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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他不干了

003-郑翩翩-004-采花贼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了,我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扮成平常人家的小闺女,在租赁来的小院子里守着火炉煮着粥。

虽然没有再往脸上涂抹暗黄色的粉末,但是我用药水画了块胎记在脸上,省得再因为容貌招惹灾难。

那日进清水镇前,师父执意要换下穿了多年的道袍,我好说歹说她都不愿再拉着我扮道姑。我也只好跟着换了,反正我对当不当仙人没什么大兴趣。

而现在所用的身份是师父的小孙女,背景是来这里投亲,结果是投亲不成,祖母身染病症,暂时住下来养病的可怜祖孙。

租赁来的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院,只有两间屋子,一明一暗,院子也只有巴掌大,不过就我和师父两个人,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屋子不漏雨,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着粥里的米粒已经煮开花儿了,从小柜子里摸出一个鸡蛋,将它打碎在已经煮好的白米粥里。算算在这里也住了两个月了,师父的病问医吃药已经花费了大部分的银子,现在每天为了给师父弄些可口的吃食,自己已经有日子没见荤星儿了,更别提自己爱吃的小零食。

将粥倒入碗中,刚刚好只有一碗。

推门进入里屋,师父半梦半醒的躺在床上,轻轻唤起师父,用勺子舀了粥,吹温了一点点喂给师父吃。

师父只吃了小半碗,便有气无力的摇头,道:“小邪,你吃吧。”

我面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回嘴道:“师父你就吃吧,这么素淡的东西,您徒弟的五脏庙可不要,一会儿我出去弄些有油水的吃。”

我说的轻松,可是现在的境况师父怎么会不知道呢!?师父看着我,捋捋我编成辫子的头发,只是微微的笑笑,也没再和我斗嘴,自己慢慢的又睡着了。

看着师父这个样子,我心里开始越来越打鼓了,这清水镇也不算小,大小大夫都请了个便,只说师父是年岁大了,寿命到了。

实则我自己心里知道,这些普通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师父是让比自己修为高的人打的,外带着又没有仙丹续命,才像是行将就木的样子。

挖出来的玉瓶是空的,师父说是看着值些钱才和银两一起埋了的。而那鬼画符是些低阶的火球术灵符,暂时没什么大用。

放下手里的粥碗,坐在屋里唯一的条凳上,眼睛觉得瑟瑟的。要不是为了自己,师父也不会这个样子。

两年前师父带着自己到南湘国的京城混饭,要说京城的油水就是多,好歹糊弄一下都能得不少的好处。可是随着自己慢慢长大,出入豪贵人家也越来越危险。

小的时候本来是不怎么显的,这两年样貌竟然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勾人,犹若不在是自己。

而那小时候也就勉强算是清秀可人的小娃娃,如今也长开了,有了那些臭男人口中的姿色,变成了色大叔们争抢的极品受虐对象。

而要不是实在太爱惜自己,我划了这脸都是可能的。

记得去了南湘国,刚开始是那个南湘国的混蛋七王爷,软磨硬泡的要我留在他府上,说是让我给王妃讲经。还真当我看不出他是淫虫上脑啊!?讲个狗。屁经,真以为别人脑子都和他一样。

不过师父自然不会让我吃亏,合计之后就拿出了仙师的风范,对那七王爷连蒙带吓的,总算把人给吓回去了。

可谁想后面又蹦出个五王爷。

而这个五王爷可不是草包,身边居然供着一位练气二层的牛鼻子,号称什么三念真人,让我怎么看他都“好不是人”。最可恨、奸诈的还是那个遭雷劈的五王爷,他哄骗不到我,竟然说我长得秀美有灵气,非要促成我和三念牛鼻子双修,结果给师父招来了大敌。

那日再最后逃命的关头,师父为了发动遁地符,竟然生生挨了那三念真人一掌。也就是因为这个,师父在受伤的头两天吐了十几次血。

要说师父这个练气一层,还真就是个摆设,平时多是坑蒙拐骗的。法术都发不好,有时候出去骗钱,还需要我在背后耍些小手段。不过师父人也很奇怪,除了骗些大户人家的香火钱,坑蒙拐骗的事情从来不让我做。

越想师父对自己越好,再一琢磨这次师父受伤的原因,我心里就更憋屈。抬手揉揉胸口,摸出那个灰扑扑的袋子,将里面的坚果倒在条凳上边,自己由坐改为骑着条凳便开始嗑坚果,而也不管里面的果仁是否还能吃,只是想着这些坚果就是伤了师父的仇人,每磕出一个果仁就狠狠的嚼嚼,咽下去,然后把果壳狠狠的吐到灰扑扑的袋子里。

