那张清秀帅气的脸庞,“我对上官同学你……”

第二话

十年前——

公园里满是放学的孩子们,沙坑中、滑梯上、秋千旁到处都有他们的笑声,某个男孩与这群孩子一样,蹲在沙土中玩着自己的挖掘机模型,乐在其中的他对满身尘土毫不在意,像其他小孩一样哈哈大笑。

沉浸于玩乐中的男孩忘记了归家的时间,等到黑夜逐渐消去夕阳,路灯接连亮起之际,他才发现嬉笑的同伴们早已不见踪影。

夜色中的公园与阳光下的乐园截然不同,到处散发出一股幽暗的寒气,植物们吐出的二氧化碳进一步降低温度,冷热温差对流产生的微风拂动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噪音,进一步加剧了男孩的恐惧。

还是快点回家吧。

比起回家挨父母骂,他更不愿呆在这种地方——那些路灯找不到的树林深处尽是如同无底的黑洞,谁知道里面会突然杀出个什么鬼东西。

男孩越是害怕,诡异的想法就越多,草木皆兵的他开始小跑,却因恐惧迷失了方向,距离出口五分钟不到的路程,他感觉走了很久也没完成。

男孩站在分叉路口前,他面临着抉择——通往大门的道路位于左边,但路灯已坏,成了一条黑暗之路;右边的道路路灯正常,但如果要通过它前往大门,则要多走两倍路程。

黑暗的希望之路,光明的曲折之路。

男孩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多想,直接选择了光明,他只是本能地认定有光有路牌就可以离开。

事实似乎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顺着路灯走下去的他发现前方有更多亮光。

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兴奋地想着,然而就在他脸上刚浮现笑容的那瞬间,黑暗骤降——路灯全数熄灭,回去的路,前进的路,全部不见了,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挂于高空的那一轮明月。

男孩吓得腿软,他刚跪到地上准备大哭求助时,另一处传来的哭声慑住了他。

“呜……呜呜……PAPA……”

哭声来自一个小女孩,位于自己的右边。光扭头望去,声音正是从滑梯下方传来的。

支撑这座滑梯高处的是一个带有木门与窗户的屋子,因为可以用于躲藏,所以很受孩子们喜爱,平日里男孩会和他的伙伴们一起玩捉迷藏时,男孩总会躲在这个地方,这个小屋就像他的秘密基地。

兴许是男性本能的觉醒,又或者只是找到伙伴时涌现的兴奋,总之某些正面的能量促使男孩中止哭泣,站起来走向小屋,接着打开了那扇画有精灵的木门。

果不其然,有个绑着小麻花辫的女孩正背靠墙面坐在地上,见到男孩的到来,她抬起头,迷茫无助地望着他。

依靠微弱的月光,男孩看出女孩的年龄与自己相仿,面貌清秀白皙,与自己在学校里看到那些女生截然不同,但他说不上区别之处,只是有种感觉:这个女孩好可爱,就像画里的仙子。

“あなた谁?(你是谁?)”女孩刚一开口,男孩便愣住了。这是种他无法理解的语言,只是隐约有种印象,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腔调。

“额……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孩试着同女孩沟通,女孩也不知听没听懂,一个劲地抱紧自己,慢慢地往后挪动位置,生怕男孩接近自己。

语言障碍使场面变得相当尴尬,男孩进退不得,后面是自己也不敢张望的黑暗,前面则是神秘且无法交流的仙子。

两难之际,树林深处再度传来动静——流浪狗们开始趁着夜色狩猎晚餐了。

急促低沉的“汪汪”声就像一根根钢针将男孩钉在木板上,吓得他完全无法行动。精神高度紧张的男孩此时听觉异常敏锐,流浪狗们脚踩草坪发出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最糟糕的是——那群猎手正在靠近这里。

“快跑!”男孩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女孩的手逃离现场。

被迫移动的女孩起先还十分抗拒,拼命刹住脚步想拽住男孩,无奈逃生本能使得男孩爆发出不亚于成人的力道,饥饿的女孩完全控制不了他。

“放して!(放开我!)”

被逼急的女孩一口咬住男孩的上臂,突如其来的剧痛令男孩失声尖叫,停下脚步摁住伤口嘤嘤呻吟。

与此同时,闻到猎物气息的三只流浪狗也追了过来,在离两人数米远的地方停下,分散开来慢慢围绕住他们。

女孩这时才明白男孩是为了带自己逃离险境,追悔莫及的她只能跪在地上,不停流泪的同时对男孩磕头道歉,“ご免なさい!ご免なさい!ご免なさ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虽然听不懂女孩在说什么,但通过她的表现也能明白她的心意,于是他扶起女孩,说了声:“没关系。”

这句话,女孩倒是听懂了,于是她哭得更凶了。

哭声激起了流浪狗的欲望,这群欺善怕强的野兽发出低沉的吼声,露出尖牙蓄势待发。

“我会保护你的。”男孩将女孩护在身后,将随手捡起的木棍当做宝剑,对准那群野兽。

“来啊!我不怕你们!”男孩通过呐喊来增强自己的斗志,事到如今,无路可退的他只能一战,无论感到害怕还是兴奋,总之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做,甚至连后果都不考虑。

男孩虽小,但站直的高度还是比流浪狗们高出许多,野兽本能令流浪狗们不敢贸然上前,而是继续围绕两人慢慢转圈,它们试图磨耗男孩的意志,等他疲软下来的瞬间一齐攻击。

僵持了近半分钟后,路灯突然响起,光明重洒大道驱散黑暗,远方传来的喊声令男孩看到了胜利的临近。

“小光?你在哪?小光?听到的话就回答妈妈啊小光!”“我在这里!妈妈!”男孩回应呼唤的同时,并未放松对流浪狗们的警惕,女孩则死死地抓住男孩的衣背,完全不敢睁眼。

无法得逞的流浪狗们只好垂下头颅悻悻离去,当母亲进入眼帘的那一刻,光才完全松懈下来,自己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女孩一见他哭,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担忧的母亲则困惑地望着两个哭泣的小孩,蹲下身去不断安慰他们。

在母亲的协助下,男孩成功将女孩送回她父母身旁。经过沟通,男孩得知女孩来自日本,这次是因为暑假而来爷爷家玩,但因对环境不以及语言障碍,加上爷爷奶奶出去旅游了,无聊的她趁父母不注意跑到公园玩耍结果迷路了,进而遭遇险境。

女孩一家对男孩十分感谢,但善良老实的男孩母亲婉拒了他们的谢礼。两个小孩也在暑假后分别,逐渐因成长而遗忘了这段童年往事……

直到五年以后——

上官光所在的学校里来了个外籍交换生,她来中国除了学校交流外,还有另一个目标:找到当年那个救了自己的英雄。

为此,她在讲台上以一口流利的中文对全班同学作出自我介绍:“我叫星野六花,来自日本,请多多指教!”

第三话

尽管已多次来过中国,但正式生活还是首次,一想到要像中国学生那样生活学习,融入他们的氛围,六花内心便紧张无比。

压力当前,既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也有面对未知的恐惧,同学们一下课便围在六花的课桌旁问这问那,有对她经历感兴趣的,也有对她一口流利中文表示惊讶的。高涨的热情令六花应接不暇,生性怯弱的她很快便被恐惧征服,即便内心明知是大家的好意,却仍不争气地滴下眼泪。

面对流泪的六花,同学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责任又在谁身上。

为了避免给自己找麻烦,人群逐渐散去,六花低着头,倔犟地忍住泪水,身体不住颤抖。

“哎,一来就把人家吓哭了,真是~”坐在窗边的唐烁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谁知道她会哭啊,我们又没做什么。”某个参与围观的女生不耐烦地顶了句嘴。

“没做什么?”唐烁一下来了劲,摆正坐姿指着六花问那反驳的女生道,“把人家当动物一样围观,指指点点问这问那,这还叫没做什么?”

“唐烁你少找茬!我们那是关心新同学好不?”

“有你们这么关心法的嘛?嘛~反正中国人就爱围观看热闹,过个几天估计就不鸟人了,就像隔壁班的那个威廉姆斯,刚来的时候跟个小王子一样整天被人围着,半年过去了,还不啥都没有?上次丢了辆脚踏车都没人理。”

“瞧你说的,怎么?觉得中国人不好?你可以滚啊,太平洋又没加盖。”

“NONO~我可是标准自干五~”

“瞧你那德行,还自干五呢,活该没人喜欢!”

“你有种再说一次?我警告你,别转移话题,你们错了就错了!”

“我们没错,是你非要惹事的好不?”

尴尬的气氛骤然升级,先前参与围观的女生们现在又跑到了六花桌旁。反驳的女生指着唐烁质问六花,“喂,新来的,你说我们刚才那样是在欺负你还是关心你?”

“呜……我觉得不要吵架比较好……”六花又被逼出了泪水。

“所以你给个交代啊!你只要说不是我们在欺负你不就得了?”那女生的气焰十分嚣张,着实吓得六花不敢开口。

“够了,烦不烦啊?又要让外国人看我们笑话?”唐烁不屑一顾地摆摆手,“算我认栽,可以不?”

“看笑话?不就一日本人么,看什么笑话!他们输给中国才是笑话呢!”女生双手叉腰瞪着六花,“你倒是回答啊!”

“我……”六花支支吾吾,瞬间将记忆里的中文忘了个精光,下意识地憋出一句日语。

“哈?你说什么呢?”

“对,对不……”

“你没必要道歉。”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六花讪讪地抬起头,仰视着那光辉映衬下的少年。

“这与政治无关,你们给人造成麻烦了就是做错了。”光冷静地对那女生说道。

“你和唐烁是一伙的,我就要听这鬼子的说法。”

“鬼子?”光眉头一皱,“这些话要是传到老师耳中,你真的确定自己能毕业吗?李莉?别忘了我们学校对德育方面有评分的。”

“你想打小报告?都几岁的人了?”那女生有些慌了,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不对的事就是不对。”

光说得义正言辞,那女生哑口无言,只好闭嘴走人。

“谢谢你。”六花感激地看着光。

“不客气。”光准备走回自己原位。

“那个……”

“还有什么事?”

“请问……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突然被人问及这种事,光倍感疑惑,“嗯,不过记得不大清楚。”

“那你记得自己以前救过一个小女孩吗?”

光摸摸后脑勺,苦笑摇头,“没印象。”

光特地转头问唐烁,“我做过这么帅的事吗?”

唐烁嗤笑,“从我认识你起就没听过这种事,想得美。”

“话说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光反问六花。

既然已经忘记,那也没办法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温柔,应该会做过类似的事吧。”六花的笑容中带有几丝遗憾。

“都是同学,互助是应该的。”

光刚一说完,唐烁立马吐槽,“不是中二吗?我记得某人攻略咱妹妹时,啊~那个夕阳啊~”

“闭嘴!”光急红了脸,几乎是扑过去捂住唐烁的嘴,“黑历史不能被揭开啊混蛋!”

看着嬉闹的两人,六花的心逐渐放松,慢慢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不小心窥见这一幕的光脸颊也微微一红,停止了和唐烁的打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走向六花。

“我叫上官光,星野同学,请多多指教。”

“你好,上官同学,请多指教。”六花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对六花来说,这是全新的开始,也是梦想的起点。

热情的光与唐烁协助六花不断适应新的校园生活,但凡有什么突发事件,他们总会立即赶到,漫长却又飞逝的时光中,三人的友情愈发牢固,直到最后,六花已完全融入这座学校,这段生活。

从那个被“英雄”拯救的小女生,到初入中国学校的新生,最后是天文社的部员,六花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对她来说,这是梦幻般的生活,倘若能一直持续下去便是幸福。

但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再度凝视着那张自己仰慕的脸庞,六花仿佛回到了刚入学时的状态,忘记了所有中文,支支吾吾,像个婴儿般想说出自己的心意,却因语言的阻碍而什么也表达不出。

光只是微侧着头,眼中包含着担心与疑虑。

如果那段和平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那该多好。这便是六花此刻的心愿——注定是一个无法实现的遗憾,宛如重逢时,“英雄”没能记起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记忆。

“我对上官同学你……”六花下意识地抱紧光,“我对你……”

六花实在没有勇气继续直视光的双眼,她低下头去,试图逼自己鼓起勇气说出那句潜藏已久的话。

“我喜……”

话还没说完,光忽然紧搂住六花,十分强硬,但又很结实地搂住少女。

“上官……同学?”六花感觉不到光平日的温柔,从胸口处传来的只有阵阵冰冷与散发着淡淡邪念的霸气。

“成为我的女人吧。”光在六花耳边轻声命令,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非但没有让六花感到幸福,反而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与那时一样,光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放开我,上官同学。”预感不妙的六花试图挣脱他,但力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能读懂你的心,你在渴望着我。”

“不对!我对这样的上官同学……”六花在反抗中不小心与光的视线相交,结果令她吓得浑身发颤——血色的圆环沿着瞳孔扩散开来,此刻光的眼睛犹如贪婪的恶魔。

“不要……”六花几乎发不出声音,而来往的人群也误以为两人只是对年轻的情侣,并未察觉到光的异样。

“哼……”英雄突变为恶魔,进而露出了阴险的冷笑。

第四话

六花本能地想逃离“恶魔”的魔爪,无奈却被蛮力紧紧束缚,不断增强的黑暗能量令她几乎窒息,少女只能祈求旁人能看出光的异变从而救出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六花身后出现了耀眼的绿光,光芒急速扩散并扫过两人。

“什么?”

六花还没弄明白一切,耀眼的光辉逼得她只能闭上双眼。等到她睁开双眼再度环顾四周时,医院已变成了由绿色网格交织而成的三维空间,就像老式科幻电影中出现的虚拟网络空间,病人与医生们完全不见踪迹。

趁着“恶魔”分心的空档,六花全力挣脱他的怀抱,慌不择路地跑向空间边缘,但她每前进一步,边缘便随之扩张,宛如一面永远触碰不到的海市蜃楼。

“回来。”恶魔向六花后背射出黑色光束。

“不,不要啊……!”六花惊呼。

尖叫声中,红影瞬现,为六花弹开光束。

惊魂未定的六花跪在地上,扭头一看,某个娇小的红马尾女孩正背对自己,双臂交叉在身前,体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红色光膜。

“谢,谢谢你。”六花只剩下这句话可说。

“你是……”神秘的恶魔似乎认识这个红马尾女孩,两人目光相交的那一刻,他眉头微皱。

“终究还是现出原形了吧?还好有俺跟着你,快点从小哥体内滚出去!”红马尾女孩厉声喝令。

“可笑。”恶魔对红马尾女孩的命令毫不在意,他重新向六花伸出手去,“过来,她是敌人。”

“不要!”即便对现状还有疑惑,六花的生存本能也足以让她分辨出现在该站在哪里,“你不是上官同学,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上官光啊,你一直喜欢着的光。”恶魔不慌不忙地辩解道。

“你不是!上官同学才不是你这样的人!”

恶魔开始显得不耐烦,“罢了,等我把你从这里救出去后,你自然会明白。”

“救?”红马尾女孩举起双拳扎好马步,身下生成的阵阵上升气流吹得功夫装的衣摆与那条马尾反重力式地垂直上扬,“俺看是害吧。”

恶魔没有理会红马尾女孩的嘲讽,自顾自地观察起附近的空间,“数据领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使用人类的技术。”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力量,只是被尔斯哥哥送给人类后,人类对它加以改造而已。”

“所以你们要毁灭我们,因为我们拥有比你们更加强大的潜能。”恶魔的斗气瞬间涌现,“行星家族,火星代表玛尔丝!我的复仇之路就从杀掉你开始!”

