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关照
约定好的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虽说四十八个小时并不短，但是在手头有事情正在专注的情况下，日月交替大概也就是弹指一瞬的感觉。
因此，当看到莉莉丝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工作室门口，优雅地提裙打招呼时，雷克的大脑一时没能转过弯来，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还在那个漂亮的花园内，就连银发少女从天而降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
然而稍微偏转过头，就见到自己大哥极其破坏风景地杵在一侧……好吧，十分现实，顿时清醒了不少。
“早上好，雷克。我家小姐一大清早就从床上跳起来，迫不及待地差使我来迎接你了。”
“莉莉丝小姐……早上好……糟糕，我从没觉得清晨的阳光如此刺眼过……”
虽说大脑很是清醒，但是眼睛下面那层黑眼圈还是诚实地诉说着身体的疲惫。被直射而来温暖阳光逼退到阴影当中，努力抬起手掌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能够缓缓睁开眼睛。
“抱歉啊莉莉丝小姐，这孩子估计才睡没多久，身体还有些疲乏，让你看到这不修边幅的模样真是不好意思。”
杰里挠了挠头，对着莉莉丝憨厚地笑了笑，他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庞大的身子产生压迫感，站地稍微远了一些，同时有意地控制了自己的音量，生怕自己在商行内用惯了的大嗓门吓到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纤细女仆。
对这些微小的贴心举动，莉莉丝没有忽视，她将右手放在胸口，微微躬身，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与歉意。
“哪里的话，是我家小姐的任性造成了麻烦，怎有让吉斯商行的当家道歉的道理。不如说，特地耽误了自己的宝贵时间将我这一介女仆送至这儿，实在是受宠若惊。明明只需告诉我地址或是给我张手写地图就可以。”
“哈哈哈，来者是客！更何况是我弟弟的朋友们，做哥哥的又怎么能怠慢呢！而且带个路，不费事的，如果连这点时间的余裕都没有，作为商行的当家我也太不懂得变通了。”
十分豁达地两手叉腰笑着回答，杰里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转过去，看着走到不远处的井边正要打水洗脸的自家弟弟。
他用只有自己和莉莉丝才听得到的声音，温柔又郑重地拜托。
“明明没有多少距离，还特地派自己的贴身女仆前来迎接，也就是说明雷克被大小姐如此重视着吧，真是不得了的家伙……”轻声感叹着，杰里的目光满含着身为哥哥的自豪，在晨光的韵染下，他那粗犷又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起来，氛围与刚才完全不同。
“既然他们是以友人的身份结交，那我也只会以哥哥的身份，而不是吉斯家当家的身份拜托。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请多多关照这孩子。虽然这么说有些过于套近乎的感觉，但是，是我弟弟的朋友，也就等同于是我，是我们家族的朋友。因此，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客气地提出来。我们一直都盼望着能成为他的助力，既然他现在选择成为大小姐的助力，那我们也一样。”
身为吉斯商行的当家家主，实际上并不用对一位贴身女仆低头，就算是圣堂教会家大小姐的女仆，在外人看来，也一样是被雇佣的下人。
但是杰里毫不犹豫，因为此时他只是一位哥哥，而莉莉丝，在他眼里就是瑞卡的家人，那又有什么不对等的地方呢？
“还请您抬起头来，刚才说的话，我代表巴普家族，确实地收下了。”抬起双手示意杰里不用如此，莉莉丝见他起身与自己对视，点头笑道：“对巴普家来说，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论是小姐还是老爷，当然我也是。”
“代表巴普家……也就是说……？”
抓住了对话中的重点，杰里微微眯起眼睛，认真地端详起这位本以为只是贴身女仆的十七八岁的少女。
“毕竟小姐和老爷是无法大张旗鼓地像您这样亲自来打招呼的身份，虽然他们本人都十分渴望能交谈一番就是了。但，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吉斯商行不被其他势力给盯上，所以只能派我前来作为代表。不能大声地重新自我介绍，这点还请包容。我的全名是莉莉丝·巴普，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家小姐，我的妹妹瑞卡，以后也请吉斯家的各位多多关照。”
一改女仆状态时经常挂着的处变不惊的微笑，莉莉丝此时也像个普通的姐姐那样，真心诚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我们作为姐姐和哥哥，就自然地友好相处吧！另外……关于弟弟妹妹们细节上的成长问题，希望也能好好地探讨一番。”
伸出手，杰里乐呵呵地使了个眼色，莉莉丝也瞬间心领神会，一脸我懂的表情，伸出手，轻握了一下粗糙却又扎实的手心。
“大哥，请不要随便对别人家的贴身女仆小姐动手动脚好吗？”
雷克已经洗漱完毕，顺便还回到工作室里头换了身衣服，精神抖擞的他拿好东西准备走人，结果刚跨出门槛，就见到这一高一低，一粗一细的两人一边握手，一边露出了让他有点脊背发凉的微妙笑容。
怎么总觉得好像被算计了似的？
“我这是在替你好好打招呼好吗？这是身为长辈的礼仪！”
凑上前，使劲地揉了揉雷克那有些刺刺的头发，杰里在最后用力地拍了一下弟弟的后备，顺势将他推向了前方。
“好好干啊！要做就做到最好！”
“当然。”
虽然不清楚自己大哥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是被这巨力推得踉跄了一下的雷克还是简短又自信地回复。
“抱歉，莉莉丝小姐，让你久等了，我们出发吧。”不同于面对大哥时的态度，向着莉莉丝颔首致以歉意的雷克十分乖巧。
这孩子，以后不得了啊！
望着弟弟越走越远的背影，杰里苦笑着感慨，真是男大不中留。
第二十二章 心态
“雷克——克——克！你来啦！”
视力满分的瑞卡还在二楼就老远望见莉莉丝带着雷克从花园小径走了过来，她迫不及待地下了楼，拖着调子迎了上去，远远望见，就像一条银色的小狼狗一样，兴冲冲地表达着满心喜悦。
“噗……”
见到瑞卡开心的模样，雷克一个没忍住，侧过脸笑喷了出来。
仿佛能够看到这位大小姐身后甩动着的尾巴，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哎呀哎呀，小姐真是的。”单手捧着脸颊无奈地摇摇头，莉莉丝稍微庆幸的是，至少这次自家小姐没有头脑一热就拔腿狂奔，她十分克制地以频率极快的步子走来，同时很是小心地观察着地面有没有凹凸不平的『陷阱』。
这么努力的模样，也实在是让人气不起来啊。
“哼哼！怎么样，我这次没有被绊倒哦！”
仿佛历经万难来到两人面前，脸上写满了『夸我』得意表情的瑞卡叉着腰，昂起脸，鼻子里嘶嘶地吐着气，很是骄傲。
“好好好，很厉害，小姐超级棒。”
面瘫着脸鼓掌的莉莉丝，语气完全棒读，雷克见此情形，强忍住十分想要扬起的唇角，干咳了两下，也跟着说了两遍好厉害。
“虽然很厉害，但是……我们今天的预订不是去室内聊吗？小姐你特地从楼上跑下来，还不是得再一起回去？”
“唔！”
1 HIT！
“而且光看速度，还是我和雷克更胜一筹，如果小姐乖乖在室内等，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在上楼梯的路上了。”
“呜！”
2 COMBO！
“另外，刚刚发出的那不成体统的声音，要是被别人听到看到，困扰的会是谁呢？”
K.O！
被正理说的没有丝毫反驳之力，彻底耸拉下脑袋的瑞卡鼓起腮帮子，略显哀怨地眨了眨眼。
“对不起……”
“嗯，勇于承认错误才不会被漂亮话给蒙骗。雷克也是，如果发现小姐有做的不对或者处理方式不当的时候也要当场指出。虽说也要看情况来选择时机，不过尽可能即时反馈问题，不然事后很难有实感，效果会下降。”
对这个态度赞同地点点头，莉莉丝轻轻地伸手揉了揉瑞卡的脑袋，她同时将另一只手放在雷克的肩膀上，将这点告诉他。
雷克先应了莉莉丝的话，然后看着还有些怏怏的瑞卡，温柔地安慰。
“瑞卡你的身份是出生起就一同存在的双刃剑，好好珍重地使用就能成为你的力量，所以平时稍微有点负担也是很值得的。再说了，你刚才那么热烈的迎接我，我真的很高兴，你的心情我已经收到了。反正私底下关系很好地事情无需大张旗鼓地表现给他人看，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见到雷克本人都这么说了，瑞卡自然没有什么抱怨的话能够说。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默默地在心中腹诽着该死的贵族阶级制度。
这玩意实在是太限制人生自由了，连身为孩子的自己的交友都可能成为别人利用与攻击的目标。如果只是对巴普家下手也就算，更让人后怕的地方是，很有可能他们会以吉斯家为筹码威胁巴普家。
“我知道了，以后在外我会小心的。至少在我拥有自己战斗的力量之前，我都会小心地维护住平衡。嗨，这些扫兴的事情先不提。莉莉丝，雷克，我们赶快去房间里面吧，关于以后的事情，还有最初的计划的细节，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瑞卡抬手拍了拍两颊，让自己恢复到正经大小姐模式。就在一瞬间，雷克就觉得面前少女的气场急速转换。
可能就是手摆放的位置稍微调整了一下，也可能是站立时脚尖的朝向些许偏转，又或是吐息间的节奏频率放慢了半拍……总而言之，他可能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面前这位少女，是百分百的未来『圣女』。
明明站地这么靠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在那触不可及的地方。
不，她就是在那触不可及的地方，一直都在。只是自相遇时起，她就朝着自己伸出双手，邀请自己来到她的身边。如果哪天她无法伸手，或是被人阻挠，那自己就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来……
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到她的身边才行，现在只能够通过邀请前来，但是绝对不能因此满足。
连瑞卡都在不断努力朝着更高的地方攀登，自己若是停滞不前，迟早连她的背影都见不到。
雷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物件，他需要让自己这份别人看来已经足够『天才』的优势，更加完美才行。
“走吧。”
再转身，是完美的大小姐姿态，踏出去的步伐轻盈而优雅，脸上始终带着温柔却透着高贵的笑容。
莉莉丝以同样的速度跟在右后方，随时准备着回应瑞卡的期待。雷克自动地走在左后方，努力挺胸收腹，不卑不亢地跟在二人身边。
他们就这样匀速地穿过花园，缓缓走入巴普家私宅内部。
三人都没注意到，在更靠近圣堂的办公楼内，有一个和瑞卡有着七分相像的男人正带着笑意全程注视着。
基尔曼的双眼蒙着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在看到三人走入室内后，光晕逐渐消散，恢复了他本身的瞳色。
实际上这个距离，正常人无论视力多好，都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然而，靠着神圣属性的副作用，基尔曼别说是看清面容，更是连他们的唇语都全篇读了下来。
“他们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一如既往眯起眼睛的圣堂教会长，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思考着是否要介入其中。
“呼，保持优雅真是不利于身心健康。”另一边，成功到达房间内的瑞卡，确认好莉莉丝已经将门锁上后，便大刺刺地瘫坐在红丝绒的沙发座椅上头，分分钟抛弃了大小姐派头。
见到瑞卡回归到了自己所熟知的模样，心下松了口气的雷克顿时觉得这样不行。
无论怎么样的瑞卡都是一样的，都是她本身的一种表现形态，区分对待并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调整自己的心态，又或是想要尽早将话题带上正规，雷克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掏出了里头的东西。
“这是第三批的试作品，还有这个，我看我们身材差不多，暂时做了一套出来，你先试一下我在调整细节。另外，我想也会需要这些用具，我就都带来了。”
“！！！”
第二十三章 准备就绪
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住往外掏东西的雷克，瑞卡切身体会到野X大雄拥有哆啦X梦的那种快感。
“六角哑铃、背带裤、护掌、护肘、护膝……不带蕾丝花边的长袖衬衫！天啊，这才两天，雷克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东西吗？”
爱不释手地捧起这些在现代并不稀奇的物件，瑞卡笑的合不拢嘴，兴奋不已地摸了又摸。
护具都是由上好的皮革制作，鞣制地恰到好处的的皮革泛着温润的光泽，软硬适中还带有一定的延展性，做工精细，缝线封边一丝不苟。
这种水准，在外行看来，就算放到名牌橱窗里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如说，这针脚，是堪比机器的工整。
人工制作的话，到底是花了多少时间和心力才做出了这些东西？
兴奋过后迎来的冷静，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嗯？怎么了瑞卡，有什么问题吗？”
在一旁沙发上托腮看着她动作的制作者雷克，对她忽然小心地将一切放在桌面上的行为感到了紧张。
瑞卡三步并两步，从桌面一侧快步走来，站定在雷克的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逼近，让逃无可逃的少年不禁瑟缩起来。
由于逆着光，雷克完全看不清瑞卡的表情，只感觉到有什么从两侧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柔的双手抚上了面颊。
因为太出乎意料，他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任由少女的指尖摩挲而上，一路攀登到他的眼角附近。
“……黑眼圈，好深。”
瑞卡的气息像羽毛一样拂过，与轻微的瘙痒感同时感受到的是那并未说出口的自责。
拇指指腹在眼袋处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少女执拗地，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这份疲惫的痕迹抹去。
虽然徒劳的动作，但雷克总觉自己连日来的努力都值了。
他抬手轻轻地握住那仿佛微微施力就能捏断的手腕，阻止了她那有些赌气的行为。
“是我想做才做的，整个过程都想着你要是见到这些，会不会开心地跳起来。”顿了顿，雷克偏过脸，佯装叹气。“但你只是转了两圈，我的功夫还不到家啊。”
少女听他如此说着，赶快跑回桌子边，拿起装备就往身上套。
“我在心里已经跳了十米高了！啊，这双护手好棒，简直就是为了我而量身定做的，你看，和手心是如此贴合！还有这背带裤，嘿咻，啊，不对，我该先把裙子给脱了才对。莉莉丝快来帮帮我！”
“……”
贴身女仆挑了挑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将视线转到始作俑者身上。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错了。莉莉丝小姐别瞪我，我只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起身走到瑞卡身边，将那强硬被半塞入裤腿的漂亮裙子拯救出来，雷克做了个没收的手势，将东西一件件塞回包里。
“我们先说正事，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试都行。来吧，将你最初的计划全盘托出吧！”
向着恋恋不舍，甚至还做出尔康手动作的瑞卡下了通牒，雷克表示未来还很长，现在就因为这些小事情而欢欣鼓舞，以后可成不了大器。
收回尔康手，同时收起跃跃欲试的心情。
瑞卡打开桌子底下的小抽屉，拿出三份整理好的手抄文件，分别交给了莉莉丝和雷克。
坐到雷克身侧的瑞卡勾手示意莉莉丝不要站着，坐下一起讨论。
“虽然我之前说过，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是五年后。但是，在四年后的六月，就有一件一不小心就会被忽视的『预兆』。”
用手点着第一页的纵向时间轴，瑞卡指着最上方的那个时间点告诉二人。
在那一天，中心城将会突发一场狂兽化骚乱。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那天正好行至附近的基尔曼在事态恶化前镇压了对方。
因为只是单一某人突发性的狂兽化，偶尔因为负面情绪与他人妒恨诅咒是会出现这等情况。迅速处理之后，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因此只是作为通常事件记录在案。
个人突发狂兽化若是追根究底是没完没了的，毕竟是人总有几个看不惯的对象。
更何况，生活的苦难和心理承受力的高低差别也不是可以指责的内容。
就算开口询问有什么不如意，很多事情碍于面子和自尊，也都难以倾吐出口。
圣堂教会在事后往往都会例行关心一下对方的心理状况，若是对方真不愿意说，也不会强迫对方自揭伤疤，更不会私自调查对方私生活。
然而正是因为这点……
“父亲大人向对方询问，是否有不如意或者是与他人产生了矛盾。对方的回答是——『没有』。嘛，几乎都是这样的答案，也就一如既往处理了。可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好好调查就能知道，这位稀里糊涂狂兽化的大叔，自己女儿刚刚嫁了个好人家，正是和朋友庆祝的当下，毫无预兆地狂兽化了。”
如果是他人诅咒，会有身体不适的先兆，而那位大叔什么问题都没有，精神抖擞的很。
那样的话，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他是被人在现场感染的。
“好，我们翻到下一页。”
于是，被引导着翻页的二人，在第二页上看到用红色画笔加粗写上的标题《出道战！请君入瓮！》
“先别急着问问题，你们先看完内容就懂了。”
制止了预想中的提问，瑞卡给二人足够多的时间详读计划书。
结果过了大概十分钟，自己的左肩上突然一沉，转头就见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依在上头，均匀的呼吸声有节奏的传来。
“啊，果然太勉强了，毕竟他好像就睡了三四个小时的样子。”莉莉丝起身拿了块绒毯，盖到了雷克的身上。瑞卡稍稍挪了挪身，让少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就这么沉沉睡去。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让他就这样先睡一会吧。”
是的，已经准备好的自己，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他们，只要有这些，剩下的，就是努力而已。
“谢谢你们。”
轻不可闻的感谢话语从少女的唇际吐露，膝盖上的少年动了动，露出了微笑。
第二十四章 四年后
在中心城后山密林深处，有一条小河，水源自山涧高处流淌而下，清澈甘甜，没有丝毫污染。
在河床边支起炉灶，扎起帐篷，垂下两根钓竿，不需等待多久，便会有鱼儿上钩，可谓是休闲养生，全家出游的绝佳选择。
然而这么棒的自然宝地，在四年前，传出了有猛兽出没的消息。
据说，山中最强的野生赤熊被不知名的生物袭击，熊王败落，举族迁徙离开，自此不敢踏入那半步。
目击到落魄赤熊连夜跑路的某某猎人和某某商人表示，一定是新来了更强的猛兽，拿下了那块宝地，从此划地为王。
居民们被好声劝告，说是只要不侵犯到对方领地就没有问题，因此都不再靠近。
反正去那儿的路并不好走，没必要为了玩乐而赌上性命。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四年来，相安无事，从未传出任何伤亡消息。
只不过，时不时从那林间深处传来奇怪的轰鸣声，让人心有余悸，不敢大意。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此时，就在这被划为『猛兽出没，行人绕行』的区域里，正有一个工匠打扮的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行进，他背着半人高的背包，步履轻快地在危险之地穿梭着。