报仇我是没这个实力的,但是,这口气真的很难咽下。

没多会儿,这一小袋坚果就被自己嗑光了,系上袋子的口,我狠狠的将袋子扔到地上,又使劲的跺了两脚,才算是撒完气,然后弹弹衣袖出去准备给师父熬药。

…………

过了几天,师父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一天也就清醒一会儿。

夜间,我就睡在师父的身边,忽然感觉师父在摇我,我赶紧起身,看着师父竟然自己坐了起来,我问道:“怎么了师父?”

师父轻声道:“有些饿。”

我虽然有些狐疑一直迷糊的师父怎么半夜三更的醒了,但是还是赶紧披了衣服去弄吃的。

简单的将晚间的一个剩烧饼掰碎了放在水里煮煮,一咬牙在锅里又卧了家里最后两个鸡蛋,放了盐,盛好给师父端了进去。

师父依旧没有力气,只是精神看着好了些,我将熬得有些糊糊装的烧饼和鸡蛋慢慢的喂给师父吃,师父到是一口气吃完了,还一反常态的没有继续睡觉,而是精神的拉着我要说话。弄的我心里更是打鼓,觉得像是那个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师父从小的时候家里穷开始讲古,然后是上清风山拜师修仙,然后是和几个师兄相互暧昧。最后提到了自己的一次奇遇,说是在清风山的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捡到了一个玉瓶,和那个灰扑扑的袋子,说自己当初只是闻了闻那瓶子,就莫名其妙的练气一级了,可是那个袋子怎么也打不开。

听到师父这么说,我赶紧下床,把那个被我踢到角落里的小袋子捡了回来。

“师父是不是这个袋子?很好打开啊!里面都是些小坚果,我都吃了。”说着轻松地打开袋子,给师父看里面的坚果壳。

师父看着那一袋子的果壳儿,嘴巴一下子就张圆了。拿过袋子反复的试了几次,发现她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开合袋子,只是嘴里叨咕着:这是你的仙缘。然后问我:“吃了那东西,你有没有不舒服。”

我下意识的揉揉肚子道:“没啥感觉,这坚果也不是什么美味,就有一点甜。”

师父反复的看看我,见我似乎真的没事,叮嘱我以后不要这么莽撞,和修仙沾边的东西,大部分不是可以随便吃的,我点点头,想着那瓶子都能让师父闻闻就练气一级,要是这坚果真是凶险的东西,我吃了可就呜呼了。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一时嘴馋了。

说着师父又把那个玉瓶拿出来,告诉我她猜测这个瓶子以前装过什么了不得的丹药,即使是空瓶子了,里面还存着些灵气,使得自己才能晋级。然后又说,后来试了许多次,这瓶子里已经没有灵气了,不过玉瓶还能值几个钱。

听着师父絮絮叨叨的继续讲古,最后又说道了我的身世。

而且内容狗血的,我都怀疑是师父神志不清了。

说是十二年前师父在一个破庙里‘借宿’,半夜闯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怀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我,而我身上还带着血丝,光溜溜的,只是脖子上面挂着一颗绿珠子。

师父说的珠子我是知道的,现在我依旧挂在脖子上,珠子是碧绿色的,上面刻着一个邪字,因为这个师父给我起名叫小邪。

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看师父也是修仙之人,就托付师父将我送到昆吾天峰门险凤峰去,说是只要将我送到,天峰门必有重谢。

师父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的时候,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已经化为飞灰,彻底的从世上消失了。

看着怀里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我,师父终是没有忍心将我扔在那里。

可是昆吾……靠!那里离清风门还有五千里,而且路途艰险,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去那么远,师父也只是在门派时,听师父的师父吹嘘的时候说过昆吾是修仙圣地,可谁也没有去过,她一个练气一层的菜鸟中的菜鸟怎么可能去的了呢。

而且之后遇到的事情更是让师父恐慌,方圆百里,所有出生不足一个月的婴儿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师父觉得是我的仇家在找我,更是夹着尾巴做人,将我小心的藏在竹篓里,走了几天的密林山路,才带着我画着圈的远离那借宿的破庙。

最后师父说,虽然五千里有些远,我又没有灵根不能修仙,但是只要我坚持向西行,终是会找到家人的。而且凭她多年的经验,当初托孤的那个女子也就是个丫头,自己的身份肯定不俗。回去找到亲生父母,也许能够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我心里嘀咕着师父站着说话不腰疼,五千里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赶到,师父也早就去了。

况且只知道昆吾在西面,确切位置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希望啊!况且,越是那那些光鲜的人家,背后龌龊越多,谁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流落出来的?不要回去反而羊入虎口才好。

师父太了解我了,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厉声强调着,“那些个坑蒙拐骗的事情不要做,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就是找不到亲生父母,将来嫁个可心的人也好...”

