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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具恐怖

【引子2】缘起初见

十八年后,钗头凤。

这是地处太昊城中的一处青楼,无巧不成书,无姑娘不成青楼,凤者,女子也,故美其名曰“钗头凤”。其实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钗头之凤。全天下的男人都知道,钗头凤的姑娘全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尤其是那位白霓衣姑娘,更是如天仙下凡,乃是人间极品,只是鲜有人能见她真容。这天下的事就是如此,越是神秘就越是让人想去解密,于是虽然钗头凤的姑娘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每日却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公子哥到这来想要一睹白霓衣风采,如果当真那么容易见也就不神秘了,所以可以想象,他们都是失望而归。

唯独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二层的高楼飞檐翘角,气派非凡,似要把皇城比下去。高阁之上的两扇雕花梨木门前,渐渐现身一位女子,一身白裳,一头如瀑青丝,轻纱遮面,这是在钗头凤白霓衣的标志性装束,如今她从二楼房中出来时果然也是如此。就这样一个从不露真容的女子,仅仅是目光扫了楼下的男人一眼,便令全场的男人为之疯狂,从而呼喊着撒下大把的银票。总之,只要有她在的时候,就是钗头凤姑娘们的休息时间。

白霓衣淡淡的看着楼下的男人们,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冰冷。忽然,她将目光定格在靠近门口的一副坐头上,那里只有一个看起来未及弱冠的男子,着一身米白色长袍,对她的出现不为所动,只是十分从容的饮着杯中香茗。虽然距离很远,却也能从那人幽雅的举止中看出他应是个俊美的男子。

她微微挑眉,不想这世间竟真的有这种人能够躲得开。眼角渐生笑意,缓声道:“霓衣在这里谢过诸位公子捧场。今日小女子心情大好,便与公子们玩个游戏,你问我答,霓衣问出一个问题,我二人私语,谁的回答最合我心,我便请他上楼来把酒言欢,如何?”

虽然是个十分老套的招数,下面众人仍是欢呼雀跃,转眼如炸了窝一般。就算难睹芳容,私语几句也值了!于是随着白霓衣下楼的脚步声,大把的银票又蜂拥而至。她随意在他们耳边问上几个问题,落选者或许会遗憾的闷在家里一个星期不说一句话,却不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标是那个独自饮茶的优雅男子。

可当她走至他身边时,才发觉自己的判断出现严重的偏差,这个男子,不失优雅,也不是俊美,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却邪美异常!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一人能与他相比,就是弄情天子白靖文,还得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他。如此俊朗的男人,连饱经风月的白霓衣都有刹那间的恍惚。

眼角堆迭的笑意更深,她柔声道:“这位公子,不置可否赏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不知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踩了哪门子狗屎运,竟然能得到霓衣姑娘抬爱。

男子放下杯盏抬眸看她,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让人赏心悦目,像是在看一场免费而又不失水准的表演。他温润一笑,淡淡的话语令听者如沐春风:“姑娘轻便,在下自当赏光。不知姑娘要问什么,太难的题目,在下可也答不出来。”

白霓衣轻笑一声,将脸凑到他耳际,喃喃问道:“不知公子以为而今的大卓如何?望公子据实以告,莫要隐晦才好。”

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缓缓而答:“外强中干,已成强弩之末。若无差池,二世而亡,已成定局。”

“那公子以为,原因为何?”

“只因一人。”

“何人?”

“左翊卫大将军,金意。”

白霓衣倏的转头,难以置信的对上他的眸子。这个人,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富二代公子哥。如今朝中大权已悉数落在金意手中,有胆量说出这番话的人,天下绝不会超过十个。至少这满屋子的人,只有他一个,而且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

“公子,你胜了,可愿与霓衣一同把酒言欢?”

“姑娘垂爱,某焉有拒绝之理?只是酒大伤身,把酒就不必了,饮茶便好。”

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切全凭公子,公子请。”

其实,他也早已知道,此局——他必胜!