只见他熟门熟路地避开泥潭与树根，不时跳起身子抓住树枝，由此借力荡过草丛遮掩着的沼泽。
就几分钟的时间，普通人磕磕绊绊需要摸上几十分钟的路程，他一下子就走完了。
少年拨开大概有两米高的芦苇从，灵活的钻了出去。
一瞬间，视线豁然开朗。
平整又宽广的河床与匆匆流淌着的河流在这夏日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抬手遮了遮略显刺眼的光线，毕竟快到正午，光线的强度实在是有些恼人。
少年一边拿手挡光，一边左右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很快，在河对岸的山壁上，就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正不住向上攀爬着。
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少年放下背包在一个帐篷边上，他走远一些，踏上河流较窄处搭起的一座石板桥，走向了对岸。
“瑞卡！快中午了，下来吃饭！顺便最终微调一下前几天做的护具！”
用手拢成喇叭状，气运丹田地向伏在石壁上的银发少女传递信息。
瑞卡没有回头，她收紧绳索，身体后倾，上方手控住平衡，下方手控制速度，极其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向后跳跃，同时降落，没一会就从半山壁处稳稳降落到了地面。
解开绳结与安全扣，瑞卡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十分豪迈地两脚叉开，一手叉腰，一手抬起挥了挥，元气十足地打出了招呼。
“哟！雷克！等你好久了！”
“哟你个大头鬼！说了多少次快进入盛夏了，不要穿着短背心和短裤乱晃，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啊！想成为史上最黑的圣女大人吗？”
嘴上说归说，雷克还是提着大毛巾过来，披在瑞卡肩头，同时拿出小毛巾，将少女脸上的汗珠抹了个干净。
“快把身上汗擦干净，地上这儿背阴，吹风小心凉着肚子。”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腹肌和马甲线，这四年可不是白练的！真想炫耀给别人看呀！”
一边享受着雷克的擦脸服务，一边不听话地挺出让众多男性都自愧不如的精壮腹部，瑞卡拍了拍线条曼妙的腰身，嘿嘿嘿地笑着。
结果没笑两下，头顶就吃了一记手刀，吃痛地捂住脑袋，抬头看向这一年来飞快长个，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雷克。
少年眉毛抽搐了两下，黑着脸拿大毛巾给她捂了个严实。
“你啊，若是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到，绝对会被人扣上有伤风化罪的好吗！？而且我好歹是个风华正茂，年少气盛的男性，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肩膀、肚子、大腿、小腿等地方露出来给我看……算是在诱惑我吗？”
听到这里，瑞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侧过脸去，哼了一声，用十分欠揍的语气嘟囔。
“刚见面就看光别人内裤的人现在还说什么呢~”
“都几年了你还老是拿这件事出来说！你那时穿的是灯笼裤，可比现在这紧身平角短裤都要长而且厚实好吗！”
每次每次都会被拿出来调笑一下的初见情景，对雷克而言已经成了风评被害的黑历史了。
还记得莉莉丝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差一点点就要拔刀砍人灭口了啊！
“哎~可是我现在身上这有伤风化的短背心和紧身短裤可都是你的杰作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暴政！不公平！”
往前跳开一小步，瑞卡哼哼唧唧地转到正面，那是让雷克可以清楚地看全自己的地方。
她仿佛猥琐大叔一般唰地打开毛巾，还转了个圈来展示自己。
身着这套充满运动气息的现代设计款套装，她看上去就像是生命力旺盛的常青藤，散发着无限活力与动感，在夏日中让人眼前一亮，移不开眼神。
不得不说，短款的贴身衣物就是特别显身材，四年来天天科学锻炼而出的完美肉体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无赘肉却有着健康肉感线条的大长腿，在紧贴的裤腿下微微留出一道引人注目的勒痕；B罩杯大小，恰到好处又增加整体凹凸感的可爱胸部，在方便活动但是透气性极佳的布料包裹下，更显圆润；女性的锁骨与腋下这种总是会勾起人们遐想的位置，在这个世界背景下，大概没有第二个大小姐感如此张扬地将其展示在人前；除此之外，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晒都晒不黑的雪白肌肤，即润泽又饱满，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做吹弹可破……如果说身体外形与肌肤保养都是后天人为培育出来的东西，那她如星幕般的银色长发与红宝石色泽的热烈双眸，便是谁都无法复制的，独一无二的天赐宝藏。
每当她披散了长发，侧着身子，眼角微垂，又长又翘的睫毛洒落下一片阴影，红唇微抿，勾起带着酒窝的浅浅笑意时，一切仿佛就停驻凝固在那儿，美好地无法打扰。
虽然这种状态，一般都是她思考出古灵精怪点子的时候，但是不影响整体的赏心悦目。
瑞卡这丫头若是不说话，只需要微笑挥挥手就能让大部分男性倾倒在她的皮相之下了。
雷克对此深信不疑。
更不用说，当她开启大小姐模式，用银铃般动听的声音柔柔软软地说话。
那大概是一种魅惑人心的法术，总是不禁让人心情愉悦，从而下意识地任由她夺取了话头，不知不觉堕落进了甜美的陷阱之中。
光是四年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吗？
这并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因为在雷克看来，面对自己时的那个瑞卡，和初见时一点都没有变。
那个正义感强，懂得无数奇怪又精妙知识，一心渴望拯救国家的少女，还是一如既往。
只不过，为了达成目标，这些岁月里，拼了命，疯了似的，将自己锻炼成了此时的模样。
她没有让任何人失望，更没有让自己失望，四年中，她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强健体格，虚弱无力的神圣属性使用者的形象，彻底颠覆。
同时，为了符合圣堂的形象，也为了不让巴普家出丑，在礼仪与教养方面，至少在外人看来，她确确实实做到了毫无破绽的高雅。
这也多亏了时时刻刻替她打点好一切的莉莉丝，听说好几次她都差点在社交场合暴走，全都安全被压了下来，实属不易。
想着想着，又脑补出了面对愚蠢又跋扈的贵族生气暴怒的瑞卡模样，笑容止不住地快要满溢出来……
“呵呵。”
“嗯？雷克你想什么呢？唔啊，这个笑是什么意思！你对我这身材哪里不满吗？虽然胸是有点贫瘠，但是对于战斗职种，这种已经是%@*&%#%”
见雷克对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赌气的瑞卡跑到他面前晃了晃手，突然就听得一声呵呵，在前世对这个充满嘲讽的词语本来就一点好感都没有，现在一听，更是下意识跳了脚。
雷克无奈抬手捂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巴，他没好气地笑她。
“笨蛋，你也不想想这身材我都看了几年，有不满早就说，还用等到今天。我笑是想到今天就要将这四年来的努力都投入进去，终于可以验证你的预言准不准确……有点不真实。”
瑞卡听到这话，安静了下来。
见她这模样便松开了手，结果下一秒就迎上了强而有力，还带着风压的拳击。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堪堪躲过，虽然知道对方绝对有在放水，估计连二成力都不到，但还是心有余悸。
“说什么不真实呢，要知道，我可是等待这一天等的都快不耐烦了。”
收回拳头，扬起自信又灿烂的笑容，瑞卡握紧手心，满脸期待的表情。
终于，要开始同故事线斗争，自己的命运，可谓是彻底来到了分岔路上。
铺垫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多，就在今天，游戏的引言概括部分就要展开……本该在一年后登场的女主角，将会先一步，把握住这故事最开始的关键。
我瑞卡·巴普，绝不是那个满脑子只有恋爱的白莲花圣母，我的人设，由我来定，我的故事，由我来写。
“来吧，雷克！让我们开始最终调整！下午五时的战斗，决不会输！”
帅气地单手将大毛巾甩在肩膀上，大步走向营地的瑞卡，有着大将出征的气魄。
不过雷克并不买账，他追了上去，抄起毛巾将人盖了个实打实。
“总而言之，你这家伙给我先换身衣服！”
“让我耍个帅会死吗？！这四年里你对我越来越不温柔了！”
对于这句控诉，雷克全当作夸奖收了下来。
“要知道，在四年里成长的人，可不是你一个。”
第二十五章 Game Start
“呼！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啊莉莉丝！可算把这些文件给处理掉了，我想想……嗯，接下来没什么安排，那我去繁华街边逛一逛，买点零食犒劳一下自己好了。”
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肩膀，基尔曼难得表现出一副上了年纪的模样。
虽然外表根本看不出，不过他也是四十岁来岁的中年人了，总是端着架子做出高雅的模样实在是劳心劳神。
反正这儿除了自家养女外也没别人，稍微没形象一些也无所谓。
然而莉莉丝歪了歪头，一脸“您在说什么”的表情。
她从女仆裙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私人记事簿，上头写满了基尔曼与瑞卡这一周以来的安排，她翻了翻纸张，然后翻到一页，摊开让自家养父好好瞧一瞧。
基尔曼疑惑地拿起记事簿，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今日日程表上，用很漂亮的字迹写清了。
『下午四时到六时，与科尔特子爵还有子爵夫人共进下午茶』
“等！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虽然曾经好像有在社交会上提起过有空喝个茶，但是那都是表面上的社交辞令……”
两手交叉抵住下巴，基尔曼努力思考着记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然而养女十分斩钉截铁地表示记忆根本没错，确实是他自己同意了出席茶会。
“还记得上周我陪您一起处理堆积文件的时候吗？将一大叠同意邀约的信件与邀请函给我的可是您本人啊！我还特意多问了一句是否真的要参加这个茶会，结果您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我才将所有的回函都寄了出去。”
“这……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每个月月头，基尔曼总会从各个派系那接收到各种想要与自己交好的书信。
全都不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心向任何一方也都不成。
为此，他每次都会在双方势力中，挑几个比较好应付的，然后勾选出席，其余全都冠冕堂皇的拒绝。
由于那些没事干的贵族数量众多，社交工作和圣堂自己需要处理的内容常常搅和到一起，每月上旬都忙得脚不沾地，生怕过劳死的自己，总会向女儿借用莉莉丝好几天。
大概是因为中心城圣堂西殿在大规模整修，工程上的审批文件都需要他最终盖章，这次一个不小心，分类的时候夹杂了那份邀请函在同意的文件里头。
忙昏头，结果在二次确认时也没好好看……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果您真的那么不想去，需要我现在立刻遣人去通报吗？毕竟找借口总是找的到的。”
莉莉丝不着痕迹地开始准备退出门去处理，基尔曼看了眼怀表，认命地说了声还是去吧。
“毕竟是我自己同意的，现在拒绝就像临阵脱逃。而且这次是连夫人都一齐同席的茶会，那位子爵继承爵位还没多久，恐怕……并不是想让我站队，反而是希望我告诉他，到底该站哪队吧。”
起身走到房内的简易衣柜边，打开柜门看了又看，毫无想法的基尔曼朝着莉莉丝投去求助的眼神。
“你说，穿什么去好？”
“嗯，还是不要太私人吧。穿圣堂教会长的披肩去，顺便让他们为这次整修募捐。到时候别的派系问起来，就说自己只是为了工作前去。反正本来就预计要去好几家，名单上在多一个也无所谓。”
“机智，就这么办。”
对着手脚麻利，已经搭配好服装的养女竖起大拇指。基尔曼对她那机灵劲头真是佩服的不行。
欣然接受表扬的莉莉丝亲自打点好了一切，直至将基尔曼送上了出发的马车，才得了半刻休闲功夫回到自己房间。
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她抬眼看了看放置在接待台正上方的华丽摆钟，时针与分针形成了漂亮的直角，正好是下午三时三十分。
自己确实地赶上了，作为计划的一环，成功避免了基尔曼在事件发生时出现在现场附近。
接下来，就看小姐与雷克那边是否准备就绪。
“会成功的，一定。”
小声地祈愿着，莉莉丝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在后山营地处的瑞卡，换上了崭新的『戎装』。
虽然依旧是长裙打扮，但是在可活动性上有着极大的飞跃。
在布料的选材上，弹性与韧性并存，无论做出多大幅度的动作，都完全不用担心是否会有阻碍感。
故意大幅度活动了一番，无论是挥拳踢腿还是跳跃受身，甚至拿捆起来的毯子做了一次德式背摔，都毫无问题。
“完美！不愧是雷克出品，质量我放心！只不过，裙子内称还有袖口领口的花边，如果可以真想拆掉啊……”
“你就知足吧。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极其简约的上流小姐外出服装了，在保证其性能的同时还要考虑到别人的眼光。你可是要先去现场附近埋伏的，穿的奇奇怪怪夺人眼球是想闹哪样？”
雷克检查了一下接缝细节，确认没问题后送算是松了口气，他反身拿起绑腿和武器，瑞卡确示意今天并不带这些。
虽然是意料中的回答，但是雷克依旧再确认了一次。
“你真的不带任何武器吗，真要赤手空拳对付那种怪物？”
“嗯。”瑞卡点点头，她捏紧又放松拳头，一下又一下确认着手感，这次不仅是武器，连护手都不能带。
毕竟要做出自己是无意间出现在那儿，面对突发状况挺身而出，然后徒手创造奇迹才行。
又有哪个外出逛街的大小姐，会随声带着武器又穿戴着全套护具呢？
“放心吧，至少在衣服上雷克你有给我附加上一层风属性法术不是吗？耐摔耐揍！”
“别因此给我特意挨揍啊！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雷克十分无奈地苦着脸看她，这家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嗯，算上过去的路程，可以出发了。”
“好！那么我，上了！！Game Start！”
第二十六章 好巧啊
希里乌斯尔王国的中心城，是全国最为繁华的城邦，作为王城所在之地，几乎汇集了各地最优质的物产。
商人们但凡拿到上等好货，都愿意车马劳顿，千里迢迢运送到这里。
毕竟有钱人多，懂得其价值的人也多。因此，无需大费周章，只要摆出来，就不怕卖不出去。
那么在这中心城，能被特意人们命名为繁华街的街道，自然要才对得起这个名号才行。
实际上，中心城的繁华街，早就不止是繁华这么简单了。
就譬如此时瑞卡进去的这家，表面上只是可以提供上等酒水与乐团表演的高级酒店。
但是在懂行的人眼中，这里就是只要你付得起价格，就能购买到全大陆任何叫得出名字物品的黑市交易中转站。
在迈入大门之前，雷克仔仔细细地交待了一遍，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如果预知没有到来，就趁早出来比较好。
虽然有些对不起雷克，但是出来的选项……大概是不存在的。
如此想着，瑞卡选了个紧邻窗边但是能观察到全店的位子，她对着菜单点了一杯果汁，叫了一份蛋糕，掏出用来杀时间的书本，静静地等待目标人物的出现。
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有一队穿着绿色外套，背后绣着吉斯商行徽章的送货人浩浩荡荡穿过店门前的三岔路。
这是目标人物一号出现的讯息，瑞卡心领神会，她看着此时并不热闹的店内，期待着下一个开门进来的家伙。
没一分钟，门铃当啷响起，一位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大叔走了进来，他拒绝了女服务生的带桌，熟门熟路走到位于大堂正中，最宽大的那张桌子前头，与先来的朋友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果然一点阴暗情绪都没有，这样的人会毫无预警地突发兽化才怪呢！
吸了口果汁，一边装模作样地翻页，实际上眼睛机敏地观察着所有地方，不错过任何可能会影响计划的可能。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模样，一个光看穿着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的男子推门进来，他穿过大厅，走到了最深处的吧台附近，一大堆的空位不选，偏偏落座在一位早就开始喝酒的漂亮女子身边，还热情地攀谈起来。
不知道的人见着这幅景象，一定觉得这臭男人，看上去仪表堂堂，实际上竟然如此不正经。
但是，那名女子可是雷克安排的拖，瑞卡顿时就明白，演员二号，也就绪了。
很好很好，接下来，就等好戏开场。
铺垫与准备工作全部完美，心情反而轻松又期待，背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又叫了一份布丁的瑞卡，开始默默倒数。
和游戏背景说明里所说的五时还是有了些许差距。当尖叫和酒瓶碎裂的声音一同响起的刹那，时间还是四时五十分不到。
“来人！护卫！有人发疯了！”
“老德，老德你怎么了！突然是怎么了？”
“住手，再不住手，不要怪我们用武力……啊！”
女服务生十分干练的叫来了酒店护卫，三四名五大三粗的男子穿着极好的护具，手拿长枪，十分霸气的围住了弓着背，翻倒了三四桌饭桌的大叔。
大叔此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是从他喉咙里，发出了仿佛猛兽威胁一般的嘶吼。
护卫们警告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手中的长枪就被大叔抓住，反手一甩，连人带武器，一同砸到了厚实的墙面。
其他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接一个被抛了出去，也就几秒钟的事情。
真是太可怕了，实打实的石砌墙，都出现了好多道裂痕。
不少持围观态度的客人，本想着就是普通人发酒疯，被护卫抬出去，也就没事了，因此并没有立马逃离。
结果看到这景象，纷纷吓得腿都开始打颤，哭着叫着要向外跑。
“天啊！是怪物，快跑啊！”
“救命！快去叫巡逻骑士队！”
离门口近的客人都全力冲刺跑到外头去了，然而坐的靠里的人，由于必须穿过发疯大叔所在的区域，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解决掉护卫后，发疯的大叔跌跌撞撞地，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开始转着脑袋巡视。
不知道哪个客人，亦或是哪个服务生发出了一丝惊恐的呜咽。大叔没有漏听，开始低吼着朝里走去。
就在这时，目标人物二号站了出来，他松了松领口，抬起手，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周围所有装有液体的容器都骚动起来，不一会，一股股的水流汇集在空中，化成锁链，囚住了发狂的大叔。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跑！”
第一次听到目标人物二号的声音，是沙哑又具有威压的命令语气。
周围呆愣着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赶忙反应过来，他们小心地靠墙移动，不敢贸然跑动。
谁知，目标人物二号更加带上焦急和怒气的话语劈头盖脸吼了出来。
“快点！我控制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挣脱了！可恶……”
很明显，发狂的大叔不安分地扭身挣扎着，就算手臂弯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甚至能够听到骨头发出毛骨悚然地摩擦声，他依旧有如狂怒的野兽，拼死想要将爪牙伸向阻碍他的目标人物一号。
人们因为这诡异的景象开始不顾一切的逃窜，当看到最后一个人跑出大门，目标人物一号好似气力用尽，一条腿单膝跪到地上，不住地喘着气。
至少，民众们都逃跑了……自己也算是尽力了……
意识逐渐模糊，水属性法术也无法再在控制下去，水流变成普通的液体，顿时顺应重力的呼唤，淅淅沥沥地散落到地面上。