“要消失的是你!”玛尔丝双拳对撞,迸发出炫目的红光,随着她慢慢拉开双臂,拳头之间的奇点迅速膨胀,延伸出数十条光线缠绕其全身。

“机铠神·阿瑞斯!”顺应召唤,烈焰般的战甲与玛尔丝融为一体,竖起的马尾分叉变形为带有护目镜与机械长耳的头盔,缠绕拳头的两团烈火随风褪去,露出双巨大的拳套。

“雕虫小技。”恶魔挥动神剑劈开空间,“来吧!星宿·北河三!远古融合!”

暗黑的双剑骑士阴森登场,先发制人杀向玛尔丝。

玛尔丝举起双拳顽强抵抗,北河三的剑刃无法攻破拳套,但恶魔仍继续施力,试图靠蛮力压制住娇小的玛尔丝。

“别小看俺啊!”玛尔丝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大大超出恶魔的预料,成功推开北河三。

“唔!”从剑刃上传来的震动与高温令北河三下意识地松开剑柄,沦为空手。

“看招!”玛尔丝乘胜追击,“天龙击!”

眼看拳头即将命中北河三的胸口,北河三却突然化作一阵黑雾,随着玛尔丝落拳产生的狂风四散开来。

“什么!”玛尔丝大吃一惊,维持着出拳的硬直姿态穿过黑雾。战士的直觉令她在落地的那一刻果断刹住脚步,准备将所有力量转为防御之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黑雾在玛尔丝落地之前便已先在他处聚集成形,瞬间变身为角宿一的恶魔预判后射出黑暗之箭,正好命中玛尔丝的左膝盖,而此时的玛尔丝还没能来得及进入防御状态。

“啊!!!!!!!!!”玛尔丝单膝跪地,捂住伤口不断哀嚎。

看着玛尔丝的惨状,角宿一周身的黑暗能量更加强烈了,恶魔瞄准玛尔丝的头部准备射出第二发箭矢。

“不要啊!上官同学!”来自六花的尖叫动摇了角宿一,黑暗箭矢偏离了轨道,正好擦过玛尔丝的右脸,鲜血从被划破的脸颊缓缓淌出,与她的冷汗一同顺着脸部轮廓滴落在地。

“别……碍事……女人……”恶魔单手揪住刘海,手心顶住眉心,似乎十分痛苦,仿佛激烈抵抗着内心的某些事物。

“好机会!”玛尔丝没有犹豫,咬牙忍住痛楚一鼓作气冲向恶魔,“天龙击!”

烈焰裹住硕大的拳套发出低沉的龙之轰鸣,如一道红莲切裂黑暗,玛尔丝的拳头击碎角宿一的魔弓与护腕,把他打飞至远方。

“上官同学!”六花起身跑向角宿一的坠落点。

玛尔丝则筋疲力尽地跪在地上,幽幽地望着前方,神秘的绿色空间一边晃动一边淡出六花的视线,随后便又是一阵刺眼的光芒,令她不由得闭上双眼。

“唔……”六花突然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以及来自身前的压力。“上官……同学?”

待六花又一次睁眼后,她才惊觉自己和光已经回到医院门口,附近的病人与医生仿佛对刚才的变化毫无觉察,依旧像没事人一样来回走动。

旁人的淡定让六花以为刚才的危机只是虚惊一场,不过陷入昏迷的光立刻就让她重新感到事态的严峻。“上官同学?上官同学!”六花吃力地撑住光,她发现如何卖力地呼唤也叫不醒光,“医生!求求你们,上官同学他……!”

听到求助,医生们纷纷跑过来,与好心的病人们一同将光抬上担架送往急诊室,六花则担心地一路跟随过去……

第五话

“真是气死我了!哎!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意识迷糊的光隐约听见某人的骂声,他渐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前方是雪白的天花板,侧头一看,六花正安慰着自己的爷爷。

“唔……”光的第一念头便是想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以及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可任他怎么努力回忆,除了头疼外,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

听到动静,六花回头露出欣慰的笑容,“你醒啦,上官同学。”

“星野同学,我刚才……?”

“你在医院门口突然晕倒了,我和医生们就把你送过来了。”六花庆幸地不断点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哼,他没事,我有事!”怒目圆睁的叶老瞪着光,“真是倒霉,被这小子害得家没了,人伤了,现在还得让他呆我身边,难道老爷天真要我的命不成?”

“爷爷!”六花嘟起嘴巴,不满地瞥了叶老一眼。

“真是非常对不起。”光无比内疚,他想起身离开病房,不料浑身乏力,刚一坐起就双腿发软,根本无法下地。

“请快躺下吧上官同学,你不要在意爷爷的话,医生说你还得休息休息。”六花赶紧上前扶住光。

“对,你就休息吧。”叶老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反正医生说你也没什么大事,明天一早就可以走了,你给我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就走人,省得我看见烦心。”

六花这次气得连话也不说,直接给了叶老一白眼。

心疼孙女的叶老对此也是百感交集,又气又无奈,心中虽有怒气却无处发泄,“年轻人,你要真有点良心就听我几句劝可否?”

“您请说。”光尽量集中精力倾听。

“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毁了我家宅子,我可以不计较;像我这样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因你所伤,我也不计较;但惟独雅静,她是我们叶家的唯一子孙,我不能让她跟着你涉险。”

叶老语调缓慢平和,表情也十分从容淡然,光确实能体会到这些话都是他的真心实意,因此听着更加自责。

“你的为人,你的身世,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雅静吧,离她远点,别让她再牵扯进这种事。我知道你本性不坏,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是的,我明白。”

“那就这样吧。”叶老摆摆手,背对光的病床躺下继续休息。

老人的喧哗结束了,但那番话却犹如扔进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余波久久未散,死寂的病房中,光和六花均低垂头颅不发一语,思考着刚才叶老所说的话。

光也在这时逐渐想起了昏迷前的记忆,那个扑倒在自己怀中的六花为何难过,他彻底理解了。

六花生性懦弱,加上如此两难的境地,想必一定是被叶老的决定逼得几近崩溃。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还要由她亲口说出那种话,几乎是在对她施加虐待。

这是我导致的惨剧,也是我必须背负的宿命,不能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了!

光并不怨恨叶老的话,相反,他赞同甚至感谢叶老的果断,要与昔日的挚友诀别虽然痛苦,但让挚友因自己受伤更加无耻。

经过重重考虑,光准备张口说出那句话,亲手终结这种悲剧。

“不要……”六花似乎察觉到了光的意图,抢先打断了他,哽咽的声音与泪珠一同出现,宛如无形的手掌掐住光的脖子,令他无法出声。

“可是……”光再度鼓起勇气与决心。

“已经没事了。”六花睁大双眼,盯着自己那深压进大腿的双手,“上官同学已经不用再战斗了,那种事也不会再有了,所以……一切都恢复了。”

六花的语气迥异,身体还在微颤,但光分不出她是在害怕,兴奋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发抖。

“什么意思?”光不安地问道。

“那把剑……不见了。”六花嘴角轻扬,瞳孔愈发紧缩,“上官同学你晕倒后,现场就变得一片混乱,然后不知是谁趁机捡走了神剑,等我回到那里时,它已经不见了。”

“丢了?是谁拿走了?医院应该有监控啊。”

“那种事不重要吧?”六花的抖动停止了,但声音却变得更加冰冷,“那种可怕的东西,被谁捡走都无所谓,只要大家都不用再战斗就好了啊,都是那把剑的错,都是它害的,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对吧?”

光无话可说,毕竟自御神剑登场以来,自己实在经历了太多诡异事件,丧失记忆,朋友遇害,这些都是因那把剑,那个力量而起。

“那把剑一定是诅咒!现在它消失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但敌人没有消失,万一……”

“不是还有普露托酱吗?”六花刻意放慢语速,强调了普露托的名字,“她能战斗不是吗?我们该做的事就是别拖累她,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

“但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你继续战斗,普露托酱也会担心难过的,这样不好,是吧?上官同学。”

至此,六花给光的感觉与平日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这个六花,更像是毫无感情的冰冷傀儡,尽管所说的话都有道理,可光就是感觉不到半点温馨,反倒有种被命令的幻觉。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被她逼入了问答的绝境?

光无法看透现在的六花,但又无法对她心生厌恶,只能猜测她是被叶老的话语刺激,所以暂时性情大变,毕竟从她的意思来看,至少还是很为自己和家人考虑。

“上官同学会去找剑吗?”六花抬起头,幽幽地盯着光。与这股视线相交的光不由得背脊发凉,本能警告他必须给出绝对正确的答案,否则将会发生可怕的事。

“不,不会。”光退缩了,他连反问六花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认输。甚至为了讨六花开心,他还顺着她的意思补充了说明,“那种东西,没了最好。”

正确答案立马奇效,六花脸上的阴暗顷刻全消,变回了往常那个害羞温柔的少女,微微颌首腼腆地说:“嗯,果然是这样呢。”

果然是受刺激了吧。

见朋友恢复原样,如释重负的光也就不再多想。

“爷爷,你也听到上官同学说的了,那个……”六花面向叶老的背影对起手指。

“反正别让我再见到他就行。”叶老挥了挥手,声音中已不含任何怒气,话外之意亦不言而喻。

“谢谢爷爷~”六花罕有地撒起娇来。

旁观到这温馨一幕的光,脸上渐现出释然的微笑,但同时心中的内疚感却继续加剧,就像挥之不去的阴云,继续笼罩在医院上方……

第六话

“哥哥大人~”

刚一下课,生龙活虎的普露托便拉着光直冲学校天台,她那亲昵的态度,妩媚的叫声沿着走廊传遍整栋楼层,于是在光享受那对柔软的胸部之余,从围观人群中不断传来的阵阵妒意令他背脊发凉。

“喂,身体才刚好,你别这样啊。”

光百般无奈地想从普露托怀中抽出手臂。

“讨厌~就是这种时候才要好好团聚团聚嘛~快走啦。”

“去哪?”

“当然是学校的约会圣地,天台咯!”普露托一边吐着小舌一边抛出媚眼,几乎是在用拖拽的方式把光带上楼梯。

“不,不行……那地方又没什么人,脏死了!”

“没人才好嘛~”

“我说了不去啊!”光大喝一声,停在楼道中间,态度强硬。

“可是~”普露托举起食指轻轻缠绕起发梢,目光不经意地游过楼道下方,同时故意拖慢语调,“我看哥哥大人好像也没退路咯。”

光顺着阶梯下方看去——愤怒的男生们聚在一起,犹如漆黑军团,每个人身上仿佛都有股不可名状的烈焰,他们的眼神就像饥渴的猛兽,露出獠牙等候着猎物到来。

“我……”光很清楚自己绝无任何辩解余地,普露托也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全然没有帮助自己的意思。

“就是你吧!”人群中钻出一个大光头,“那个传说中的高二男生!把高二年段里最可爱的两个女生都给泡走了,还拐带了校外的萝莉,你这是犯罪啊混蛋!”

“泡走?拐带?”光满脸黑线,“我,我可没有啊,学长们。”

“少罗嗦!这是读书的地方,像你这种花花公子马上给我滚蛋!”前排的男士们纷纷挽起袖子,“不然别怪我们亲自动手,武力驱除你这扭曲份子!”

“对,对不起!!!!!!!!!!!!”这下轮到光主动拉起普露托跑上楼梯,暴躁的男生们也以此为信号,大吼着冲了过来。

短短十几秒的攀爬追逐,对光来说如同永恒,稍有不慎便会落入虎口,生存本能逼出了他体内的所有潜力,以飞快的速度打开天台铁门,一把将普露托丢到外边,紧接着自己也跑到门外,关门,锁门,动作之快之流畅堪比熟手,一气呵成毫无多余,身后的追兵们最终只能不停拍打铁门咒骂。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光擒住普露托的双臂,无比惊恐地瞪着她,“你都做了什么啊!本来和一整个班级的男生都敌对就够我受的了,现在连高三也加入了,你这是在报复我吧?”

“讨厌啦~瞧哥哥大人说的~”普露托纯情地笑道,“人家才不是这种人呢。”

“那就让我活下去啊!”

“好吧,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哦~”

“事成之后!”

“OK~”

普露托将光推到天台小屋的墙后,独自一人打开铁门,面对一群怒气冲冲的壮汉,她则摆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双方目光交汇的瞬间,男生们的气势立马溃散,讨伐猎物的猛兽纷纷变为嘤嘤求爱的忠犬,每个人都是一脸陶醉。

“人家最讨厌暴力了,你们那么多人,我好怕……”普露托眼角带泪,委屈地说道。

“对不起,普露托酱,我们也只是怕你被那个混蛋欺负了啊。”光头学长依依不舍。

“哥哥大人才不会欺负人家呢,反而是你们,要是继续这样,人家真的要被吓死了。”

“啊……”男生们面面相觑,“好吧,那我们先走了,要是你遇到什么事记得来找我们哦,我们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谢谢~人家最喜欢温柔的大哥哥了~”普露托特意对人群献出飞吻,男生们立马意乱情迷地退散开去。

确定男生们都离开后,普露托重新锁好铁门,“解决了哦,哥哥大人~”

“我真是迟早会被你给害死。”光如释重负地扶墙而出。

“嘛~能有咱这么可爱的女朋友,这点代价是当然的咯。”

“女,女朋友?别得寸进尺啊!”

光举起拳头又想教训普露托,普露托却马上抱住脑袋,指着铁门,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们还没走远。

在绝对的粉丝力量面前,光也只有作罢,不甘地放下手臂别过头去。

“别玩弄人心啊。”光盯着地面,眉头微皱,“你总是这样,随口说出那些撒娇的话。你要真想找个男朋友,就从他们里面找不就好了,反正他们也是真的想保护你,总比我这样的人……”

“嗯,也是呢。”普露托双手别在腰后,慢慢走近光,“可是呢,哥哥大人,并不是喜欢对方,对方就会喜欢你的,你明白吧?”

光沉默不语,他了解这个道理,如同他了解普露托对自己的真心实意。

即便心意是认真的,也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但终究选择权还是在于对方手里。人总是抱有幻觉,喜欢自以为是,当你觉得自己的真心能感动对方,自己的建议能帮助对方时,也许在对方看来,你不过是个路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所包含的心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最糟糕的情况下,甚至会伤害到对方。

这个道理不只适用于恋爱,其他方面也一样。就像叶家所受的磨难,归根结底也是源于自己。

要不是自己硬缠着六花陪自己要回神剑,她家也不会……

一想到这,自责感便又再度涌上光的心头。

普露托一眼看穿光的忧郁,她站在他面前,轻抬起他的下巴,轻声问道,“哥哥大人,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问吧。”光已无所顾忌。

“你……喜欢六花吗?”

普露托的问题就像一柄锋利的尖刀,无情且迅速地划开光的心壁。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光逃避了普露托的视线。“因为我想知道。”普露托继续逼问。

“我和她只是同学,别想多了。”

“但你有权力改变这种关系。”普露托把拳头放在胸前,凝视着光的视线里既有期待又有恐惧,“当我知道你住院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为什么不通知我?对你来说,受伤了更希望六花酱陪在你的身边吗?”

“别胡说,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而且是她救了我,她爷爷也在一个病房,我总不能赶她走吧?”

“那你的心意呢?我和六花酱,你更希望谁才是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

“为什么……”光咬紧牙关,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为什么非要在意这些,我只是……”

“因为我爱你!”