可能是话说的太多了,师父不知不觉间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

早上起来,师父还是去了。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师父年岁大了,又受了伤,没有仙丹续命,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的大哭起来,这些年和师父酸甜苦辣的日子都过过,自以为已经没有能让自己上心的事情了,看来自己离那冷心冷血的小混蛋还是差得远了。

…………

师父走了,我不止是家徒四壁,还成了‘孤家寡人’。家当里唯有那个玉瓶还值些钱,换了银子给师父买了一口薄棺。

自己又亲手给师父擦洗了身子,换上她最爱穿的,那看起来很有仙气的道袍,再将师父视若珍宝的修仙功法做了唯一的陪葬品。然后找人好心的邻里帮忙,把师父葬在了清风观的后面。那夜师父给我讲古,我也听出来了,师父还是有些后悔当初离开她那位贾师兄的。

已经没有钱再给师父刻墓碑了,自己就弄了个木牌子,歪歪扭扭的写上‘先师郑翩翩之墓’,算是完事了。

忙完安葬师父的事情,我从家徒四壁降级为身无分文了。租赁的小院子是不用回去了,我还欠着人家几天的房租呢。翻翻身上的小布包,两个铜钱还是骗钱算命时用的道具,那个据说是仙人之物的灰色袋子应该价值最高,一身小道姑的袍子恐怕以后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再看看里面那一打自己用不了的低阶火球术灵符,想着自己也算是一穷二白了,暂时混个丐帮应该也不错。

因是没地方住了,虽然这清风观号称是风水不好,但是自己也没别的好选,总不能真的去镇子上和乞丐挤在一起。

在清风观里挑拣了一圈,也就那有槐树的小院子还凑合,里面还有一间耳房还没有倒塌,看着屋顶也没什么大事。自己合计,这也算是有缘了,便拎着包袱入住了。

折腾了一天,五脏庙早就闹空城计了,我找来一个破桶,凑合着还能用。在井里打了桶清水,先将肚子灌了个水饱,这两个铜板也买不来什么,今后的生计问题还是要好好的想想。实在不行,做几次‘侠士’也是使得的。

躺在槐树下,可能是这些天太累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

半夜,一阵香甜味灌进了我的鼻子,肚子咕噜噜的响着,我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嘀咕着自己怎么在地上睡着了。

抬头看去,月亮虽不是满月,但是也明亮的很。槐树上那已经开放的花朵释放着一层层的香气,感觉上比自己吃过的山珍海味还有诱惑性。片片迷人,朵朵飘香。

想到这里,我哈喇子就快流下来了。在心里骂了肚子几句不争气,大有抽自己一个嘴巴的欲望,槐花而已,我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来?看来是真的饿疯了。不过想想这东西的确可以做糕点什么的,想来多少应该扛扛饿吧?

一想到扛饿,我更是忍不住,掳胳膊挽袖子,三两下就爬上了高大的槐树,扯下几朵槐花就往嘴里送。

丝丝的甜味在嘴里回转,感觉着槐花入口即化,吃了以后身上还有些暖暖的,似乎是还生出了力气来。边吃自己边想,这次自己是饿狠了,把这小小的槐花都吃出燕翅鲍肚的味道来了。

…………

半年后。

黑暗的花园里,我躲在一块山石后面,嘴里迅速的嚼咽着手里拿着的不知名的花朵,心里无奈的苦笑着。

这几日想了许久,我猜测自己现在这种奇怪的毛病,多是那日吃的坚果闹的。

自从上次吃了槐花以后,自己这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也吃不下,单单爱吃花儿,还不分品种,甭管是苦的、臭的、有毒的、没毒的,只要是花就吃。好在吃了有毒的也不会中毒,不然自己的小命也算是交代了。