怪物没有了束缚，像是要报仇一般，笔直地朝着男人跑去。笑着闭上双眼的男人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他只听到了怪物发出一声剧烈的嚎叫，那里头像是带着不可思议的质疑感情，十分微妙。
迅速地睁开眼，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见到了远比这个怪物更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名身着红裙的银发少女，用自己腋下稳稳夹住了怪物挥出的手臂。
她反手借力，身子有如陀螺在旋转，一个侧身的功夫，本来在自己前方的怪物，就这么从自己头顶，飞向了后方。
吧台内的玻璃器皿哗啦啦碎了一地。
“哟！叔叔，好巧啊！”
第二十七章 胜利背后的危机
少女像是丢了什么垃圾似的，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朝着自己露出了如花的笑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四周宛如战场般纷乱破败的环境对比下，这孩子，让自己莫名产生了极大的安心感。
“等等，叔叔？我们认识吗……话说你的银发……难道是？唔啊！”
自己话音未落，就被少女横起一脚给踢飞到一旁。
骂人的脏话差点脱口而出，结果挣扎着抬头，就看到自己本来所跪到的位置此时凹陷了一个大坑……什么都不敢说了。
虽然刚刚还大义凛然地愿意为民众赴死，可是死里逃生后又濒死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毫无心理准备的与死亡擦肩而过，一想到差点成了一滩肉泥，冷汗就不受控制地湿了背脊，呼吸都显得极为奢侈。
努力调整着心情，毕竟自己也算是个大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能如此简单就失了心神……什么鬼！？
一大块酒瓶碎片飞快划过自己脸颊，擦过的地方瞬间流下殷红的血液，距离眼睛也就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很好，又命大地从变成瞎子的可能性中逃脱。
终于将思维从自己身上跳脱出来，把视线聚集到面前这场，不知道是否该称为互殴的战斗上头，男人再次咽下了一切抱怨的话语。
他挪了挪地方，躲到由好几张翻到的桌子搭造的壁垒后面，生怕不知道何时会飞来的流弹，会彻底终结自己这条性命。
在远处冷静观战后，可以彻底确定，这个正和怪物打的不相上下的小姑娘，正是巴普家的大小姐。
那头家族遗传的银色长发，还有仔细看便能发现的冒着点点金色光芒的手心……这是神圣属性法术正在发动的特征。
可是，神圣属性使用者不是天生病弱吗？虽然现任当家基尔曼还算结实，但是大部分都是爬个楼梯都会喘气半天的家伙。
这丫头，光是为了躲避怪物的攻击，就进行了不少跑动跳跃，可是连大气都不带喘一口。
心中的疑惑颇深，但是，此时并不是能开口提问的气氛。
怪物虽然像是被小丫头逗弄的模样，没有一下打中，但是……小丫头只要被打中一下，就绝对完蛋。
这是容不得一丝差错的战斗，需要让她保持高度集中，因此无法出声询问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己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不安套路出牌的瑞卡，反而转头看了过来，对上了男人焦急的视线。
“小心，右下！”
就这么一个分神的间隙，怪物从下方挥起右手，张开手指，抓挠了过来。
瑞卡视线虽然没看，但是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单手撑在那挥过来的手腕上，借着向上的劲翻身在空中，落下的刹那用脚脖子夹住了对方的头，正宗的剪刀脚，直接就这体重把对方翻到在地。
没有恋战，倒地后迅速退开，瑞卡大声地朝着男人搭话，同时又开始了跑位。
“叔叔你还能使用那招水属性法术吗？只需要控制住他一两秒就行了。”
“如果只是一两秒的话大概是可以，但是他现在为了攻击你，运动的太厉害。我没有办法确保能够抓住他。”
虽然帮不上忙让自己觉得有些窝囊，但是与其逞强后失败，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如这样说清楚。
“我有办法让他动作慢下来，请您看清楚时机，在确保能抓住他的时刻下手。”
这么说着，瑞卡又开始兜兜转转，在怪物四周快速地穿梭躲避着，是不是上去招惹两下，但都是有如挠痒痒般的轻触，没有什么杀伤力。
男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目标，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可以跟上怪物的动作了。
不对，并不是自己适应了那无规律又狂躁的行动……实际上……对方确实的变慢了。
抓住一个间隙，正好目标因为地上散乱的杂物失去了些许平衡，他迅速将脑内熟记的咒文念出，动用所有精神力，再度将现场所有的液体凝聚成了链条，缚住了手腕与脚腕。
瑞卡在那一刹那，便转守为功，迎了上去。
然而，因为洒落之后不少水分渗透到了地面或是地毯之中，提取出的液体并不如一开始那么充足，比刚才更歇斯底里的怪物，在下一秒好像就会挣脱。
“抓不住了！”
大吼出声，男人想让瑞卡赶快离开，不要再向前靠近。
谁知道瑞卡不但不减速，反而将气力加在前脚掌处，她压低身形，一个冲刺，加速钻进了怪物的怀中。
怪物确实在一眨眼的功夫逃离了禁锢，但是他向前挥去的手什么都没能够到。
那双被黑暗充斥的眼睛里一时露出了茫然，但也只有那一时。
因为下一刻，瑞卡的手掌就带着温暖又明亮的金色光芒，自下而上，覆盖在他的双眼面前。
左手上推，同时右手朝着胸口击出全力一掌，带着不容分说的霸气，净化的力量自大脑与心口，被同时注入。
大叔顿时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四肢瘫软，倒了下来。
瑞卡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了一把，才没让大叔径直摔在玻璃碎片当中。
男人见此情景，用拳头猛砸了两下大腿，咬着牙走了过去。
他在昏死过去的大叔身旁探下身，刚想触摸对方的颈动脉试探还有没有生命体征，却被瑞卡一把抓住手腕。
皱着眉头看向小丫头，就见那可爱的脸蛋极其严肃地瞪视着自己，同时摇了摇头。“这大概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狂兽』，净化效果需要容我观察几分钟后才能做出是最终判断。现在触碰他的话您也有被侵蚀的可能，还请不要做出危险的行为。视情况，我可能会行驶家族权力将您打晕，我想……西楠公爵叔叔你也不愿意到这个地步吧？”
眉毛的角度稍稍平缓了些，瑞卡虽然表面上柔声劝说，但是话语里不容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确。
“另外，请放心。这位大叔还活着，等净化结束我就会给他进行治疗。”
“『狂兽』？人为制造？！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疯狂的事情吗？”
信息量太过巨大，从而导致西楠忍不住哑着嗓子，将双手握在瑞卡肩膀上，死命地摇晃起来。
瑞卡即不生气，也不急于解释。
她很清楚，会有如此反应的公爵大人，正是充分了解了自己刚刚透露出的讯息，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才切实感到了——恐惧。
那是有别于自己直面死亡时的感受，因为如果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考虑的话，就绝对不仅仅是威胁到个人存亡的『小问题』。
“『狂兽』，要么是被『狂兽』触碰或是被其打伤，从而瘴气传递，侵蚀感染而成；要么就是自发性的，因为极强的负面情感或是他人的恶毒诅咒，在精神不堪重负到达零界点后变化而成。”
瑞卡极其冷静地叙述着，西楠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红色双眸，也逐渐松开了手。
“第一种可能，需要在现场有另一名『狂兽』才能达成，所以并不是。第二种，若是因为负面情感而精神崩溃，那会有很明显的预兆，比如身体不适、性格突变、逐渐孤僻、不愿见人等表现。在这个欢乐的公共场所，特地花极大的成本来喝闷酒，实在是太诡异了。至少从这位大叔的穿着来说，不像是能简单地把金钱花在这种场合的样子。”
有理有据地分析，跟着瑞卡的思路，西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也不排除就是想要花钱解忧的可能，之后可以调查一下大叔亲近的人，看看他这些日子有没有反常的表现，或者是生活遇到了什么难题。”
把话说的太满就显得十分可疑了，瑞卡自然地补充了两句，做出了全面可能性的提议。
只不过，最后，她还是指着大叔脖子后头一块青红色的小斑点给公爵大人看。
“但这个印记，一点都不像是自然的形成的啊。”
第二十八章 心里有数
西楠顺着瑞卡的指尖看去，就见那大叔脖子根上方有个不起眼的斑块，若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被发现。
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
毕竟糙汉大叔一个，身上有个痣有个块或是有个淤青，怎么想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在这个事件节点上，这么一个颜色稍微有些罕见，位置还隐藏的这么恰到好处的印记，完完全全就像是在说“我很可疑”似的。
又凑近了些，西楠眯起眼睛，无言地盯了一会，他慢慢转头看向跪坐在一旁的瑞卡，有些不确定的问她。
“这上头，是不是有个点，像是被针扎过？”
瑞卡点点头，亏得这位公爵大人终于看出来了，不然自己又得绕着弯子给提示，心累。
“你说有没有可能……啊，终于来了……”
正想继续探讨，结果一阵整齐又沉重的踏步声迅速地靠近，西楠和瑞卡对所来人物的身份心下了然。
不如说，来的实在也太慢了些。
“这里是巡逻骑士队，在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若是我们判断出你有任何攻击倾向，在此待机的五名法师会立马发动攻击！劝你还是尽快束手就擒！不然……”
在店门口，三排重装骑士将出路围的密不透风，最前排的手持巨盾，身后站着数名举着法杖的白袍法师。
法杖上象征着各个属性颜色的光斑闪耀着，是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即释放的积蓄状态。
带队的长官气宇轩昂地朝着里头喊话，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就在他说话途中，从里头渐渐走出两个人影，他们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
那位长官一瞧，心里可乐坏了。
不用他大费周章就愿意主动投降的暴徒实在是省事，这繁华街怎么说背后都是大人物，自己及时过来镇压也算是一件小功绩，不知道事后会不会有谢礼送上门来。
然而，当两个人影缓缓走近，他定睛一看，顿时吓得两腿有点发软。
可不得有这个反应，最先走出来的男人，他手里举着一只亮灿灿的金色怀表，怀表奢华本不是什么问题，重点是！那上头的家纹徽章，是象征着王室的金角银狮。
能够使用带有这个家纹的，无一不是伯爵以上的大人物。
“您……您是……”
仅仅身为一方巡逻骑士队长官的家伙自然没什么机会认识西楠，西楠见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放下手臂，背手到身后。
他也懒得进行没营养的寒暄与社交辞令，毕竟事态大概比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指挥权转交给我，没问题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只不过无论怎么都得给对方一个面子，才加了个『吧』在句末。
对方哪有胆子拒绝，赶忙就当众移交了指挥权。西楠指挥起来也是干净利落的很，不一会就将现场调配地井然有序，同时对情报下了封锁令。
“你要怎么做？”
忙里偷闲地甩了一句话给蹲在自己身边为大叔治疗的瑞卡。
只见此时瑞卡两手放在伤口上，不住地将治愈法术施放而出，本以为她还在集中精神，因此也没急着追问答案。
但是听见了问题后，就瞧见瑞卡抬起头，眨了眨眼后，微微笑了笑。
她十分轻描淡写地把决定权给抛了回来。
“那就看西楠叔叔您想怎么做了。”
嘿，这丫头，以不变应万变的模样，倒是和她那老奸巨猾的父亲颇为相像。
“你这可难到我了。要知道，这事情，估计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
“也是呢，那就等得出结论来再说吧。反正我就住在圣堂里，怎么也不可能逃掉。而且……之后您也会忙着调查，等一切都有确实的答案后，我认为就算您不想来找我，也没办法不来了。”
耸了耸肩膀，瑞卡深呼吸一下，将治愈法术停下，然后撑着膝盖站起身。
“大叔的重伤我都优先做了处理，可以确保性命无忧。之后的一些伤还是带回王城让专家一点点来诊治吧。等王宫医疗官检查完再治也不会耽搁，毕竟也需要整理出调查报告之类的东西给上头不是吗？我就不给别人的工作增加麻烦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瑞卡提裙屈膝，做出了这番仿佛剧情告一段落的话来。
西楠意识到她的用意，愣了愣，十分困扰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难道想就这么离开了？”
“不然呢？接下来就是大人负责的领域了不是吗？如果我跟着叔叔还有事做那也就算了，问题是我现在可什么忙都帮不上。”
背过身去，踢了踢路旁的石子，瑞卡兴致缺缺地摊了摊手。
“我本来只是过来喝喝茶看看书，顺便尝尝新出的限定甜品……谁能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小声嘟囔着自己最后叫的那份水果派可才吃了一半，那委屈的模样，就和普通的女孩没有任何区别。
实在是很难与之前战斗力逆天的样子联系到一起。
如此转念一想，西楠也发现，自己并没有绝对需要她留下在现场的必要。
就算是关于『狂兽』形成的具体原因，到目前为止也都是可能性较大的推断，把瑞卡留下带回王宫去，也只是复述一遍猜想的因果，自己一人便完全能够胜任。
其他的判断，不管怎么样都需要经由缜密的调查，结合王宫内众多医疗官出具的详细报告书后才能下定论。
除此之外，现场的后续处理还有情报管制等活计，也没道理让这还没满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帮手。
说到底，想要留她下来问的事情，无非也都是关于其本人的各种事宜。
像是为什么这么强大，为什么强大，为什么这么强大……等等。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是赤手空拳与『狂兽』战斗，再将对方制服净化。
放眼全大陆的神圣属性拥有者，这样的做法，绝对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己曾经与她的父亲基尔曼共同出入过战场，就算是那个规格外的男人，在以『狂兽』为对手时，也从未有过不穿防护用具，更没有不使用媒介武器的先例。
唉，不过这单纯是个人好奇心在作祟，无法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寻根究底。这种过于正直的个性，是他对自己的身为贵族的自我约束底线。
而且，不论怎么说，中立派的圣堂家大小姐，被他这样一位国王亲信所扣留，也需要绝对够格的理由才行。
面对巴普一族，就算是国王陛下也需要礼让三分。
自己区区一名公爵，又怎么能不经过巴普家家主基尔曼的应允，就贸然行动。
那位出了名的女儿控笨爸爸若是暴走起来，国家会在另一个角度陷入危机。
光是想象就有点胃痛起来。
“嗯？西楠叔叔你身体舒服吗？！难道有哪里受了内伤？需不需要我帮你治疗一下？”
见对方半天没给出让自己离开的许可，出于礼貌也无法自说自话走人的瑞卡，很是狐疑地回首看了两眼。
结果就见这位公爵大人绞着眉头，一手捂住了胃部，脸色十分难看。
慌忙迎上去查看，瑞卡脑内浮现出自己踢飞他的样子，冷汗不禁袭上了额角。
自己绝对有控制力道，但是也不排除因为情况紧急，没有拿捏好的可能性。
可这不对啊？自己有从雷克那儿听说过，说是这位公爵以前也是穿梭于战场拿过功勋的大将……该不会，是个专门出谋划策的诸葛亮吧？头脑好但是身体柔弱的类型？
如果真是这么回事，可真糟透了。
若是因为自己这一脚，不仅误伤了国家重臣，还与别的家族结下了梁子，甚至以此作为话柄进而大肆做文章……呵呵，那可就彻底完蛋。
第二十九章 地雷
表面上还是关切的样子，内心里早就糊成一锅粥的瑞卡，没能注意到来自西楠赞许的眼神。
这位公爵大人见她急匆匆冲过来，神情紧张地仔细对自己进行检查，甚至手心已经漫出了金色的光辉，可见她真情实意地在担心着。
要知道，用神圣属性进行治愈，可是极其奢侈的事情。
先不说能使用这力量的人有多么稀少，光是其高效率的治愈成果，往往都被誉为神迹。
小块的肢体残缺，像是手指断裂或是皮肤烧伤，只要及时，就能在短时间内治愈；若是断手断脚，只要还保有断裂的肢体，就能在神圣属性的治疗下连接起来，经过长时间的后续治疗与自我复建，恢复如初并不是梦想。
但是对神圣属性使用者而言，越是高难度的治疗，对精神力的要求就越高，如果过度使用属性力，无论是谁，都会昏厥失去意识。
昏厥之后，需要经过短则两三天，长则十天半个月的修养才能恢复。
考虑到各种方面后，统治者们为了能够保有足够的余裕，去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袭来的危机，纷纷软硬兼施，为的就是让神圣属性使用者作出承诺——要他们不在日常生活中频繁且大肆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基本上，只有在极其危及的情况下，或是身份极高的重要人物有需要时，才能被允许能全力以赴到失去意识。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每个月一次的圣祈日，圣堂才能够为平民中的重伤患者进行治疗或是驱瘴。
事实上，光是这每月一次的圣祈日，都是巴普一族长期努力争取才得来的。
在别的国家，神圣属性拥有者都是国家私有财产，只有贵族能够享受这份力量。
平民若是想要有机会接触到神迹……很可能得倾家荡产才付得起那份诊疗费用。
大部分民众平日里去的医馆药房，都是由木属性专精的法师开设的。他们也拥有些许治愈力量，虽然效果没有那么神奇，但是小伤口还是有能力处理的。重要的是，价格更为亲切一些。
因此，奢侈——是对神圣属性治愈行为最常用概括。
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希里乌斯尔王国的民众们都更为珍惜地对待这来之不易的救赎。
只有不得已的情况下，大家才会去占用那个被圣堂救治的机会，他们始终想要把希望留给真正需要的人们。
然而，现在有许多年轻的神圣属性拥有者还不能理解。
他们不少都觉得自己是施舍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俯视寻求治疗的人们，总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私下觉得义诊治疗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能力。
没有见识过想救却没法救，想救但救不了的惨烈战场，因此他们不明白……不明白自己身为救助的一方，这种行为本身同样是奢侈的代名词。
这么一对比，才十六岁的瑞卡，能够毫不犹豫地对需要施救的对象使用出治愈力。
这份果决的心性与行动力，实在弥足珍贵……但也极其天真。
一手抓住了瑞卡的手腕，西楠十分强硬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别动不动就施与救助，你的力量要更懂得珍惜才对。万一滥用过头导致在关键时刻无法发挥作用，后悔的反而是你。”
明明想着的是赞赏的话语，但是身为公爵，他必须站在礼法的那端，指出瑞卡这样做不符合规则。
所谓的大人，就是如此地现实又如此地矛盾。
自嘲地想着，西楠的眼神无意识地瞥向他处，不愿与身前的少女对视。
哪想的到，不到一秒，就听到自己身前传来了一声毫不优雅，反而带着浓郁市井气息的啧嘴声。
紧接着，拖着难以置信尾调的“哈？”如箭矢似的直穿耳际。
因为惊讶而回转的视线，恰好对上了用五官生动形象地表达着『开什么玩笑』五个大字的瑞卡。
思考了半晌，才不利索地问道：“刚刚……是你咂嘴了？”
“啊，没错，就是我。”拍开西楠放置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瑞卡用力甩了甩，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失礼地表达着自己的厌恶情绪。“本来还觉得叔叔是个不错的人啊……没想到，最终还是将生命划分了三六九等，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我都不知道该佩服，还是该生气。”
自下而上的瞪视意外的充满了气势，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冷哼一声，里头那股子失望与不屑溢于言表。