简单,但是嘹亮,这五个字,从学校天台传出,扩散至大半个校园,瞬间让一切变得死寂,学生们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但他们都为声音主人的勇敢感到震惊。

“我……不想失去你……”普露托扑进光的怀中,热泪浸湿了光的校服,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熟悉,就像那天晚上,医院门前,那个哭泣的少女,一摸一样。

一样的感情,一样的心情,始终在逃避这些的光,再度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抱住少女的娇躯。

“我不知道……”光没有任何保留,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只是顺应本能说出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谁……求求你,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伤了。”

此时此刻,那傍晚的惨象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两人的脑中。

“不要再……喜欢我了,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第七话

“你就是你,我的哥哥大人。”普露托脱口而出,矢志不移的眼神表明着她的决心,“我最爱的人……”

光感觉到了,从那双眼睛中传来的深情,那并非只是一时的春心荡漾,也不是出于寂寞的渴望,而是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爱,这份爱意的深度,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少女所能达到的境界。

“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份爱实在太过沉重,令光不由得避开普露托的视线。

“因为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普露托轻柔的声音就像一曲优美的乐章,飘进光的耳中,进入他的意识,纵使他不敢直视她,却无法抵挡这声音的魅力。

光的脸渐渐泛红,呼吸愈发急促。

“就算哥哥大人不知道,不记得,那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相信……你?”

“相信我爱着你,从那遥远的千年起,我就一直注视着你,陪伴着你,爱着你……”

“千年?不可能,那时我根本还没出生。”

“爱的力量能超越时空,现在的你不能理解。”普露托摇摇头,“就算不能理解也可以,只是求求你,哥哥大人,相信我,好吗?”

“就算你这么说……”光抱住脑袋,仿佛体内有什么力量呼之欲出,使他头疼欲裂,“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某个片段一闪而过,光仿佛看到了一座座倒塌在火海中的城市,逃难的人群,呻吟的伤者,哭泣的小孩,以及——无尽的黑暗。

“额……”强大的冲击令光当场失去意识,两眼翻白,普露托连忙抱住他,一路惊呼着向学生们求助。

半小时后,医务室内——

“身体没什么异样,可能是太累了吧。”

“好的,谢谢老师。”

听到耳边有对话声的光睁开眼睛,发现六花正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普露托则站在门口与老师告别。

“上官同学,你醒啦。”六花如释重负,举手拭去眼角的泪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光如实回答,“为什么我会晕倒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普露托酱和同学们一起把你送来了医务室,我听到消息赶来后你已经躺在这里了。”

“哥哥大人,对不起。”普露托走到床尾,内疚地深深鞠躬。

“别这样啊,我还没死呢。”光有气无力地笑道。

“哥哥大人……”普露托一动不动。

“大概是我自己压力太大了吧,哈,都怪我自己,老爱在乎些没用的事,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光向普露托招手,“抬起头来,好吗?”

光的温柔稍稍缓解了普露托的罪恶感,同时也增加了她对他的爱意。

“哥哥大人!!!!!!!”眼睛变成心形的普露托一跃而起,像野兽般扑向光的床铺。

“卧槽!别!!!!!!”光下意识地抽出枕头挡在身前,六花则闭紧双眼。

随着一声巨响,普露托确确实实地压在了光的身上,脑袋深陷入枕头不停摇晃,甩动着那头美丽飘逸的蓝发以及细长净白的四肢。

“怎么了!”老师闻讯赶到——正在床上嬉闹的两人,旁观苦笑的六花。

“给我差不多点!这是学校!别做出那么不堪入目的事!”老师爆发出的怒吼震碎玻璃,只见她挽起袖子,一步步走近病床,并且每当她前进一步,整栋大楼仿佛都要为之一震。

“看不起我是吧?你们绝对是在嘲讽我是吧!嘲讽这个独身30年都没人要的我是吧!”老师的眼睛已彻底变为了血红色。

光,普露托,六花吓得紧抱成一团,浑身发抖地望着不断逼近的老师。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男人都是混蛋!我有什么办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年轻人都能嘲讽我!给我好好考虑下单身者的心情啊,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毛头小鬼!没事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未等三人搭腔,他们已被丢出门外,附近还有一群围观学生指指点点。

“你们搞什么飞机啊。”唐烁钻出人群,表情复杂地向光伸出手臂,“我听说你晕倒了就过来看看,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欸?我也不知道啊,是陈老师她突然……”光握住唐烁的手,被他一把拉起。

“嘛,这也难怪啦。”唐烁有些害怕地瞥了医务室的玻璃一眼,“那个日子快到了,单身陈估计又因为找不到伴而着急吧。”

“那个日子?”普露托歪头。

“对了,普露托是转学生所以不知道吧,我们学院每年夏天都会举办庆典,一来检验学生的实践能力,二来团结下师生情谊什么的。”

“啊,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嘛。”普露托嘟起小嘴,“谁料到它换时间了嘛。”

“换时间?每年不都这时候办的嘛?”唐烁挥挥手,“算了,重点是在庆典最后一天的露天晚会上,大家都要跳舞,而舞伴是自由挑选的。”

“这个设定好啊!”普露托瞬间来劲。

“可不是么?虽然没什么明文规定,但学生们会默认这是个表白的机会,大庭广众下,如果一男一女相约起舞,基本上就是在向其他人宣布他们已经是一对了,无论师生~单身陈每年都试着邀请男老师,但没人理她,所以说……”

“我觉得陈老师蛮好的啊。”六花小声说道,“身材好,长相也不错的说……”

唐烁竖起食指轻轻摇晃,“不要被表象迷惑了,那人可是典型的大龄公主病。”

“那可就……”六花沉默了。

“总之还两个礼拜不到就要开始庆典了,你打算怎么办呢?亲爱的基友~”唐烁的笑容突然变得很贱,眼珠左右游走,打量着光两侧的女性。“别用那么恶心的说法,什么叫我怎么办啊?”光有不好的预感。

“还用得着说嘛?普露托?六花酱?你选一个呗。”唐烁双手抱胸,羡慕地望着光,“笨蛋都看得出来她们对你的心意。”

“欸,才,才没……”

“当然是我!”普露托侧身抱住光,“哥哥大人是属于我的!”

“嘛,就是这样明显~”唐烁摊手,在他身后则是群身穿黑色斗篷,头戴印有F字兜帽的神秘人士,她们手中举着火把,瞪圆的双眼里迸射出愤怒的烈焰,灼烧着光的灵魂。

“饶,饶了我吧……”光想逃跑,但无处可去。

在这既紧张又娱乐的气氛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六花的微妙变化——她的小手一松一放,嘴巴微张,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普露托与光亲密的画面倒映在她瞳孔中央,直到温热的液体逐渐模糊了这幅画面……

第八话

光阴如梭,学生们在和平的日常中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庆典日——共计3天的时间里,学生们不必上课,外界人士可以自由进出学院,双方联手在这美丽的校园各处搭起五颜六色的帐篷。既可以选择当一回商人好好赚上一笔,也能举办活动吸引新生加入部门,亦或是简单地与家人好友玩耍以共度美好时光。

由于今年有普露托的加盟,光的本意是想通过她的外貌,配合一些活动来拉拢新生加入自己所在的天文社,不料他们所在的班级却想开张时下流行的女仆咖啡厅好好捞上一笔。

经过“民主”的选举,光的提议毫无意外地以仅获三票而落败,所幸普露托十分偏袒光,提出作为自己成为女仆的条件,学生们必须帮忙宣传天文社才肯同意,最终也算达成了光的心愿。

于是就在女仆咖啡厅开张的半小时前,光听从班长的指令,来到女更衣室前催促迟迟未到的普露托和六花前往教室待命。

少年站定在门前,一想到室内光景的他不由得怦然心动,脸颊又红又烫直烧耳朵。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她们两个人穿女仆装的样子,副班长提供的服装实在是太大胆了吧,普露托先不说,为什么六花会乖乖答应穿上那么羞耻的衣服啊?”

光心生疑惑的同时,举手准备轻敲门板。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了少女的娇喘,光整个人随即呆愣在原地。起初他以为那不过是幻听,但随着呻吟越来越频繁,他笃定那美妙的旋律是存在于现实的!

光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后,慢慢屈膝弯腰,将左耳贴上冰冷的门板,眯起眼睛聚精会神地聆听起屋内发生的一切。

“不,不行,普露托酱……那里是……!”这娇羞的声音明显出自六花,那有气无力的语调激发了光体内的青少年之心,刹那间各种羞耻难语的画面仿佛尽显于他眼前。

“嗯哼,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六花酱好可爱。”普露托妩媚的声音足以令世间所有正常男人在顷刻间酥软倒地。

“可,可是这种事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呢?六花酱,这不是你拜托我的吗?”

“呜,我……我只是第一次,所以不知道怎么办而已。”

第一次!人生能有多少第一次?

这三个字犹如利矢,正中光心灵深处的欲望开关。

“那我就停下咯?”普露托故意拉长语调,刻意挑逗着那无知少女。

“这个更不可以,好不容易进行到一半了!”六花像是强忍着什么似地抿住嘴唇。

“可是继续下去会很痛哦,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没关系!我不能输!”

“明明不需要那么勉强自己的~六花酱真是的~嗯哼~”说完,普露托似乎往六花的某个部位轻吹口气,激得六花为之一振,娇喘连连。

“呜,快忍不住了,普露托酱,求求你,快点……”

“别急嘛,你抖得这么厉害,我很难对准的。”

“可是……”

“乖,只要稳住了,也就是一下到底的事,之后就会习惯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习惯嘛,呜……”

“啊拉~不相信我的话吗?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哦,六花酱。”普露托轻轻一笑。

经验?什么经验?难道普露托你……

不,应该说果然如此吗?所以普露托才会总是那么有诱惑力,果然是因为她很有经验?

可是她跟谁……

可恶!莫名不爽啊!明明自己就没有这个资格,明明自己都已经拒绝她了,我这人还真是……

此刻光的脑中已是一团混乱。

“稳住了哦,六花酱,我要放进去了哦~”普露托作出了最后的提示。

不行,不能连六花也被普露托……

就算是被骂做变态,就算会被讨厌,我也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女生和女生之间,普露托和六花之间,她们绝对不能发生那种事!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光大喊着扭动把手推开门板冲进屋里。“我不许你那样做,普露托!”

命令在室内与走廊回荡数秒后逐渐散去,之后留下的,唯有一片死寂,少女的娇喘,暧昧的对话以及紧闭双眼的少年。

“哥哥大人?”普露托吃了一惊。

光鼓起勇气,右眼渐渐眯开条缝,进入有限视野里的,是坐在地上的普露托,还有躺在她大腿上大惊失色的六花,除此之外,普露托左手食指上还粘着某个透明的小物件,在灯光的照射下不断闪烁。

“我……”当光完全睁开眼睛,将前方事物尽收眼底时,他扫到了左眼变红的六花,不,那很明显只是美瞳的化妆。

“上官同学……”本来就怕得不行的六花现在已经开始流泪。

三人就这么维持着各自的姿势,直到数秒后,光才如同机器人般举起左脚,180度转身面向门外,同手同脚,不发一语地走出门外,最后重新关上大门,留下错愕的两名少女凝视着门板。

“我想死,妈妈……”光面向窗户,双手趴在墙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刚好目睹这一幕的唐烁满脸黑线,“你干嘛呢……”

听到声音,光抬起上身转头望向好友,在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莫名其妙……”唐烁嘴角抽搐地往后退了几步,“你太累了……?”

“杀了我!!!!!!!!!!!是我的兄弟的话就杀了我!”光突然爬起来冲向唐烁。

“我靠!你疯了啊!救命!!!!!”唐烁惊慌失措地掉头就跑。听到动静,更衣室里的两位少女开门探出半身,红眼的六花已止住哭泣,一脸困惑地盯着那正在远去的少年的背影,普露托则像是理解了什么似地,窃笑不已。

“看来是我赢了,嘻嘻嘻!”普露托的笑容愈发阴冷,简直就像奸计得逞的反派人物。

抬头看见这一幕的六花吓得瑟瑟发抖,赶紧低头低语:“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想戴个美瞳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吗?”六花不断扪心自问,却始终没能得到答案。

第九话

光一路追着唐烁不断狂奔,在绕过了几栋教学楼后,光终于耗尽体力,满头大汗地停在了满是树木的庭院深处。

“不愧是全国马拉松大赛的纪录保持者,唐烁那家伙的速度太快了……呼……”光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但一想起刚才自己的行径,他仍会恨不得一头撞上这粗实的树干而亡。

经过一通激烈的思想挣扎后,光扶着树干慢慢跪倒在地。

这里离操场与常规教学楼有着相当距离,学生们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因此几乎不见人影,没有人群的喧哗,弥留在光感官里的,只有淡淡的草香与清脆的鸟鸣。

光翻了个身,背靠树干席地而坐,抬头凝视上空——翠绿的树叶随风摇曳,仿佛大自然正在低语呢喃,树荫遮去了大量热能,为这片安宁的土地送来凉爽,穿过树叶缝隙的光线斜洒在林中的每个角落,在草地上照出一个个细小的光斑,犹如某人的脚印,不断延伸。

有那么个瞬间,光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颗星球是生命体。

但这听来荒谬的想法很快便被他的理智否决。

“哈,地球怎么可能是生物呢,我一定是傻了。”光一边哭笑一边自语。

不得不说,当人置身于如此安宁祥和的环境中,想象力便会脱离肉体与常识的束缚,与周遭融为一体,飞上蓝天,融入大地,穿梭于空气,奔走于河流。

为了缓解身心的疲倦感,光的身体开始萌生睡意,尽管明知自己不能在这里睡着,可他就是无法抵抗这份本能,眼皮不住地往下掉。

“不行……我还得去帮忙……”光虽还存有这份意识,身体却无法动弹。

忽然间,左边草丛里传来动静,应激本能吓得光直接跳起,举起双拳,警惕地盯着草丛。

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那堆草丛再没有任何动静,光慢慢放下戒心。

“唉,都怪之前被卷入了那种生活。”光长叹口气,“事到如今我真是草木皆兵了。”

神秘的柯伊伯兵,行星家族,遗失的记忆,不知名的神剑,自普露托登场以来,无数谜题便一同降临在了光的生活当中,令他措手不及,甚至痛苦不堪。

但这一切又似乎只是一场梦境,御神剑被偷走的这半个月里,一切都恢复成了往日的和平,没有战斗,没有鲜血,记忆也完好未损,最重要的是,普露托也没有离开。

要是今后也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向来信奉无神论的光,此刻却格外希望有某位神明能实现这个愿望。

就在他虔心祈祷时,草丛又发出了声音,他猛然睁眼,却看见草丛旁边多出了个塑料杯子。

明明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光吞下口水,保持高度警戒状态,小心挪动脚步接近草丛。

按理说这里不会有学生才对,但就算是学生,干嘛要躲起来?

面对未知险情,好奇与恐惧在光的心中各占一半。

“是谁在那里?”他向晃动的草丛大喝一声,草丛随即停止行动,并未回答光的提问。

双方的距离仅剩下十来步,光利用高度优势,踮起脚尖探出脖子,试图看到草丛后方的情况。

仔细观察后,光还真发现了某些异样——某个绿色圆球,表面分布着黑色条纹,很像他印象中的某种物体。

“西瓜?”这答案只令光感到更加茫然。

但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西瓜?

