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之前成功进入了梦乡。
冰冷的走廊,冰冷的地板,不锈钢制成的墙壁,惨白的荧光灯以及排风扇的轰鸣声。
怀安知道自己在做梦,正因如此,他知道这是自己记忆的一部分。
时间应该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周围的扶手还在他的头顶附近。
走廊两侧的房间看起来一模一样,他不记得自己是从哪扇门来到这里,所以也不知道要从哪扇门离开。
有些偏蓝的冷色光,照在周围的墙壁上,继而被反射回来,刺痛了他双眼。不断钻进耳朵里的排风扇轰鸣让他的头胀痛不已。
不知走了多久,他细弱的双腿终于也支撑不住,失去了力量。
他停下了脚步,靠在金属墙面上滑落下去,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周身的刺痛渐渐变得麻木,意识也渐渐朦胧起来。
(……想回去……)
内心的空虚感让他倍感难熬,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好像这样就能让那些无形的东西流失得慢一些。
“喂,你坐在这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走廊拐角的另一边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在朦胧的视线中,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倒着小碎步向自己这边跑来。
“你怎么了,坐在这里干什么?”女孩子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蹲下来,细软的发丝从耳后垂下来,扫在他的膝盖上,痒痒的。
“……我迷路了……”他垂丧着脸,做好了被女孩嘲笑的准备。
意料之中,她愣了一下,而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在笑话我?”
“没有没有,对不起!”
她的笑声好像银铃一般动听悦耳。怀安抬起头来,看着她将耳边碎发别向后面的动作,有些出神。
女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走吧,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怀安拉着女孩的手站起来,指尖却仿佛被那温暖柔软的掌心粘住,不舍得放开。
“你知道怎么回去?”
“当然了,你只管跟我走就行了,包在我身上!”女孩说着,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那些从刚才开始就不断从相牵的手掌里传来的幸福感,却击破了怀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呜哇——呜……哇——!”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然后就真的哭了起来。
“欸?不要哭啊!你是不是男子汉?都几岁了还哭鼻子!”
“呜哇……五岁……哇啊……”
“咦——我也五岁……但是……但是妈妈说了,男孩子不能随便哭鼻子的!”
“妈妈……我想妈妈……哇哇……”虽然知道自己很丢脸,也好几次试图停下来,可是泪水却源源不断地从心底的空洞涌出来。
女孩安静地歪着头,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着对策,又像是在等怀安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眼见怀安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她突然张开双臂,一个熊抱将怀安的头搂进怀里。
“没事了,不哭不哭,已经没事了……”那双和自己大小相当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头,大概她的母亲也经常这样安慰她。
在这家家酒一般的安慰中,夹带着一股苹果的酸甜香气。这命运之果的气息奇迹般地填补着心底的空虚,最终止住了眼泪。
“对了,你就是怀安吧?”
“……嗯……”他点点头,带着嗡嗡的鼻音回应道,“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你爸爸特地派我来找你的,我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嘛?”那个女孩撩了撩头发,再次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我叫——”
“……齐!”
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漆黑,那个笑脸和梦境一同消失了。
“周怀安!”
原来,是身后的同学在推自己。
“周怀安,老师在叫你啊!”
“啊?啊!”惊醒过来的怀安连忙站起来,却被椅子绊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周怀安,你没事吧!”
周围的同学见状连忙围上来查看情况,只见他的腿被压在椅子和地板之间,扭到了奇怪的方向。
“哈哈……”怀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腿捋直。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确认骨头已经长好之后,冷静地站起来,将椅子扶正。
“周怀安,虽然你是奇异屋的社员,校长也对你有特殊政策,但也不能这么自由散漫吧?”正在讲台上向同学们说明学期安排的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他不急不恼,不紧不慢,可是这种态度反而让怀安产生了更加强列的自责感。
“对不起老师,我站一会儿好了,实在是太困。”
老师不置可否似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
(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来的?)
回忆被中途打断让怀安感觉十分不舒服,不过还没等他细想,门外的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异响。
“站住,喂!”
“和一你先往前追,我去把他找来。”
(这下可是有的忙了!)
怀安刚刚这样想,柏逡就推开了他们教室的门。
“老师,对不起——”
老爷子大概是什么都不想说了,深深吸了口气,冲怀安摆了摆手,以示批准。
来到现场,怀安看着眼前的情景皱起了眉头。
从服装上看,这是一位初中部的女生,此时她正躺倒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嗯。”柳和一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四周,“我大老远就看这孩子躺在这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追的那个并不是凶手。"
“应该不是那个……吧?”和一的回答模棱两可。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怀安仔细观察着女生的周围,然后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臂平举到前方,然后猛然划破自己的手腕。
喷涌而出的血液诡异地停留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人形。随着时间的推移,怀安的血液渐渐褪色变得透明,在此过程中,那些血液一直浮在那里,最后整个轮廓被青色的光芒连成一个整体——正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女生。
这青色的影子只是短暂停留了几秒钟,随即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怀安摇摇头,“不过肯定是和术法和术者有关系。”
“昨天那个张夜雪是什么情况。”
“嗯……我并不是在这边的世界中找到她的,准确来说那个加害者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就中止了他的加害行为。”
听了怀安的叙述,柏逡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