一团薄雾悄然升腾,其中裹藏着雨前龙井的清新香气。一双鲜嫩素手调茶,别有一番韵味。此刻,白霓衣早已褪去面上白纱,露出的姣好面容当真名不虚传,清丽脱俗,不惹凡世尘埃,秀美之间却可当得上倾国倾城四字。淡淡的眉目没有一丝妖艳妩媚,如同水墨画中走脱的女子,只一眼便可让她在心中深深扎根,且难以拂去。

对面的男子捧起青花瓷杯品了一口,轻笑道:“姑娘不愧名动天下,茶好,水好,人好。”语锋突然一转,“媚术也是举世无双。”

啪!她竟失手打碎一个茶杯。从小她便在青楼,很少有事能让她如此惊诧,独这次例外。

许久的沉寂之后,她方才开口:“从没有人看破我的媚术,也从没有人能从它之下逃脱。其实,你也是举世无双。”

男子现出一丝足以摄人心魄的笑,声音却冷:“一个杀手,不应该有如此诧异的时候,否则就不是你杀别人,而是别人杀你了,不是吗?”

奇事天天有,今日尤其多。白霓衣蹙了双眉,微眯的眼中尽是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男子拿起茶杯又轻砸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仪参不过与令师尊有些渊源,故而来寻姑娘相帮,却不知姑娘竟会媚术,倒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个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城府,她阅人无数,却不想栽到了这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身上,心中不禁一阵颤栗。不对……

“等等!”白霓衣突然道:“你刚刚说仪参……杜仪参!越国公杜珗的大公子杜仁琰与你有何关系?”

男子脸上的笑霎那间僵在脸上,不自然的放下茶杯:“在下的兄长,正是表字子辰的越国公大公子杜仁琰。”

眉间的警惕之色缓缓散去,白霓衣淡淡道:“果然是杜子辰的二弟杜玄焱,难怪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之气,看来他并非浪得虚名,二弟都能如此,更何况他呢?”

杜玄焱面对白霓衣对大哥的称赞不屑一顾,只是疑问:“怎么?你认识他?”

她随口一答:“不认得,听说而已。”眸中眼波流转,将杯盏送至唇边:“想必师尊已将我的身份告知与你,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曾立下重誓,只要有人能从我的媚术下逃脱,我便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同你说话就是爽快,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做作。”杜玄焱拿出一柄通体玄色的短剑,上面嵌了不知名的宝石,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而且出自名家之手。“你这天下排位第一的杀手,此生难道不是为了杀人而活吗?收了这柄剑,你就只为我一个人杀人,如何?我想,这个要求对你而言并不过分,因为我破了你的誓言。”

白霓衣抬眼重新审视了一番面前之人:“这是你们杜家的意思,还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杜玄焱偏过头去:“若是杜家,来的便应是我父亲或是大哥。”

“那你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他玩弄着掌中瓷杯,眼睛却始终落在她身上:“我知道你所想为何,你到我身边辅佐我,我会还你一个不一样的大卓,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大卓!”

她只是轻声一笑:“这你便错了。我队大卓早无奢望,一个强盛的大卓在十八年前就已非我所愿,如今的我,只愿亲手将其颠覆,以报多年宿仇。这,你可能做到?”

杜玄焱愣怔了下,旋即恢复了正常,定定道:“好,我答应你。日后我杜仪商若是得了天下,你便是皇后。天下,将是你我二人共同的天下!”

她霎那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僵在那里。本以为这不过是男子年少轻狂的虚妄之言,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如铁般坚定,同他那深邃的城府如出一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所不应该有的。

“成交。”白霓衣接过那柄短剑,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不过那已是后话,如今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其他的,容后再议。”她微顿了顿,声音柔软了些:“看你这样子,比我小上几岁,便唤一声‘焱弟’吧。不知你可好习武?若有闲时,咨客来让我调教一二。”楼下依旧传来那些色心难消的男人的呼喊声,她随口加上一句:“放心,此举免费。”

杜玄焱脸上浮现出少年人该有的明朗笑意,似是窗间射入的几缕阳光,让人难以移开视线:“你与传闻中天下第一的杀手霓很不一样。世人以讹传讹说你无情,我却觉你不过外表冷漠,实则内心柔软。”

白霓衣从不喜别人讲自己看得如此透彻,一个杀手,本不应该有情,如同木桶效应,杀手的那根短板,便是人间所谓的情。能够做到真正无情的杀手,才是一流。她缓缓抽出短剑,剑身反射的散光凝成一条光带映在眉间,声音故作冰冷:“不要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有什么瓜葛,否则就算得了天下,也将是个昏君。”

后世知道真情之人都说这一日两人于青楼的初见是彼此命中注定的劫,却不知这一刻他们二人心中所想的,是这一日的初见,只是他们彼此命中注定的缘。

一场情倾天下的乱世情缘,就从这日二人所定契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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