这不是妥妥的生气了吗？
“嗯……如果冒犯到了你的话，我姑且先抱歉。但是，我还是没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
明显感觉到自己越发被鄙视起来，没那么多精力来玩猜心游戏，西楠便头大地直接询问。
“有吗？反应很大吗？难道不是您的错觉？”
啊啊，多么熟悉的问法，大概和老婆吵架时，对方总会用这种态度来对付自己。基本上，这种情况就是完完全全死刑了。
“如果你不是用这几乎要将人冻起来的眼神看我，我大概还能安慰自己只是错觉。不过，看样子不是简单就能说清楚的道理……”
好几名骑士过来汇报工作，西楠抱歉地朝着一旁面色不善的瑞卡笑了笑。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相信不久之后还会再见的。如果那时候你能心平气和地与我对话，那我应该会愿意稍微放下自己身为公爵的面子，作为一个单纯的叔叔与你聊一聊。”
言下之意，便是在这种场合，还有工作，我没空特地安慰小朋友，等下次再说。
瑞卡本来也不愿在这上多谈什么，她深知这是观念之争，无关对错，是社会意识的不对称，便也简单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视线追着瑞卡渐行渐远的背影，西楠对刚刚她那略显放肆的行为感到有趣。
原来一开始的乖巧都是伪装，本质上是个有些暴脾气的孩子。
千篇一律的小淑女见得多了，会如此为自己的坚持露出尖牙的丫头，注定无法乖乖安于平凡。
还是挺期待下次见面时，她会用哪副面孔来招待自己，虎父无犬子，真是至理名言。
“大人，这位受伤的平民要怎么处置？”
见本来负责治疗的瑞卡离去后，一名十分机灵的骑士走上前来询问担架上的大叔该送去何处。
西楠随手又点了一个骑士过来，让二人一同抬起担架，和自己一同返回王城。
最后布置了一些工作，然后将指挥权交还给在一旁待机的长官，那人点头哈腰，连连说是。
“对了，关于你们骑士巡逻队到场速度过慢的事情，我会找人好好聊聊的。”
抛下最后这句话，他便快马加鞭地离开了。
第三十章 意识陷阱
“糟——透——了——”
身体探成大字型，脸朝下。
瑞卡毫无大小姐仪态，就这么将自己埋在雷克工作室的床上。
这是她半小时里第三十四遍重复这三个字，也正好，莉莉丝在此时开门踏进了门槛。
女仆的后脚还没来得急收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出。
她眉毛抖了抖，向一旁带着护目镜，正在做着什么活计的雷克施以压力，无声询问。
雷克头都不带转，一边动手一边回复。
“从回来就这幅样子了，明明计划完美成功，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计划成功不就是最终目的吗？小姐你又在什么旁枝末节上较真去了？”
知瑞卡者莉莉丝也，她熟门熟路地从一堆发明里精准抽出一把折叠椅，放置在床边，优雅地坐了下去。
顺便在坐下的途中，一掌拍在自家小姐的屁股上，作为这副不成体统形象的代价。
吃痛闷哼了一声，但是没有丝毫调整的意愿。瑞卡只是稍微挪了挪头，侧脸看了看莉莉丝。
“……才没有完美……”
“嗯，比起小姐的说辞，我更相信雷克的话就是了。”
“就是说啊。据我的线人刚才传来的报告，现场针对情报封锁的布置可是大手笔，连暗属性使用者都出动了。可见上头动了真格，既不想闹大造成恐慌，又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完全照着我们规划的剧本在行动。”
雷克终于停了手里的活计，他反坐椅子，将头搁在椅背上，不解地看了霸占自己床铺的某人一眼。
“别自个郁闷了，有想法就和我们说说，反正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偷听的见。”
最近又将工作室的私密性加强了好几重，雷克表示在这儿有话随便说，不用顾虑。
“不说，说了你们又要觉得我是个理想派，还要说我钻牛角尖。”
抱着枕头堵住耳朵，瑞卡表示拒绝。雷克和莉莉丝却都不以为然。
“你都被我们说了多少次了，难不成还差这么一次？啊啊，不过听到你这么讲，我大概能猜到方向了。无非就是你常说的那个什么自由民主，人民当家作主，在这什么封建君主专制国家？又一次受到了价值观的冲击？”
“啊啊啊，不要说又！”
抱头哀嚎，瑞卡的内心在哭泣。
她一个满含热血军魂，在平等民主的社会下茁壮成长的现代人，转生到了思想封建，当权者只手遮天的国家当了个贵族大小姐，已经十分难熬了。
然而这还是个融合了幻想风格的恋爱游戏世界，价值观、生活观与恋爱观完全不对等。
恢复记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拔旗救国两不误的攻略计划里，因此暂时地跳脱了社会圈。可是近几年，她必须社交出道后……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意识形态不断地遭到沉重打击。
今天也是，控制不住自己本能地与公爵大人杠上了。
重点是最后还被他以成年人的应对方式给对付过去，显得自己真像个小鬼头一样。
虽然退一世来说，自己也就活了不到二十岁，也难说是个成熟的大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得认同将人之性命理所当然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做法。
“……我说假设啊，假设……”
“好的，好的。”
“你说，你说。”
见到瑞卡终于有说的欲望了，莉莉丝和雷克对视一眼，然后十分捧场地应着。
“假设有一个人生命垂危，只有你能背着他去寻求救治，然后你救了他，返回路上，累的不行却还得继续走。过了一会，发现又有两个生命垂危的人在眼前，可是你已经没有力气背他们了，救不动了……这种情况下你们会后悔救因为救了一个人而无法救后面两个人吗？或者，你们会觉得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值得被救吗？”
偷偷从枕头之间探出头来，瑞卡观察着两人表情。
结果两个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感叹，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回答小姐你的问题之前，我想说的是，一般人根本没法知道自己在救第一个人的时候，后面还有别人在等着被救。我们可没有预知的能力啊……所以这种假设从大前提上来说就是不平等的。”
莉莉丝将散乱的发丝拨至耳后，她眯起眼睛，表情有些可怕。
“我认为，如果只是想用数量来衡量救助行为本身的价值，那实在是太愚蠢了。事实上，如果你不路过，那他们也就这么死了，你不去救，他们也会死。救助本身只是提供了微乎极微的生存几率。没人能够保证在当下救了对方，对方便一定能活下来不是吗？就算救活了，也可能会在看不见的地方死掉。”
雷克在一旁十分认同地点头，他补充道：“光是伸手选择救，已经很了不起了。那之前，不知道多少人会装作没看见绕道离去。再说了，因为快死了，便要求别人一定要救自己，这是被救助者的傲慢。然而救了人，还要求对方不要死一定要活着，那便是救助者的傲慢。”
瑞卡听到这里，从床上弹起了身，她有些疑惑地低着头思考着，然后久久没有说话。
“会特地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你怕不是被人设了套。将不可能知晓的被救助者的身份，数量等多余资讯罗列，非要你在其中做出选择，本身就是有意在影响你的判断。到底是那个阴险的家伙？他这么厉害，能知道一切的话，怎么不自己出手？”
雷克敲了敲身旁的桌子，语气极其不善。
瑞卡被这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莉莉丝也是一副撩起袖管想要打人的样子。
“哎？哎！不不，就是假设……等等，你们两个冷静一下。”“别开玩笑了，你是多么单纯的家伙我们会不知道吗？看见有难之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热血大小姐，哪有这多余的心思来考虑这些累赘的可能？就算你能看见未来，你也绝不会为了拯救多数而放弃少数。我说的有错吗？”
锤了下腿，愤愤然的雷克直视瑞卡的双眼，他很少真的动怒，但是这次……他是确确实实想要揍这个偷换概念的家伙了。
“小姐，当一个濒死的人在你面前，你会去思考他是谁，帮助他能有什么好处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吗？我们不是神，永远无法救到所有人，但是片刻的犹豫，会错失救下眼前生命的机会。”
莉莉丝为了平息心情，深呼吸一口气后才如此说了出来。
“我和雷克并不知晓到底是谁想要利用你的善良，但是，那种会去指责拼尽全力努力之人的混蛋，根本没必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从他说出放弃少数而拯救多数的时候起，就代表他可能会放弃任何人……因为，只要出现他觉得更有价值的对象，立马就会转头选择别人不是吗？他的想法我们管不着，可是他用自己的价值观来道德绑架你，就彻头彻尾的让人恶心了。”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玩具木槌，雷克咚地一下敲向了瑞卡的头顶。
伴随着一声撞击，瑞卡总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好痛，不过，我想我清醒了。真是的，彻彻底底着了道啊……从我陷入思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了对方的陷阱。不过我也一样，想要让他接受我的观念，才会钻牛角尖来验证自己的对错。实际上，根本没有评判标准不是吗？我只要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
用双手揉了揉刚刚被砸的地方，瑞卡咧开嘴，终于恢复到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自己的价值观与公爵的价值观到底哪个正确，本来就没有答案。
就像不同的社会形态在现代同时存在一样，光是一昧寻找对方的缺点，只会引起无聊的斗争。
实际上，不都在向上发展着吗？
“看来，不仅要和故事线斗争，我还要站稳自己的价值理念不动摇才行。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双手交叉环胸，盘腿坐着的瑞卡，又开始了神神叨叨的嘀咕。
“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是啊。你对那个混蛋到底是谁有眉目吗？”
莉莉丝与雷克见怪不怪地任由瑞卡说着那些奇怪的辞藻，两人凑在一起开着小会。
对于莉莉丝的问题，雷克干笑两声，今天能接触的人毕竟有限，会有这种手腕的，也就公爵了吧？
将这个推测说出来后，女仆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看来还是得贴身跟着才行。虽然实力上我不如小姐那样厉害，但在这种喜欢搞小心思的老狐狸面前，小姐还是太嫩了。”
就在三人全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思考着若干问题的时候，工作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独特的敲门节奏代表着前来的是自家大哥，起身应门的雷克还没来得急开口，就看到杰里脸色微妙，眼神交汇的瞬间，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三十一章 危机！王子出现了！
不着痕迹地在背后用手势比了个动作，瑞卡与莉莉丝心领神会地做出防范的姿态。
“大哥？有什么事吗？”
确认所有人准备就绪，雷克才装作疑惑的模样，反问出口。
“啊啊，我就想问问瑞卡小姐和莉莉丝小姐在不在你这。毕竟，有来自王宫的使者前来，想要找瑞卡小姐。就是这一位先生，他先行去了圣堂，结果得到消息说应该在这边。”
特意在『王宫的使者』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在工作室内的瑞卡与莉莉丝立马反应过来。
这个速度，可比与预想的要快太多了。
“我受国王的命令前来，如果瑞卡小姐在此处，还请速速与我前往王宫接受召见。”
穿着黑底金纹斗篷的男子上前一步，掏出了带有国王印章的诏书，面无表情地表明了。
雷克侧过脸，见到已经整装完毕，还不忘朝着自己竖起拇指的瑞卡，便让开了道路。
“我就是瑞卡·巴普，辛苦您带路了。”
带着莉莉丝缓缓走出工作室，庄重行礼后，瑞卡接过了诏书，表示即刻动身。
“抱歉，此次只召见了瑞卡小姐一人，因此。”
使者抬手拦下了想要一同跟上的女仆，在后方观察形势的吉斯兄弟很明显地感受到莉莉丝周身的气压凝重了几分。
“莉莉丝，你留下。我不要紧的。”
瑞卡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使者先行走到前方。
见不再有异议，使者甩了下披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跟在他身后的瑞卡故意走慢了两步，她悄悄向后踢了下腿，顺势捏起飞扬的裙角，将长裙掀起。
就见本来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光滑大腿上，左右各环着两条绑腿带，分别将一组皮制的长形壳套固定，里面放着的赫然是……
“噗……不愧是她！”
待二人走远后，雷克捂住嘴，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杰里还沉浸在惊讶当中，他左看看正在狂笑的自家弟弟，右看看抿唇浅笑的女仆小姐，怎么感觉这两人还那么高兴？
“我说，我刚才没看错吧……瑞卡小姐藏了两把……”
“啊啊，没错。明明今天应该没有带在身上的来着。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自己换上的？”
雷克用拇指摸了摸自己眼角笑出的泪花，莉莉丝也轻轻呵笑，表示她在整理服饰的时候也没注意到。
“大概在我来之前就迫不及待地带上了吧，我记得小姐曾经说过要随时揣身上才能养成习惯，然后使她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不不不！你们两个给我等等！瑞卡小姐平时就天天带着那玩意？这可太惊人了！”
杰里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对此他可无法一笑了之。更重要的是……
“算了，平时怎么都好了，她现在可是要去王宫啊！带着如此危险的凶器进去是想干什么？？”
“防身？”
“才艺表演？”
“喂！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对莉莉丝与弟弟的不正经回答开启吐槽模式的杰里，收到了两人不解的眼神。
“我们没有开玩笑。”X2
“哈？”
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只会发出单音节的傻瓜，杰里面对他们收敛起笑意的严肃面庞，忍不住吞下了其他质疑的话语。
弟弟走上前，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放心吧放心吧，有那两把好东西傍身，就算是好几队精英骑士也不在话下。况且，本来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只是想稍微威胁一下她的话，可就彻底打错了算盘。谈判的筹码，又增加了，这可是好事。对了，莉莉丝小姐要不要留下吃晚餐？我家晚饭不算精致，但是味道不差哦，瑞卡之前夸奖了我母亲的蜜汁烧鸡今天也有。”
将双手背到脑后，雷克不理疑问越来越大的自家大哥，反而向莉莉丝发出了邀请。
“哎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想学两手呢。”
不一会功夫，有说有笑的二人就走出了院子，徒留没能消化这些信息量的杰里站在工作室门口仰望天空。
“啊，星星出来了……”
见到点点星光闪烁在天际，终是回过神的杰里粗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难道感到不可思议的我，才是最奇怪的那一个吗？”
就在杰里发呆发愣的时候，坐上了高级马车的瑞卡，奔驰在中心城的道路之上。
使者同时负责驾驶，因此坐在车厢内的只有银发少女一人，她稍稍起身，揉了揉因为颠婆而酸痛的屁股，开始想念现代社会的舒适交通工具。
骑马还可以，习惯之后甚至还会有些上瘾。
毕竟上一世小时候，对马背上的军旅生活也有过向往。一骑绝尘，杀个七进七出，无人可挡的英雄形象可是到现在都会使人热血沸腾。
然而马车这玩意，没有避震系统的前提下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了。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瑞卡忽然觉得马车由下而上，由上而下地行驶了一段路。
是过桥了吗……那就是说已经来到王城前了，还挺快的。
由于这辆马车没有窗，瑞卡只能凭借感觉来分辨道路，不过这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体感认知能力是必要锻炼的项目。
上一世小时候为了防止遇上拐卖之类的事情，父母从小要求她学会观察周围的一切，就算被人蒙住双眼，捆住手脚，耳朵与鼻子，还有身体的感觉，都能为自己提供许多的信息。
那都是关键时刻能够救命的细节，因此恢复记忆以来，一直都下意识地在日常中观察入微，此刻还能渐渐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水汽。
是王城周围的护城河。
就这么又颠簸了十几分钟，能够感觉到是故意进行了一些迷惑人的打转行动，终于在某处停了下来。“瑞卡小姐，请您下车。”
搬来了垫脚用的台阶，使者低头抬手，将自己的手臂抬起供给瑞卡搀扶。
然而瑞卡看都没看他的动作，下盘极其稳当地大踏步走了出来。
在使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他的身边，歪着脑袋问他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啊，是。请跟我来。”
被耳边突如其来的问题微微吓了一下，使者根本没听到她的脚步声，转头时还不可思议地来回看了两遍。
随着使者七拐八绕地穿过无数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长廊与花园，终于在一扇大门前方停了下来。
“我先去通报一声，还请您稍等片刻。”
欣然应允，瑞卡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终于转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嗯？虽然晚上看不怎么清，但是这个场景为什么有点眼熟？”
闭着眼飞快地搜索者记忆，很快，她周身打了个激灵，彻底想起来了。
“这里！不是和王子初遇时的CG点吗？！”
心中警铃大作，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同样是被召见，只是时间与原因不同。
当时女主角是在白天被传唤到王宫中的，虽然不是在这个位置，但是因为追着受伤猫咪跑到了陌生的地方，并且偶然与在那里的王子相遇。
『飞身抱住逃窜的猫咪，温柔又善良的银发少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跃入了金发王子的视线。恰巧一阵调皮的春风路过，它见院子中各色的花儿开得正艳，随手采撷了一把，就这么抛向了空中。得要多少幸运的巧合才能造就这惊鸿一瞥的瞬间？所有美好都定格在王子眼前，如梦似幻。他觉得，自己或许是遇见了天使坠入凡间。要不然，为什么花瓣都飘散在那名笑容纯净的少女四周，久久不愿离去？』
对这不遗余力想要表达出命运相会感的剧本无力吐槽，作为全游戏第一张攻略角色CG图，自己当时也是大开了眼界。
毕竟整张图上每片花瓣都精心绘制，不禁对CG绘师的技艺产生了敬佩。
但也正是那满屏花朵的印象过于深刻，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联想到眼前这光秃秃的草地正是那片花圃。
若不是对面的宫殿圆顶别具一格，自己可能完全无法在只有依稀火光的夜晚辨认出此处。
不管怎么说，此地不宜久留啊！
细想一下游戏内容不难发现，王子是一开始就在这儿，女主意外闯入才遇到了停留在此处的他。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里就是他活动范围内十分中意的某个地点。
开始将自己往阴影里藏，明明就算是直面『狂兽』时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可是此刻，真心有点怂。
“拜托，千万别遇上！”
若是在这个时间节点遇见王子，会发生什么她也完全无法知晓……
真是的！使者怎么还不回来？通报是需要那么长时间的事情吗？
心里没底的瑞卡忍不住开始腹诽无辜的使者，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气息。
