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占先机
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南方女巫有些沉不住气，鼓动阿密王子来探听消息。这天下午茶时分，阿密手里拿着几个小玩艺，一脸花花道子从门口挨进来，嘴里叨叨着，“我是来捣乱地……”衣服上满是尘土。
黑天鹅加加穿着白色的长家居服，戴着花边领，围着小围裙，舒舒服服地坐在长桌边，桌上有冒着热气的茶和牛奶，还有窝儿饼、小蛋糕、酥皮卷、松鸡翅膀。阿密本来就贪吃，这下见了吃的，把任务给忘了。
不用让就自觉坐到长桌边，接过女仆递来的湿毛巾，擦把脸，蹭蹭手，边欣赏美丽的女客人，边开动机器，帮着消灭零食。
过了好久，牙齿累了，才问起可怜的大发，黑天鹅朝里面房间努努嘴，进去一看，他正躲在房间里看风景呢。
真是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在老婆大人面前，勇敢的天鹅神大发只是个乖乖仔，这几天他没有喝酒，也没敢和阿密在一起玩，只是借口出去买袜子，溜到小悦的房间看了一眼猫。
看见最亲爱的阿密，盼得脖子都酸了，总算来了救世主，大发觉得满天都是亮闪闪的星星。他懒懒地腻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左腿搭着右腿，拿手点点另一个小蘑菇形沙发，装出想起来迎接的样子。
“尊贵的王子，请坐下，你看外面的风景多美呀！”阿密屁股一沉软在沙发上，瞪大眼睛往窗外看，以为有什么吸引人的景色。
看了一眼，发现自己错了，外面不是没有风景，风景是有的，有一棵极普通的阔叶树，树尖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下面稀稀拉拉还有几片黄叶；还有一棵歪脖柿子树，上面挂着两个干瘪的红柿子。
“大发呀，这有什么可看的？不就两棵树吗？你研究的时间也太长了。”“你那里知道它们的好处，有了这两棵树，偶尔就会有个大肚子黄背花尾巴鸟来光顾。
再说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这树上有这么多叶子，足够我看半年的。”阿密溜眼瞅见黑天鹅加加出了门，忙低声对大发说，“再过半年哈利猫就长辈份了，我今天瞧见有一只黑猫去找他玩了，搞不好是谈恋爱的。”
“我的天呀，怎么会这样！”大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自己这个小树枝没有动，但世间其他物质时刻都在发生变化，连那只身份不明的哈利猫也会招来同类追求者。再默默等下去，也许小猫都会生下来了。
“该怎么办呢，阿密王子？”阿密做了个执行的手势。
“很简单，赶紧行动。不当懒虫！”“可我该怎么说服那个可恶的婆娘，让她尽早给小悦解除魔法呢？”
“请将不如激将，先拿个人开开道，治顺手了，她自然会更有兴趣。”大发的灰眼睛一转，明白了，原来阿密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把我这个傻大发给装到口袋里了。何不将计就计呢？只要能救了小悦，就是被人当傻子耍耍又有何妨。
大发顿觉有一股英雄气在胸中荡漾，他满脸带笑，仰起头，“难道还有人也得了同样的怪病吗？”阿密离开沙发，凑到大发耳边，轻轻地说，“就那个南方女巫，她家的那个红头发丈夫，你不记得小悦说过吗？他白天是人，晚上是一根发红的竹子。”
这下明白了，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南方女巫这几年一直与小悦保持很好的关系，是有目的的。大发知道自己的确是太懒惰，实在不配有法力的天鹅神这个称呼。如果自己有老婆加加那样的本事，南方女巫也就不用费这个心思。
送走了阿密，大发开始行动。第一件事，把加加引出房间。找个什么借口呢？女人嘛，自然是喜欢逛街，购物。有合适的就买，没合适的就只看不买。即减肥又养眼，多跟小摊贩们聊聊天砍砍价还不得老年痴呆。
“老婆，你看天冷了，我需要一条厚围巾了。”“是呀，我马上给你织，反正宫里有的是各种颜色的羊毛线。”“上次阿密给了一条极厚的羊毛围巾，我只带了一小会儿，脖子上就起了一小片红色的疹子，宫里的医生用奶油给擦了好几天，那些讨厌东西才消失。”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你该早点儿跟我说。”加加怜惜地趴在大发的肩头，扒开衣领检查着。“幸好，没留下什么痕迹。”“有的，诺，你看这边还有点儿发红。”大发扭着脖子，用手指点着，装模做样地觑着眼。其实聪明如黑天鹅加加，早就看出了大发的那点鬼心思，只是在等他说话，现在好容易开口了，何不就坡下驴呢？