少年疑惑之际,“西瓜”又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后退。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要是敌人的话,现在我又没有御神剑,必须把普露托叫来!”光给自己随便找个了借口,迅速调头逃离现场。

光一路狂窜,时不时回头观察,生怕那“西瓜”会追过来,好在直到冲进人员众多的操场,身后都是空空如也。

“啊!”顾着回头的光不小心撞上某物,作用力使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对不起。”他一边道歉一边抬头,却发现自己撞上的是某人的后背,学生们组成的人墙将前方围得水泄不通,其中还不断传出赞叹与惊呼。

不爱凑热闹的光爬起身来,拍掉尘土准备走人,结果转身的那刹,又直接撞上了某物,与先前坚硬的背部不同,这次是柔软且富有弹性的……

“这种香气……”光在后仰的同时,满脸陶醉,“维纳斯……会长……”

“小心~”维纳斯及时伸手拉住了光。

“谢谢你,会长。”脸红的光站直身子,低着头很是腼腆。

“怎么样?和普露托的触感比起来,大姐姐的更好吧?小光~”面对如此纯情的反应,维纳斯不禁故意挑逗起他来。

“会,会长您在说什么呢,我并没有……”

“呵呵,好啦好啦,我知道小光你不是那种人。”维纳斯笑道,“不过你也得多陪陪那孩子才行啊,难得的庆典日。”

“可普露托要工作,还是等晚点吧。”

“工作?”维纳斯扶额苦笑,“我那妹妹要是能那么老实就好咯,你以为这群人在围观什么?”

“诶?莫非……”光顿悟,扭头望向那厚厚的人墙。

“去把她找回来吧,你们班的女仆咖啡厅现在可是很缺人哦。”

维纳斯的话就像一记强心针,注入光的内心激发起他的怒气,“那个家伙,明明说好不能逃的!天文社的宣传还要靠她啊!”

“普露托!!!!!”光目光坚毅地挤进人群,随着他的叫声被淹没于人群深处,维纳斯嫣然一笑,转身走出操场,来到树林入口。

“这算你的固定登场方式吗?”维纳斯背靠树干,优雅地举起左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我只是嗅到了钱的味道才来的~中午好,维纳斯姐姐。”某个娇小的黑影位于树干的另一侧,她的声音稚嫩甜美。

“不是宣战的使者吗?”维纳斯的反问令黑影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黑影迈出步伐走向密林深处,维纳斯侧头眺望,光所发现的那颗“西瓜”本体此时就在她的视野里。

“我既是商人,也是使者,但最重要的身份是,你们的妹妹。”黑影背对维纳斯,语气无奈地说道,“时间不多了,姐姐们,必须尽快除掉那个少年,不然……”

“墨丘利……”

“不要劝我,姐姐,我和你们不一样,我……”

“不是的,墨丘利。”维纳斯默默握紧拳头,“我没打算劝你什么,只是你应该明白,我们做不到那种事。”

“太天真了,姐姐。”墨丘利转头,冷冷地盯着维纳斯,“EGO已经开始行动了,就算你们不动手,上官光的命运也不会改变,他必须死!为了这场战争……”

维纳斯的表情立马变得严峻,“EGO……竟然那么快吗?”

“请多保重。”墨丘利留下这话后便跳入深处的草丛中消失了。

被留下的维纳斯焦虑不安,当她再度眺望那面人墙时,脸上已没有任何笑意,“普露托,小光……”

第十话

“哥哥大人~怎么样?”普露托的莲花指轻捏住由蕾丝编织而成的白色裙摆,如女仆般屈膝弯腰,加上一脸甜美的笑容,顿时迎来无数男生的喝彩与欢呼。

只可惜光实在没有心思好好欣赏这位万人迷的美少女,只能含糊其辞地夸上几句:“很,很不错……嗯……”

“哥哥大人不喜欢我的女仆装么?”普露托察觉到光的分心,不免露出委屈的眼神。

“喜,喜欢啊,只是……”光的视线焦点仍旧四处游走,因为——

数十名男生围成的铁桶阵将他和普露托牢牢包围在中央,满溢的杀气犹如一柄尖刀横在光的脖子前。

要是你敢惹普露托不高兴,后果你是知道的。

这是其中一个想法,而另一个想法是:

你凭什么能得到这种超级美少女的青睐,去死吧!现充爆炸!

两种矛盾的威胁令光两头为难。

“靠,要不是唐烁那小子骗我老师有事找我的话……”光愤恨不已,捏住拳头暗暗说道,“你给我记住,臭小子!”

而远方正在更衣的唐烁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接着无辜地抬头眺望四周,“真是,现在可不是感冒的时候啊,忙死了。”

“总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光赔笑着想挤出人墙,不料普露托伸手勾住他的臂弯,亲昵地凑了过来。

“讨厌~多陪人家一会嘛,哥哥大人~”

“我……我会死的……”光的眼角瞥到窗外的高空,苍穹之中似乎有某个东西在闪着紫光。

看呐,我的死兆星正在闪耀!

光放弃了思考。

然而那闪耀之物的亮度越来越高,而且体积急速膨胀,仿佛就像是在向这里飞来。

原本以为那不过只是航空器材的光一下子变得警惕,双眼直盯着那物体。

“哥哥大人?”注意到光视线的普露托也跟着看向窗外,这种连锁效应导致附近的人群纷纷转移了视野焦点。

最让人不安的事发生了——那个不明发光物已占据了天空的13,整个形态就像一艘被深紫色光芒笼罩的飞船。

操场上的学生们也被空中的异常现象所吸引,全都停下手中的活驻足抬头。

“UFO?”

某个学生的话音刚落,紫色光芒当即生成一股冲击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整个空域与地面,学生们当场痛苦地抱住头颅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翻滚,精心搭建的各种店铺莫名自塌,就像有双无形的大手盖住了整个校区,用强大的力量压制住内部的一切。

“这……到底……是什么……”光同样卧在地上难以动弹,无法言喻的痛楚席卷全身,特别是心脏与大脑宛如正被无数根利箭所贯穿蹂躏。

“不知……道……”普露托的表情看起来也相当难受。

就连普露托也不知这飞船的来历,那就很可能不是柯伊伯兵,那它到底是……?

光连厘清思绪都做不到,赶紧抓起普露托的手,准备忍痛逃向其他地方。

“哥哥……大人?”普露托发现光的手心里全是汗液,并且全身不停颤抖。

“趁有路……快……逃……”光喘着粗气,硬拉着普露托挤开地上的学生。

“可是……”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一定是来……抓你……啊啊啊啊啊……!”

还没走出百米,光的体力已濒临极限,整个人当场垮塌跪在地上。

看到如此为自己着想的光,普露托的斗志与怒火被彻底点燃。

“不管是谁,为了什么,敢伤害哥哥大人的人我绝不原谅!”普露托凝聚起体内的所有力量。

在学生们诧异的目光中,闪耀的少女披上战甲,一拳砸开墙壁,飞向苍穹中的强敌。

“终于来了吗?”某个冰冷的男音在普露托脑中直接响起,其包含的杀气令这位身经百战的美少女不寒而栗,斗气瞬间崩解。

“你是……?”普露托停在半空中,颤抖的瞳孔直对着飞船的舰首。

飞船转向普露托,舰首同时分离,内藏的巨炮缓缓伸出。

“结束了。”冰冷的男音再度响起,舰首巨炮随即发射,普露托刚想展开防御便被光束所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响彻天地的尖叫声中,少女的身姿迅速崩解,并完全映入光的眼中。

“哥哥大人,快逃……”普露托在最后留下了自己的话语。

“普露托——!!!!!!!!!!!!!!”光完全失控,咆哮着少女之名,激发出体内的所有黑暗。

原本失踪的御神剑也在此时从次元漩涡中飞出,堕入黑暗的光一把握住御神剑劈开时空。

“星宿·北河三!远古融合!”

暗黑的双剑骑士一跃而起,从先前被打破的墙面中飞出,紧接着在半空中交叉双剑全力挥出剑气。

两股剑气犹如怒吼的魔兽相互交织,拖着长长的尾焰割裂苍穹。只见纹丝不动的巨大飞船又一次释放出冲击,剑气当即被吹灭。

“!”惊觉自己攻击失效的光傻眼了,没有飞行能力的北河三正高速坠向地面。

“还没有……我还没有……!角宿一!”变身为另一模式的光拉弓射箭,拥有贯穿万物之力的光矢一路前行,突破冲击波射中飞船!

命中目标的光矢迅速引爆,将包围着飞船的光芒炸出空洞,双脚刚落地的光即刻抬头,瞥见飞船的外部装甲毫发未损。

“更加,更加强的力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光完全舍弃了理性与自我,打算进一步引导出体内的潜能。

关键时刻,六花突然冲出来抱住光,“别这样,上官同学!你会死的!”

“放开我!”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使出全力挣脱六花,将其粗暴地推倒在地。“我不能看着你去死啊!”六花不顾鲜血直流的双臂,咬紧牙关爬起来再度抱住光的身躯。

“我……我……!”光哀怨地发出最后的长吼,之后便失去意识,倒在六花怀中。

飞船也渐渐升空,遁入云层之内消失无踪。

原本欢乐的校园祭如今成了一出惨剧,受伤的学生被埋在他们辛苦搭建的摊位之下,放眼望去所见之处均是狼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六花坐在地上,抱着光痛哭。

然而事件还远远没有结束,火红的流星燃遍天空,新的柯伊伯兵到来了!

第十一话

火之流星的降临无疑为这座饱受摧残的学院带来了进一步的毁灭,流星坠地掀起的爆风掀飞周遭的地面,许多好不容易刚站起来的学生就这么再度被高温与碎石所淹没,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失去生命。

十分钟前还是其乐融融的操场,如今横尸片野,断肢随处可见,血水沿着裂缝流向四面八方,凄惨的景象不亚于真正的战场,只不过躺在这里的不是手持枪械的战士,而是一位又一位无辜的平民。

伴随着震动的大地,长满青苔的岩石巨人吐出热气,一步步走出烟雾,践踏着尸体慢慢前行,头部的独眼宛如深邃的黑洞,中心处的白光迅速锁定六花与光,向两人伸出巨掌。

大难临头,处于恐惧中的六花动弹不得,只能牢牢抱住昏迷的光,在心中拼命祈求上天能够拯救自己与怀中之人。

独眼巨人没有心智,自然没有所谓的怜悯之心,就在它来到六花面前,用自己庞大的身躯为她带去死亡的阴影之际,白银的闪光自远处闪现,如迅雷般飞驰而至,一击命中它的腹部。

“呜……”后仰坠地的独眼巨人发出低沉的嗥叫。

白银闪光逐渐褪去,出现在六花面前的是辆横停的白银机车,身着白衣驾驶服的神秘人物面向她,头盔的面罩遮盖住神秘人的真面目,但六花依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安心的气息。

“混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神秘人愤愤骂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是……?”六花觉得他的声音非常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你快带阿光去维纳斯那边,他在学校后庭,这里交给我。”神秘人将机车转向正在爬起的独眼巨人。

虽然怀抱着诸多疑问,六花还是选择相信这名好心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光,步履阑珊地移向后庭。

神秘人目送六花与光离去后,重新站起的独眼巨人朝神秘人挥出重拳。

“行星家族的混蛋走狗,让你瞧瞧我们人类的力量!”神秘人娴熟地操控机车避开重拳,紧接着提起车头爬上拳头,沿着独眼巨人的石制手臂向上疾驰。

“吼——!”独眼巨人将手一挥,机车车便被抛至高空。

神秘人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按下机车车左侧把手的按钮,“DigitalSquare-Field(数方领域),发动!”

机车车瞬间释放出耀眼的绿光,光芒随后急速扩张,直至包覆整座操场,学校的地形因此锐变为一大片绿色平原,其中还有条洁白的赛车跑道横跨中央,向着两侧的地平线无限延伸。

与此同时,神秘人踩下油门,扭动把手,加上利用身体的转势,硬是利用扭矩力将机车车转向独眼巨人,准备用车首的尖端撞击独眼巨人的后颈。

“这样就……”神秘人将马力输出至最大,白银机车再度化身为银色闪电,“结束了——!”

白银之箭贯穿独眼巨人,伴随着烟尘与碎屑落回地面,一个潇洒的侧转急停后,神秘人抬头盯着独眼巨人——它躯干中央的圆孔直径足有两米,后方的蓝天一览无遗。

在发出最后的哀嚎后,裂缝沿着圆孔散至独眼巨人全身,令其粉碎为无数碎石散落于地。

胜利的神秘人按下右侧把手的按钮,平原与赛道便化作无数光粒四散开来,环境又恢复成了先前的凄惨景象。

“可恶!”神秘人启动机车车驶向学校后庭。

学校后庭——

与血腥的操场截然不同,被绿意所包围的此地保留着和平的宁静,学生们早已因先前的混乱而跑光,只剩下光,六花,维纳斯,玛尔丝四人。

玛尔丝为六花仔细包扎,维纳斯则努力救治着昏迷不醒的光。

“拜托了,小光,快醒过来吧!”当维纳斯即将放弃之际,光的眼皮突然抽动,这令现场的其余三人不禁露出惊喜表情。

“唔……我……”光总算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会长?”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为什么我会……”摸着后脑勺的光刚想提问,之前的惨剧记忆便尽数涌现,“普露托……”

泪水再度夺眶而出的光握紧双拳仰天大吼,“普露托——!!!!!!”

“为了我……她是为了救我……”光绝望地跪在地上,用拳头不断重击崎岖的地表,直到双手流满鲜血也不愿停下,“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了她!要不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人能够阻止如此自残的光,因为她们也同样悲痛。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的啊!”玛尔丝无比愤怒,“到底是谁做的,滚出来!我要宰了你——!把普露托姐姐还给我——!”

引擎高速运转的嗡鸣掩盖住现场的抽泣与吼声,白银机车停在四人面前,神秘人望着他们给出答案:“是EGO。”

“什——!”玛尔丝的瞳孔紧缩,紧接着捏紧拳头,鼓起条条青筋,“我早该把他们……”

“EGO是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是他们做的?你又是谁?”六花一脸抛出许多问题。

神秘人摘下头盔,散出一头金发,“因为本来要执行这任务的人,是我,我就是EGO的人。”

看到神秘人的真面目,光和六花震惊了——并非因为他所说的理由,而是他的长相。

“唐……烁?”刚失去亲人的光不得不再次面临另一个重大打击,“为什么会是……你……”

“对不起,阿光。”唐烁内疚地低头,“我真的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哪里弄错了!EGO……爸爸他们……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的!”“什么EGO,什么爸爸,这些事我才不管!”光冲过去揪住唐烁的衣领,泪流满面的他对这位好友发出怒吼,“把普露托还给我啊!!你这叛徒!!!!”

“我才不是叛徒!”唐烁大喊着推开光,然后慢慢后退,“我们是为了保护人类……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的世界到底面临多么危险的境地,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又怎么样?”光怨恨地瞪着唐烁,“已经有人死了啊!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害的啊!”

“爸爸才不会这样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骗子!你刚才明明说了本来应该是由你执行这任务的!你不也要杀死普露托吗?”

“我没有要杀她,只是想带走她而已!”