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十分强烈的不详感。
就在这时，她听到自己所在位置的斜后方传来了物体快速划破空气的声音。
在这个时代，能选择的也就弓箭和弩箭了。
紧接着，远处的草丛中有人倒地滚动的声音，并且逐渐靠近。
是谁，在这夜晚时分竟然闯入王宫袭击？自己要不要出去帮忙？
就在思考的短短几秒时间里，箭矢射出的声音越发密集起来，瑞卡无声地砸了下嘴。
紧接着，她闭上吸气，将体内的神圣属性力量聚集到眼睛，再度睁开时，原本如红宝石般的赤色圆润双眸顿时变成了充满威严的金色竖瞳。
眼前本来只能依稀辨认出轮廓的景色已经不再模糊，像是白天一般清晰的视角让瑞卡顺着声音的来源，迅速确定了目标。
只要认准远处的某个点，就能再将其放大……就像在眼睛内安装了也是望远镜一样，太过魔幻，但是实用。
女主角有着这么好的能力，为什么剧情里还能如此废啊。
无声感叹着的瑞卡撩起裙摆，从左侧大腿处勾出一把由雷克特制的指环刀握于手中，这把刀的倒身较大，重心聚集在前端，可以说是专为格斗设计的造型。
量身订制的握把紧贴在手心当中，就算不用反复确认手感也能明白，这是独属于自己的伙伴。
将气力集中在脚掌前端，瞬加速极快地冲向了被攻击之人的所在。
将手指插在刀身手指护环之中，轻巧甩出一个半圆弧度打掉一只飞箭，紧接着反手握刀逆向扭身再度劈开两支，空着的右手向前一探，精准抓住了对方的后领。
对方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在那之后射出的箭矢全然没有命中的手感。
虽然很抱歉，但是对全都看的一清二楚的瑞卡来说，只是站在轨迹经过的地点将其斩断那么简单。
那么远的距离下，基本是依靠声音判断目标从而射出弓箭，本身也只有其密集程度最具有威胁。看不到弓箭手的状态是绝对不利，但是只要能判断攻击方向，便没什么好怕的。
一一将箭打落，瑞卡可以感受到对方见事态不对，起了逃心。很明显，比起命中率，弓箭手更在乎阻挡效果，箭幕开始疯狂且杂乱无章。
拖着手里的家伙加速撤退，反正护到人就是万万岁，形象狼狈点就狼狈吧！
躲回自己先前所在的长廊尽头大门处，松了口气的瑞卡先将指环刀插回皮质刀鞘之中，然后靠着墙角慢慢调整呼吸。
她确认安全之后慢慢松了右手，这才有心思开始好好端详这位被袭击的大人物。廊下的灯火略显昏暗，有着轻微的暧昧氛围，被拖拽了一路的人背对着瑞卡，一时无法看清面容。
估摸着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柔顺的头发在摇曳的火光下看不清是金色还是橙色，里头还夹了几根草叶，看得出之前滚地的时候很是拼命。
男人穿着华贵，可是他在瑞卡松手后也毫无形象地扯开了领口，狠狠地呼吸着空气。
过了半晌，那人像是为了调整心态，轻咳了两声后转过身来。
熟练又完美的应酬式微笑挂在男人的脸上，瑞卡对此十分熟悉。毕竟她也经常是这种状态，见怪不怪。
只是这张脸，虽然与自己所见过的样子有着微妙的不同，但是毫无疑问……
这货就是王子本人啊！
“靠！”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骂人出声，瑞卡抬手啪叽一声糊自己满脸。
「所谓FLAG啊，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嘴贱给自己立下的。因此在二次元的世界里，话唠通常都没什么好结果。」
耳际想起了上一世闺蜜丫头的至理名言。
是啊，这下可切实体验到了。
第三十二章 救命恩人是……？
现在大概是夜晚八时或者是九时，一般来说，这个时间点的自己应该已经回到了房间，在洗完澡之后，换上舒适的睡袍，坐在柔软的沙发之上，选一本中意的文集，支着脑袋悠闲地看至睡意浮现。
托帕·希里乌斯尔王子原本的计划确实如此。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陪母后吃完晚餐，正走回房间的路上时，恰巧见到好几位大臣与公爵行色匆匆，脸色不安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起来，顿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备受世人瞩目的白天时分，自己都作为完美无缺的王子而行动着，因此，只限夜晚，他会脱下王子身份的外衣，变回那个只有十九岁，名为托帕的普通男孩。
好吧，借口就先不说了，总而言之，他没有回房看书，反而跟在了那群王公大臣身后，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小在王宫里长大的托帕王子就算闭着眼睛，也有自信可以打开总计八十八处的地道或是暗门。
因此，毫无压力地避开了定时定点巡逻的守卫，绕过了随机刷新的王宫侍者，还顺道发现了自家母亲的女仆长竟然和第三骑士团副团长约会……嘿，下次去骑士团对练的时候，可有把柄能够挫挫那假正经骑士的锐气了。
就那么跟了一路，很快，他就知道了众人的目的地。
这是位处王城北侧的偏殿，平时几乎都是空置，没什么人会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出了大事，父王总喜欢在这里召集亲信，彻夜开会讨论。
也就是说，是如此严重的事情吗？
逐渐放下玩心，开始以王子的身份思考事态，托帕躲在足以看清去往偏殿的必经之路附近，默默地细数着来人的身份们。
就在他默默惊讶来人全国家脊梁骨一般的存在时，毫无预兆的，就被袭击了。
由于太过突然，他在箭矢射入自己脸颊旁的墙壁时才慢半拍开始躲避。
是谁、为什么、怎么进来的，又为何单单瞄准自己……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是在那一箭之后，攻击就如倾盆大雨一般，疯狂袭来。
其实，大声叫人的话，一定会有巡逻骑士赶来。
但是，时机太过差劲，比起最近的巡逻骑士，在偏殿内的众人会先听见自己的呼救。
届时绝对会有人出来查看，然后还不明真相的王公大臣若是被敌人发现……大概就是凶多吉少。
若是只有一两人在暗处袭击也就算了，就怕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偷袭或是暗杀，如果有脑子清晰的谋士，定然能够发现偏殿里聚集着不得了的大人物们。
国王深夜密会群臣，糟人围堵暗杀什么的实在是敬谢不敏！
短短几秒，将利弊分析完毕，托帕王子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不吭，敏捷地左右逃窜，试图将敌方的视线引开。
很可惜，对方显然也不傻，每每意识到可能需要自己移动追踪的情况，立即就会反向用箭雨将王子逼退，不让他的小算盘得逞。
就在王子开始气喘的时候，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极其狼狈不堪地滚倒在草地上。
心里自嘲不已，虽然依旧努力地翻滚着试图躲避，但最明白要完蛋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本人。
咬牙等待着第一支射中自己的箭矢，但是比箭矢更快的到来的，是从背后窜出的一个人影。
风驰电掣是最贴切的形容，天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但是那人仅凭单手，就用武器精准无误地打飞了所有攻击，空气里叮当作响的打击声越发紧凑，忽然，后领被一把揪住，还未能说什么，就被拖着开始了转移。
很想抱怨一下这无比粗鲁的行径，可生死有关之际，哪能奢求那么多。
托帕王子只能用双手扯着领子，努力让自己在得救前，先保证不被勒地闭了气。
在意识上，因为紧张而感觉时间流速缓慢，不过真的安全过后，静下心来，就能感受到刚刚那场救援行动，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攻防战斗。
躲进安全的地方后，救了自己的家伙确认没问题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由于是拉的后领，直到现在托帕都未能看到恩人的正脸。
虽然很想立马转身感谢一番，不过，脖子好不容易被放过，先彻彻底底感受一番空气的美好也来得及。
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王子有些憋青了的面庞逐渐恢复了血色。
大脑因为缺氧而无法思考的状态也好转起来，稍稍整了整衣服，调整了表情，嗯，可以见人了。
准备就绪，才慢慢转过身。
总而言之，先用招牌式的王家微笑来打招呼好了。
结果刚转身，就听见对面好似极其懊悔地喊了声“靠！”
嗯？“靠”？
这个词单独拿来当做招呼使用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好像是在骂人？不不不，毕竟出手相救，或许并非是本国民众？
托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交流方式的福，王子终于想到要好好观察一下对方的样子。他眯其眼睛，借着昏黄的灯光，好生打量了起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功夫了得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子？
喂喂喂，这不是开玩笑吧……她刚刚可是拖着我这么个成年男性一边抵御攻击，一边撤退。
眉毛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越来越觉得怕不是在做梦的王子殿下悄悄地用指甲掐了下手心。
确·实·很·疼！
很好，看来至少不是在做梦。
如此想着，帕托更好奇这位少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他试图上前一步，想看个清楚，结果脸没看着，倒是被接下来的一个动作惊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少女就这么狠狠地抬起手，“啪叽”一声，拍自己个满脸。真是个狠人……那清脆的响声听着就觉得超痛。
近距离感受到了这股子魄力，王子收回了迈前半步的右腿。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无论怎么在脑内检索，也没法寻到应对这种场面的方法。
“那个……你，你没事吧？”
先不管其他，作为一名王族绅士，总不能看热闹似的站在一旁不闻不问。
咽了口唾沫，托帕这十九年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结果关心的话语宛如石沉大海，半天没有回音。
尴尬，实在是太过尴尬……就在王子差点因为尴尬而再度感到窒息时，使者终是回来了。
“瑞卡小……咦，王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疑惑地将视线穿梭在俊男美女之间，使者浑然不知，在他前去通报的这五六分钟里，发生了多少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大事。
尽管他感到很无辜，但是两方射来的眼神……那真是满含『热情』，『热情』到他的后背，开始不由自主地滴下冷汗来。
瑞卡小姐的眼神冰冷如刀，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王子殿下的眼神欣喜若狂，仿佛要把自己拥入怀中。
所以说，你们俩，这玩的到底是哪出啊？
第三十三章 对等交易
“额……那个……”
表面上淡定的面瘫使者终于迫于压力，开始结巴。
强忍住再冲回偏殿里头请示的冲动，不管怎么说，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就好……
“咳，瑞卡小姐，让您久等了，请随我一同前去面见国王陛下。”
此时，瑞卡的手还拍在脸上，但是从指缝间露出的眼睛毫无温度。
她就这么保持着半遮脸的姿势，转身跟着使者准备进门。
结果自己刚走两步，身后的某人也极其理所当然地并行朝里走，这动作成功让她在内心狠狠翻了好个白眼。
“我说，使者大人，您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陛下只召见我一人吗？难道因为此处的是王子殿下，就能游离在规则之外？或者说，本就没有明说定要我一人前来，只是您被人授意，需要给我，给我们巴普家一个下马威？”
停下脚步，放下手，瑞卡心一横，决定先试着让王子难堪，从而降低自己的初见好感度。
她皮笑肉不笑，甚至语带讥讽，眼中直白地流露出怒意。
这话一出，便让使者的脸色瞬间黑了五分，使者从未想过，一名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竟然如此言辞锐利，而且气势逼人。
此刻若是不能好好斟酌语句，一不小心就真的变成了王庭众人有意要刁难中立派的巴普一族。
可是……
使者抬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王子，真要说，殿下若是坚持要进去，自己绝对毫无阻拦的权利。
身为下一任国王的托帕，虽然没有公开，其实早就开始参与政事处理，而且深受陛下与大臣们的赞赏。
别说要自己以区区使者之身拦下这位大人，就算只是稍微迂回地询问能否向国王再度请示这种提议，都会变成是在质疑王子的能力与地位。
无论怎么回答，仿佛都不会有好结果。
除非……
“啊，是这样吗？原来父王只邀请了这位小姐一人，看来是我僭越了。”
对瑞卡的话愣了一下，随后，托帕优雅地将手放在身前微微致以歉意，他温柔的朝着使者笑了笑，然后自己提出建议。
“不过，既然命运让我恰巧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件『我所不知道的大事』想要让我参一脚呢。还要麻烦你再次通报父王一声，帮我取得一下进殿的许可。我想若是这么做，小姐应该就不会误会了。”
这下，不仅给了使者一个台阶，更因为他主动后撤了一步，让瑞卡的硬刀子生生捅到了棉花上头。
还能说什么呢，人家王子都亲自致歉，还特地主动走流程来获得旁听的资格。继续纠缠不休反而变成了自己的无礼。
瑞卡收敛了锐气，她提裙微微弓了下膝盖，很是大方坦然地接受了这种调节方式。
“原来王子殿下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还请原谅我的多虑。毕竟事有大小，谨慎些总没有错。”
话中有话，勾起嘴角的瑞卡初次在托帕面前露出了微笑，随后她也向使者示意。
“那就麻烦使者大人再跑一趟了，这次还请快去快回。”
被那笑容后头的黑暗气息给弄的浑身僵硬，使者应下后真是小跑着离开。
眼看着本能进入的大门再次于眼前关闭，瑞卡已经没了脾气。
这位王子在游戏里明明是个为了恋爱而昏了头的家伙，实际上意外地有气度也说不定。
毕竟，被一个初见的丫头下了面子，还能毫不生气甚至自愿降下身份，怎么都不是个没头脑做得出的应对。
“我说，你是巴普家的大小姐吧？”
先一步开口搭话，托帕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是啊，是不是觉得和想象中差别很大。”
不卑不亢，瑞卡侧过身，好整以暇地望了过去。
既然已经遇上了，也试着恶言相向，但是对方还是以礼相待的话，没理由单方面地针对下去。
没料到瑞卡会这么淡定地回答自己，与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截然相反，托帕挑了挑眉，很是好奇的模样。
“本来对你也就听过名字，根本提不上多大的印象，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落差感。只不过，确实和别的大小姐很不一样。还从没有哪个女孩子用拖拽的方式来对付过我，挺新鲜的。”
开朗地笑了笑，托帕没有提刚才的激烈发言，反而就这点行动表达了兴趣。瑞卡也不藏着掖着，她爽快地告诉对方，那是最有效且最方便的方式。
“再慢一两步，殿下您可就要被射成刺猬了。”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待会还要请你别把这件事当场说出来。要知道，过度保护的父亲和冥顽不灵的大臣都喜欢将事情复杂化。明明身处在这个位置，被多少人瞄准脑袋都不为过。比起大张旗鼓地打草惊蛇，我更喜欢一点点地摸出背后的『大鱼』。”
轻笑出声，王子想瑞卡提出交易的提案。
“当然，不会让你白做的。待会在里面要是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我会站在你这边说话，你看如何？是不错的交换条件吧？”
听到这里，反而是瑞卡惊讶了，她眨了眨眼，不解反问。
“你就不怕我是因为闹出了特别糟糕的事情才被召来的？还有，万一我像刚才那样出言不逊，激怒了众人，甚至激怒了陛下，您又怎么保证还会站在我这边？”
“嘛，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我闻到了非凡又有意义的事件气息。”
托帕竖起食指晃了晃，顺便还没有恶意地揶揄了一下瑞卡，说她果然是有『出言不逊』的自觉。
“虽然不知道你刚刚为什么故意想要惹怒我，但是毫不犹豫地冲出来救我一命的恩人，又怎么会是毫无理由想要闹事的过激分子。再说了，你可是被请来的客人，父王绝不会特地让人在自己的地盘闹事。”能够如此断言，一方面来源于王者识人的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瑞卡毫不谄媚的凛然态度。
通常来说，不会对权贵者点头哈腰的一般有两种家伙——分别是厌恶他们的人，和并不以身份地位来判断优劣价值的人。
瑞卡明显是后者。
当然了，作为王子，被这么过度『平等』对待并不是值得自满的好事。
不过，这样一位勇敢果断又敢于挑战王权不公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放纵自己做出与其行为相矛盾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对你的评价或许比你自认为的要高不少。怎么样？是拒绝接受还是达成共识？”
朝着瑞卡伸出手，王子笑的肆意，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
对那张得意脸感到不爽，但是使者随时都可能跑回来，能如此悠闲对话的时间所剩无几。
瑞卡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抬手礼貌地回握住托帕的指尖部分，心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就个人而言，十分希望你对我的评价能够尽可能低一些……但是，平等合作的话，没理由拒绝。”
王子殿下对瑞卡的这番说辞不置可否，稍微晃了两下手心当做交易的确认信号，收回手的他心情大好。
“啊，对了。殿下你的头发里还夹杂着好几片草叶，若是陛下起疑心，可别怪我在证据面前帮不上忙。还是趁现在，『自己』赶快把它们去掉比较好。”
“等等，你这话怎么不早说？”
看着托帕有些手忙脚乱地低头揉拨着金发，侧过脸吐了吐舌头的瑞卡总算是心里舒缓了不少。
怎么能单方面被牵着鼻子走呢，总算是小小地扳回一城。
第三十四章 所谓恶意
“托帕王子殿下，国王陛下允许了您的临时参与，您可以一同进入了。”
使者小跑着进去，小跑着出来，前后也就花不到四分钟左右，真是拼了命。
而且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那面瘫脸的颜色又惨白了些，怕不是因为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被搞得心力交瘁。
始作俑者的二人，心中稍微有了一丁点的负罪感。
“我知道了。”
托帕为了不再让劳苦人受难，赶忙点头应答，他偏过头，瞅了眼瑞卡，看她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结果瑞卡径直做了个您先请的姿势，没有言语，只是再度变回乖巧的大小姐模样。
这种时候她要是熊着胆子走在王子身前，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心领神会，托帕先一步跨出脚步，走近了偏殿的大门。
此时的他已经摘了头发上的草叶，至于衣服上的灰尘……反正是深色的外套，经过仔细拍打后，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些许脏污。
即便有人提出了疑问，也能以在骑士团对练为由糊弄过去，都是小事。
三人按照地位顺序鱼贯而入，使者在最后方将大门带上，随着沉重的一声闷响，瑞卡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
大殿的左右两侧点燃着一连串灯火，但是由于此处过于宽广，这点光亮的作用，也只能说是有胜于无。
实际上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此次事出突然却又攸关国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国王只能够突发性地进行召集，匆匆忙忙地连自家王子都没来得及通知，如今能有这阵仗聚集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加上今天这规模，基本上能算是『密会』。因此无法大张旗鼓搞得灯火通明，也着实情有可原。