只有在别人最需要你的时候出手，才能显示自己的价值。比如苹果，只有最红最香的时候才有价值，才可以送人，该送时不送，等到烂了，只能丢进垃圾堆。歇够了，也磨够了，得早点把事情做完，小天鹅还在家里等妈妈呢。
“那咱们上街吧，到店里给你挑一条适合你的棉线围巾。”说着，加加站起身，一把抓住大发的衣领，冷笑着把他提溜起来，“老公，该出发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潜台词，也许你的目的就是把我骗出去吧，但她忍着没有说。何苦揭开别人的心思呢？就让他得意会儿吧。
他们是坐马车出去的，只带着一个马车夫，到了街上，很快就买到了围巾，但大发还是磨蹭着不肯回去，说难得出来，得找个店喝喝咖啡。天快黑的时候，他才肯上车，但这时竟然遇到两个熟人，风情万种的南方女巫和她红头发的丈夫朱竹。他们两人是步行出宫游玩的，这时逛累了，天又冷，想搭个顺风车。
“上来吧，这车厢本来就很宽敞，再坐两个人是没问题的。”车里面的确很宽，只是长度不够，还没回到宫里，就有一根发红的竹竿伸出了车外。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竹变身的时间也提前了。如果以前是晚9点变身，现在6点半就开始。加加当然得发出一声惊叫，表示一下。
南方女巫和大发是见怪不怪。现在竹子就躺在那里，就等着黑天鹅加加出手相救。加加明白，这就是那条围巾的真正含义。它是用来暖人心的，不是暖脖子的。再说大发的本相就是个天鹅，全身都是毛，那里用戴什么围巾。
现在马车就停在路边，南方女巫和大发缩着脖子，在车旁跺脚。初冬的夜是多么寒冷啊，小北风嘶嘶地吹着，南方女巫的心里却是热的，她感激地看着大发，偶尔找句话跟他搭讪一下。大发心里也美滋滋的，有个仙女做媳妇是好，家里事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出来还能治病救人，给自己挣面子。
一个钟头后，红头发的朱竹缩着脖子，从车下跳下来，跺着脚，高声招呼着大发和南方女巫，他已经恢复人形了。到了车上，发现黑天鹅加加正坐在棉垫上大口喘气，这次治疗使她的小宇宙很受伤，按人的身体比较，等于是得了一星期的重感冒。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用我之处，尽管说话。”南方女巫这下可放心了，她拉着加加的手，一脸诚意。“我能有什么事呢，左不过是我们家这个，他整年东跑西跑的，以后还有事麻烦您呢。”加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帮大发的机会。
想想这些年自己对加加的忽视和逃避，大发觉得真有些对不住她。可他本性就是这样，感动一下罢了，过后还是陪不了老婆大人，只能跟着小悦去完成任务，有什么误会，也无可奈何。
小马蹄敲在宫中的青石板路上，得得响着。阿密王子正在小院门口等大发一行人回来，见到他们，热情地邀南方女巫到客厅坐坐。大发抱着加加进了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拿出一床羽绒被给她盖上，掖好被角。拿个小托盘，端一杯加两块糖的热咖啡，拿小勺子喂给加加喝。加加长睫毛上结着一层白霜，嘴唇是紫的，全身都是冰冷的。这次运功使她元气大伤，最近几天不能为小悦施法治病。
大发这下明白上大当了。南方女巫的丈夫好了，可小悦要是错过了治疗的机会，永远是只猫，那么快乐王国就永远受老巫婆的辖治。真是有口难言，有苦难诉，想来想去，只有一点儿，那就是自己的心里真的长草了。
可能从内心里对小悦有那么点别的念头，所以才在老婆面前遮遮掩掩。怕人笑，怕人看轻，怕面对自己心中那点真实的意思，怕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敢主动开口。本来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事，就因为有那么点暧昧，所以被南方女巫占了先机。
加加现在很累，不想埋怨他，也没力气说话，很快就睡着了。大发和衣躺了几分钟，见加加睡稳，立刻跳起来去找阿密。这时南方女巫已经回她自己的住处，只有阿密一个人在壁炉前坐着，耷拉着眼皮，端着一杯加奶的红茶，用勺子轻轻搅动。
“怎么办？现在加加是没有力气给小悦变身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真是失算，那只能等等再说。或者是另请高明。”大发搓着手，阿密垂着头，两人都是一副丧气样。
“去睡吧，也许明天我们就有办法了，我们可以找国师图历西想想办法。”阿密说。对这两个懒东西来说，明天真是个好法宝，想想也是，差这一夜又能怎样，要出事早就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