“谁会相信你这个叛徒的话——!”情绪彻底失控的光向好友毫不留情地挥出拳头。

“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唐烁也不甘示弱地给予回击。

现场就此定格于经典的交叉反击拳。

唐烁的脸颊沾满光的鲜血,光的脸颊也沾满唐烁的泪水。

两人不发一语,瞪着彼此。

第十二话

“普露托姐姐还没有死。”稚嫩的声音打破僵局,光因此分心,被唐烁率先击倒。

然而光也看到了声音的主人——某个娇小玲珑的幼女,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布满黑色条纹的翠绿外套加上蹲在地上蜷缩身体的姿势让她看起来就像颗“西瓜”。

“真的吗?普露托……还活着?”光甚至没有心思在乎这神秘幼女的来历,只是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露出惊喜的目光。

“如果普露托姐姐死了的话,冥王星也会有反应的,但现在太阳系内的各个天体运行正常,说明普露托姐姐还安然无恙。”

“那她在哪里?”光快速爬向幼女,抓住她的身体用力晃动,“求求你!告诉我!”

“冷,冷静点,上官同学!”六花赶紧过来扶起光,玛尔丝和维纳斯也站到附近。

“墨丘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玛尔丝有些吃惊。

“原本是听说这里有好玩的,就像过来做点生意,没想到遇上这种意外。”墨丘利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

“普露托姐姐被带去哪了?”玛尔丝追问。

“这个问题只有问那个人了。”墨丘利的视线移向唐烁,“那艘飞船不属于我们行星家族,身为EGO的特殊队员,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唐烁遗憾地摇摇头,“这完全不在我所知的计划之内。”

“那EGO的总部在哪里?”

一听这话,唐烁的眼神一下变得警惕,“你想套我的话?我可没傻到忘记我们双方之间的关系。”

“这个状态明显已经超出你的控制范围,EGO有多残忍你也见识到了,你就那么想包庇那个组织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爸爸不是那种人!”

“是什么误会?”

墨丘利凌厉的视线逼得唐烁哑口无言。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光用力地大喊,“什么是EGO?什么是双方的关系?这和普露托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来得幸福。”唐烁严肃地看着光,“既然知道普露托还活着,那我亲自去带她回来,你就安心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凭什么!”光的眼中充满猜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我是你的朋友!”唐烁充满气势地呐喊道。

然而光的气势也不逊于他,失去普露托的他已近乎失控,谁都不愿信任,“那你就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普露托又在哪里?”

唐烁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数名女生,最终与维纳斯对上眼,“你们先带六花走,光就交给我。”

“谁都不许走!”光怒喝,“要说就公开说出来!”

“你这笨蛋!你要我把人类大本营的地点透露给敌人吗?”唐烁大骂。

“敌人……?”光惊愕。

“对,就是敌人!行星家族是我们人类的敌人,普露托,维纳斯,还有那边的两个小不点全都是行星家族的人,她们是为了消灭人类而来的!”

“你……”光的瞳孔剧烈颤抖,“你说谎!普露托才不是那种人!”

“这种话你能对已经牺牲的七万多名英雄说吗?”唐烁的音量进一步提高,“就算不是普露托动的手,我们EGO早已在其他时空和行星家族的军队展开了多年战争,就是为了保护像你们这种无知的笨蛋!带给你们虚伪的和平!”

“但……但是普露托根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还不是因为你!”玛尔丝插入对话,光一转头便看到那红发萝莉正生气地瞪着自己,“因为你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啊!你所害怕的力量,就是让人类胜利的力量!”

“我的……力量?”光突然回想起那令自己不寒而栗的另一个“自我”。

“原本我们的任务是来杀掉你,阻止人类利用你的力量取胜的,可是……”玛尔丝哽咽道,“普露托姐姐一直在阻止我们,因为她爱你啊!为了你,她宁可背叛我们家族,就算是失去所有也想保护你,陪着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姐姐……普露托姐姐就不会……”

维纳斯将玛尔丝拥入怀中,轻抚其头顶以表安慰。

“总之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唐烁叹了口气,“虽然我没听说过那艘飞船的存在,但它散发出的动力辐射类型的确是EGO独有的科技反应堆。”

“所以普露托姐姐一定是被抓到EGO总部了。”墨丘利盯着唐烁,“你们人类原本就在渴求着更加强大的力量,就连身为敌人的我们也打算捕获,尔斯哥哥是第一个牺牲品,现在连普露托姐姐也……”

“那还不是要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想侵略我们,人类才不会被逼得……”

“够了!”光的脸上写满愤恨,“我才不管什么战争,行星家族与EGO,我只想知道普露托现在到底在哪?”

“总之不在这个世界。”唐烁别过头去。

“那在哪?”

“都说了不能暴露给敌人了!”唐烁不耐烦地答道,“为什么EGO会做出这些事我也很费解啊,但不能因为这种意外而让人类多年的努力坚持白费吧?”

“那光靠你一个人能把普露托姐姐带回来?”墨丘利冰冷的视线进一步压迫着唐烁的内心。

“之后总会有办法……”

“现在呢?”

“现在的话……”唐烁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做不到的话我来!”光喊道。

“别开玩笑了,你能穿越时空吗?”

“只要使用体内的力量……”光屏住呼吸,试图召唤出体内的黑暗,六花赶紧过来抱住他。

“别这样,上官同学!”

听到六花的抽泣,光也只能放弃地垂下头颅。“总之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唐烁戴上头盔,“EGO的人马上就要来清理现场了,我们先撤退吧,明天我再联系你们怎么解决这件事。”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淡的……”光抬起头刚想发怒,却看见了唐烁无比失落的表情。

环顾四周,每个人也都是疲倦不堪。

“可恶!”无计可施的他也只能将怒火倾注于哀怨的拳头。

唐烁将机车推到光身边,“跟我回去,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我全都告诉你,但现在这个场合真的不合适。”

光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坐到机车的后座。

唐烁发动机车的同时,侧头看着维纳斯,“那六花就交给你了,维纳斯。至少做些不会让普露托难过的事吧。”

“好。”

得到允诺的唐烁驱车离去,留下六花与其他女生伫立在原地,而六花的眼中满是不舍与无奈……

第十三话

迎面扑来的强风吹得后座的光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努力压低身体尽量躲避凌厉的风势,原本湿润的眼眶也早已被风吹干,隐约可见的泪痕亦随着面部皮肤扭曲。

唐烁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光,比起身体的痛楚,他更担心这位好友的内心。

“和平只是假象。”唐烁降低车速,开口打破尴尬的沉默,“我们人类一直在和行星家族交战,而一直努力维持着这层虚假和平的组织,便是EGO。”

光双眼无神,唐烁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进自己的话了,但唐烁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向他解释幕后的真实。

“EGO是人类最后的自尊,全称Earth-Guardian-Organization,地球守护神组织,正是他们……”

“为什么……”光抬起头,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唐烁,“如果EGO真是保护人类的组织,为什么要抓走普露托?人类和行星家族之间的战争又是什么?”

“行星家族是统治着太阳系的‘神’,拥有我们人类所不能及的力量,原本它们是为了庇佑太阳系内所有生命而存在的,可是……”

“可是?”

“就像总有一天,孕育生命的太阳也将变成红巨星吞没万物,行星家族因为某个原因而决定消灭我们人类,这个它们曾经寄予希望的种族。”

“什么原因?”

唐烁皱紧眉头,“不知道,他们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攻了过来,最初的我们根本不是那群‘神’的对手,只过了短短一周,主要城市就尽数被毁,人类锐减至原本的1%,大地生灵涂炭,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慢着。”光打断了他,“如果真发生过这些,那我们现在所住的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想说这个繁荣的社会也是假象吗?”

“被毁的不是我们这个世界。”

一句简单的回答,却让光陷入了不解的境地。

“世间万物就在生灭之间交互轮回,那是最初的一刻,在那之后,人类的历史一次又一次重复,在同样的时间段里,不停地遭受行星家族的侵略,同样的城市,同样的人,死了又死……”

光一时无法理解这惊人的理论,毕竟时光倒流之类的事仍是虚构,唐烁的解释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不可能!世界会轮回什么的……”

“但这就是现实!”

“为什么?”

“因为你和普露托!”唐烁斩钉截铁,“普露托原本是行星家族的一员,但她爱上了你。虽然还有许多不明的原因,但普露托为了能和你跨越这种生死宿命,她不断启动轮回之力,导致世界与战争不断被重启。”

“为了……我?”光突然感到胃部一阵痉挛,好在他靠强硬的意志硬是将涌上喉咙的秽物吞回肚中。

“原本对人类而言,这种行为堪比侮辱,但我们不愿服从于命运,少数精英发现了轮回的真相,于是开始筹备反击,将记忆与科技流传到下一个轮回,利用时空与宿命的悖论逐渐累积反抗行星家族的力量。”

“花了……多久?”

“算上这次,正好是第一百次轮回。”

“你意思是……!”光瞪大眼睛。

唐烁语气低沉,“没错,我们已经失败99次了,而且每次失败都意味着人类与文明的消失。”

随后,唐烁眼中又燃起希望的辉光,“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已经拥有能和行星家族对抗的实力,所以才维持了这么长久的和平,构建出这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这次我们人类一定能赢的!”

光无法相信唐烁的乐观,实际上他现在甚至都没能真正接受唐烁那些“异想天开”的说法,然而唐烁煞有介事的态度又让他不得不抱有微弱的疑虑。

万一……唐烁说的是真的呢?

那意味着自己将彻底该写对世界与历史的认知。

所有的关键就在于最后的问题——

“为什么人类这一次能和行星家族抗衡?”

唐烁沉默了,但眼中的希望之光仍未消失。

多年友谊令光顿悟,以他对唐烁的了解,能令唐烁避而不谈的原因只有一个——问题的答案会给自己带来痛苦。

唐烁是个温柔的人,拾回冷静的光决定替好友说出答案:“是因为普露托吧?”

既然本人都知道了答案,唐烁也就没了闭嘴的必要,“她那令世界重置轮回的能力是其他行星家族成员所做不到的,只要能解开她身上的秘密,我们就能改变历史乃至结局。”

“所以你原本的目的是抓走普露托。”光逐渐接受了解释,“结果我和你算什么呢?因为普露托喜欢我,所以当我的朋友有利于你接近监视她么?”

光的猜测无可厚非,唐烁静默许久,之后才重新开口,“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年吧……”

“我得知真相是去年,那天爸爸突然找到我,说将会有个可爱的女生来到你身边,要我关注你和那女生的动向。”唐烁垂下头,无力地说道,“我……很感谢你,不是出于你对人类的重要性,而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因为你在发生了那些事后,还愿意坐我的车,听我对你讲这些就像是胡说八道的话。”

说完,唐烁停下机车,光抬头一看,左侧便是自己的家门。

“我一定会把普露托带回来,所以请你在这里等我,好吗?”唐烁恳求着光。

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摘下安全帽递回唐烁手中,接着走向门口。

在光开门即将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唐烁再次大喊:“阿光!”

光停下脚步,背对着唐烁。

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却因世界的剧变而形同陌路。

光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相信什么,相信谁。他一心只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充满意外却和平的日常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名为“普露托”的少女相伴于身边。

“我……”光侧身单眼看着唐烁,“饶不了他们,EGO也好,行星家族也罢。”

通过眼神,唐烁知道光是认真的,他无比憎恨这两个对立的组织。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让我亲手救出普露托。”光握紧拳头,对唐烁投去最后的信任,“明天的会面,我也要参加,一定要找出夺回她的办法。”

“可是这太危……”唐烁话刚说一半便吞回肚里,因为他发现光眼里的信任正在消失,“好吧,明天我带你过去。”

约定完成后,光关上家门,可屋里的灯光始终没有亮起。唐烁则神情苦涩地仰望着血红的晚霞……

第十四话

翌日中午,接到短信的光来到学校操场,这里因昨日的血战而变得空无一人,整座城市仿佛都被某股无形的力量所镇压,弥漫着沉闷的空气,仅仅过了24小时不到,整个世界的情势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转变,由快乐无忧锐变为严峻死寂。

而令光感到吃惊的还有另一件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现身了。

“为什么六花和小瑶会在这里?”光的语气像是在质问唐烁,在他看来,维纳斯这种关系者亦或是唐烁这类有战斗力的人尚且能够加入这次行动,六花与小瑶就纯属意外了。

“我也劝过她们了,可是……”唐烁也是一脸无奈,视线飘向那两人。

与唐烁对上视线的六花和小瑶决心主动挺身讲述自己为何来此。

“我想去,因为普露托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六花抱紧怀中的御神剑,“请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救出她,上官同学。”

“就是说嘛。”小瑶跟风说道,“咱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哥哥们去冒险,自己却待在家里休息。”

“这可不是郊游啊!”光焦躁地向两人大吼,危及的情况逼得他没有半丝温柔的余地,“你们两个去了又能做什么?”

“你……需要这个吧?”六花的眼神虽然充满害怕,但始终保留着最基本的决心,“这把剑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如果你需要力量的话,就把我和剑一起带上,这就是我的条件。”

“咱也有这个!”小瑶把怀中的玩偶往空中一抛,“潜伏于深暗的魔龙,现在现于吾等面前,为世间带来绝对的混沌吧!”

伴随着咒语,玩偶绽放出黑色辉光,魔龙长啸而至,落到小瑶身后,低下头温顺地等候着小瑶的指令。

“咱也是有力量的人哦!”小瑶握紧拳头,似乎对自己能召唤出这只魔龙相当得意。

“开什么玩笑!那种东西只是普露托一时兴起做出的玩具!怎么能和真正的敌人相提并论?”光不留任何情面地揭穿了她那虚伪的自信。

小瑶显然被这一吼所吓到,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但她迅速稳住双脚,硬是咬紧牙关忍住泪水挺了过来,接着对光表露出自己的态度:“咱就是要去!不管大哥哥说什么都要去!你不带咱去,咱就自己去!”

“唐烁!”光瞪了好友一眼,仿佛在指责他没能说服这个爱闹的妹妹。

然而唐烁回以淡定的视线,“这是小瑶的选择,我尊重她。”

“那她的安全呢?”

“EGO虽然作出了那么过分的事,但我还是想相信爸爸他们,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不是去战斗的,想要夺回普露托和提出质疑有很多种方式。”

“嘁……”光握紧拳头扭过头去。

光的内心其实明白唐烁与这群朋友的想法,的确,战斗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做的事,可既然已经失去普露托了,那就不该卷入其他人不是吗?受害者范围理应越来越小才对。

为伙伴着想以及对现实的无力令光失去常态,连正常的自我都迷失了,对此无比懊悔的他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甚至说服其他人不要再参与这次事件。

“你不是一个人。”六花走过来,将御神剑递向光。

光的视线顺着手臂上移,直至看见眼眶泛红的六花。

“如果上官同学真认为我是累赘,不愿带我去,我就不去,只是……无论如何我也请你记住我的心意,我,我们都渴望能够救出普露托,我们喜欢她的心情不逊于你,正因为有了她,我们才能度过那些美好的时光。”

光缓缓举起手,微张的手掌笼住剑柄,但迟迟没有握住。

“唐烁,EGO真的……不会伤害我们吗?”光盯着剑身问道。

“我会用自己的性命捍卫你们的安全。”唐烁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得到承诺的光终于握住剑柄,将御神剑取回手中,“如果遇到危险的情况,你们就尽可能逃开,知道不?”

六花跟小瑶不约而同地用力点头,“嗯!”