不过，周围一圈真的黑压压的看不清啊！瑞卡根据常识，勉强能猜测到此时坐在正前方顶级VIP座椅上的是国王，其他站在两边，列队整齐的大臣贵族们……只有个型能看，能分个高矮胖瘦已经很厉害了。
没法子，只好再度将神圣属性力聚集在双眼之上，开启家族技能——圣鹰之眼。
顿时，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来，不如说，在能力启动之下，原本暗淡的火光，此时也像是现代的白炽灯似的，有些晃人。
虽然就本人来说，并不想过度滥用这个能力，总是习惯性优先思考最坏情况，然后寻找对策的瑞卡，很担心会不会突然遇上拥有封印能力的人。
万一能力被封印或是克制，长期依赖后的自己就会弱化正常感官的敏锐度……那样很容易被人瞬间抓到弱点然后反击，并不是好事。
但这种容不得有差池的环境下，不得不小心为上。
自己现在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周围射来的探究视线与并不友好的鄙夷注目简直赤裸到了极点。
好想告诉他们自己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别在黑暗中做出那么出格的与身份不符合的行为动作啊……
唉，就当做收集讯息的必要步骤好了，仔细观察他人的表情与小动作从而分析思考，若是有反对或者针对自己的人，记下来后再调查，防范于未然。
别看瑞卡脑内想了一大串，实际上时间的流逝也就几秒。然而，同一时间，对这里头的氛围感到不快的人，还有一个。
那便是王子殿下了。
自殿门关闭之后，托帕就感觉到了周围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充满恶意的情绪。
随着他们向前走的步伐，甚至还响起了悉悉索索的交流声音。
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自己刚开始接手政务的时候，也天天迎上面对着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的针对，不过自小身在这种环境，完全练就了分类屏蔽的本事，无论多么过分的行为，他都有笑着处理的自信。
可惜的是，现在需要面对这些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位初次面见父王的大小姐。
虽然总觉得无需为她担心，可是作为女性，在这种状态下很难先行开口，只能任由瞩目，精神上的压力和平日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
“父王，托帕突然前来，还请您见谅。”
快步上前两步，托帕仪姿凛然地躬身行礼，他压低音调，用略微淡漠高冷的声音打断了在场的交头接耳，顿时，殿内静地连呼吸声仿佛都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空旷的缘故，声音撞击在四周的墙壁上，感觉悠远却有着些许回音。
那种陌生的感觉让瑞卡身子一震。
虽说她从不怯场，但是在此种状态下若是由自己先行开口，音量没有控制得当的话，很可能就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被人瞧不起的不利状态。
在心中默默感谢托帕的贴心举动，瑞卡慢一步上前，于王子斜后方礼仪周正地向国王致意。
“瑞卡·巴普，承蒙陛下召唤。”
由于有着参照，瑞卡以恰到好处的音调，发出了她最为温婉动听的声音。
尾音稍一拍，缓缓回荡于殿内，这完美无缺的应对姿态让不少期待她出洋相的人计划落空，很明显地有几位好事者于黑暗中撇了撇嘴，满脸写着没趣。
看来无论是现在还是现代，喜欢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家伙，都不在少数。
在使者也说完没什么营养的见面词后，国王陛下终于开了金口。
他声音沙哑，同时充满威严，简单的让他们不用多礼后，立马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巴普家的孩子啊，你知道今天是为了什么让你在这深夜特地前来吗？”
“是的，陛下。”
瑞卡轻声点头应答，她语速平稳，态度自然，没有因为突然站到此等大舞台之上，就畏手畏脚。
国王在黑暗中支着脑袋，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算是对她那勇气的赞赏。然而下一秒，他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愠怒味道，向着在场众人发话。
“那你向此刻还处在云里雾里的大人物们说一说，到底是什么因由，才让他们牺牲了宝贵的悠闲时刻，不得不跑到这昏暗无光的大殿内，等你这小丫头半个小时。”
哦，原来如此。
瑞卡算是明白为什么现场这些人都看自己极其不爽了。
合着结论出来后，国王与公爵都没来得及一一解释，就这么先召了人集合，想等着自己这关键人物到场再一齐说清楚。
那些王公大臣们傍晚回到家本想舒舒服服休息一下，结果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赶了回来，还被迫没来由地等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片子。
他们向来是被别人等着候着的存在，此刻立场对调，身份还不对等，心理上一定十分过不去。
使者先去自己家找人没找到，还绕去了雷克家里接，后来还出了王子那一插曲……啧啧，自己这一趟应该是突破了众人耐心等待的最大值。
在心中默默耸了耸肩膀，表面然波澜不惊的瑞卡其实都快笑出来了。
不要急，不要急，马上就让你们觉得不虚此行。
第三十五章 她的作用
“回禀陛下，今天于繁华街一酒店内出现了『狂兽』袭击民众。当时多亏了西楠公爵在现场，及时疏散了人群，才避免了巨大的伤亡。”
顿了顿，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很好很好，都在听到『狂兽』二字时变了脸色。有一个好像还特别肉痛的模样，怕不是那间店背后的管事，先记下来，回去后再调查。
“正巧在店内的我同公爵大人合力将『狂兽』制服，初步检查后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这名『狂兽』并非是在常规缘由下诞生的，实际上，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有人特意制造出来的。”
左右两排的人群听到这话，顿时嘈杂了起来。
不少觉得此话天方夜谭的大人们越想越不悦起来，他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瑞卡，说她妖言惑众，是想动摇国家。
甚至连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认真听下去的托帕王子，都十分动摇地看了过来，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的确，很难接受，或者说是，无法接受。
与普通难以接触到『狂兽』这词的民众不同，实际上，在场但凡有领地，或者是地方管理者，都清楚地明白这个词出现在这里，到底有多么可怕。
那是像瘟疫一样，万一爆发就会引起灾难狂潮的东西。
一直以来十分幸运的是，只有在极端的条件下才会偶尔产生一两例『狂兽』出现。只要尽早隔离，然后净化处理，就能立马阻断传染可能。
需要精神负面到积聚大量的瘴气，再加上诅咒的刺激才可能会诞生『狂兽』，它们远比单纯的杀人魔要稀有的多。
事实上，精神这种说不准的东西，很难长时间保持积极，同样也很难长时间保持负面。
无论一天下来有多么疲惫，回家看到家人的笑容，精神很快就能舒缓；饥饿到快要死去，诅咒着世间，但是只要一口饭，一碗汤，立马就能感到幸福；孤独一人，觉得社会不公，世间冷漠，想要一死方休，却被一只流浪的动物所依靠，顿时触动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潸然泪下……
人啊，只要有那么一刻感到了温暖，负面情绪就会自然地消散开来，再度积累，有需要很长的时日。
也正因如此，在今天之前，比起『狂兽』本身会造成的伤害与损失，它的迅速传染性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地方。
然而今天之后，突然被告知『狂兽』是可以人为制造。仿佛就像是在说，只要制造者愿意，无论在哪都可以迅速引爆一场瘟疫，都是一个意思。
这种情况，防不胜防，只有绝望。
“肃静。”
国王陛下从边上的侍从那拿过手杖，哐地一下，用力杵在了地上。
耳际还在嗡嗡作响，人们却刹时噤了声，不敢放肆。
“继续说下去。”
将手杖重新递给侍从，国王昂了昂下巴，让瑞卡接着解释。
“好的，实际上，对于人为制造『狂兽』这一可能，也只是单纯的做出了假设。当时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不敢妄下判断的我，只是将可能性告知了负责事后调查的西楠公爵。”
视线投向陛下右手边的某个人影，那人见她精准无误地和自己对上了眼神，先是愣了一秒，却立马明白了其中玄机。
瑞卡见到这个反应，知道是时候开始双簧表演了。
“此刻我会站在这里，想必正是因为不幸言中了这个假设。西楠公爵大人，能否请您将调查结果公开给现场的各位呢？毕竟我人轻言微，光凭这一面之词，大家很难信服。”
被公开点名的西楠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此时穿着华丽繁复的正式装扮，还带着圆框金链的眼镜，倒是又斯文了半分，显得年轻了不少。
“各位。”抬手推了推眼镜的公爵大人先是用眼神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成功看到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后，才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虽然听上去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很抱歉，巴普小姐所说的，都是事实。”
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展开指向瑞卡，西楠慢慢地将调查内容汇报了出来，随着一项项证据展开，能明显感受到殿内的氛围迅速地变换着，到了收尾阶段，甚至可以听到有人倒抽冷气。
“……综上所述，这名男子根本没有自主狂兽化的理由，作为远近闻名的老好人，邻里关系和睦，工作上也没有敌人。不仅如此，最近女儿大婚，他心情更是欢愉。此次出现在事发地的饭店，正是约上了三五好友，想要私底下为女儿庆祝一番。”
“据已经恢复意识的本人表示，自己在和朋友交谈的过程中忽然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发现在王宫医馆内，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然而能够确定是有人刻意为之的理由，请看这里。”
从怀中掏出一枚包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然将某样东西隔着手帕捏在指尖。
一名白袍法师走上前，燃起一抹火焰。
放大了的影子如电影似的被投射在了大殿的墙壁之上，那是一根通体乌黑的细针，宛如发丝，却极其坚硬。
细针看似毫无危害，但是有些直觉敏锐的家伙下意识露出了厌恶的情绪，他们的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这是从那名男人的后颈中取出的针，现在见到的模样，已经是被神圣属性法师净化之后的状态……原本，它被拿出来时还能清晰可见有瘴气附着在上头，是肉眼可见的瘴气浓度，据说同时附着着多重诅咒。在向男人询问对此有没有线索后，他说唯一觉得有可能的，就是在去往饭店的路上，有被一个穿着斗篷的家伙不小心从背后撞到过，那之后脖子都点痒，但也没太放在心上。”西楠告诉众人，经过多名法师鉴定分析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枚针，是高浓度的瘴气凝聚浓缩，然后实体化而形成的。比起精神污染等做法，将其注入体内，再用强力的多重诅咒触发，能在瞬间制造出『狂兽』。但是，如何收集到如此高浓度的瘴气，如何将其实体化成此种状态，又要花多少时间与精力才能将其制作出来……都无法得知。至少，王城内的顶级法师们都表示，无法做到这些。”
“什么！？”
“你的意思是束手无策吗？”
“别开玩笑了，是要我们接受这种无能的说辞吗？”
“赶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啊！不然只要对方想……国家一瞬间就能……”
七嘴八舌的声音一股脑地朝着西楠攻击了过去，他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闭上眼睛，抿唇不语。
“够了！闭嘴！不要这么简单的就闹个不停，说不定做出这件事的人正在等着看你们的这幅模样，就这么着了道，太过愚蠢。”
国王陛下怒目圆睁，再一次制止了暴动。随机，西楠接话，将矛头调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瑞卡。
“这不是正有一个，或许知道解决办法的人在这里吗。”
第三十六章 防灾演习
唔啊，真是老奸巨猾，比不过比不过。
本以为只是自己和公爵大人的二人转表演，没想到国王大人这一助攻太过精彩，硬生生将难度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心中如此肯定的想着，但是对于抛过来的话头，还是要接的。
好不容易让在场所有人都关注到了自己的必要性，为了以后好办事，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当然了，还是不能太过分的，不然棒打出头鸟就惨了。
“公爵大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连王宫内的顶级法师们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我又怎么可能有办法解决呢”
瑞卡有些困扰地摆了摆手，周围不少急性子已经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
话锋一转，少女抬手抵在下巴上，装作思考了一下的样子，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
“不过，比起死盯着如何从源头来解决，我觉得只要从结果上做足准备，将萌芽的狂兽及早遏制住，便不会有太大损失。就像今天这样，明明是突发事件，但是处理及时，就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哈哈哈，小丫头还是太年轻。陛下，请让我来问两句。”
瑞卡笑容中透着自信，这番话也确实成功让围观群众动摇了起来。但是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对她产生质疑。
没错，就是要这样才对。需要一个能代表多数人的家伙被切切实实地说服，才能真正让大部分人心甘情愿地接受接下来的事情。
瑞卡看着被国王应允后，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发言人，从心中感谢他在如此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
那是个笑起来能带动空间一同颤抖的男人，雪白的两鬓与饱经风霜的皱纹里潜藏着远超瑞卡年岁的光阴。但是他体格壮硕，声音洪亮，踏着矫健稳重的步伐，眼中的光泽还未浑浊……
仿佛看到了上一世自家爷爷的模样，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像是深谷兰草，无花无人识。但是每每在关键时刻，所有人焦头烂额之际，他便笑盈盈地负手背后，轻巧三两下，展现出自己惊天动世的锋芒，那时你才得以闻见，那深藏不露的幽香。
“这位是奇力·达尔斯侯爵，如今是骑士团总长官。”
西楠见状，出面介绍了一下，瑞卡刚想行礼，便被大手一挥，说了声不必。
奇力抬手捋了下自己那灰白的胡子，直视着自己身前小了好几圈的女孩，用老人家耐心又意味深长的语调问道。
“巴普家的小丫头，你说就像今天这样处理，说的很是轻巧。可是你和公爵都是恰巧出现在那里……那么我这个老头子就要问了，我们国家如此大的疆土，你和公爵这样有能力的人会有多大概率出现在每一个事发现场呢？你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知道，在那里，我们可从来不用巧合来决定下一步的部署，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瑞卡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优雅地点点头，这么说确实是没错的。
“您说的很对，达尔斯侯爵。但是，我想说的，并不是要让每个事发地点都恰好出现我们这样的，有能力处理事态的人。负责处理的人只需要在接到通知后及时赶到现场就可以了，重点要做的，是不让普通民众出现伤亡。”
漂亮的红色眼睛在烛光下跃动着灼热的光泽，老人从中读出了胸有成竹却并不莽撞的深沉。他轻呵一声，饶有兴趣地让瑞卡继续说下去。
“我们要做的，便是让群众在突发情况下，做出最迅速最准确的反应。当他们发现自己身边有狂兽化的人出现，迅速逃跑，躲避，同时帮助老人小孩等有需要的人群……这么说可能无法直观的感受到，但是当这种意识变成了条件反射，那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主动地把『狂兽』隔离开来。”
银发的少女转身朝向在场所有人张开了双手，引导大家将思路跟上。
“当周围没有刻意侵蚀感染的人存在，狂兽便是孤军奋战。同样的，迅速疏散后，没有攻击的目标，后续赶来的处理者与负责人就能心无旁骛地进行控制净化。快速、高效、有序——这可不是只有军队才能做到的事情，普通民众在简单的训练过后，同样能够达到这个标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一次，并不是碍于某人的威严而被迫噤声。相反的，这次是因为他们真在积极思考，主动地寻求了一个安静的环境。
瑞卡没有满足于此，她继续努力，给到在场所有人更具有说服力的强心针。
“请大家相信，这种制造『狂兽』的方法，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量产。若是能够大规模制作这种凶器，又何必小心翼翼地只是在某个饭店内引起这场不大不小的骚动。根据我国最强大的法师们的分析，那种前所未见的制作方式还有多重诅咒的赋予难度，绝非一般人能够参与。”
“换句话说，只有极少数，说不定只有一两人，拥有制作它的技艺与水平。而素材，大量的瘴气，又是需要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拥有的东西。这么说来，很显而易见了……直到下一次袭击，我们一定还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做准备，同时，也不会有想象中的大范围大规模的攻击情况出现。比起恐慌，我们此刻可还有许多能够做的，必须做的事情。”
“不用怕，我们并不需要绝望。比起重创国家，那在背后作乱的黑手，一定更乐意见到诸位国家脊梁因为慌乱而露出弱点，实际上，这不就是他们忌惮各位的最好证明吗？正如国王陛下所说，此时若是产生消极，绝望的想法，便正中对方下怀！只要我们反过来利用好对方所自满的现状，就能反客为主，等待一举反扑的时机。”一番慷慨成词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一改阴郁，豁然开朗起来。
再加上最后，瑞卡不仅顺势捧所有人一把，还重点引用了国王陛下的那番说辞。
这波操作成功让王公大臣们将意识从微妙的『虽然说的很对，但是要听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总觉得拉不下脸』变成『没错，我们是为了响应国王陛下的号召，也是为了让民众看到身为国家支柱，身为贵族的气概，必须好好干！』
所谓的煽动人心的说话技巧，就妙在这种细微的地方了。
也不是没有人看出了瑞卡的意图，像是西楠公爵、达尔斯侯爵、托帕王子、国王等，都深知这小姑娘成功掌握了现场的局势走向，实在是了不得。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明白此中门道的人们都只会更多地对她产生敬佩之心。
因为她并不是巧舌如簧地在那儿搬弄是非，瑞卡只是为了让正确的事物能更好地发展下去，更顺利地推进下去，利用了手中掌握的一切而已。
被当做替身使者使用的国王陛下，甚至都想为她的机智鼓掌了。
不过，此时还没到放下心的时候，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因此掉以轻心。
这时候，也只有自己适合做那个在兴头上当头棒喝的恶人啊……
国王并不生气，反而对这种少有的情形乐在其中。他重咳了两声，拉回了所有人的视线。
“先别高兴的太早，若是没有好好地规划，因为突发状况而混乱的民众依旧会成为对方攻破我们的重点。瑞卡，你既然说的这么有条理，想必能够给出让大家满意的方案吧？”