哀叹一声,看来那坚果还真是个灵物,不是随便能往肚里吃着玩的,这次可整惨了自己了,这半年自己已经把清水镇四周的野花都吃绝了,实在找不到野花吃,只能爬了这些大户人家的狗洞,进园子里采花吃。

不过好在吃了这些花朵,自己也能感觉到饱食,不然真的要崩溃了。

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花朵塞入口中,然后又顺手摘了几朵揣在怀里,趁着巡夜的人还没发现我,顺着狗洞又赶紧的爬了出去。

…………

天气渐冷。

我和一群乞丐一起蹲在清水镇最大的酒楼门口。因为暂时不用担心吃食的问题,我也用不着什么银钱,所以也没有出来当当‘侠士’。

要说这日子也无聊,师父走了以后,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认亲?自己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报仇?恐怕又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收回这些思绪,我嘴里嚼着有些甜味的草根,又开始抱怨上其他的事情。

现在入了秋,盛开的花儿只有菊花,这几天吃的嘴里面味道怪怪的。因怕自己的样貌招灾,我早就在脸上涂了泥,身上也是标准的乞丐装,白日就和镇上的乞丐混在一起,到也不是很显眼。

看着日头升高,我全身也暖和了一些,悠闲的想着晚上是去李举人家吃墨菊,还是去孙秀才家吃白菊...

要说这些酸勒吧唧的读书人自己从前还真是很瞧不上的,但是谁让就这些“斯文人”爱种花呢,别人后院都是黄瓜,豆子,小白菜,偏偏他们后院都是牡丹,兰花,杜鹃花...

要说这酒楼门口蹲着好处还是多多的,虽然现在我的五脏庙是不用供奉米粮了,但是架不住这里消息,消遣多啊!我平生的四大爱好,贪吃、好色、爱金子,最后一项就是喜欢听八卦了。这酒楼里面那个说书的口才还真不错,光是自己采花这一件事,他已经编了十几个段子了。

往浑了说是有采花大盗,连屋里的花带屋外的花一起采了。往素了说是有才子爱慕佳人,不敢当面表白,采了花朵来表达爱意。往邪了说,是有某食花的妖怪路过清水镇,来这里打牙计了...

我嘞个去!我在心里回骂道:奶奶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不然你以为我爱天天不是爬狗洞,就是爬墙头。

正在我心里无限吐槽的时候,街道上开始传来一片骚动,没多久二十多辆镖车都已经停在了酒楼门口。

看着小二麻利的迎了人进入,又有人引了车马进了后面的跨院,看起来殷勤不已。我瞄了一眼镖车上的旗子,上面画着一龙一虎,原来是号称第一镖局的龙虎镖局。也难怪小二殷勤,这龙虎镖局的人历来好爽,手头的打赏也给的多。

想当年师傅还给龙虎镖局二当家一小妾改过命呢,也不知道今天护镖的是不是那个小妾很多的二当家。

小二许是看门口聚集的乞丐太多,随手哄了哄。我则抱着八卦的心态,并没有离开酒楼门口太远。

这时,一个向后退的乞丐无意中踩了我一下,我本来也没太在乎,可是与他擦身而过错身的一刹那,一丝及细微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我低头又用力的吸了一下,的确是血腥味,自从食花以后,自己的五感就越来越灵敏,这血腥味自己是不会闻错的。以前曾和师傅遇到过这种身上总是飘着血腥味的人,师傅说那是杀生杀多了染上的血腥味,死了味道都不会散干净的。一般只有三种人身上带着这种味道,第一种是屠夫,第二种是刽子手,第三种就是刀头舔血的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瞄了一眼四周,竟然多了十几个面生的乞丐,街道上的人似乎也多了些。人多不稀奇,但是就这么大的镇子,又不是灾年,忽然多出十几个乞丐,这不明摆着有猫腻嘛!一觉得不妙,我赶紧向远处蹭去,心里想着:看来这是要劫镖啊。

不过这些劫镖的人动手的速度还是太快了,我才退了十来步,双方就开打了。因为有些人隐藏在乞丐里,我们这些“丐帮”也成了被殴对象。虽然我退的早,但是还是被招护了几下。额头上被人给了一闷棍,好在食花后体质也好了不少,当时随见了血,好在没有晕厥过去,不然一定会被直接剁了。

最后我艰难的跑出了人群,就在我觉得安全了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又飞来了一把砍刀。幸亏我当时反应快,只是手臂和手指被剌到了,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为了逃命,我挤出人群就向镇外跑去,那儿还顾得上那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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