“成员问题既然解决了,那就轮到你们了。”唐烁转向玛尔丝,维纳斯以及墨丘利这三名行星家族的成员。

“昨天晚上你们说有办法协助我们进行时空转移,我才答应带你们去的,现在人齐了,你们的诚意在哪?”唐烁对那三人仍保持着高度警惕。

墨丘利站到唐烁面前,“我们本来就拥有穿越的力量,所以如果几位不想涉险的话,只要将EGO总部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把普露托姐姐……”

“我说过!”唐烁喝道,“别想套我的话,你们是会 把普露托救出来,但用什么手段就很值得怀疑了,我们必须也一起跟着去。”

墨丘利叹了口气,“说得也是,那么……”

墨丘利摊开双手手心,运用魔力变出两个腕表类的物件,只不过这种“腕表”的屏幕不显示时间,而是一片空白。

“这是我结合你们人类目前最先进的数据领域而制成的展开器,只要利用它,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穿越时空,展开领域以及战斗,这两个是给你们的。”墨丘利把展开器递给六花与小瑶。

随后墨丘利又转向光跟唐烁,“唐烁的机车只要施加魔力即可启动穿越机能,阿光因为特殊的潜力,也只需稍加激活便能穿越,所以两位不需要这种道具。”

“竟然连我们的最新科技都被你得到了,你们到底对人类渗透到什么地步……”唐烁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腰部高的“小西瓜”有着无穷的威胁。

“做好准备了吗?”墨丘利没有理会唐烁,而是直接提问两人。

光和唐烁互对视线,最后点头。墨丘利这次将手心分别瞄准唐烁的机车跟光的身体,射出两道绿光,仅仅过了几秒,墨丘利便终止光束,放下双臂。

光的双脚与机车两侧仿佛升起了一对洁白的羽翼,稍纵即逝。

“好了,接下去两位只要靠激发出机车或自身的力量便可进入时空隧道了。”墨丘利郑重说道,“只是这并非免费。”

“什么?!”光和唐烁大吃一惊。

墨丘利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代价是几位务必要配合我的两位姐姐将普露托姐姐平安带回我的面前,否则……”

“否则怎么样?”唐烁汗颜,但墨丘利始终不答。

光在这时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你说你的两位姐姐?那你呢?”

“很遗憾,我不去。”墨丘利答道。“我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更何况我几乎没有战斗力,万一真交手起来,我也不过是姐姐们的累赘。”

“你有什么任务?”唐烁问。

“如何?要做情报交换吗?”墨丘利以不逊于维纳斯的成熟语气反问唐烁。

唐烁自知应付不来这个精明的“小鬼”,干脆闭嘴不谈。

“既然准备就绪了,我们就赶紧出发救姐姐吧!”一旁的玛尔丝早已按耐不住。

“嗯!”光表示赞同。

于是唐烁骑上机车,其余人也纷纷带好物件或激发自身力量,开始进入转移程序。随着虹光笼罩本体,六人接连凭空消失,进入时空隧道……

第十五话

进入时空隧道后,唐烁用机车载着六花位于队伍最前端,维纳斯,玛尔丝位于第二队列紧随其后,最后则是伊奇博德靠着双脚的光翼与骑在亚沙吉斯背部的小瑶并行。

首次进行时空穿梭的四名人类显然被隧道内的光景所震撼了,除了唐烁需要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外,其他三名男女张着嘴巴,一脸惊奇地观察着四周。

与平日里各种文学作品所描述的时空隧道所不同,这里的“隧道”并非圆柱形,而是没有任何边际的流体墙壁,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宛如交融的颜料,倘若不是有唐烁在前边带路,恐怕凡人早已迷失了方向。

“简直就像宇宙一样……”六花有些害怕地抓住机车后方的把手,身为天文社成员的她多少了解外层空间的结构,尽管这里与外层空间相去甚远,但类似的感受令她不禁感到与宇航员相同的敬畏。

“本来这就是宇宙啊。”玛尔丝游刃有余地答道,“你们人类所知的‘可观测宇宙’不过是万千世界的一小部分,所谓的天体等物质所占的比例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那这里是暗物质或暗能量构成的世界?”六花追问。

“嗯……怎么说好呢?”玛尔丝很是头疼,“总之根本没有所谓的‘道路’,开启入口的关键在于奇异物质,只要有办法凑齐足够的奇异物质打开裂缝,剩下的就是看你随便往哪走的问题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迟迟无法找到EGO总部的原因。”维纳斯接过话题,“就算我们能随意进入这个空间,最多也只像是置身于茫茫大海的船只,没有任何提示几乎不可能找到特定的目标,更别提那个目标很可能会移动。”

果真如此吗?

唐烁露出警惕的视线,他并未参与话题,而是直接在心中盘算接下去的计划。

恐怕EGO总部是移动要塞的事也暴露了,所以维纳斯才会说目标可以移动。等见到爸爸后必须汇报这件事,万一组织里真有间谍,人类可就全完了。

就在这时,众人前方突然出现了个巨大的漩涡,它就像个黑洞般迅速吞噬了周遭的所有时空结构并加以扭曲,在极短的数秒内由一个手掌大小的光点锐变为数十米宽的漩涡。

“这是什么?”位于队伍最前端的唐烁大叫着刹住机车,好在漩涡的引力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而众人也在掉进去之前稳住了步伐。

只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漩涡的模样都没有任何变化,准确来说,它像是个没有“体积”的圆球,唐烁本想带队绕开它,结果向左驶出不少距离后,漩涡都还是定格在他的正前方。

面对这诡异的存在,唐烁只好停下机车,扭头问刚才一直在讲话的玛尔丝,“这是什么?”

“唔……就算你问我我也……”玛尔丝苦笑。

“嘁,刚才明明还解释得那么起劲,真没用。”唐烁很是失望。

“什么啊!你这臭人类,能来这里还不是多亏了我们!”玛尔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这个恐怕是……”维纳斯如临大敌。

察觉到异样的光随之紧张,“会长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也只是听说过,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克莱因界’。”

“克莱因界?”

“基于某种超乎想象力量而形成的时空扭曲结构,一旦遇到它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光眉头一皱,“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后退,普露托就在前方,我们是为了去救她才出发的。”

“错了。”维纳斯的神情愈发严峻,“我们没办法后退,看吧。”

众人的视野随着维纳斯的手指转向后方,结果克莱因界一样挡住了前方。

光和唐烁甚至来回确认多次,最终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陷入绝对的困境。

“可恶,被包围了?”唐烁咬紧牙齿。

“克莱因界只有一个,但它所处的纬度凌驾于我们认知的三维,所以在我们看来是被它包围了。”维纳斯叹道。

“就没有突破的办法吗?”光再度变得急躁。

“不知道,记录下这个存在的是传说中的星神,它的力量或许能突破纬度限制从而摆脱克莱因界,但我们的实力根本……”

“就算硬来我也要上!”光双脚一蹬跃向正前方的克莱因界,“我们绝不能停在这里!”

“慢着,小光!”维纳斯已来不及伸手阻止。

“这个笨蛋!”唐烁追上前去。

“大哥哥!”小瑶也驱动魔龙飞奔前行。

连锁反应带动整支队伍先后飞近克莱因界。

随着与中心的距离越来越近,光发现正前方的黑色区域面积越来越大,他凭此断定能以此通过克莱因界,于是进一步加快速度。

“等下!”当唐烁终于追过来抓住光脚踝的那一刹——

克莱因界的中心忽然喷出强大的风压,犹如龙卷风般席卷整只队伍,将它们与时空结构扭曲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六人失声尖叫。

光在风压中勉强稳住身姿,结果发现其他人正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且无论他如何叫唤,他们仿佛都听不到。

“唐烁!六花!小瑶!”他喊得声嘶力竭,然而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他打算再次蹬脚追过去时,一双白皙的手臂突然从左侧拥他入怀。

光扭头一看,维纳斯正用身体牢牢保护着自己。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普露托会伤心的……”维纳斯撑出微笑。

“会长……”光刚想说些什么,风压突然增强,迫使两人闭紧双眼与嘴巴,尽量蜷缩身体,随风摇弋。

先前还整齐有序的一行人,如今朝着各个方向散落……待所有人都从时空隧道消失后,风势逐渐减弱,克莱因界也缓缓消失,最终留下一只金色的眼珠,观察着重归平静的四周。

没过多久,这只眼珠也自我坍缩直至虚无。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普露托逐渐醒来,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某个身穿银白机械铠的人物映入眼帘。

这个人的铠甲布满奇特的符文,显露出某种沉重的威严感之余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忧愁,仿佛铠甲本身是活物,在向这个世界散发怨念。

而罩住神秘人整个头部的是拥有同样风格的全覆式战盔,普露托只能通过横跨正面的T字形缝隙窥见其面容的一部分。

尽管光线昏暗,普露托还是靠着超人的视力发现了一丝端倪——这个男人似乎上了岁数,脸上尽是皱纹,但唯一能看见的左眼却散发出没有任何生气的暗淡红光。

他到底是人?是鬼?还是机械?

普露托因未知而陷入恐惧,其中最令她战栗的莫过于——

她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普露托颤抖着问道。

“吾名……赛福·雷斯。”男人以沙哑的机械音答道。

第十六话

“唔……”玛尔丝隐约听到耳边似乎有涓涓的流水声,并且双脚有某种冰凉感。

玛尔丝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下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要是普通人类掉到这种地步非得当场摔断脊柱不可。

玛尔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无伤的身体令其感到些许自豪,当她眺望四周观察情况之际,躺在河堤草坡上的某个娇小身影瞬间引起她的注意。

“喂!”玛尔丝赶紧跑过去。

听到动静,小瑶苏醒了,但意识仍相当模糊,微微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能像个婴儿般发出“咿咿”的呻吟。

玛尔丝通过观察小瑶身下的坑洞形状与散落在其身边的玩偶得出结论——

她拿起玩偶,露出敬佩的视线,“是你保护了自己主人对吧?真了不起。”

“大哥哥……”小瑶扶着脑袋坐起,在看到玛尔丝手中的玩偶后马上清醒,“大哥哥他们呢?”

玛尔丝环顾四周,“不知道,看样子我们被分散了。”

“怎么会这样……”小瑶害怕地缩起身子,将头靠在双膝之间。

“别怕啊。”玛尔丝颇感无奈,“能从那种状况下存活就不存在了,更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小瑶微微抬头,露出眼睛盯着玛尔丝,“你不也是嘛……”

“你……!”玛尔丝仿佛被触到痛点,一下子跳起来冲小瑶怒吼,“在下可是掌管星球,象征火星的玛尔丝战神!你这种人类小孩岂能和在下相提并论!”

“咱……咱也是很厉害的!”不甘示弱的小瑶抓起地上的玩偶抱在怀里,站起来瞪着玛尔丝,“咱可是操控魔龙亚沙吉斯的魔天神导士,弑神之人!”

原本身高相近的两人由于斜坡的高度差导致小瑶能够俯视玛尔丝。

“欠揍的小鬼!”玛尔丝举起双拳。

“咱可不怕你!”小瑶也准备再度召唤魔龙。

周遭一片死寂,唯有几缕清风拂过两人,捎起摇曳的刘海。

“算了。”玛尔丝率先放下斗志,“跟你这种小孩计较只会让在下没颜面罢了。”

“哼,在咱的神力面前感到畏惧了吧。”小瑶也顺着这台阶结束了对峙,“话说回来,这里是哪儿?”

两人再度眺望远方,小瑶对眼前的场景颇有几分熟悉感。

“总觉得好像是以前我和魔女聊天的地方。”小瑶眼中充满困惑,“可是又好像不太对。”

破败的城市残骸,静静流淌的河水,垮塌的水泥大桥,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唯一所知的便是:这是个没有丝毫生气的星球。

小瑶的描述以及附近的景色勾起了玛尔丝的记忆,“无论如何,这里还是地球。”

“地球的哪里?”

“你要问的恐怕不该是哪里,而是何时。”玛尔丝锁定了斜坡上方的公路。

“何时的……地球?”小瑶被这严肃的语气所感染,好不容易消失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总之先出发找找有没有其他人吧。”玛尔丝爬上公路,向小瑶伸出手。

面对邀请,小瑶深吸口气重新展露笑容。只见她把玩偶往高空一抛,魔龙便重新振翼登场,落到两人附近。

小瑶爬上魔龙的背部,然后轻拍自己的后方,“这可是特别待遇哦~”

玛尔丝莞尔一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魔龙载着两名幼女一路长啸,沿着公路飞向西方。

另一方面——

苏醒的光只身坐在黑色巨坑的中央泫然而泣,与其他伙伴失散的事实击垮了他的内心,令其陷入无比自责的境地。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的话……大家……”他脑海中满是当时自己冲动飞向克莱因界的场景。

失踪的其他人究竟去哪了,是死是活,他对这一切问题毫无所知,只得无力地瘫坐在这里。

就在这时,美丽的维纳斯从天而降,将装满清水的魔力球体捧到光面前,“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维纳斯是光醒来后唯一发现的同伴,在稍事休息后,维纳斯还主动提出侦查地形,要光在这里留守。

然而维纳斯越是卖力保护与协助光,光只会感到更加自责与自卑。

“我什么都做不到……”光的眼神无比空洞,宛如失去了灵魂。

“别这样。”维纳斯赶紧放下球体,轻摇光的躯体,“你不能在这里绝望,普露托还要靠你去拯救!”

听到普露托的名字,少年眼中的光彩似乎稍稍恢复了些,他抬头看着微笑的维纳斯,不禁倍觉温馨。

维纳斯此刻就像个可靠温柔的母亲,守护着自己。

“会长……”

“打起精神,既然我们都没事,其他人也一定还活着!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找到他们!是吧?小光?”

维纳斯的话语鼓舞了光,他重新振奋心情,端起魔力球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维纳斯总算松了口气。

可好景不长,强烈的杀气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吓得维纳斯赶紧起身眺望四周,在这坑洞的外部,有某些东西正在接近,而且数量惊人!

“会长?怎么了?”光随之变得紧张。

“小心点。”维纳斯将光护在身后,不停变换观察角度,警惕着坑洞边缘。

片刻之后,伴随着整齐的踏步声,大地开始震动,无数巨大的身影接连出现在坑洞边缘,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看到它们到来,维纳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

最后——

银白的机车骑士载着六花飞驰在没有尽头的荒漠公路上,只不过两侧的景色不是枯草与尸骨,而是灰黑的建筑残骸。

“这里真是地球吗?”唐烁观察着道路两侧的遗迹提出疑虑,“我可没听过这种地方啊。”后方的六花显然不关心环境问题,只是不断嘟囔着“上官同学和大家去哪里了。”

“别急。”眼神认真的唐烁安慰她道,“我们既然能通过机车降落到了这里,其他人也一定平安无事,找到他们后再整理情报就是。”

“真的吗?”六花从未涉入这种环境,因此她无法理解唐烁的自信。

“真的……”唐烁不敢显露出内心的不安,只能双眼紧盯前方。

一定要给我活着啊,光!

没有任何理由,唐烁明白自己只能是盲目坚信着自己的期望,否则自己将会崩溃,到时连六花也不可幸免地与自己一起陷入绝望不前的境地。

只要机车还能动,只要道路还能继续向前延伸,自己就必须不断跑下去,直到寻获光与希望的尽头。

第十七话

在继续向前开出一段距离后,唐烁突然看到道路的正前方有个黑影,他赶紧降低车速,结果发现是个披着破布斗篷的高大男子。男子的头部大半都被兜帽覆盖,只露出嘴部和下巴,其中还有两条伤疤沿着脸颊往上延伸,加上外露的前腕充满紧实肌肉,唐烁不禁望而生畏。

在这毫无人烟的废墟之中,进入会有人站在马路正中央,怎么想都不正常,而且这个男人即使面对高速驶来的机车也是纹丝不动,显然早有心理准备等候于此。

“你……”

未等唐烁发问,男人便举手摊开五指,手心正对唐烁与六花,接着发出低沉的嗓音:“回去。”

简单的两个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没有半丝商量余地,这是绝对的命令。

“哈?”唐烁一头雾水,看了看机车后方的城市废墟,“回去哪?”