于黑暗中清晰的看到国王抑制不住的笑意，瑞卡那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可以慢慢放下了。
她正了正身，颔首肯定。
“是的陛下，我已经想好了完整的计划。首先，为了方便大家统一称呼，我将会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将教诲民众对应狂兽的行动，统称为——防灾演习。”
第三十七章 战力是她？
关于防灾演习的后续解释，和之前的那番说服过程相比，简直小儿科的不行。
再说这也不是临时性的个人原创思想，纯粹是将现代的防灾演习理念与规则流程依葫芦照搬背一遍罢了。对她这军人世家的姑娘来说，就和九九乘法表的难易度一样，脱口而出，毫无压力。
怎么说都是在现代社会经过普及，同时经历过实际灾害检验过的内容。防灾演习细节部分的条条框框指向明确，处处考究，现场所有人越听越觉得妙不可言。
特别是说道结尾处，瑞卡还稍微进行了一下延展，点出了这套应用稍微修改一点细节的处理方式，就能运用于地震、火灾等情形。
听到了这些见解，有几位领土偏远的公爵已经坐不住了，他们点头如捣蒜，一边惊讶一边感叹。最后索性急忙出面向国王陛下请示，说是有几个其他问题想讨教一下。
在获得允许后，分别就水患与水土流失等问题，向瑞卡询问她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这可就不是专业范围内的话题了，但是现代针对这些问题的处置方法也都家喻户晓。虽然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是说出一些建议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搜刮了一下脑内的知识，分别简单讲了讲建造堤坝，兴修水库，植树造林，修建梯田等办法。
听了这些话后，不仅是王公大臣，连国王都吃惊地前倾身子，想要听她更为详尽地解释。
此时，现场已经没有谁会再小瞧她了。众人脸上的表情，更多表现出的是心服口服，还有略带防备的若有所思。
不过这些反应都在瑞卡的计划之内，她并不会因此感到不快……只是，除了军人必须掌握的知识面她有把握，其他的可不敢随便乱说。因此谦虚地表示了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仅仅有一些想法，具体的还要因地制宜才行。
“够了！够了！光是这些，就足够让我们去尝试的了。”
“是啊，而且光是听起来，可行性就很强，等下我就写信回领地，让他们思考一下这些方案，赶快实施起来。”
“就算只是改善，也能够让领民的生活好过一些了，我们那儿太过贫瘠……”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再和你交流这些方面的内容呢？”
一位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伯爵出面询问，其他人顿时一副你怎么能偷跑的表情，纷纷向前逼近，想要做下约定。
瑞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敢肯定，此刻要是答应了一个，绝对会有一帮要求一视同仁。
可是她接下来的重心，可不能都放在提高民生水平上头啊！国家若是没了，别的都是白搭。更何况，她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还没达成，若是接下来不把话头转回去，可就糟糕了。
脑子里很清楚，但是这话没办法说出口来，十分令人为难。
“各位，虽然很能明白你们的心情，但是现在还是要优先解决眼前面临的危机。兴修水利相关的工程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只要国家和平，大家总有时间能和巴普家的小姐坐下来慢慢谈。”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托帕王子终是开了金口，他走上前去，将瑞卡护在身后，隔开了面前兴致勃勃的王公大臣们。于此同时，国王也抬起了手，向后挥了两下，示意众人后退。
“一群大男人逼迫个小孩子，像什么样。”
围着的人墙逐渐退回原来的站位，瑞卡总算是松了口气。
“嗯，那我们回归正题。”在一旁待机的西楠见状，出面将一度中断的内容延续了下去。
他向国王行了个礼，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关于防灾演习的细节，已经有记录员在整理，事后再交给巴普小姐确认无误，便发放到各个领地，组建专门的团队对人民进行训练应该就没有问题。”
抬手扶了下眼镜，西楠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王子背后的少女，他接下来的一席话，让本来已经服服帖帖的围观群众，再一次炸开了锅。
“只是，这次对应训练，我们中心城同样需要组建一支负责此类狂兽化案件的队伍。以我们为范本，各地不仅能够以此作为参照，更能让我们的队伍作为机动性最强的别动队，在特殊情况下，赶去其他地方作为支援。毕竟王城所在的这里，是最不缺少人才的地方，这么做更能让各地安心。因此，我提议，这只队伍的负责人，或者说作为队伍不可缺少的战力，就交由巴普大小姐来担任如何？”
瑞卡的内心在狂笑，她现在都想冲上去抱一抱这虽然让她很火大，但是关键时刻十分懂行的家伙。
没错，这次她到这儿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获取能够自由行动的权利与头衔。本想着如果没人说，她或许就只能硬着头皮找个借口毛遂自荐，没想到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这怎么行，负责人的话，也就是说要跟随队伍一同前去各个现场吧？”
“她可是巴普家的血脉，就算不提神圣属性确实能够在后方支援起到的净化治疗效果，实际上，她的身子也受不了如此辛苦繁重的劳累吧？”
“就是说啊！如果只是驻守在中心城，只负责我们这的突发情况倒是还好说，你要她作为机动战力随着队伍跑太不切实际了！”
真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自己就有支持派了，实在是让人感慨万千。
如此想着，没急着自己开口的瑞卡，直勾勾看着一脸老神在在的西楠，想看他什么时候再抛个重磅炸弹。
所以说，西楠公爵真是个从不让人失望的家伙。
顺应了瑞卡的期待，他笑着将那句话说了出来。“不，瑞卡小姐并不是在后方支援。让她作为负责任，自然是要作为战力，在第一线冲锋陷阵才对。”
哦哦！感动！
自己终于在战力上被人认可了！
欣喜不已的瑞卡此时都想抬手鼓掌呐喊，可是这番话，连国王陛下都听不下去，赶忙出言制止。
“西楠，你疯了吗？你想要这孩子去送死吗？”
只要是个有点脑子的统治者，在确认瑞卡有着此等非凡的见识与知识量后，都会想要把她捏在手中，着重培养。
开什么玩笑？送上前线？这了不得的小姑娘他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你竟然想把她推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要不是因为知道西楠平日里是个稳健派，国王差点劈头盖脸就要骂人出口。
然而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公爵毫不畏惧，他单膝跪下，右手按在左肩上，严肃又深沉地请愿。
“我并没有疯，陛下。不如说，在场最清醒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第三十八章 实力便是硬道理
面露苦笑，国王的心思西楠他何尝不知，事实上，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不科学的战斗力，他也会觉得这话太过疯癫。
然而，明知道这位大小姐有着大将之才，却为了保险仅让她做后方支援或是谋略的工作，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
要知道，在和平的日子里，将士们逐渐衰退的危机感与实战力，可是会演变成在关键时刻遭到毁灭性打击的罩门。
曾经的虎狼之师，像是达尔斯侯爵，基尔曼等都在逐渐老去，能够接替他们的人选一直都未能出现
又有谁想得到，我们会先一步迎来了国家危机……
这个国家不缺少聪明人，但是，能够守卫国土与人民的英雄，太少了。
好不容易遇上，是女孩子又怎么样，是向来病弱的稀有血脉又怎么样！
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勇武，可是王城骑士团的团长们都完全比不上的！
“之前，瑞卡小姐说——正巧在店内的她同我合力将『狂兽』制服，这话其实并不确切。真相是——瑞卡小姐一人，赤手空拳没用任何武器，制服净化了『狂兽』才对。我在帮助疏散民众时就几乎用尽了属性力，那之后只能躲在遮蔽物背后，眼睁睁看着瑞卡小姐与狂兽搏斗。甚至，如果不是瑞卡小姐，我可能已经被砸成了肉泥也说不定。”
闭上眼，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然后听见现场接连不断地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本来因为生气而半起身的国王，有些步履不稳地跌坐回自己的特等席。他像是无法消化这番话中的内容，抬手遮着额头，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此时此刻，就算是见识过瑞卡救自己时的那番身手，托帕也对她徒手战狂兽这匪夷所思的行为感到难以置信。
过了半晌，国王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他脸带倦容，目显疲态，连声音都少了一丝王者之气。
“瑞卡·巴普，我要你发誓后回答我的问题。刚刚西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瑞卡同样单膝跪下，抬手起誓。
“实际上，最后若不是西楠公爵帮我拖住了『狂兽』一秒，我可能还要进行一番苦战，他实在是太过谦虚了。不过除此以外，关于徒手与『狂兽』战斗等细节，皆为真实。我愿以性命发誓。”
全场寂静，这下，连倒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
“等等！能不能让我这老头子来试一试？”
之前一度沉默的达尔斯侯爵再一次站了出来，他此刻眼神犀利，表情威严。这时，已经无法将瑞卡当做一个年少的女孩来看待了。若是真的要放她去战场，那自己对她就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一上来就对上达尔斯侯爵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帅？
国王犹豫了，但是西楠却转头看向身旁的瑞卡，问她可不可以。
瑞卡沉吟片刻，提出要求。
“不带武器，赤手空拳，谁先倒地就结束，可以吗？”
这话如果是两个身材体格对等的人说出口，那么很是公平。但是，瑞卡身高只到对方胸口，体重估计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这样的输赢判断方式，未免也太过不利。
达尔斯侯爵听到这些条件，胡子抖了抖，点头笑了。
他脱去外衣，解下佩剑与手铠，露出原本被遮蔽住的满是肌肉的臂膀，无论是上臂还是下臂，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清晰可见狰狞蜿蜒着的各式伤疤。
“真是充满荣耀的勋章啊。”
瑞卡感叹着向年迈的战士献上敬意，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往裙子边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地勾出了两把指环刀。
无视周围人瞪大了的眼睛，她手指一转，刀尖向下，反手就递给了一旁的托帕王子。
“还请殿下暂时替我好好保管，这是我的战友。”
“了解，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之一。”
托帕王子笑着抬手接下，紧接着，就见瑞卡走到达尔斯侯爵身前，鞠躬行礼。
“我准备好了。”
“好，那我可就要上了。”
达尔斯侯爵说完，两脚分开与胯同宽，左脚迈进右脚微抬，手肘弯曲贴近两肋，双拳与面颊平行，前后分开，下颌收紧。
就在做完准备姿势后，他迅速地从一米开外的地方行进到了眼前，简直就像是瞬间移动。
没想到竟然是拳击，而且一上来就是冲刺步。
面对拳击格斗者的快速移动，预判反应极其重要。
瑞卡没有因此而紧张，她看似马上就要被飞速袭来的拳头击倒，却就这么微微侧身，一个让步，使脸大的拳头就这么贴着面颊打了个空。
围观中的人不少因为不忍心闭上了双眼，但是等了半天没见到动静，在睁开眼时，全都不舍得再闭上。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此时就见两人迅速的攻防大战，瞬息间不知道达尔斯侯爵到底闪过几拳，但就见瑞卡不紧不慢，抬手顺着拳路左拍右挡，反正就是没有一下是给打中的。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中虽然没人认得，但若是放在现代，基本上看几个来回就明白了，瑞卡这就是在打太极啊！
她看准攻击来向，借力卸力，以静制动，不知道的以为她光是躲闪就花光了精力。但是只有身为对手的达尔斯侯爵明白，自己这使了七八分力的硬拳头，愣是给这些简简单单的动作给化解的干干净净。
再这样下去，很可能自己这把老骨头先耗光了力气，那可真没意思了。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只靠上身进攻，下身主要作为快速移动手段的达尔斯公爵找到机会，飞起右脚斜踢向上，他自己都认为这一突袭变化的毫无破绽，并且漂亮的不行，哪知道，瑞卡就在等这一时机。虽说太极在面对各式格斗技术上都有奇效，但是要转守为攻，相对就比困难。
特别是在面对下盘稳当，体重身高远都超自己的练家子时，经常只能借力稍微让对方身形出现破绽，再进一步进攻。真的凭借自己这体型来硬碰硬地破坏对方平衡，实在是太不科学了些。
更何况，瑞卡也确实不认为达尔斯公爵这样的老战士会乖乖从头到尾单一进攻到底，兵不厌诈可是真理中的真理，一直选择防守钓大鱼对她来说也并不轻松，不过总算，对方先熬不住了。
而且幸运中大奖的是——对方自己主动破坏了平衡，当支撑腿只有一条时，就算是自己也有足够的力气来推倒他了。
瑞卡面对朝着自己左侧打来的这一脚，她微微伏身让过，用右手挡开踢技，然后使右手顺势从左至右，自下而上绕至达尔斯公爵的小腿内侧一抬。一连串动作看下来，就像瑞卡主动用右手扶起达尔斯公爵的腿扛到自己手肘内似的。
紧接着，她右手手肘架着腿，右脚向着对方前跨一步，整个身体向前，左手探出，一把按住为了保持平衡而前倾的达尔斯公爵右手上臂，就那么两手同时一齐用力，将那巨大身子的右半部分猛力一推。
好一招抱虎归山！
吃不住力，也控不住平衡的达尔斯公爵小小后跳一步，整个身子侧着就倒了下去。
轰地一下，大殿内回荡着倒地的闷击。
瑞卡收了动作，赶忙小跑上去想要搀扶，哪里想，达尔斯公爵自己支着膝盖站起身，捂着脸哈哈大笑，满脸笑容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肆意得不行。
“没想到啊，没想到，能够让我心服口服的后辈并非出自骑士团，而是这么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愉快，愉快！陛下，不用考虑了，这孩子有足够的实力承担那份责任。而且光是赤手空拳就有这本事，那她若是手握武器……哈哈哈，下次试着和我真刀真枪地来比上一次吧！”
彻底揉乱了瑞卡顺滑的银发，自顾自穿上外套，系回配件的公爵发表完自己的感言后就退回了队伍，徒留少女有点困扰地用手捋好发型。
见此情景，国王也彻彻底底服气，他环顾一圈，朗声问还有没有人有疑问。
无言沉默，看来是全票通过。
“没人回答也就说明你确实用实力说服了所有人。瑞卡·巴普，西楠公爵的提议我接受了，只是具体的细节操作我还需要再详细商定，你稍等几天，等一切定论之后，我会派使者再去圣堂教会。总而言之，你先做好走上任的心里准备吧。”
瑞卡上前单膝跪下，接受国王的旨意。
至此，这趟夜间召集的密会，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之后只剩下不少细枝末节的东西需要调整，国王怕不是也觉得心里累的荒，摆手让众人回家，等明日会找专人详谈。
托帕王子要等候父亲一同离开，因此，瑞卡从他手中拿回双刀插回皮质刀鞘，说了一番感谢与告别的话语之后，便随着撤离的人流，缓缓走出了大殿。
此时月半当空，清冷皎洁，比起昏暗大殿内刺目的火烛，实在是温柔的过分。
抬头沐浴着月光的洗礼，瑞卡见他人四散，终是深深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做到了呢，自己。
是时候，回家了。
第三十九章 等候的人
在偏殿外头清净了一分钟，瑞卡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该怎么回去这个问题。
来的时候是坐着马车被人引进来的，虽说也不是走不回去，只是这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很是微妙。
“瑞卡小姐，让您久等了，接下来由我再将您送回圣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周围候着的使者，忽然悠悠地从背后出声搭话，大概是因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下来，瑞卡真是没能提前注意到他的存在。
身形僵硬了一刹，然后慢慢地回过了身。
“使者先生很有做谍报工作的潜质啊……”
嘴巴里含糊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抬手轻轻顺了顺自己那因为惊吓而有些不安分的小心脏，瑞卡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比起马车，能不能借我一匹马，让我骑回去？毕竟，大晚上的马车动静又大速度又慢，还一定得走大道，实在是有些扰民。我若是骑马，从一些小路走说不定还能快点到家。而且比起走石板路大道，走草地小径声响要轻地多。”
使者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低头思忖了一会，然后说了个折中的法子。
首先，毕竟是客，他总是要送出去的，而且王城门卫森严，单独骑马出去必定会受到各个关卡的盘查。因此，暂且坐着马车到王城最外侧，这样，关卡护卫见到自己就会直接放行，速度便快些。
“王城内部的马匹都是带有血统的精品马，外人若想要借出，需要办理几件有些复杂的手续，就算用到我的权限也得履行章程。但是，城门外的驻点为了应对需要紧急传令的情况，时常备着好几匹快马，将那里的借走一两匹，倒是并不碍事。”
瑞卡听到这儿，也不好意思再多做要求，她爽快地点头答应，便先跟在使者后头，先坐回了马车里头。
一路果然没有阻拦，所有门卫一见到驾车人便让了路，瑞卡闷闷地在车内颠婆了十几分钟，终是来到城门外的驻点。
使者打好招呼后，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过来，瑞卡毫不害怕地上前，抬手摸了摸了它的鼻翼，就听见哼嘶哼嘶两下，马儿很舒服地由着抚摸，一看就知道经过了良好的训练，性情温顺。
“穿过护城河直走一阵就是主大街，后面的路您应该也很熟悉，我就不多废话了。下次再来拜访时，或许还有邀请瑞卡小姐的可能，到时候您再骑着这孩子回来，兴许不用靠我刷脸就能自行通过。”
难得在那面瘫的表情上看到一丝微笑，瑞卡知道，这是在告诉自己，马不用特地去还，直接就先寄放在圣堂的意思。
还以一个微笑，瑞卡谢过使者，接过递来的缰绳，极其利落地翻身上马，原地小踏几步，轻巧地调转了方向。
“还请瑞卡小姐路上小心。”
“好的，那我出发了。”
说完，瑞卡轻甩缰绳，白马如风，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网络。
星月齐挂的深夜，大部分辛劳了一天的人们，都早早地洗漱完毕，吹灭了烛火，躺倒在温暖的被窝，然后沉入甜美的梦乡。
一路飞驰，除了偶尔有些小酒馆里不时闪过酒鬼们觥筹交错的剪影外，无论是大道还是小路，全都空旷地像是时间禁止了一般，静谧地不可思议。
为了不让马蹄在石板路上落下的扰人清梦的叩响，瑞卡沿着城边的草地，绕了半圈才回到了后街附近。
尽管是绕了路，却还是比之前坐马车，节省了近一半的时间。
忽然地，瑞卡勒紧了缰绳，就这么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路程的地方，径直跳下了马背。
她用脸颊贴了贴马儿的鼻翼表示感谢，然后牵着缰绳，缓缓地向前，一步又一步。
接下来是绕不开的大道，这样就好，并不着急。
就这样，一人一骑，在凉色的月辉下，无言地并肩行进。
马儿有些悻悻地甩了甩尾巴，它能感觉到，自己这位临时骑手的心思有些飘忽，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就那么走了两分钟，在某个十字交叉路的对面，逐渐显露出了两个身影。
银发少女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漂亮如宝石的双眼先是微微睁大，然后开心地眯了起来。