“你们的世界。”男人答道。

看来这家伙可不是路过打酱油的。

不知为何,唐烁明明能感觉到这个充满斗气的男人来者不善,却怎么也无法对他产生真正的对抗意识,就好像自己对这个男人十分熟悉。

“抱歉,我们在这里还有事要办,等找到伙伴后自然会回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唐烁尽量克制自己,以免泄露出内心的恐惧。

“马上。”

“都说不行了,我们的伙伴还在这里呢,起码让我们找回他们再说吧?而且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既然如此,只有用武力驱逐你们了!”男人完全无视了唐烁的提问,从腰后取出金属制的手套套上左手。

“六花。”唐烁使了个眼色,六花赶紧下车退到一旁。

对于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六花深感苦恼,但此时她除了守望也别无他法。

确定双方有了一定范围的斡旋场地后,唐烁重新发动机车,“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们赢了你可别碍事。”

“时机……尚未成熟!”男人说完高举左手,镶嵌于机械手套背部中央的蓝色宝石随即绽放光彩。

“这个反应是……”唐烁震惊了,“数据领域?”

“我不会再问第三次。离开?或是死去?”左手发光的男人发出最后通牒。

额头渗汗的唐烁勉强扬起嘴角,“哼,可别太小瞧人啊。六花,正好让你看看什么叫‘数域激斗’!”

“数域激斗……?”六花皱起眉头。

“数方领域(数据领域) 发动!”唐烁与男人同时大喊,随即产生两股急剧扩散的光圈,绿色与蓝色的辉光相互融合,生成全新的场地——

金黄明月高悬于血色天空,无限延伸的曲折赛道穿梭于城市废墟之间,这是个弥漫着杀气与血腥的空间,当风吹过残骸空洞之际,仿佛整座城市也在哀嚎。

看着这场景的唐烁愈发不安,他心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数据领域的融合,根据资料进行数域激斗的双方还有周遭的建筑不会因战斗而受到物理上的损伤,但凡是参与战斗的有机体都会有所谓的精神界限。

所谓的胜负就在于谁的精神界限首先崩溃,交手双方通过各种数据武器强化自身攻击对手,胜者将能全身而退,败者则将失去一切,甚至自我,沦为没有任何感知的植物人。

在以往的模拟战里,唐烁未尝败绩,即使对手是职业级的军人,他也能够取胜,因此EGO才委于其重任,唐烁对数域激斗也充满信心。

可这次的交手不是模拟战,对方还是散发出如此强大斗气的男人,到底最终谁能取胜,唐烁新的自信开始动摇。

“做好觉悟吧!大块头!”唐烁驾驶机车加速冲向男人,与此同时,数十张由绿色光芒凝结成的长10厘米宽4厘米的半透明虚拟卡片接连浮现于他眼前。

“尝尝这个!”唐烁单手选择其中一张插入前方的长条孔,“ Fe-ather(铁羽)。”

机车两侧旋即长出一对钢翼,配合前冲形成的风压,唐烁,机车,钢翼三方结合成低空疾驰的银色巨鸟撞向男人。

然而唐烁的勇气没能撼动男人,只见他的手套发出褐光,紧接着光芒在其身旁形成半球状护罩。

来不及停止攻击的唐烁一击撞上护罩,结果连人带车被躺向高空。

“什么……!”唐烁目瞪口呆。

这是何等强韧的精神力才能形成这种坚固的结界,更奇怪的是,这个男人没有说明自己召唤了何种数据武器,战斗方式与自己有着显著区别。

为了确保安全与便利,所有数据武器在启动前都需要插入数据磁卡与声控,但这个男人略过了……不……他根本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动作!

瞬间领悟这点的唐烁赫然惊醒——自己到底是在面对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

恐怕这一次……

“不行!”唐烁摇摇头,“阿光还在这里,区区一个防护罩什么的!”

唐烁以娴熟且奇妙的技巧在半空中稳住机车姿态,随后选出另一张卡片插进孔中,“Au-ger(黄金螺旋钻)!”

先前的卡片被弹出,钢翼消失,金色之光在车首前端凝聚为巨大的钻头,利用重力加速度与高速自转的综合威力攻向褐色防护罩。

“怎么样!”光芒刺痛着唐烁的双眼,但他为了维持对局势的观察依旧努力睁开双眼。

防护罩中的男人纹丝不动,只是淡定地将左手手心对准拳头方向提升护罩的防御力。

“给我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唐烁的咆哮声中,钻头尖端贯穿护罩,裂缝当即沿着缺口扩散向四面八方。

“什么!”男人显然被这结果吓到了,在足以亮瞎眼睛的亮度面前,他下意识地侧身举手遮挡光线。之后便是一连串爆炸的冲击与音爆,待局面最终平静下来后,男人放眼四周,唐烁与六花早已不见踪迹。

“逃了……吗?”男人对于这结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确定四下无人后转身离去。

而远离战场另一条公路上,唐烁载着六花拼命加速,时不时还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方是否有追兵。

“可恶,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啊?”唐烁现在只能靠声势来安抚内心的恐惧。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要强于自己,并且充满了未知,倘若强行要在那里分出胜负,六花很可能会被卷入,自己也将身负重伤。

逃跑固然有失尊严,但考虑到这次行动的目标,唐烁还是做出了冷静且正确的选择。

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强者的两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念头:尽快找到其他失散的同伴!

第十八话

面对数量庞大的岩石巨人,光可算明白了什么叫“枪林弹雨”——从岩石巨人口中射出的火焰弹倾斜进坑洞中心,原本就密集的弹幕到了附近后更是堆成一团,甚至有些火焰弹因轨迹相较而提前碰撞爆炸,轰隆声不绝于耳。

维纳斯虽竭力展开防御结界护住自己与光,但在如此频繁的攻势下逐渐趋向弱势。身为被保护者的光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知道维纳斯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被动地留在这里进行防御,否则以她的实力,早已冲上云霄消灭这群没有思想的傀儡。

维纳斯疲于迎敌,没有空隙注意光内心的变化,她满脑子尽是疑惑,光或许不认识这群巨兵,可维纳斯对他们再清楚不过:这群士兵正是行星家族旗下的柯伊伯兵。

只是为什么这群柯伊伯兵不听令于己,而且是如此老旧的形态?

结合此前的一系列经历还有普露托的能力,维纳斯渐渐推导出一个看似不可能却又能解释这一切的答案。

这个世界是无数轮回中的一个!自己和光穿越时光回到了上一个世界的地球!

一般而言,穿越时空这类在人类眼中还属于科幻范畴的行为,对行星家族的人并非难事,只要能力运用得当,加上机械器材的辅助,维纳斯等人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的时空内旅行,通过变更一定程度的因果从而改变局势。

尽管赐予行星家族这个能力的存在者仍是个谜,但它的作用是实质性的,行星家族依靠这股新力量硬是逆转与人类的战况,多次击败了人类。

可这次的情况与众不同,维纳斯对于穿越时间一事毫无准备,而且为何是回到上一个轮回的地球?这不是普通的“回到过去”,而是回到本因该由于因果变化而被消灭的,“不存在”的世界。

由于这种猜测太过超乎想象,维纳斯根本无法接受。

那么便是有另一个存在控制了柯伊伯兵,并制造出新的地球?

是谁?

据维纳斯的认识,没有任何人类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会是其他生命体?

在这场人类与行星家族的战争之外,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这个推论同样令维纳斯震惊,她想象不出这个第三方究竟是什么存在,有何目的。

“会长……”光的呼喊打断维纳斯的思绪,只见他露出坚毅的神情,从腰间拔出御神剑。

“你要干什么?”维纳斯问道。

“做我该做的事。”光将剑锋举过头顶,“我也有……力量!北河三!类星融合!”

“不行!”当维纳斯喊出这两个字时,光已经释放出体内的魔力,与御神剑融为一体,变身为双剑流骑士。

北河三跃出结界,以超高速挥舞双剑在漫天的弹幕中斩出一条出路,紧接着全力冲向坑洞边缘,踩着内壁的沟壑,轻盈地跳至地面。

“去死吧——!”光咆哮着斩杀掉眼前的柯伊伯兵,随后又瞬移至另一只柯伊伯兵身下,举起蓄满能量的长剑用力一挥!

第二只柯伊伯兵自下而上一分为二,伴随着哀嚎跌入坑中。

北河三就这么利用自身的高速机动性穿梭于巨兵之间,不能飞空的光利用地面废墟作为掩体,不断引导巨兵们用火焰弹互相攻击,没有思想的巨兵完全掉入计谋,只知用最大威力轰炸这只四处乱窜的骑士,全然不顾友军存亡。

“小光……”看到光所展现出的决心与行动,维纳斯颇感安慰。

原本维纳斯担心光会因此迷失自我召唤出体内的恶魔,然而从现状来看,似乎只是自己的多虑。

面对这群庞然大物,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与勇气,还要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刚才还是只知自责的高中生,在战场中央锐变为英勇的战士,维纳斯对此只有深感无奈。

行星家族和EGO双方所追求的事物,就在这里崭露头角,实现的原因并非哪一方计划的得逞,而是凭借光自身的意志,想保护伙伴,想救回普露托。

为了和平,所以抛弃和平高举战剑。

可笑且讽刺的命运。

“不过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维纳斯望着光所在的方向微笑道,“那孩子才会那么爱你。”

受此鼓舞,维纳斯拿出真正实力,解除结界一飞冲天,然后悬停于高空,举起双臂在身前将魔力汇聚为金色光球。

灰暗的大地瞬间在这耀光下恢复了些许生气,柯伊伯兵们纷纷抬头仰视着股神威之光。无暇顾及这些的北河三则趁势斩杀掉更多敌人。

为什么……我会知道怎么战斗?

其实在斩杀敌军的过程中,光的内心也充满了困惑,这副身体仿佛天生懂得这些战斗技巧,光连思考都不需要,身体自然会应对局面下意识做出最合适的行动。

我到底是什么?

光问着心中的空缺之处,但那片黑暗犹如一潭死水般沉寂,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泛起,吸收了他的所有疑虑与怨念。

要是我不存在,世界会更好吗?普露托就不会遭受这种命运了吧?其他人也能好好生活……

“是这样对吧——!!!!!!!!!”光喊得声嘶力竭。

与此同时,维纳斯释放出大量魔力,“至金流星!”

金色圆球顷刻间爆裂为无数光箭从天而降,柯伊伯兵们纷纷炸裂,被爆炸所吞没的光举着双剑展开小型护罩,扎稳马步勉强维持住站姿。

余波直到五分钟后才几乎散尽,筋疲力尽的维纳斯开始在下方的金色雾气中搜寻光的身影,“小光!”

不料这一喊却喊来了新的威胁。

新的柯伊伯兵纷纷从地下爬出,它们仿佛是由大地直接生成的不死僵尸,与城市的残骸融为新的形体,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杀气。“这到底是……”满头大汗的维纳斯终于发现了光——为了防住刚才的冲击,他也消耗了大量精神力,现在只能拄剑半跪在地上不停喘气。

附近的柯伊伯兵们锁定光,向他张开嘴巴,露出正在生成的炙热火球,被火光照得通红的骑士则没有任何动静,宛如一尊石雕。

“就这样死掉的话……会不会更好呢?”光接纳了这个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天云异变,金色雷电穿梭于云层之间,在阵阵轰雷中,金色战机率领着四名机娘突出云雾,对地上的柯伊伯兵发起迅攻。

柯伊伯兵们显然被这突然的袭击给打乱了阵脚,一时间火焰弹,光束相互交织漫天乱舞,金色战机一路无伤避开所有攻击飞抵光的身旁,利用机身下方的钩爪抓住北河三将其吊起。

“欸?”光大吃一惊,未等他做出反应,自己已和金色战机飞上苍穹。

金色战机随后与维纳斯擦肩而过,在那一刻,维纳斯脑中响起磁性的年轻男声,“跟我来。”

声音的主人充满自信,维纳斯没有多加考虑,直接跟着金色战机遁入云层,逃离柯伊伯兵的阵地……

第十九话

金色战机带着光和维纳斯飞越云层,最终在一处平坦的高地上空松开钩爪,光随即落地,维纳斯赶紧过来察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你怎么样?”光解除变身。

“嗯,只是有点累,不过……”维纳斯抬头看向那台盘旋的金色战机。

满腹疑问的光也跟着转移视线,“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用客气。”声音在光的脑中直接响起。

紧接着金色战机贴近地面,自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光和维纳斯下意识地偏头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光芒散尽,一名风度翩翩的帅气金发男子出现在两人跟前,向他们鞠躬示意,“两位好。”

这正是直接在自己脑中浮现的那个声音!可刚才明明还是战斗机,怎会突然变成人类?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来头?

被一连串疑问困扰的两人没能及时作出回应,只是煞有戒心地对男子轻轻点头。

尴尬之际,先前的机娘小队飞出云层,接连降落到男子身旁,其中一名机娘还特地向他敬礼汇报:“莱迪先生,贝塔隆市的星体核心已被消灭。”

“辛苦了,这样回去就不会被米蕊丝尔骂了。”男子露出放松的笑容。

“米蕊丝尔大人近期会回来吗?”

“恐怕不会,南半球的战况还是很严峻。”

“通讯已经中断好几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看看情况?”

“不用担心,那毕竟是米蕊丝尔,最重要的是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要是派过去的人发现米蕊丝尔安然无恙,绝对会被她狠狠教训一顿吧?你们谁想背这个锅?”男子环顾机娘小队,她们面面相觑,一致表现出不愿的神情。

得到无言答案的男子微笑着挥了挥手,“你们先收队回去休息吧,这两个人交给我。”

“是!”机娘小队敬礼后编队离开高地,直至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这里是名为‘地球’的战场。”莱迪仰望苍穹,眼神中流露出哀伤与无奈,“我是莱迪,莱迪·斯盖卡,抵抗组织——革命者的领导人之一。”

“抵抗组织?”光眉头一皱,他对这里是地球并不太意外,只是对“这个地球到底怎么了”这件事充满不解。

“太一,一个试图以武力征服整个星球并向其他世界发起进攻的组织,我们革命者的目标正是为了阻止太一。”莱迪的视焦锁定维纳斯,“维纳斯小姐,你想得没错,这里正是本不该‘存在’的世界。”

“什……!”语出惊人的莱迪打破了维纳斯的沉默,“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还有我的想法……?”

“呵,为什么呢?”莱迪全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即使表面上没有任何遮挡,维纳斯还是觉得这个男子被一种不可透视的迷雾所包围。

这还是维纳斯第一次碰到这种人。

果然这个世界里有着太多谜题。维纳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却也扩大了疑虑与不安。

“一度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就不会消失,这便是物理法则。”莱迪笑道,“当然,这是从你们的角度出发而得出的结论,实际上对于真正的宇宙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创造与消亡,一切事物都存在那里,能干涉到存亡的唯有少数高等之力,我们这类人能做的不过是在各个世界中相互穿越。”

“你认为命运是既定的吗?”维纳斯神情严肃地追问。

莱迪苦笑,“不,只是我们的实力远没有达到能与‘命运’这种概念抗衡的程度。”

“那……你所看到的‘命运’是什么?”维纳斯额头开始留下冷汗,与莱迪交谈形成的压力远远大过面对任何敌人。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莱迪笑着摊平双手,“不是不能说,而是太多种命运,连我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不过这也正是有趣的地方。”

莱迪的语气意味深长,“我们……拥有选择的权利。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普露托有这个力量,被赋予的潜能……”

“选择的力量……”相较莱迪的释然,维纳斯的精神却更加紧张,“所以它们才要抓她,太一……对吧?”

“答对了。”莱迪打了个响指,“太一的前身便是这个世界的EGO,你们的对手其实并未改变,所以……”

莱迪微笑着向维纳斯伸出手,“一起战斗吧?”

维纳斯依旧无法完全相信这个神秘男子,可他的话里似乎蕴藏着更加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化作驱动她抬手的意识。

当维纳斯回过神时,两人的手已经牢牢握在一起,同盟成立了。

“这么说你知道普露托在哪?”光对于这些命运,物理法则之类的问题不感兴趣,在双方的交谈过程中,他只关注莱迪提到的“普露托”。

“嗯,当然知道。”莱迪干脆承认。

光瞬间兴奋,“她在哪?我要去救她!”

莱迪摇摇头,“还不到时候。”

被浇冷水的光不打算就此放弃,他的情绪愈发激动,“我才不管是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救回她!”

“现在的你去了也只是送死。”莱迪直言不讳,“那不是普露托想要的。”

光即使再冲动,对于这种结局也没有任何反驳念头。

自己很弱这件事,早已通过众人的经历深深烙印在少年心中。

“那我到底……”光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住地面,凝视着自己的影子,泪水逐渐涌现,滑出眼眶滴落于那片黑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告诉我啊——!莱迪·斯盖卡——!”

莱迪走到光身前,弯腰俯身扶起他,以温柔视线直达其绝望的内心,“普露托所期待的英雄是真正的你,而非复仇战士。”

光从视线里感受到了这名男性的魅力,奇妙的友情……明明两人应当是首次见面,但光却觉得他就像唐烁,能给予自己某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可以相信这个人的话——

作出决定的光重新站起,擦掉泪水,向莱迪展现出决心。

真正的自己;

现在真正该做的事;

借助莱迪的引导,光逐渐拨开内心的阴影,发现那些闪烁的小点。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失散的其他人。”光转头对维纳斯说道。

目睹到少年瞳孔里的光彩,维纳斯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她颌首表示赞同。

“那就先回我们的基地修整吧,革命者的成员遍布整个地球,有发现的话会立刻汇报给我。”

“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你,莱迪先生!”光感激地握住莱迪的手。

“叫我莱迪就行。”莱迪从容笑道。

第二十话

依靠黑色魔龙亚沙吉斯的飞空能力,小瑶跟玛尔丝这对“幼女”组合可谓是轻松自在,下方那些错综复杂充满危险的残骸区域丝毫威胁不到她们,因此刚转移到异世界的紧张感没持续多久,两人贪玩的天性开始暴露。

“喂,也让在下坐在前边看看嘛!”一直坐在背上的玛尔丝看腻了风景,于是向始终骑着龙颈,威风凛凛的小瑶提出申请。

小瑶回头看了玛尔丝一眼,做出鬼脸,“才不要!亚沙吉斯是咱的专属使魔,才不会听令于你这种小孩!”

玛尔丝一听这话便急了,“你才小孩!在下身为星球代表都有几十亿岁了,可比你们人类的原始祖先还要老!”

小瑶对玛尔丝的“自我简介”不以为然,她以为玛尔丝与自己一样不过是中二状态。

“区区星球使,咱可是与天神将对抗了整整一百八十二个宇宙轮回的传说!”

面对小瑶的反击,玛尔丝竟一时哑口无言。

“少,少废话,在下的境界同你这种臆想不可相提并论,这是命令!快让我骑!”玛尔丝一边说着一边过来准备抢夺座位。

“不要!”小瑶白嫩的大腿紧贴龙皮,小腿内收扣住龙颈,任凭玛尔丝怎么摇晃她的上身,下半身都是一副巍然不动的状态。

见强夺无效,玛尔丝起身跳到纤细的颈部前端,几乎是龙头尾端的区域,从位置上超越了小瑶。

“啊!好卑鄙!”小瑶气愤地指着玛尔丝的背部道。

得意洋洋的玛尔丝侧过身子,鼻孔里喷出长气,仿佛在说:在下就是如此厉害,你个人类小毛孩能拿在下如何?

感受到敌意的小瑶鼓起勇气,身体前趴慢慢移向玛尔丝。

由于这里高达近百米的高空,面朝下的小瑶不禁开始害怕,于是更加用力地抱住龙颈,下体与大腿几乎是靠上身的牵引,一路“摩擦”前进的。

幼女细嫩的肌肤加上不断夹紧的双腿,弄得亚沙吉斯又痒又难以呼吸,结果亚沙吉斯因缺氧而本能地抽搐起来,吓得小瑶死死抓住颈部不敢动弹,“啊啊啊啊啊——!”

“笨,笨蛋!”玛尔丝大喊,“别抓得那么紧啊!”

然而陷入恐慌的小瑶已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不断施力与大叫,这一死循环最终导致亚沙吉斯失去继续振翼的力气,晃悠悠地冲着地表滑翔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两名幼女的尖叫声划破长空,与黑色魔龙一齐高速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玛尔丝紧急释放魔力,形成圆球裹住整条魔龙,魔力球像具有弹性的泡泡般撞上地表,然后高高弹起,接着又落地,弹跳,重复多次。在这期间,小瑶和玛尔丝的尖叫就没停过,并且因为一连串的反作用力与晃动,她们早已摔到魔力球边缘,与魔龙一起四处跳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魔力球终于沿着地表滚出一段距离并被某个高楼的残骸所截停。筋疲力尽的魔龙变回玩偶,魔力球瓦解,原地只剩下两个晕头转向,不断呻吟反胃的幼女。

“唔……”小瑶刚一恢复精神就抓起玩偶抱在怀里,怒气冲冲地呵斥玛尔丝,“都怪你!”

“那,那也是因为你不听在下话才会变成这样的啊!”玛尔丝虽有内疚,但依旧好面子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再说还不是在下救了你,人要有感恩之心啊,知道不?”

找到优势的玛尔丝立刻现出一副成熟大人的气质,无奈地摇头叹气,“所以说熊孩子就是这样,哎~”

“吵死了!”小瑶举起玩偶,“尝尝咱和亚沙吉斯的厉害吧!”

“噢?想和在下过招?求之不得!”玛尔丝信心十足,摆出战斗姿态。

专注于眼前“敌人”的两人均没能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特别是她们脚下的地面,某种条状物正源源不断地隆起并接近她们。

直到小瑶张嘴准备诵念咒文的那一刹,一只沾满污泥的粉色“蚯蚓”突然从她左脚后方冒出,迅速出击捆住其左脚脚踝。

“呀——!”小瑶当即被蚯蚓抓到离地十米多高的地方。

“什么?!”玛尔丝刚想出手救援,另一条“蚯蚓”也由其右侧地底突袭冒出,控制住她的右手,随后地下冒出更多“蚯蚓”,分别捆住她们的四肢与腹部,胸部还有颈部。

“快放开在下!”玛尔丝越是挣扎,这群“蚯蚓”便捆得越紧,若不是因体质过人,她的骨头早被捏断了。

而小瑶的反抗程度因体力限制而十分轻微,“蚯蚓”们的反制力也就不那么强烈,只是湿润冰凉的表皮接触到小瑶皮肤时,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这些“蚯蚓”还不断蠕动,慢慢蜿蜒爬行,意图缠绕住她身体的每一侧。

“不要——!好恶心——!救救我!大哥哥!”小瑶崩溃地放声大哭,她的泪水与沾满全身的粘液一齐反射阳光,令其看起来闪闪发亮,犹如被捧至顶端的稀世珍宝。

“蚯蚓”们似乎迷恋上了小瑶的哭声,她哭得越凶,泪水越多,它们便越兴奋地发起“进攻”,圆滑的头部贪婪地滑过小瑶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甚至有向衣服内侧与股间进攻的趋势。

“再这样下去会被和谐的!”玛尔丝见势不妙,终于爆发出真正实力,“数据领域,启动!”

赤色的斗气与领域结界同时扩散,凌厉斗气形成无形剑刃切开缠绕玛尔丝全身的“蚯蚓”,重获自由的她顾不上其他,纵身一跃飞近小瑶。

“奥义·烈风拳!”玛尔丝的直拳击中某条“蚯蚓”,数秒钟内,裂缝便从那条“蚯蚓”的伤口扩散至其他“蚯蚓”身上,它们先后绽放红光,最终内爆粉碎。玛尔丝镇定自若地飞身过去接住坠地的小瑶,以公主抱姿态带她不断踩着残骸跳出“蚯蚓”的势力范围,最后抵达一个“蚯蚓”身长所不能及的高楼顶端。

“哇——!”满身粘液的小瑶抱住玛尔丝的脖子失声大哭。

“真是个小孩子啊。”玛尔丝看着怀中的她不禁苦笑。

而无法得逞的“蚯蚓”们也纷纷缩回地面,玛尔丝则继续眺望四周。

“那是——!”她像发现了宝物般眼前一亮,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有道烟柱扶摇直上。

有火很可能代表有人!

“走咯!”玛尔丝就这么抱住小瑶,跳向一座又一座高楼,持续朝烟柱进发。

第二十一话

逃离追击的唐烁载着六花驶离了荒漠,随着地平线那头逐渐冒出斑斑绿迹,两人疲倦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期待。

“是绿洲!”唐烁看着机车侦测器回报的数据喜笑颜开,“而且有生命反应。”

“上官同学他们也许就在那里?”六花的语气愈发兴奋。

“那可要亲自去看看才知道了,抓紧了,六花!”

“嗯!”

唐烁加大马力全速驶向绿洲,随着绿色草地与蔚蓝湖水占据越来越多的视野,村庄终于显露真相——

七八座石英石堆砌而成,以茅草为顶的小屋子环水而立,大人们要么忙着处理食材要么围坐在一起商议事宜,年幼的孩童们则在水边欢乐嬉戏,现代衣物及工具同落后的房屋结构形成矛盾对比,很显然这是群劫后余生,逃难至这稀有绿洲的人们。

手持冲锋枪的两名“警卫”警惕地拦下唐烁,尽管他们看起来也就13,4岁,却有着战士般的眼神。

“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左边的男生端起枪口问唐烁道。

这并非难以回答的问题,只是唐烁不知该用什么解释才能让这两人相信自己和六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

见唐烁陷入为难的沉默,两名战士进一步提高警惕,“你们是‘太一’的人吧?”

“太一?”唐烁一头雾水,为了避免事态变得严重,他赶紧举起双手猛烈摇头,“不不不,我们是普通的学生,因为某些原因在这个地方迷路了,刚才还被某个男人追杀呢。”

安全起见,唐烁没敢说出自己是EGO的人。

“不是太一的人你怎么会有这机车?”战士的眼光格外敏锐,遍布于机车整体的各种闪烁仪器引起了怀疑。

“哦,这台是‘元素号’,我爸爸帮我改造的。”唐烁尽量保持从容冷静的态度。

这一解释显然不能说服两名战士,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六花插入话题:“请问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到你们的村子?”

身为普通学生的六花没有办法像唐烁那样镇静,面对枪口不免会流露出紧张与恐惧,但恰恰因为这种反应,战士们对她的警惕心远没有唐烁高。

“没有。”另一名战士直截了当地答道。

六花失望地垂下头去,不再多问。

“那个两位……”唐烁尽量释出自己的诚意,“我的朋友实在是太累了,如果你们真怀疑我,大可扣押我和机车,但至少让她稍微休息下好吗?同为绅士般的男人,怜香惜玉这种事总是……对吧?”

在唐烁眼神与动作的配合下,两名战士口耳相接说了会悄悄话,其中一人过来牵起摩托,另一人则用枪抵着唐烁的背,将他和六花一齐推向村内。

“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六花试图为唐烁辩解,让战士们不要再用那么危险的东西对准他,可惜作用不大。

村里的众人一见外人,纷纷露出复杂的表情,那是一种惊喜与担忧相互混杂的奇特氛围,唐烁和六花在觉得自己像是被游街示众,从而感觉羞愧之余,也为找到同类而松了口气。

最终,机车被带到别处,唐烁跟六花则被带到某间石屋里。

这间石屋内部唯有一台圆柱形仪器立于中央,从圆柱两侧的小型仪表台来看,应当是具有相当科技成分的装置。

未等唐烁观察完,战士便把他推向门扉打开的圆柱舱内。

“进去!”在喝令与枪口的威慑下,唐烁别无选择,他也不想反抗,因为从刚才村民的视线里,他隐约觉得这些人并非坏人,直觉告诉自己——可以相信他们。

果不其然,在先后进入舱内扫描完毕后,战士们放下武器,露出喜悦的笑容,“出去吧,大家会欢迎你们的。”

唐烁和六花推开木门,从阴暗冰冷的屋内走向充满阳光与笑声的外部世界——村民们仍然对他们进行围观,只是这一次,视线里不再有怀疑。

当天晚上,两位作为新成员获得了盛大的礼遇,村民们自发地拿出自己的“宝贝”,或者是衣物或者是食品,所有人围在篝火前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迎新宴会。

虽然唐烁和六花对情况还不大了解,但他们觉得自己至少是先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晚宴结束后,唐烁应邀来到村中的装备部,向“队长”以及少数高级成员作出说明与介绍,双方借此机会交换了不少情报。

与此同时,六花则无所事事地在村内闲逛,由于无法自己一个人出发寻找其他失散的同伴,她始终郁郁寡欢。

当她散步至湖边时,倒映于水中的漫天繁星勾起了她的回忆,这是片自己未曾见过的星空——熟悉的北极星不见踪影,南十字星却高悬于其中。

“这里是南半球……”对天文学颇有研究的六花瞬间分辨出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并且根据星座的分布推测出自己正位于澳大利亚南部。

这与她的两个故乡:中国与日本相去甚远。

明明是一样的星座,为何世界如此不同?这个地球难道不是自己认识的地球?光他们又在哪里?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众多问题堆积在一起,压垮她的内心,那些曾经璀璨的星光仿佛变得暗淡,遮盖住银河的黑色雾气愈发明显。

六花望着湖中的自己,不禁簌然泪下,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硬咬住嘴唇,拼命克制情绪。

“大姐姐,你在哭吗?”身后传来的稚嫩声音吓到了六花,同时也止住了她的泪水。

赶紧擦掉泪水的六花转身一看,手中拿着金色刺球花的女童,大概五岁左右,晶莹透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对自己的担心。

“我……”六花很想自己能有唐烁那样的坚强,能笑着对着女童说自己没事,但她做不到。“这个给你。”女童踮起脚尖,将刺球花递向六花。

“谢谢……”六花小心接过这份“礼物”。

“以前爸爸和妈妈说过,这种花曾经是我们的国花,好像是一个叫澳大利亚的国家。”女童似乎为自己能说出这事儿自豪。

但六花在意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曾经,好像,澳大利亚。

这是什么意思?

“大姐姐不用怕,大家都在这里哦。”女童挺直身躯拍拍胸脯,“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很害怕,一直哭,可是萝丝姐姐和大家一直在照顾我,所以我不怕了,他们就是我新的爸爸和妈妈!”

女童说出了与自己年龄明显不匹配的经历,这让六花不禁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更大的恐惧,她蹲到女童面前,微笑问道:“那就告诉大姐姐,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吗?”

“嗯!”女童天真无邪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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