她就这么松开了手中的缰绳，轻快地跑上前去，飞身扑向了二人。
莉莉丝和雷克被一左一右地紧紧搂住，他们各抬起一只手，极其温柔地抱住了瑞卡的后背，轻柔地说着。
“辛苦你了。”和“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谢谢你们来接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小姐的泪腺注定要比军人少女的脆弱，埋头在他们怀中的瑞卡眼角有些泛红，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微颤。
她吸了吸鼻子，不敢在此刻抬头。
要是现在看到他们的脸，看到他们夸奖安慰自己的表情，一定又会涌上各式各样的心情。
“看来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啊，了不起，了不起。”
雷克揉了揉瑞卡的头发，深知她有着自己的小骄傲，所以也不催促，只是不住地肯定，再肯定。
“是啊，小姐一个人孤军奋战还成功了，我为此感到骄傲哦。”
莉莉丝也是，她像以前一样，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瑞卡的后背，在舒缓的韵律节奏下，让她慢慢地平静下来，放松下来。
又过了好一阵，瑞卡终是抬起了头，她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头，放下了环住二人的身子的手也像不知如何安放，略显刻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刘海。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响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让她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
“噗！”
雷克与莉莉丝没来得及捂上嘴巴，就笑了出来。“不，不要笑啦！我可是没有吃晚饭啊！肚子饿什么的，不是不可抗力吗！”
由于身心都放松下来，之前一直被遗忘的空腹开始停不下来地发出哀嚎，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更是难以让人忽视它的存在感。
“早就知道你肚子会饿啦，给，我包了些湿润的点心，你先吃一些垫垫。”
雷克从腰包的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将其打开递给了瑞卡。
那是几个能够一口吞下的带着奶油内陷的软面包，散发着诱人的甜腻气息。
瑞卡红着脸鼓起腮帮子，她默默地接了下来，然后愤愤地啊呜啊呜吃了两个，在咀嚼的过程中逐渐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呵呵，不要紧，慢慢吃。吃完我们回去在弄点夜宵，反正到家了，不用担心任何事。”
莉莉丝笑盈盈地擦了擦她的嘴角，瑞卡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们，终于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是啊，回来了，不用担心任何事。
第四十章 复杂的少年心
吃完点心，瑞卡就见雷克将被她遗落下的白马牵了过来，她慌忙拍了拍手中的碎屑，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马儿的鼻翼表示歉意。
“这儿离圣堂更近些，有莉莉丝小姐的风属性辅助加速在，就别骑马了吧？我可以先将它牵回工作室那儿的马厩里，去那不用走大道，不会惊扰到别人。而且你若是要带它回圣堂，只能走正门，太不方便了。”
瑞卡点点头，她放心地将马交给了雷克，然后告诉雷克自己明天会去工作室找他。
“你今天都这么辛苦了，明天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在家好好休息吗……”
“哎？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我还想好好和你们两个讲一讲呢，不然闷在心里难受！”
“……你可以先和莉莉丝小姐吐露一些。”
“不——要！你们一起听我说才好！而且我另外找时间和你说的时候，莉莉丝很大概率要重复听一遍，这得显得我多啰嗦！”
“看来你还是有自觉的啊！”
无奈地轻轻用手刀劈了下瑞卡的额头，雷克见她满脸的倾诉欲，看样子十分想要好好地把今晚的事情吐槽一番。
虽然平日里懂事大方而且善解人意，但是每当积存了不少只能说给这二人听的吐槽内容后，瑞卡都出现不倾吐到底不放人的气势。
深知大概是拗不过她，雷克与莉莉丝互换了个眼神，两人十分认命地笑了。
“唉，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去你那里。早上呢，你就好好睡个懒觉，等我来了之后，你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是啊，小姐。到时候我们在房间内准备好茶水点心，关起门来放松地说吧。”
在一旁帮腔的莉莉丝表示，在圣堂自宅里可以屏退他人，不用担心会被中途打搅，重点是，还不用刻意花时间打扮。
“小姐若是亲自去雷克那儿，还得提防着不让别人看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相反，在自己家里四仰八叉地躺着坐着瘫着……随便怎么折腾也没问题。毕竟雷克基本上什么糟糕样子都见过了，小姐的形象嘛，淑女是不可能淑女的了，那就不如更自在一些？”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稍微介意一下我的存在……”
雷克弱弱地发言出声，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人回应。
对这番提议极其赞同的瑞卡就当场拍定了下来。
“这主意真是太棒了！既然得到了亲爱的女仆姐姐的认可，明天我可以穿着舒服宽松的私服过一整天啦！哼哼哼~那就约好了明天下午一点，可别迟到。”
心情大好地拍了拍雷克的后背，止不住笑意的瑞卡语气轻快地说了声晚安后，便哼着小调与莉莉丝一同转身离开了。
由于有着风属性的加速，两人极其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中，雷克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白马，像是和它说，也是像和自己说，轻轻地吐露着那份微妙的心情。
“希望那家伙不要选择太刺激的穿着……真是的，完全不考虑我的心情。要知道，她的私服可都是我做的啊，虽然版型都是按照她的需求定制的，但是设计上我可是私心添加了自己的喜好在里面……总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白马嘶嘶地喷了喷气，它努了努头，像是在安慰雷克一般，碰了碰他的面颊，雷克因为瘙痒的触感而忍不住轻笑起来。
“就当被你安慰了吧，来，跟我回工作室吧，别看我那地方不是特别大，但是上好的料草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牵着马儿背过身反向而行，缓慢的蹄扣声由重到轻，直至消失不见。
月光照耀着无人的十字路口，后街又再度沉寂了下来。
第二天，比约定时间稍早十分钟左右，站在圣堂私宅侧门处的雷克，表情微红地看着面前那扇做工精美的铁艺院门。
门对面早就接到指示的某位女仆小姐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她见到来人是雷克的时候，露出了『哎呀果然你，好久不见』的了然表情，随机，她将门栓打开，做出欢迎的姿势。
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若是踏入门槛，女仆小姐的表情一定会更加……让他不好意思。
但是迟到了的话，一定会被瑞卡抱怨来着。
咬咬牙，迎上那亦有所指的目光，雷克时隔好几年，终于再一次踏入了这座花园。
“真是好久不见了，上一次是三年前？老爷特地到内庭打招呼之后就再也没见你来了呢。小姐也在那之后，就很少呆在家里了，变成时常往外跑的状态。”
“啊，嗯，是的，那之后有些缘由……其实也不是不能来，只是……”
额头不自然地滴下汗来，这个家里的女仆们都好可怕。
“哈哈，没关系的，我们只要小姐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所以，请千万替我们守护好那份笑容。”
保持着匀速引路的女仆小姐头也不回地回复着，雷克愣了愣，然后抬手揉了揉头发，他深吸一口气，十分笃定地回答。
“那是当然的。”
小时候总觉得要走上十几分钟的花园小径，现在五分钟左右就走完了，女仆将他引上楼，带到某扇大门前，就提裙退了下去。
抬手轻轻敲了敲厚重敦实的木门，就两下，之后门就打开了。
“几乎踩点的准时，你还真是一丝不苟呀！”
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的瑞卡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招着手让他快点进来坐下。
此时的瑞卡难得没有将头发扎起，她穿着雪纺质感的浅粉色灯笼袖上衣，大圆领的设计将修长的颈部与锁骨衬托地更为诱人，随着大幅抬起手臂的动作，宽大的袖管自上而下滑落，纤细的手臂就如此毫无保留地显露而出，让雷克下意识地红了红脸，调转了视角。结果刚刚低了低头，就见到瑞卡下半身穿着与上身同色调的阔腿短裤，膝盖以上的长度使得大长腿白晃晃地在那摆动着，惹眼地要命。
虽然平日里锻炼时穿的运动装或许比这个还要暴露一些，但是这可是简约可爱的居家私服，与纯粹为了方便活动而制作的功能性服饰有着截然不同的目的性。
总觉得，在这种环境下，看着穿了自己亲手制作的，添加了自己设计喜好衣服的瑞卡，有一种很明确的感情呼之欲出……不，应该是更加深刻地确认了才对。
啊啊，虽然很幸福。但是，不知道心脏的跳动声，会不会被耳尖的瑞卡听见。
雷克此时最为担心的便是这一点。
就在他眼神不知道朝哪儿看才好的时候，莉莉丝不着痕迹地凑近，她低声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这种简单里透着可爱，但是偶尔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许福利的设计。怎么说呢，算作是一直以来训练那么拼命的小小奖励。不用谢我，毕竟，衣服本身是你设计的，我只是让她穿出来了而已。”
知徒弟者，莫过于师傅。
莉莉丝大人您是神啊！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就算被您虐千百次，也绝对会坚持继续特训下去的！
雷克的内心，正十分感激地痛哭流涕着。
所以说啊，男孩子，有的时候真的很容易满足。
“喂！我说你们两个，快过来坐下啦！我要开始说了！”
双手捧成喇叭状，有些夸张地向着莉莉丝与雷克喊了起来，瑞卡从昨晚开始忍耐到现在的话匣子，已经快到决堤边缘。
“我家小姐啊，要是能再稍微学会体谅一下微妙的少年心就好了。”
托着面颊，莉莉丝如此对雷克说。
雷克此时终是红着脸抬眼瞧了瞧在那边抗议起来的大小姐，他抬起手半遮起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用满是宠溺意味的话语回应。
“没办法，就算是无法体谅我心情的她，都让人觉得可爱到不行啊……”
“这点我也表示赞同。”
莉莉丝点点头，她感同身受地拍了拍雷克的后背，然后二人一起迈开步子，走向了此时还不懂这份情感的少女面前。
真不知道，这木鱼脑袋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才能觉醒呢？
第四十一章 什么！王子线？强制开启？
看见莉莉丝与雷克落座之后，随手抱起一个靠垫搂在怀里的瑞卡清了清嗓子，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每每谈到激动处，她都手脚并用地在空中比划着。被当做假想对象的可怜垫子几经蹂躏，之后还被丢在了一旁，十分委屈地皱成了一团。
不过，对于瑞卡来说，此时描述的一切都是『过去』，比起吐槽其中的曲折，她更多的是想让听众二人得以理解现状，以便之后对人对事能够拿出准确的应对方式。
然而，对于听着这些事情的莉莉丝与雷克来说，这是第一次知晓到的『现在』，他们在这生动的表达下，对于接连不断发生的惊险场景与后续的跌宕发展感同身受，脸色随着内容的推进不断转变，十分精彩。
直到听见瑞卡平安无事地离开了大殿，对面的二人才如释重负地舒缓了僵硬的肩膀，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
作为故事中心的女主人公此时心满意足的喝了口奶茶，毫无折腾了他们的自觉。
雷克抬手用手背遮住眼睛，声音虚浮地问瑞卡，期间就没感觉到怕过吗？
“也就进了大殿，需要发言前意识到客场作战处处有陷阱的时候吧？那时候若没有王子先发言给了个参照，我估计就要当众出洋相了。明白这点的瞬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现在想想其实不用反应那么激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总会有办法的。”
瑞卡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要是现在就怕了，以后可怎么办。
“你不怕……我们听的人可是后怕的要死。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有事发生的时能够在你身边做个参与者，而不是只能事后做个听众。”
“我也是同感。”
莉莉丝身体前倾，像是思想者雕像一般握拳撑着脑袋，她真的不希望再有这种周围全是『敌人』，而小姐只能单打独斗的情形了。
“我觉得以后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我真的被任命，那么带上一名贴身侍从和整备师的权利总是有的吧！不然也太憋屈了。”
盘腿坐在沙发上，瑞卡双手环胸，很是认真地说着。
“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咦？”
雷克拖着调子回应，他微微斜过身子，将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抵住脸，一向温柔的表情难得的带有些许……不爽的样子？
瑞卡见他这个模样，下意识地调整成正坐的姿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种自己貌似有哪里做错了，接下来要受到教育的第六感。
“怎么说呢，虽然你的行动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且确实成功获得了预期效果……但是啊！你表现的太过出挑。”雷克顿了顿，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好，因此立马补充了下去。
“啊，我不是说你做错了什么，毕竟现场状况千变万化，我相信你是选择了最优解的方式来处理。只不过，如果是我站在大臣或者是国王陛下的立场上，必然是想要将你这样的人才牢牢把握在自己国家手中的。当然了，赋予你这份权利与职务，用责任来栓住你是一种方法，这点不用怀疑。但是作为掌权者来说，还是不够，无法保证你不会被其他东西给勾走，单单一重保障，太不稳妥。”
“虽然我很想说自己的赤诚爱国心日月可鉴，但是果然，上位者不会单凭一面之词来判断我是否会永远忠于这个国家吧。”
正坐着的少女对此说法挑了挑眉，她摸着下巴想了想，略微苦涩地说出这番话来。
忠诚这词任谁说出来都有股信誓旦旦的热血氛围，但是又有多少掌权者会百分百相信他们所包含的意义呢？
多的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奈与痛心罢了。
比起这些没有保证的风花雪月，还是实打实能够束缚住人的『缰绳』更值得信赖。
从古至今，经常被拿出来使用的，无非就是金钱、权利……和威胁？
所谓的威胁，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曾经的黑历史把柄，另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就是人质。
难道说……
“看来你已经有眉目了。”
雷克见瑞卡皱了皱眉，猜到她这么聪明，已经意识到了国王他们下一步可能会进行的动作。因此也不卖关子，掰着手指一一列举。
“权利地位已经许诺给你了，至于金钱，你大概也不缺，而且以后也不会少。但是这些都可能会被取代。像是别的国家要是给出更高的价码与职位，很可能你一个心动就跑了。没办法，心这东西太容易动摇，只好找个办法先一步留住你的人了。于是，他们出现了三个选择。”
“三个？啊……你继续说，我也顺着思路再想想。”
瑞卡有点懵，因为她只想出了两点。不过现在又不是知识竞赛，本来就是众人一齐畅谈出谋划策，此时就乖乖听下去好了。
雷克暗自笑了笑，他能够猜到瑞卡漏了什么，为此也就说了下去。
“选择一：拿你的家人做人质——很可惜，作为稀有血脉的巴普家，国家不敢动也不能动，这个选择直接就不在思考范围中。那么选择二：找找你有没有什么前科与把柄，一次作为要挟筹码，恩威并施让你乖乖听话——这点在查过后就能知道，一身正气，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同样的，也被排除了。最后的选择三嘛……”
被雷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发毛，瑞卡搓了搓手臂，很是不安地动了动。
“第三怎么了！？”
“我来说吧。”
莉莉丝见状，叹了口气，举起手指比了个数字三。“第三选择——联姻。不能为敌也抓不到把柄，那就收为自家人好了。结婚之后若是有了小孩，孩子自然会成为牵制你的最棒的人质与把柄，毫不做作，顺理成章。况且，身为中立派的巴普家大小姐若是与托帕王子成婚，基本等于把巴普家也给拉拢了大半，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那之后，莉莉丝还贴心地补刀了一句。
“作为未来的圣女，百分百门当户对，绝对受人祝福，基本没有什么别的大小姐可以与您竞争，光是血脉的强强联合，就够让所有有意见的人闭嘴了。”
“……等等！等等！等等！”
慢半拍才跳起来的瑞卡站在沙发上，满脸难以置信地冲着二人疯狂摆动着双手。
“我才十六岁！我还没成年！”
这个国家的法律与现代同样，都是男女年满十八岁才算成年。
“先订婚昭告天下就行。”
莉莉丝冷静地回答。
“可是……可是……那可是要继承王位的王子，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会娶我吗？”
“正是这样才有足够的分量让巴普家也无法提出异议啊，普通的公爵继承人怕不是还不够格。但是对象是下一任国王的话，就算是瑞卡的父亲也没办法轻易拒绝。另外，别指望王子会拒绝这桩事情，他要是真有承担国家的觉悟，反而会事第一个认可这桩婚姻的人。”
雷克沉声说着，索性连瑞卡下一个想要用来反抗的话语也一并堵了下去。
“不是吧……”
咚地一声瘫坐回沙发上，瑞卡双手抱头，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别开玩笑了，别说有没有拔除王子的恋爱FLAG了，现在根本就是王子单线一条道走到底的节奏啊！怎么连结婚生子都跑出来了？
游戏里再怎么蠢至少女主人公还是因为真心喜欢才和某人在一起！
现在算什么，政治联姻？感情都不谈纯粹为了利益目的交易？这不是比游戏还不如吗！
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人物设定集（图文）
瑞卡·巴普人设（图文）
submitimagedd0d089a-0377-4e04-b447-c339d7c23423.png人设立绘：猫山
以下是创作秘闻哦~
茶几：你在绘制设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猫山：撸猫的时候灵感乍现。
茶几：厉害了！那你最中意瑞卡的地方是哪里呢？
猫山：南瓜裤？所以加了一个萝莉时期的瑞卡！
茶几：总觉得你毫不介意的暴露了某些嗜好（微笑），不过我也觉得十分可爱（拇指）！可惜长大后不会穿了呢……
猫山：长大之后果然还是吊带袜吧233，但是考虑到瑞卡的个性，并没有设计吊带袜。
茶几：哈哈哈，毕竟瑞卡连裙子都不是很想穿啊！真是个难以让她可爱的女主角！
猫山：说到裙子，日常服装果然还是红色最合适（颜色请各位见封面，咩哈哈），加上略像制服的外套体现其坚毅的个性与正义感；另外毕竟是个大小姐，稍微点缀一些金属宝石的装饰，体现其地位。
茶几：（鼓掌）真是作者两句话，画师想破头，为你点赞，我十分期待下一期人设哦~
猫山：这东西还分期吗233
茶几：这不是为了显得设定卷很丰满吗！咳咳，好的，总之感谢猫山大大接受采访对谈，爱你比心~
猫山：好的！我去撸猫了！
茶几：去吧去吧~替我多撸几下！那么各位读者再见啦~
猫山：再见~
第二卷 不要王子！但是恶役千金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